下批阅奏章,我侍茶研墨,不该看的半句不看,大人的妾室可还不如我呢。”一阵心虚,转而则惊讶于席兰薇如何知道的这些事就算她和芈恬交好、就算芈恬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夫人禁军都尉府也还没到去各人家中监视的份上。“大人别怕。是上次陛下批奏章时我恰在身侧,那本奏章暗香盈人,且并不是寻常熏香,更似女子的脂粉香气。”席兰薇笑意清浅地写完,清和替她说着,想想吴简一把年纪了写奏章时还有美妾相伴都有点脸红。吴简很是滞了一滞,一时只觉席兰薇这番话比皇帝今日几次三番地噎他都让他气结,回了回神,转而愤然驳道:“血口喷人即便即便真是如此,你既说你从不看奏章,又怎知那是老夫所呈”席兰薇黛眉蹙了一蹙,看向他直无奈啧嘴,不得不再动笔解释:“陛下批完奏章、交给袁大人时说了句直接送回吴府不是吴大人您呈的,难道还能是沈大人写的”眸光从芈恬面上一划,席兰薇微笑着又写:“沈夫人也不用那么重的脂粉啊。”、72 中秋御史大夫上奏废妍婉华、妍婉华反揭他和妾室之事这回是名副其实的“不欢而散”。霍祁支着额头睇着席兰薇,话语悠哉:“胆子不小啊,舌战御史大夫”席兰薇谦虚颔首,还是哑哑的声音:“臣妾没动口,何来舌战”“”霍祁默了一默,沉吟着又道,“哦现在还不怎么能说话便这样,等你痊愈了可还了得”语中一顿,他诚恳建议道,“夏月给你下的那药还有没有不然你再喝两副”席兰薇睨他一眼不再理睬。须臾,他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许这么欺负朝臣。”“谁欺负谁”她执笔写着,“他别撺掇陛下废臣妾,臣妾才懒得理他跟妾室如何。”霍祁看罢,却是笑说:“由着他撺掇就是。朕敢替你试药便知道如何挡下这些事,偏你性子急又半点亏都不肯吃,非当场堵回去”“没办法。”席兰薇耸了耸肩,“臣妾只是哑,又不聋不瞎,看见了听见了总得替自己辩上一辩。”霍祁打量着她,不跟她计较。她那哪是“替自己辩上一辩”,明明句句都是拿人家的府中之事反呛。中秋终于到了,芈恬果真没进宫参宴来,只在一早就差人来取了席兰薇为父亲做的宫饼。想着又免不了得见一场宫眷斗艳,席兰薇思了一思,还是没什么兴趣跟她们这么争。“太素淡了,太素淡了”秋白清和看着她挑的那身曲裾直皱眉头,清和看了一看,索性拿了那衣服起来,拿过去和小猫的颜色比着,“娘子您看蓝色淡得都瞧不见了,不仔细看跟它一个颜色”小猫舔着爪子停下来望了望耳边的衣袖,又接着舔爪子。席兰薇笑一笑,走过去抱起小猫,仗着二人都看得懂口型便懒得发声,说得很是没心没肺:“它的颜色有什么不好。”她将小猫搂在怀里,执着爪子冲二人挥了一挥,“陛下可说了,他在驯兽司挑了一圈,就它最漂亮。”“”二人无奈,心下均道“瞅你自比的这点追求”。小猫倒好像听懂夸奖了,十分满意地往她怀里一倒,猫眼一闭,睡得软绵绵的。“就这件了。”席兰薇浅笑道,继而低头在小猫头上一亲,低低地出了声,“晚上带你去看个热闹好不好”偌大的含章殿被各色宫装充斥得五彩缤纷好不热闹,席兰薇一袭水蓝色的双绕短曲裾,唯有领缘处有那么一丁点刺绣,看着确实太不显眼了。小猫在宫宴开始前出去玩了一圈,宫人们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它找了回来。于是它进殿就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一头栽在席兰薇身上,倒头就睡。她吃着水果时它在睡、她喝着汤它还在睡。夹了一筷子肉,席兰薇用手指敲一敲它的脑袋:“吃东西。”小猫睡得迷糊,睁一睁眼遂即又闭上,愣没搭理她。霍祁遥遥看着这一人一猫,看得直嫉妒这几日跟席兰薇关系愈近,他原还想着,今日宫宴若他不请,她会不会主动过来。结果她完全没这意思,专心逗着小猫逗得无比投入。“袁叙。”听得一唤,袁叙躬身上前,一欠身,便见皇帝递过一盘鱼来“”袁叙默了一瞬,接过鱼来向席兰薇行去。朝她一揖,袁叙禀得发闷,“婉华娘子,陛下吩咐给您送来鱼片。”将那盘鱼交给清和,袁叙思了一思又很尽职尽责地压声补上一句:“臣看陛下桌上的那道虾娘子的猫可能更喜欢”席兰薇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朝霍祁望了一望,见他正自品着菜并未看过来,也还是起身离了席,抱着猫一并过去了。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他第一句话就说得酸溜溜:“得亏梅花鹿不能来参宴啊”席兰薇瞥一瞥他,美目一扬不理会,兀自端了那盘虾到面前,也不需宫娥插手,自己剥着喂猫。小猫自是无比舒服,睡着觉连眼也不睁一下,觉得有吃的递到面前,便伸爪子抱住她的手腕,啃她手里拈着的那枚虾仁。一枚吃净,席兰薇又剥了一枚送过去,刚被它的爪子抱住,就听到旁边的霍祁不高兴了:“朕还不如猫呢。”席兰薇一怔,拿着虾仁的手下意识地一抬。霍祁目光下移睇了那虾仁一眼,更加不满:“这个它啃过了。”“”只好把虾仁完全扔给小猫,让它自己吃去。在宫女捧来的铜盆中净了手,重新又剥了一枚虾仁,送到他口边去。皇帝挑眉淡看着她,就不张嘴。下一刻,席兰薇完全没如他的愿跟别的嫔妃一样撒着娇非让他吃,手上一转,直接把虾仁丢进了自己口中。吃罢了还抿起笑意,心满意足地低语品评:“味道鲜美而不腻,这御厨手艺甚好。”抬眸再觑一觑仍旧面色不改仍在看她、眼中却分明“有杀气”的霍祁,席兰薇从容不迫地又去剥下一个。还是先送到了口边,他还是就不张口,这回她倒是没再理所当然地自己吃,略一偏头:“陛下真不尝尝”霍祁闷了一闷,最终很没骨气地把虾仁吃进去了。“嗯,不错。”口气淡淡地评了一句,霍祁执起酒盏来饮了口酒,才总算神色缓和了。席兰薇眼睛翻翻,也兀自喝酒,不搭理他。宫宴散去后,嫔妃们仍是各自回宫。若有皇后,这日皇帝便该去长秋宫,可眼下没有,按着往年的例,皇帝都是独寝的。缓步行在宫道上,夜色凄凄,天边玉盘也透着寒意,在烟云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疏远感愈加分明。席兰薇抬了抬头,只觉这情境似曾相识。是和去年一般无二。同是中秋、同是月圆,同是歌舞升平的宫宴散后显得异常安静的宫道。但去年这个时候,杜氏和卫氏还活着,夏月还没进宫仔细想想,倒好像那会儿的开心事更多一些那天皇帝帮她缓和了与父亲的矛盾。相较来讲,今年中秋平平无奇么。回到漪容苑吩咐备水,长汤热气氤氲,惹得熏香气息也更浓重了些。她致哑的事还没查出结果呢。席兰薇想着,不知不觉中,思绪又飘到这些日子与霍祁的相处,转而觉得若一直这般下去,兴许有朝一日,连这些事也可以直言告诉他思量中仿佛并不似从前那般在意结果如何、不似从前那般恨意凛然了,纵使想的是这让她痛苦了一世有余的事,心内在意的还是与霍祁的信任多些。托了一捧水泼到面上,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雾气弥漫里,好像一切美好都漾在四周,让她满心觉得,这一世必定这般舒心到底。沐浴后倦意袭来,席兰薇踏出浴堂,便见同样刚洗净的小猫甩着湿漉漉的毛跑进卧房去。笑了一声,知道它身上湿时愈发喜欢往她榻上跑,心说必要赶紧把它拎下来才好,若不然,这么晚了还要重换床褥。踏进卧房门槛,席兰薇脚下滞住。榻上帐中,霍祁盘腿而坐,和拎在手里的小猫对视着。小猫因毛尽湿着,看上去很有些狼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任由他教训。他的手指敲在它鼻头上:“刚才抢了朕的虾仁,现在还想在兰薇榻上蹭水反了你了”“”席兰薇屏息不吭声,听他继续说。“谁让你去的宫宴你跟那两只鹿好好待着不好么去了你也是睡觉。”霍祁继续跟小猫较着劲,严肃而带顽意,全无帝王威仪席兰薇看着出了神,他还真是可以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样子。啊他居然来漪容苑了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跟“夫君”一同过中秋了,席兰薇扯住神思,强制着不让自己这时候坠入上一世的回忆里。看看几步外的案几,上面搁着早备好的桂花酒。席兰薇放轻了脚步,一点声响都没有地行过去。倒了两盏执在手中,再提步走向床榻,仍旧半点声响都没有。“你说你一只猫”霍祁仍拎着小猫斗气斗得十分投入,肩头被人一触停了话,回头一看立即迅速把小猫扔下了榻。闲来无事拿着小猫解解闷,偏让她看见了。轻咳一声,霍祁转瞬间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微一颔首:“来了”一只瓷盏递过去,席兰薇侧坐榻边,一双美眸凝望着他,在淡淡的桂花香中,她的双颊好像已带了些醉意。他接过去,却没直接饮下,执在手里看了一看,又去把她手里的另一杯也拿了过来:“嗓子未愈,不喝为好。”“”席兰薇闷了一会儿,听话地应了声“诺”。于是他亦未喝,酒盏放在榻边矮几上。他揽着她躺下,静了一静,他说:“景妃今天提起来,明年该采选了。”席兰薇心中一沉。“这是朕登基以来的头一次,不选决计不行。”他平静道。顿了一顿,他侧首看向席兰薇,不知怎的,神使鬼差一般,就是想问她:“你当真能容得下朕宠别人”、73 揭穿兰薇沉静须臾,觑一觑他,目光又有些闪避,似乎是盼着他不要逼问下去了。霍祁却未作声,双目凝视着她,非要等她说话不可。“臣妾”席兰薇眨了眨眼,嗓子不适下轻咳了一声,又喃喃道,“臣妾容得下。”霍祁一瞬的失落,面色骤黯,闷了一闷,又无法责怪这答案,稍缓了口气,风轻云淡地应出一声:“哦。”他阖上眼,却觉得衾被中她的手探了过来,摸索了着伸到他手心里,他刚把手掌摊开,她便写了起来。轻轻的触感带来微微的痒意,霍祁看不着,只能尽力感觉着她在写什么。她写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好在字并不多,仍是很快写完了。“臣妾容得下,但臣妾不喜欢。”霍祁一怔,睁眼看向她,看了须臾仍还在看。席兰薇也回望着他,被他看得双颊泛热,颔了颔首算是躲避,见他还在看,她索性背过身去。蓦地被从身后环住,席兰薇轻一咬唇:“不算臣妾善妒。”“怎么不算”他轻笑着,“明摆着就是嫉妒。”“才不是。”席兰薇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缩在他怀里,把他的手从衾被中拽了出来,非要把此事掰扯个清楚,“若是嫉妒,陛下宠谁,臣妾便定要害她、定容不下;但目下不是这样,陛下宠谁无妨,只要她不惹臣妾,臣妾也会待她好,只是臣妾心里难受罢了。”她写得缓缓,面上情真意切。写罢抬头望一望他:“陛下觉得臣妾小气么”霍祁未作多言,低笑着吻上去,无论她还想再说还是再写,皆一并噎回。如此自是一夜旖旎,幔帐中光线幽暗,只余微微响动低而明晰。转眼间夏氏已被废了月余,吴氏仍禁着足,宫中一片平和,人人都识趣地不多提二人。席兰薇的生辰在九月十九,已不远了。她位份算不得高,正好也省得大办,只盼着到了那天霍祁能记得,来陪她共度这日。心内的期盼多了,也就愈发患得患失,一壁笃信他必不会忘,一壁又担心他若是忘了怎么办不安之下,明明还有些时日,竟已不由自主地安慰起自己来,劝自己说他不来也好,中秋那天他破例来了漪容苑,便引得后宫好一番醋意升腾。嫔妃们对她的嫉妒来得愈发明显,然则除却嫉妒,也少不了有想巴结的。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同居长盈宫的邱良人造访得突然。满面蕴笑地见了礼,随意的寒暄几句,便倏尔转了话锋。睇了眼随来的一名宦官,邱良人口吻发冷:“自己说。”那宦官连忙一拜,瞧着战战兢兢的。席兰薇打量着他,看服色并不是邱良人身边的宦官,一时摸不清邱氏什么意思。邱氏催得很急,那宦官跪在地上却仍是好一番踌躇,等得席兰薇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物。兰薇尚未看清是什么,清和却已然斥了出来:“什么都敢往娘子跟前拿活腻了么”斥责间,兰薇也看清了那是何物,抬手一阻清和,侧眸看向邱氏,紧蹙的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