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无法,只好道:“姐姐不气,姐姐就是替雪儿不值呢。”杜恒雪就又接着道:“起初,婆母说,要教我学做家务。我想着,做人媳妇。这些事情确实得会,便诚心诚意跟她学。她会的东西其实不多,就是生火、做饭、择菜、打扫,我一天就会了。后来我就开始琢磨如何将菜做得好吃,如今将各种食材凑在一起,可以做出许多种美味的菜。还有家里的家事、收拾、打扫。能做的我都做。婆母是个很挑剔,很爱洁净的人,家里有一点尘埃她就要不高兴。她不高兴,耀祖就不高兴。为了让耀祖高兴,也为了让婆母舒心,我手里成天拿着抹布。走到哪里抹到哪里。姐姐,你看。我的手就是这样被弄坏的。”杜恒雪举起双手给杜恒霜看。杜恒霜忍了又忍,才没有流泪,只是安慰她道:“没事,咱们可以再把手养起来。”杜恒雪点点头,“我知道。我也不在乎。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当初说得好好的,只要我把这些事都做了。他们就会高兴,耀祖就会高高兴兴跟我过一辈子。可是我答应的事都做到了。他们却忘了他们答应过我的话。”杜恒雪仰起头,困惑地看着杜恒霜,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将人的倒影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终于明白了以前为什么看不到这些事呢”杜恒霜笑着问道。杜恒雪幽幽地叹一口气,“是知书的事。她的身孕,就像一支箭一样,戳破了我给自己编织的美梦。姐姐,我知道你说过,知书是贱籍,她的孩子不会对我有影响。可是我心里就是难受,就是过不去这个坎。一想到耀祖跟知书也做过他跟我做过的那些事,我就想吐”说着,杜恒雪真的呕了起来。杜恒霜吓了一跳,恨不得马上叫诸素素过来诊一诊脉。杜恒雪起身去浴房净了面,漱了口才出来,对杜恒霜羞涩地笑道:“姐姐别怕,我没有身孕。我身上正来小日子呢。”杜恒霜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我的担心有那么明显吗”杜恒雪笑道,“就差在脸上写两个字了。”说话的语气已经轻松起来,果然倾诉之后,她的包袱就慢慢放下了。就算她对孙耀祖有再深的感情,经过这一年来的消磨,还有知书的身孕这根骆驼背上最后的一根稻草,那些所谓的深情已经所剩无几了。感情可以培养,也可以消磨。没有人能对另一个人予取予求,也没有人能够要求对方永远付出,自己却不愿付出任何代价。杜恒霜再一次叹气。自己的妹妹,心地如水晶一样澄澈透明,她太单纯了,太良善了,是自己的错,将她保护得太好,忘了教会她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杜恒雪坐下来,靠在杜恒霜怀里,看着窗外的天空,幽幽地道:“姐姐,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什么人才是好人。”“你想明白了吗”杜恒雪悄声地道:“耀祖说了许多好听的话,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痛苦难过。而许二哥,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好,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以前认为,许二哥是坏人,天底下最坏的坏人。可是现在和耀祖比一比,我才知道,他其实是好人,就是不会说话”杜恒霜窒了窒,“怎么突然想起许二哥了”杜恒雪道:“就是打个比方。我想我是看错了人了。”看错了好人,也看错了坏人。她错得可真离谱。“姐姐,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所以他们还是不高兴,甚至不遵守他们的诺言是不是我的错我是不是很贱很蠢”杜恒雪急切地问道。那时候,她是真的把孙耀祖的话当圣旨,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对,哪怕孙耀祖说,他们应该将整个杜家陪送过来,杜恒雪都会觉得有道理,会回去找方妩娘闹。杜恒霜轻轻抚摸着杜恒雪的发髻,温言道:“雪儿,这些事都过去了。受了挫折不要紧,关键是受挫之后,要懂得反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确保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想到这些人的不同,找出自己犯错的地方,姐姐就很高兴了。我们雪儿从小就是善心聪明的好姑娘,姐姐一向以你为荣。那孙家挫磨你,是他们不对,不是你不好。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和罪责加在自己身上。”“真的”杜恒雪一向最信服杜恒霜的话,此时听她这样开解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想起昨晚的这一幕,杜恒霜便吩咐道:“让她们进来。”然后吩咐人给她换装。孙许氏和知书跟着侯府的下人坐在青绸小骡车里一路行来,看着侯府里面的泼天富贵,越到里面,越是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知书满脸的艳羡藏也藏不住。见了这样的侯府,再想想她们在宣义坊的二进小宅院,简直是狗窝一样,难怪少夫人不愿回家孙许氏本来挺得直直的腰也慢慢弯了下来。等她们两人来到侯府内院里面正院中堂,看见上首坐着的一个珠围翠绕,遍身绫罗绸缎的美艳贵妇,孙许氏的膝盖软得差一点就跪下来。一更六千五,含粉红870、900加更。下午有第二更,晚上依然第三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鼓励。s:一更六千五。下午有第二更,晚上依然第三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鼓励。第205章碰头粉红930、960“是孙家太太吗您请坐,我们今儿刚搬来侯府,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让您见笑了。”杜恒霜坐在上首,矜持而又有礼地说道。七八个大丫鬟,十来个管事媳妇一溜雁翅排开,站在杜恒霜两侧。杜恒霜头上端端正正插着八宝翟凤挂珠钗,如意髻上斜插着两支赤金累丝如意扁方,雪白圆润的耳垂上挂着两串葡萄状的紫色米珠耳坠孙许氏一腔来找杜恒霜论理的勇气早扔到爪哇国去了,殷殷勤勤地叙了寒温,轻声问道:“夫人,我是想看看雪儿最近怎样了。昨天耀祖那小子得罪了雪儿,把我气坏了,今儿一大早就往您家里赶,想来安慰安慰雪儿,让她别生气,我回去会狠狠地责罚耀祖,给她出口气的。”杜恒霜“哦”了一声,笑道:“这话我可就不知道了。敢问孙探花如何得罪了我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知道呢。”孙许氏脑子里“嗡”的一声,暗道糟了,自己多嘴了。原来耀祖跟雪儿吵嘴的事儿,雪儿还瞒着她姐姐呢,自己这样贸贸然送上门,还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打草惊蛇,引起对方怀疑情急间马上改口,“哦,原是我瞎猜的。我看昨天雪儿没有跟耀祖一起回来,还以为是耀祖得罪雪儿了。夫人,您要知道,我把雪儿当自己亲闺女疼啊,她一皱眉,我就要掉眼泪了。恨不得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呢”一边说,一边两只眼睛不断在厅里乱看。杜恒霜身边站着的知数笑着道:“孙家太太请问您找什么呢这屋子里难道有您家的东西不成”孙许氏赶忙收回目光,讪讪地道:“没呢,没呢,我只是在找雪儿。她怎么不出来见我呢我真是想死她了。自从她不在家,我就茶饭不思,每天跟掉了魂儿似的,吃不香,睡不好。她再不回家,我可是会折寿呢”杜恒霜莞尔掩袖饮了一口茶,将小巧的茶盅放下,颔首道:“孙家太太真会说话。雪儿只嫁到你们孙家一年而已。在她嫁去的前十几年里,我看你们一家大小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我只听说,人离了银子会活不下去。从来没有听说,人离了人会活不下去。”孙许氏听着这话不对,好像是在讽刺她一样,讪讪地道:“夫人说笑了,雪儿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我担心她,关心她,有什么不对可怜从小没爹的孩子,就希望别人关心她”孙许氏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杜恒霜的脸就沉了下来。她本以为孙许氏就是那等久贫乍富的没脑子婆子,一味以折磨那些出身比她好的媳妇为乐事。可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杜恒霜明白过来,孙许氏对杜恒雪,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折磨。她根本就是知道杜恒雪真正的弱点所在摆明了故意拿捏杜恒雪,好一辈子摆布她只是从肉体上控制一个人不算厉害。最厉害的,是从精神到肉体,彻底控制一个人。杜恒霜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道:“原来如此。孙家太太这样关心雪儿,想来是不会昧下她的嫁妆银子了。今日孙家太太其实是专门还嫁妆银子来的吧”孙许氏一窒。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真的还那一万二千两银子。就连那被杜恒霜拿走的八万八千两银子,孙许氏都不觉得杜恒霜是来真的。她总以为,这些银子不过是去杜恒雪手里晃一圈,末了还会回到他们手里。“孙家太太,银子呢如果不是还银子的,就请回吧。我们夫人还有事今儿才搬家里里外外一堆事等着我们夫人拿主意呢。”知数笑嘻嘻地道。孙许氏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支吾几声道:“夫人还是让雪儿出来跟我见一见吧。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如此拿大让别人知道,说她不孝,不是坏了她的名声夫人也不想自己的妹妹被人说三道四吧”杜恒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在我家里发生的事,外面的人如何知道如果有人知道,那肯定是你在外面说的,如何怪得了别人我只唯你是问就行了。”孙许氏唰地一声站起来,沉着脸道:“夫人,虽然您位份比我高,可是论辈份,我却是您的长辈,您如何能这样跟我说话我败坏雪儿的名声,对我有什么好处”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有些闪烁,有几分心虚的样子。杜恒霜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按兵不动,哼了一声,没有理她,径直站了起来,起身回后屋去了。屋里的丫鬟婆子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孙许氏和知书两个人站在堂上。孙许氏看着杜恒霜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看来,这个姐姐是打定主意要给她妹妹撑腰了,得想个法子,让这个姐姐不管妹妹的事才好孙许氏在心里算计着杜恒霜,打定了主意要离间这姐妹之情。知书站在孙许氏身边,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也没人问她话,当她不存在一样。看见以前和她一样地位的大丫鬟知数,如今被人各种奉承,在人前各种威风,知书心里很有些不平,就对孙许氏悄悄道:“老夫人,不如把那东西拿出来,看侯夫人还敢不敢说嘴。”孙许氏瞪了知书一眼,低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现在拿出来,你不是找死你看看人家的侯府威风,一顿杀威棒打得你送命”知书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话。两人见没人理她们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中堂。从抄手游廊拐下去的时候,正好和龙香叶一群人打了个照面。龙香叶今日刚搬到侯府,兴奋得不得了。这样大的宅院,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能成为自己的家。谁能想到,自己家里的后院里,就能有山有水她安顿好之后,留了心腹丫鬟婆子收拾箱笼,自己带着平日里跟着出门的丫鬟婆子,在侯府里四处走动跟看西洋景一样到处看。转了一大圈,她才来到正院找杜恒霜说说话,顺便找她要库房的钥匙,去给自己挑几样陈设。龙香叶听那些提前来到侯府候着的下人说,陛下这些天赏赐了不少东西,都被大总管萧义锁在库里,钥匙才刚刚交到夫人手里。谁知在这里碰到两个陌生人。“你们是谁进来找谁的”龙香叶狐疑问道。她看见这两人过来的方向,正是杜恒霜的正院那边。孙许氏看见龙香叶一派贵气十足的打扮,知道定是这府里的老封君了心里又羡又妒,忙躬身行礼,退让到一旁。知书认识龙香叶,也忙行礼道:“见过萧老夫人。”然后自我介绍起来,“萧老夫人,我是知书,是柱国侯夫人妹妹的大丫鬟知书。这是我们孙家的老夫人。我们家少夫人如今住在您的府上,多承您的照应。”说着又深深一福。龙香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杜恒雪的婆母和丫鬟,忙笑着道:“原来是孙家太太是来看雪儿的吗”孙许氏看见龙香叶这样热情,心里一动,笑着上前夸道:“原来萧老夫人。啧啧我还以为是柱国侯夫人的姐妹呢。这样年轻标致的老封君,我老婆子今儿还是第一次见着真是大开眼界啊”龙香叶喜得要晕过去。她这辈子,最喜别人夸她漂亮,可惜从来没有人夸过,就连金姨妈以前都未曾这样说过,只有眼前这位孙家太太,当真是慧眼识珠,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孙家太太过奖了。我哪里有霜儿标致不过是勤于保养年轻几岁而已。”龙香叶沾沾自喜地道,然后请孙许氏去她院子坐坐。孙许氏推辞道:“萧老夫人盛情本不该辞。可是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宵禁了。”知书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老夫人,已经到宵禁的点儿了,咱们已经回不去了。”孙许氏会意,做出头疼的样子,“唉,这可怎么办啊”龙香叶忙道:“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