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了,进屋说吧。”苏绿瞥了眼不知何时躲在门边指指点点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深切地觉得这家伙当真是招蜂引蝶。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的确长得人模人样,比起满是英武之气的元承和元启,这只狐狸走的倒是贵公子路线,面如冠玉,长眉凤眸,风度翩翩,仅从长相来说,是y4云山义贼四人组中最为好看的一位。将人请进屋后,苏绿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拿起个简陋的茶碗倒了杯热水放到桌上。施施然坐下的青年也不嫌简陋,道了声谢就拿起热水喝了一口。苏绿瞥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阿承曾经向姑娘承诺,若有事会及时通报,我今日便为此而来。”青年微笑着回答说,“阿承与阿启村中人皆是识得的,故而不便来此。”“所以你就冒充我亲戚”“不,并非是冒充。”“哦”“我家过世的祖奶奶真的姓徐,兴许咱们八百年前是一家。”“”苏绿随手拿起一把切药材的刀,在手中把玩了起来。青年挑眉:“姑娘这是何意”“想割开你的脸皮看看到底是有多厚。”“呵呵,姑娘过誉了。”宫不离很厚脸皮地说,“在下脸皮很薄,来时被风吹了到现在都还疼呢。”“你今天带来了什么消息”苏绿觉得已经不想再和这家伙废话了,而且她心里知道,怕不是一般的事情,否则这人也不会亲自来此。青年正准备回答,蓦然往门边一看。苏绿会意,实际上她也已然感觉到了,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宫不离,现在看来,倒也正是耳聪目明,恐怕也是身怀武功。她走至门边,蓦然一把将其拉开,某个熟悉的身形差点滚了进来。“虎头,你在这里做什么”“额我来看看你们饿不饿。”“不饿。”“那”“也不渴。”“”“也不想睡觉。”“”“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哦”被当场抓住的男孩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看样子心中真的是好奇得紧。苏绿想了想,索性没有关门,就这么走回了桌边,反正压低声音的话一样没人能听得见他们说话。就算听见了也无妨,这只狐狸今天带来的消息到最终必然是会让所有人知晓的。“好了,说吧。”“姑娘可知,北边起了战事。”苏绿现在所在的村子已处于国家的北边,只是宫不离口中的“北边”是指大楚的边境。“北边”苏绿很有些意外,“一般来说不是秋季吗”这个国家在北边也有着游牧民族,它们民风彪悍且野心勃勃,曾经它们甚至建立起了一个名为“北夏”的国家,不过在建国之初就被高祖皇帝给几乎全灭。直到若干年后,这些北夏余孽才勉强恢复元气,此后便一直与祖辈一般盯着土地肥沃、人民富裕的大楚,稍有机会便会扑上来咬一口。而这些小规模的战争大多发生在秋末,土地不适合耕织只适合牧养的北夏余孽们,经常会在丰收时节来边境的城池掠夺粮食,以作为过冬的储备。大楚却拿其毫无办法。其一,这些北夏余孽四分五裂,仅报的上名字的部落就有十七八个,一个个盯实在是盯不过来;其二,从几代前起国君就昏庸,心无大志,苟求偏安,心中提防武将,并屡次削减军队数量。如今,边防早已腐朽,将领大多无能,能勉强守住重要城池已然不错了,谁还会在意普通的城池与这小股人的抢掠,反正人家抢了就走,之后顶多是饿死些许普通百姓,和他们关系不大;其三,为此发动战争也的确不太值得。战争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且不说现在的那位昏君绝不可能下定这样的决心,就算下了,也有不少人会反对。大军一旦发动,军饷、粮草、武器装备哪样都需要钱,国库又早已空虚,否则也不会一层层盘剥百姓。而且,这些游牧民族多而繁杂,且时而迁移,驻地不定。简而言之,就像是一群骚扰人的蚊子,你顶多是用手掌去拍,却绝不可能开着火箭炮去轰炸。也正因此,每年大楚都会被“咬出不少的包”。听完苏绿的问话,宫不离回答说:“因为今年气候反常。北边原本下了极大的雪,冻死了不少牛羊,现在气温又极其暖和,所以那些人便打算再做上一票。”苏绿暗想,这家伙说话间还挺有山贼的专业素养。“事出突然,边防将领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宫不离说到这里,眸光微冷,“仅仅如此,情形还糟糕不到如今的程度半月之内,连续五座重要城池陷落敌手。徐姑娘可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苏绿微皱起眉,随即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可能:“莫非这些野狼再次聚集成群”青年失笑:“姑娘的譬喻当真生动贴切,没错,这些野狼中终于出现了一匹狼王。”“果然。”苏绿心中叹息,果然是身逢乱世国无宁日,内乱不止,外敌又至。主世界的历史告诉她,这些身处北地的民族是极为难缠的,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生存方式使得它们具有极强的掠夺性和攻击性,今后恐怕是她随即又问,“哪怕事发突然,也不至于连续被攻破那么多城池吧”第一座还可以理解,接下来的城池已经预先得到了讯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攻下在城池坚固,粮食充足的情况下,十五天五座,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速度。除非那位新任狼王开了男主金手指,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说到这里,宫不离的脸孔上敛去了笑容,浮现出清晰可见的怒意:“继宁城陷落后,曲池、明城、关北处守备的将领不战而逃,剩余的禹城独木难支,于昨日被攻下。之后,那些北夏余孽居然”苏绿心中骤然浮起一个词:“屠城”青年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是。屠城三日,血流成河。”“”“说远了,”宫不离似不太想再继续这个充满血腥味的话题,“这一路的顺畅激发了那些余孽的野心,他们怕是会趁机继续南下,故而朝廷决定征兵。”苏绿点头,这并不是件让人意外的事情,只是地处北边的东溪村怕是会首当其冲。二更苏绿不想探寻青年的信息究竟是从哪里来,但她可以想见,若任凭事态发展,眼下宁静祥和的村子在几日后怕是会哭声盈野,从此便再也难见今日的欢乐了。战争从来就是一个充斥着血腥味的词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没有人愿意见到战争,也没有人愿意亲身参与战争。它就像一把死神的镰刀,在收割无数青壮性命的同时,顺带将所有人的快乐一并收割走。更何况,这场战争虽名曰“护佑山河”,苏绿却看不到任何曙光。在昏庸国君、无能将领的领导下,所谓的打仗也不过是白白送上性命,而最终牺牲性命才得到的些许抚恤金,怕是也只会落到那些官员的手中。失去了重要劳力的村落,仅凭妇女老幼维持,再加上必然会更进一步的赋税,最终除了“死”又还有什么出路“多谢你特地来告知此事。”苏绿对宫不离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她承情。“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宫不离笑,“不知徐姑娘打算如何做”“这件事我无法下决定。”苏绿回答说,“你可否与我一起去见村长”“固我所愿,何必曰请”随即,苏绿带着青年去到了村长家。在快要过年的日子里得到如此的噩耗,即便是他老人家也有些受不住,直接摔碎了手中那用了十几年的酒杯,可他也顾不得心疼,在向苏绿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后,立即召集村人,同聚祠堂,开始商量起这件事。虎头作为罗家的“男丁”,也一并进去议事。虽还听不太懂,却也从其他人脸上看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论理来说,征兵一般都是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青壮年男子,这次朝廷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要求十三岁以上的男丁都必须参军,连老村长也不例外。当然,罗婶、虎头和苏绿都不必上战场,这件事可以说与他们并无直接利害关系,但即便如此,又有谁能真正将其置之脑后“二丫”虎头扯了扯苏绿的衣袖,小声问,“要打仗了吗”“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大家不去打仗”苏绿愣了下,随即摇头。征兵之事一旦发动,便是全国上下皆知,她难道能把全天下人的脑子都给洗一遍么若是如此,她倒不如找机会去给那个什么“狼王”洗脑,让他彻底变成一只野狗。但洗了一只狼王,已经聚集在一起并得知这样做好处的狼群总还会选出另外一只,难道他能把所有异族的脑子给洗上一遍说到底,这战争的洪流是历史的大势,一般人很难站在它的面前,阻挡其的到来。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历史的车轮前进间,究竟要碾死多少无辜者。乱世从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的,而现在明显只是个开始而已,今日还不知会有多少血雨腥风袭来,这世间又有哪里是世外桃源呢她看了眼正在商谈的男子们,不愿再想,便索性走了出去。天真的孩童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与以往一般互相追逐嬉戏着。女人们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祠堂附近,见她出来便眼睛一亮,有些想上来询问,却不知为何又停下了脚步。苏绿转头,果然,宫不离跟在自己身后。“徐姑娘,对于此事你有什么想法”“我怎么想,其实并不重要。”她回答说,“战争让女人走开。”青年一愣,随即低笑:“让女人走开这话说得有趣。”他又说,“若是村中人愿意,上山也并无不可。去年开垦出的田地还荒废着,弟兄们又不善此道。”他再次向苏绿丢出了橄榄枝。“我先替他们谢你。”只是不知为何,苏绿有一种预感,村里人也许还是不会上山。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村中人最后的决定是不走。“好了,都回去吧,这几日和家里人好好相处。”村长坐在靠背椅上,面上满是疲惫之色,双手撑着拐杖,似乎不这样就再也坐不起身。见到走回的苏绿与宫不离,他勉力站起身:“老朽再次谢过宫公子的通报之恩。”“老人家不必客气。”宫不离上前扶着村长坐好,一反与苏绿说话时那种狐狸模样,变得非常谦逊有礼,“徐姑娘曾多次于我们有恩,这也是应该的。”听闻此事,村长看向一旁的女孩,却看不出什么深浅。心中苦笑,到底是老了。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也是为村子好。虽然结果无法改变,但事先有准备总比突然被拉扯走要强。“村长。”苏绿说道,“宫公子说,若是我们愿意上山,云山愿意接纳。”虽然她知道结果估计不会有任何改变,但还是必须说上一次。村长愣了一下,而后摇头叹息:“公子好意我等心领了。”“你们想去参战”“是。”“若是北夏余孽打来,我云山也不会坐视不理。”宫不离如此说道。村长点头:“老朽知道。”他当然知道跟随云山存活下来的几率更高,只是“既然知道,又为何如此朝廷昏庸无能,”宫不离缓缓说道,“将领软弱可欺,此等战事怕是只能靠人命去填,大家又何必去白白送死”“公子这话对,也不对。”“哦不知此话怎讲”“我等当然知道此去有死无生,只是,我等却不是为了朝廷去,也不是为了将领去,更不是为了县官大老爷,而是为了我们自己。”村长的手轻轻抚过手中的拐杖,“老朽没有读过书,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大战在即,不止我们一个村子征兵,若是我们就这么跑了,必然会带累余下的亲戚朋友。而且,其他村子的人必然也会心生不满,到那时又有谁愿意去拦截那北夏余孽若是谷梁县因此而失陷,我等就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