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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6(1 / 1)

在地,消瘦的双颊白了一白,未语。“中秋快到了。”席兰薇轻笑着动着口,“想不想跟家人团聚,看你自己。”思云仍旧伏地不语。窗外的秋风轻轻吹着,刮出的声音充斥着萧瑟的意味,听上去甚至比严冬的寒风更寒凉些。席兰薇静听着风声,寻着思云细枝末梢的情绪,见她始终无甚反应,心中喟了句当真心思不灵,睇了眼清和,又一并道:“你忘了么我说过,我要你的命一点用都没有。”眼帘低垂,她蕴着冷笑抚着衣袖上绣着的花草纹,说得轻松随意:“你家人在映阳桓州,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兄长、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幼弟才三岁。”她的口型适当地停住,清和的声音便也顿住。居高临下地瞧着,思云可算有了些反应,动了一动,发僵地抬起头来,虚弱的声音有些发哑:“婉华娘子想得太轻巧了,夏才人敢用奴婢”“夏才人敢用你必定会护你的家人的。”清和截断了她的话,声音也盖过了她。继而端详着席兰薇的神色,冷笑涔涔,“那你试试看啊,我不跟你争夏氏的事,吴家确是大家那你当我席家就是任人欺负的么”席兰薇淡睇着思云,清和恰到好处的口吻让她很是省力且舒心,“且不说席家如何。我提醒你一句,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夫人,还没记事就跟我玩在一起了。”思云终被激起了一个激灵,浑身抑制不住颤抖地抬起头来,怔然望向她这番神色,让席兰薇大是满意。到底是被折磨了大半个月,再强撑着一口气,神思也软了下去,只消得最后一击接上,她会受不住的。“你不能”思云连嘴唇都颤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充满恐惧的颤音。“有什么不能我若是想,让宫里添两个宦官、教坊司添两个歌舞伎,你当是什么难事”语罢,淡看着思云就在自己眼前无力支撑地瘫软下去。“我说”思云支在地上的手好似灌了浑身的力气,指节按得咯咯作响,“娘子想知道什么奴婢都说。”“你知道你该说什么。”席兰薇终于面露欣然,轻吁口气,“你知道的都说了便是我也用不着你栽赃不相干的人,免得再加盘问时有个疏漏,反倒弄巧成拙。”“六月初的时候夏才人让奴婢出宫去取一副药。”思云垂下头低低说着,毫无生气,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是后来下在我药中的”席兰薇问道。思云点点头:“是”顿了一顿,面上生了些许疑色,“但她说那药只会悄无声息地让娘子说不了话,不会不会有疼痛。”席兰薇微微一凛,冷然不语。那疼痛本就是假的,只是为了让皇帝见到而已。这现在并不要紧。“你接着说。”清和在旁催促着,思云咬了咬牙,又说,“夏才人说只要娘子再也发不了声,陛下总会不喜欢的,到时候她自然还能得宠,我也”话语骤停,思云面色又是一白,继而垂下首去,大显慌张,分明在为方才说出来的话后悔。“你果然想惑主。”席兰薇了然间生出几许蔑意,淡看着她,神色悠悠,“有胆识。”思云想惑主的所作所为,旁人兴许瞧不出、芈恬也只是看她打扮得格外上心些而有所怀疑,席兰薇却是打从第一天起就看在眼里。她的妆容从来没有疏漏,簪钗用得精巧,多是成色较新的,于是满头珠翠中,那一只略微显旧的点翠步摇就格外明显。后来秋白替她查到,思云刚入宫时曾服侍杜氏,席兰薇便明白了,宫中那时都误以为皇帝当真喜欢杜氏用点翠的样子,杜氏便日日戴着,她身边随着的宫人自然印象更深些。还不止这些。有天夜里,席兰薇难以入眠便想喝些东西解闷,又不想喝茶。恰是思云值夜,奉了一盏杏仁茶给她单是杏仁茶还无妨,又刚好是七分的热度、于她而言偏淡的口味。于她而言偏淡,却恰是皇帝所喜的味道。而后,席兰薇就开始小心了,仔细观察之下,思云行事间总有那么一些是无意中顺着皇帝的意的,从穿衣的颜色到盥洗用水的温度让席兰薇一度惊诧,她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了解到这些。单是那杏仁茶就足够让人意外了。她是凭着观察细致偶然知道的,至于皇帝喜欢怎样的浓淡,过了许久才慢慢了解;而思云她并不认为思云能那样观察入微,那就只能是花了重金和御前宫人去打听。论起惑主,她也实在算是下了血本的。“这些话、还有从前更多的安排,你到宣室殿去,跟陛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席兰薇静了静神,瞟了她一眼又道。“不”思云却忽然慌了,连连摇头,半点也没有接着配合她的意思,反抗之意无比明显,“奴婢不能去”“我不会让夏月、或者是吴家动你的家人的。”席兰薇黛眉微蹙,仍旧维持着耐心。“奴婢不能去”思云却还是这样说,神色恍惚地摇了一摇头,话语停滞了半天,才又说出话来,“奴婢不能去娘子想让陛下知道什么,奴婢可以写出来、画押但奴婢不能去见陛下。”神色的慌张、态度的坚定让席兰薇疑惑无比,眉心间不快萦绕,冷下脸来问她:“我要知道原因,你如实说。”“奴婢”思云陡然一阵哽咽,双眸犯了红,眼泪也很快涌了出来,“奴婢不想让陛下看到奴婢这个样子”这话在席兰薇、在秋白清和听来,都很有些“诡异”,竟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流传已久的爱情典故譬如李夫人病重、形容枯槁时,无论如何也不肯见汉武帝。可发生在眼前之人身上就奇怪了。思云又不是霍祁的妃妾,她一个宫女,是在先帝在位时入的宫,这几年侍奉过何人都查得出,万不可能是被皇帝幸过的人。她执拗个什么劲“你和陛下”猜了又猜,还是觉得这最不可能的想法好像就是唯一的可能了。席兰薇犹豫着问出,一边问着一边觉得真是荒谬。“娘子误会了”思云一声苦笑,滞了半晌,后又摇了摇头,“奴婢若和陛下有什么,便不会在这里服侍娘子了。”她微微抬起头,发怔地望向席兰薇,原本毫无光泽的双眸里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只是奴婢初进宫那年太子殿”她沉浸在回忆中,话至一半惊觉称呼有失,又连忙改口,“陛下在掌事宦官面前,替奴婢说过两句情。”笑音低哑,思云从唇角挤出的笑意中满是自嘲:“娘子别笑奴婢自己也知到这傻得很,但从那日开始奴婢眼里就再看不进别人了。”席兰薇屏息一瞬,继而略有错愕道:“所以你就一直想邀宠。”“是”思云点点头,承认得毫不委婉,“宫中嫔妃那么多,自古也是常有宫女得幸晋封的,奴婢为什么想不得”席兰薇静了静神,对她这芳心暗许的陈年旧事并不怎么感兴趣,浅笑了笑,循循善诱:“难为你下这么多工夫,那你就不想想陛下到现在对你半点印象也没有,你写了供状呈过去不过一死,还不如替我把事情办了,当面跟陛下说说夏氏的安排,无论如何陛下总会记得你些呢。”“不”思云仍是不肯,话语甚至比方才还要坚定些,眉目间更添了些对席兰薇这般规劝的愤意,“奴婢宁可陛下全然不知奴婢是谁也不想他对奴婢的唯一印象是下药毒害娘子。”、66 惊觉三条路搁在席兰薇面前。一是与思云妥协、由着她写下供状呈到宣室殿去;二是将此事强捅出去,让宫正司动刑严审;三还可以她直接找夏月寻事去,带人搜宫或是动刑,闹出足够大的动静,让六宫都知道是夏月害了她。三个法子各有各的好处又各有各的坏处,让席兰薇一时拿不定主意。重生之后似乎总是畏首畏尾一些,生怕这一世哪一步再走错了,继而步步错下去。暂且将思云押了起来,席兰薇到榻上静躺着,小猫很快也跳上来,“喵”了一声,又往怀里钻。席兰薇搂住它,感受着它毛茸茸的身子在颈间蹭来蹭去,轻轻打着呼噜,撒娇撒得极是投入。双眸轻阖须臾,生了些许困意,正好也无事可做,眠上一眠无妨。睡也睡不实在,仍是止不住地在想如何继续此事更好。心头烦躁着,就觉得房中都有些热了。卧在怀中的猫儿忽地一动,又静了静,接着蓦地蹿了出去,惊了席兰薇一跳。睁开眼瞧了瞧,看到它如一道白影般一直蹿出卧房,在门槛处轻轻一跃,就不见了。有人来席兰薇想了一想便知是谁了。霍祁差不多每日都是这个时候会来漪容苑一趟,她或在午睡、又或在后院同小鹿玩着,他到后便悠哉哉地坐在榻边等她醒来或是一并喂鹿。抿了抿笑,席兰薇坐起身来,整理好衣裙、又重新系了曲裾的腰带,对镜将髻上发簪仔细调整了一番,方提步往外去。霍祁一进正厅就看到迎面扑来的小猫,一边伸手抱住,一边自然而然地接了宦官奉上的药碗。小猫趴在肩头打着呼,还时不时用凉凉的鼻头碰他一碰,尾巴恰好挡在面前。“”霍祁耐下心摸着小猫,很是过了一会儿,才把它拽下来,架在手里。另一手中持着的药碗终于得以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耳边一声响动。霍祁一滞,抬头望去,席兰薇已行了出来,跨过门槛时木屐在地上“嗒”地一响。屈膝一福,席兰薇清浅的笑意与那一袭杏色曲裾相搭,衬得十分温婉。霍祁手上僵了一僵,屏息静了一会儿,见她似没注意,才如无事般将药碗递回了宦官手上。本想这页就此揭过不提,偏生那宦官缺点机灵没做多想,见席兰薇出来,想着正好,直接把药呈了过去:“娘子,该服药了。”“”霍祁僵住,袁叙在身后直擦冷汗。席兰薇望了望那药碗果然一怔,凝视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向霍祁,一脸茫然。她方才看皇帝服药,还以为是这些日子染了风寒还是有甚别的不适,正想着一会儿细问上一问,总要一表关心。怎的皇帝服的竟是给她的药眼看席兰薇面上的疑色一分深过一分,霍祁深吸了口气,走上前一揽她便往房里走:“进去说。”“你的药有人动手脚,是不是”霍祁问得开门见山,惊得席兰薇心虚,面色一白。霍祁眉头一挑:“果然是并且你知道”席兰薇身上一紧,心跳骤乱,仍是强自镇定着不显慌张,想先等一等他会说什么。“朕就知道你心思那么细,怎么可能不往这上面想。”他低笑一声,睇一睇她,又道,“但等了这么些时日,都没见你提过什么。”席兰薇当真要窒息了。一时尚摸不准他知道多少底细,最要紧的是他知不知道她做的那场戏“朕不知道你在躲什么,又或者只想息事宁人”霍祁沉吟着,几许笑意被玄色的裳服衬得多了些沉肃,“你小心的、担心的事那么多,朕问了你反倒怕,所以朕觉得还不如顺着你的心意做就是了。”他肩头微一耸,轻松而自信,“反正于朕而言也不是大事。”席兰薇微讶,在他的话语中,心底生出了些猜测。又不敢再继续猜下去,只觉得这猜测简直比思云的心思还荒谬些。“虽然朕让六宫都知道了算是和六宫一起骗了你,但朕是好心来着。”他竭力让口气维持着轻松,语调却有点微微发闷,显露出了心中的几许不安,“那个你想息事宁人无妨,但朕不得不防着你这般息事下去,那人还会行第二次啊。”前言不搭后语,霍祁想到一句解释一句,乍听之下很是混乱,置身事中的席兰薇却不难理清思路,喉中一哽,心跳滞了一瞬阿弥陀佛,那比思云的心思还荒谬的猜测是真的。“六宫都知道朕每天替你尝药,朕倒看看谁还有胆子再试一回。”他沁出笑意,带着两分赌气和挑衅似的大概也确实有点挑衅的意思,其实明明有宦官试药,就算怕宦官轮值试不出这些慢毒,他也大可下个旨专让一个人试。席兰薇骤然吸了口气,连连摇了头,没有心思再去写字,也顾不得声音沙哑、甚至某些字的音发得不准了:“陛下您不能”喉中不适起来,她蹙了蹙眉头,缓了一缓才又道,“这般赌气。”“嗯不是赌气。”霍祁轻然而笑,大抵觉得如此干说话有些无趣,目光在案上一扫,兀自拎了茶壶起来倒茶,“朕想了想,你做事算是细心的,却还是让人在药里动了手脚。那么这人便不止瞒过了你,还瞒过了秋白清和既然有一个人可以,那么试药的宦官就全然可信么”他一哂,顿了一顿,啜了口茶:“所以那不是万全,但朕放出这个话去却是万全朕知道后宫还没有哪个嫔妃敢为了除你能索性弑君。”愈说到后面语气愈是明快,已带了分明的玩笑口气。席兰薇却全然没有心思说笑了。他以为她是想息事宁人以为是她疏漏故而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但并不是并不是思云是她察觉了、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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