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侯再厉害,也得陛下用他才行。陛下不用他。他就算是有济世之才,也只能在家里闲着发霉。”“也不能这么说。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脾气的。宫里没本事的弄臣那么多,谁都能逗朕开心,何必要去捉弄那些有本事的人”永昌帝张口又吃了一颗石榴子。万贵妃将碟子捧过来,给永昌帝接着他吐出来的石榴子核。听这口气,对萧士及还是信任有加万贵妃转过头,趁永昌帝看不见她正脸的时候撇了撇嘴,转身拿了石榴子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满脸的笑容。道:“陛下圣明。这有本事的人。也不止柱国侯一个人。镇守江陵的云麾大将军,听说不比咱们帝国双璧差呢。”说起云麾将军萧铣,永昌帝的脸色很是难看,闷声道:“他啊。也太过分了。朕传旨宣召。他居然敢抗旨不尊”万贵妃心道来了。放下手里的碟子,细声细气地道:“陛下刚才还体恤柱国侯,怎地不体恤云麾大将军陛下传召。他怎敢不来但是他确实没来。这件事,会不会有些蹊跷陛下要不要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江南瞧一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总比咱们在这里瞎猜来的好,陛下您看是不是”永昌帝斜睨万贵妃一眼,笑了笑,轻抚她的秀发,道:“爱妃今日怎么变聪明了也对,咱们在这里瞎猜,到底是寒了那些功臣的心,还是派个人去江南看看吧。”万贵妃趁机道:“陛下宫里的刘内侍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陛下不若派他去瞧一瞧”刘内侍是万贵妃的人。永昌帝立时应了,宣了刘内侍过来,吩咐道:“你代朕去江陵看看云麾大将军,就说朕想他了,看看他何时上京。你可以和他同路回来。”刘内侍笑眯眯地应了,领旨出宫往江南去了。永昌帝也站起来道:“朕还有事,先走了。”临走又吩咐万贵妃,“嫣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一定要仔细挑选,最后把名单给朕过目,朕要亲自给嫣儿挑一门好婚事。”万贵妃强笑着应了,送永昌帝离开她的寝宫。萧士及从宫里回到柱国侯府,立即对杜恒霜道:“陛下准了我的请求。我点齐人马,下午就走。”“这么着急”杜恒霜很是不舍,“不能明天再走吗”萧士及摸摸她的肚子,笑着道:“早去早回。我想早些把这件事解决,不然心里老是悬得慌。”杜恒霜知道萧士及是为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是为了他娘亲的心病“那好,你自己要小心。这一路过去,多带些人马。那边虽然有知画,可是他们山寨也不是都听大当家的。你要见机行事,格外小心。”杜恒霜依依不舍,要亲自给萧士及收拾东西。萧士及忙拦住她,“你别忙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我来收拾就行。”杜恒霜就在旁边坐下,以手支颐,看着萧士及收拾包袱,一边道:“千万要小心,还有知画。不管能不能成功招安,你要保证不要伤了知画的性命。她肚子里也有孩子。”萧士及点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就算不成,我也能把知画救回来的。”转身看见杜恒霜担心的脸,萧士及笑着走过去抚了抚她的面颊,温言道:“别瞎想了,肯定没事的。上一次,其实我已经跟大当家说得差不多了,只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他们下山。如今也是等不得了,希望大当家能给我个人情。”“人情可不好欠。”杜恒霜笑着摇头。“当然不会白欠的。如果他现在下山,说不定很快就有一场天大的富贵等着他。”萧士及笑了笑,没有多说。杜恒霜看萧士及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也不再多问,送他出了房门,目送他离去。萧士及走了之后,杜恒霜只说要养胎,在家里闭门谢客,谁都不见。龙香叶这段日子倒也安稳,只是不断撺掇萧泰及去他舅舅家,也是他岳父家一趟。萧泰及不知要做什么,但是看龙香叶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是挑了一天生意不忙的时候,亲自去了一趟。在龙香叶的亲兄弟龙文平家里坐了一会儿。刚喝了几口茶,外面就有人进来回话。龙文平便站起来道:“泰哥儿,有人要见你,跟我进来。”说着,将萧泰及带到一处厢房,自己亲自在外面守着,不让人接近。萧泰及走进屋里,看见一个面色苍白,俊逸有礼的男人坐在那里。萧泰及心里一沉。这人是崔三郎。他认得他的样子。他大嫂杜恒霜将崔三郎的胳膊射断了,为了向崔家赔礼。萧家专门订了一桌酒席。还是萧泰及带着人送过去的。那一天,他混在状元楼送菜的师傅里面,亲眼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将满桌酒菜一脚踹翻,很是霸气“崔大人到此。有何吩咐”萧泰及拱手行了礼。他知道崔三郎的胳膊已经不中用了。所以并不是很怕他。崔三郎上下打量着萧泰及的样子。点头道:“你就是萧泰及坐,跟你大哥生得挺像。”萧泰及笑了笑,“我大哥生得比我高大强健多了。崔大人这话实是谬赞了。”“好了,咱们废话不说了。我今天来,是来跟你做个交易。”崔三郎懒懒地道,连客套都省了。萧泰及心中虽然不悦,但是并未发作出来,沉声问道:“什么交易我萧泰及人微言轻,连官身都不是,家里又无余财,很难让阁下占到任何便宜。”崔三郎看了他一眼,“你跟你大哥不是亲兄弟吗”“正是。”“那萧家的财产,总有你一半了”萧泰及失声而笑,“敢叫崔大人知晓,我们萧家,早就分家了。”“哦”崔三郎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沉吟道:“你分到多少家财”“我为何要告诉你崔大人,您有话就说,如果是对我萧家家财感兴趣,您找错了人。去找我大哥比较合适。”崔三郎摸着下颌,深思地看着萧泰及,“你大哥不在长安。他去哪里了”“你问我,我问谁我大哥又不是我儿子,他去哪里,难道要向我报备”萧泰及对崔三郎越来越不客气,实在是被崔三郎的态度膈应到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要跟他合作的态度。崔三郎顿了顿,缓缓点头道歉,“是我的不是,萧兄弟莫要见怪”萧泰及嗤笑一声,道:“崔大人,我也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有一句话不可能。”说着,转身就往屋门走去,敲着关得紧紧的厢房门,道:“放我出去”外面守着的龙文平过来开了门,笑着问道:“都谈妥了”萧泰及摇头,“岳父大人,这种事,以后不要找我。我是萧家人,不会吃里扒外”说着,气冲冲离开了龙家。崔三郎静静地坐在厢房里,长长地吐一口气,道:“这条路子似乎行不通啊。”他早说,他们没有足够的好处来诱惑萧泰及跟他们合作,过来谈话也是做无用功而已。无奈他们崔家大房的老太爷极力让他一试,硬说萧泰及就是萧家的软肋。只要把握住他,就能暗中做手脚。崔三郎当然知道,如果有内应的话,萧家就不攻自破了。到时候,不仅是杜恒霜,就连萧士及,都会被他们整得死无葬身之地。想来想去,还是这样做更容易,所以他还是来了。结果萧泰及并不像崔家大房的老太爷所说的那样容易攻破。崔三郎嗤笑一声,觉得自己自从胳膊断了,似乎脑子也不够用了。回到崔家三房的宅子,崔三郎将今天见面的情况给崔家大房传了过去。很快这个消息就辗转传到太子妃手里。“萧泰及居然不肯跟我们合作。”太子妃冷笑一声,在心里暗道,想脱身没那么容易,看看关芸莲答不答应没过几天,萧泰及去外面铺子上的时候,接到一个乞丐送来的一封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有人知道关芸莲是怎么死的。你想撇清,没那么容易”第390章风不止上萧泰及看见这张字条,如同见了鬼一样,疯了一样抓着送信进来的伙计狂吼:“是谁送来的”那伙计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楚,只能一只手指着外面的大门哆嗦好久才道:“一个乞丐。”萧泰及将他掀在一旁,冲到大门外面,却哪里还能看见那个送信的乞丐从这以后,萧泰及就很少离开柱国侯府到铺子里去。杜恒霜知道了,也只当萧泰及又犯懒病,不想出去理事了,就没有在意,只是吩咐门房的人越发小心,另外让外院的大管事萧义帮着照看萧泰及的铺子。她自己每天到了晚上,把两个孩子哄睡之后,就一个人靠在床板壁上算着萧士及的行程,盼望他早日完成招安回府。萧士及自打那天带着五百军士出了长安城,就一路晓行夜宿,往洛阳方向疾驰。那山寨就在长安和洛阳中间的一座大山里面。这一天他们一行人终于来到大山附近。已经到了下午,前面就是那条进山的路。这条路修在两座大山中间。平日里过往客商都是结伴同行,而且是在大白天的时候才敢匆匆走过。天一黑,大家宁愿在外面扎帐篷,也不会穿过这条山道。萧士及他们当然没有这个顾虑。不说他们本来就跟山寨里面的山贼都联系好了,这一趟过去。是传达陛下的旨意,将他们由暗转明,给陛下添一助力。就算他们不会来招安的,以萧士及和他手下五百军士的本事,也不会在山贼手上吃亏。因此他们没有停留,就着下午的阳光缓缓走进两山之间的山路。没想到进了山坳,居然看见前面也有一批人堵在路上。“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萧士及勒住马,让自己的亲兵上前查看。那边的人看见一群军士骑着马走过来,纷纷让到路旁。只路中间一辆大车停在那里。几个人拽都拽不动。急得满头大汗。那亲兵上前问道:“喂你们这是怎么啦堵在路上,让别人还走不走了”一个中年汉子点头哈腰地从那群人中挤出来,对那亲兵行礼道:“军爷,我们是春喜班的艺人。刚在长安兴善寺唱了佛戏。现下要往洛阳去。我们为了尽快赶到洛阳。特意抄了几条近路,才赶到这里。真不是我们不想走,是这车拔了缝儿。那边几只牲口又犯了倔牛脾气,都不肯好好走。”那亲兵瞧了瞧,见他们确实都是用牛拉的车。彼时大齐的马匹珍贵,不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用不起马拉车,都是用的牛车。“你们等着,我回去禀报我家大人再做定夺。”那亲兵回马来到萧士及跟前,道:“侯爷,前面说是春喜班唱戏的,要去洛阳唱佛戏。他们的车拔了缝,走不了。还有拉车的牛像是受惊了,不肯动弹。”萧士及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道:“既如此,你们去帮他们把车拾掇一下,那几头牛,有谁会驯牲口的”他的亲兵里面有一个驱马前行,来到他面前,道:“侯爷,我们可以试一试。”“去吧。”萧士及坐在马上等了一会。他的手下修车和驯牲口的本事,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很快就将对方的车拾掇好了,牛也架上,可以前行了。对方大喜,忙过来道谢,问道:“请问是哪位军爷门下跟我们说了,回去也好早晚三炷香,为军爷祈福。”萧士及的亲兵骄傲地道:“我们侯爷乃是陛下亲封的柱国侯”“居然是柱国侯”春喜班里一阵激动。一个青衣少年拨开众人,来到这边军士跟前,对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萧士及拱手道:“原来又是侯爷。算上这次,小人已经欠了侯爷两次人情了。”萧士及定睛一看,觉得很是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只略略颔首,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就往自己的马上抽了一鞭,道:“走”很快大路上尘埃翻起,一行人如龙行虎跃一般往山里飞奔过去。那青衣少年有些失望地站在道旁,默默地看着那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以前被众人盯住不放的时候,他觉得烦不胜烦。如今被人这样视若无睹,他又觉得深深地失落。一个小丫鬟模样的女子挪过来,低声道:“小少爷,班主说要赶路了。”那少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知道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说着,气呼呼登上牛车,一路颠簸着往洛阳去了。萧士及来到山寨,很快就跟大当家接上头,两人早就有心,现在只不过是过了明路。次日大当家对着全山寨的人宣布皇帝招安的消息,竟是欢声雷动,一派兴高采烈的样子,无人不顺服。萧士及也很高兴。这一道差事,竟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大当家,事不宜迟,咱们马上下山,去长安接受陛下的封赏,如何”萧士及很是心急。他想家,想得夜不能寐。以前也不是没有离家过,可是自从那一次他差一点和杜恒霜生离死别,他就再也受不了离家太远。作为一个领兵大将,他知道这种情绪很不应该,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对杜恒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