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两人越靠越近时,地面传来了石拓要保镖将他放下来的话。王墨只得抿唇深吸一口气扶起疏桐,对地面上的众人报平安。“你们闪开一点”萧白一声提示后,第一个跳了下来。随即,石拓和几位保镖也先后攀着绳索下了地道。“你们怎么都下来了”疏桐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后,便出声问道。“外面又开始飘雪了,这地道里好歹能暖和一点。”萧白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个布囊,取下外面的布罩,露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地道内顿时腾起一道莹白的光芒。被这璀璨珠光一耀,疏桐的眼瞳便微微眯缝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夜明珠有些眼熟。就着夜明珠的光辉,众人打量四周才惊讶发现,这是一间面积约十席大小的方正密室。萧白举着夜明珠,围着密室走了一圈,啧啧惊叹道:“宫殿地面铺玉砖就不说了,一个密室也居然全部镶了玉,子合王真是有钱啊。看这玉色通透润泽,应该价值不菲。”韩青摇头道:“不是镶了玉。”“这不是玉么”萧白诧异道。“你留意看墙壁与地面的衔接处,一丝缝儿也没有,这密室分明是从一块整玉中切割镂刨出来的。”众人听得都是一惊,纷纷去密室四角查看,果然如韩青所言,找不到玉石镶接的缝隙,完全是从整玉中掏出来的一间密室。“竟有如此巨大的整玉,真是匪夷所思”石拓手抚玉璧,惊叹道。第一八八章 幽兰古曲“这么大间密室,里面却又什么都没搁,做什么用的呢”萧白喃喃道。“萧兄,借夜明珠一用,这玉璧上好像有东西”石拓突然转头道。萧白当即握着夜明珠走近前去,在珠辉照耀下,光洁的玉璧上现出一行微微凸出墙面的图案来。“排列这么整齐,很像是文字,这是于阗文么”石拓问道。萧白凝眸细看,皱眉道:“确实像文字,但不是于阗文,于阗文更象形一些”闻言,韩青和疏桐也都走了过去。“这些图案排列很有规律,每行都间隔着一尺的距离。”韩青道。“咿,果然,还有几行呢。”萧白举着夜明珠上下映照,发现玉璧上的图案正如韩青所说,每隔一尺规律分布。疏桐疑惑道:“怎么看起来,这些图案排列得到有些像琴谱呢”“琴谱”石拓和萧白都是音律高人,此刻一经疏桐提示,再看玉璧上的图案,心下便都豁然开朗。萧白细看后点头道:“舒姑娘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一首古琴曲谱,可能是西夜国的工匠按照汉文图纸凿刻的,字形有些走样”“是什么谱子”韩青问道。石拓右手在左手手背上轻轻叩击,目光随着玉璧上的图案移动,片刻后,他转首道:“这是古琴曲幽兰”“这是幽兰的谱子”疏桐有些惊讶。认识石拓以来,他给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他在芳兰渚演奏的这首古曲。一行行读着玉璧上的曲谱,那曲调便在心中回响起来。萧白道:“解忧公主和亲西域以来,将汉地的多首名曲带入西域,这一首幽兰应该是流传最广的。子合王修建汉室宫殿,凿刻汉地名曲,想必都是为了讨得和亲公主欢颜。”韩青沉思道:“讨公主欢颜,为何要凿刻在地下的密室中”“咿,这里少了一个音符”疏桐突然指着曲谱第一行的某个位置道。石拓仰首观看一番。点头道:“嗯,缺了一个商音。想必是工匠倏忽了。”“这里也缺了一个。”萧白发现离他最近的一行,也缺了一个音。石拓一路读过去道:“这里缺的是徵音。”“还有这里”“这里缺的是羽音。”萧白皱眉道:“这些昆夷人果然粗鄙不堪,一首曲子居然漏刻了这么多音符”“我看应该是故意为之。”韩青上前抚摸着漏音的位置道。“若是工匠倏忽遗漏,音符应是连续排列的,而这中间故意空出了音符的字距,想必是另有深意。”石拓将整面玉壁上的曲谱通看一遍,发现从第一行至最末一行,每一行都漏刻了一个音符,而这些漏掉的音符组合起来,竟又是古曲的第一句谱子。石拓将这一发现告诉大家后,萧白扶额道:“难道这是公输异那老头儿弄的什么机关术”石拓眼睛一亮道:“莫非我们弹奏出空缺位置的音符,还能打开什么机关不成”“用声音控制机关。这不太现实。”说着,韩青拿过萧白手里的夜明珠,朝其它几面墙壁走去,走到与曲谱相对的那面墙壁,他停下了脚步。“你们过来看看,这一面的玉璧上也有东西。”众人围聚过去,发现这一面玉璧上也有字符,但却只有玉璧正中位置刻了寥寥几个。那几个字符之下,还有一道凹进去两三寸的玉槽。萧白道:“这刻的不是曲谱,是于阗文。”疏桐便念道:“习习谷风,以阴以雨。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诗经中猗兰操的第一句。古曲幽兰就是源自这首诗。”石拓解释道。韩青俯低身子。将夜明珠抵近诗句下的那道玉槽,发现玉槽内还有阴刻的图案,他便问道:“石兄先前数出玉璧上缺失的音符是多少个”“每行缺少一个,一共是八个。”“这玉槽中正好就有八个阴刻的图案。”疏桐听得好奇,当即便凑上前去俯身瞅那玉槽中的图案。韩青正准备起身,一侧首。唇瓣便扫过了疏桐的耳垂,两人都如同触电一般愣住了。“怎么了”见两人表情动作怪异,后面的萧白便出声问道。韩青直起身来,将夜明珠递给身后的石拓道:“石兄看看。”石拓凑近了玉槽,一看便惊讶道:“果然。里面阴刻的正是对面缺失的音符”“让我看看。”萧白一把拉开疏桐,便要凑上前去观看。疏桐本就在发怔,被萧白这一拉扯,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却被退在后面的韩青一把扶住:“小心。”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疏桐又是一番心神动荡。往日,与他同床共枕也是有过的,为何如今与他相处,竟像是面对着全然不同的一个人她抬眸望向韩青,两人视线甫一接触,韩青便刻意侧首避开了。疏桐不由一怔:自己掉下密室,他第一个就跟着跳下来了,此刻,他却还要装下去韩青对她探询的目光佯装不知,只对萧白和石拓道:“对面的曲谱是阳刻,这一面却是阴刻,若将对面缺失的八个音符对位卡进这一面阴刻的字符内,想必”“可惜那八个音符不见了。”韩青还未说完,萧白便打断了他的话。石拓又道:“缺失的音符正是幽兰的第一句谱子,我们不如将那玉璧上的字铲下来试试”石拓这边刚说完,行动派的萧白当即便取下腰间的银刀,去对面玉璧上铲字了。银刀刀锋一触到玉石就打滑,根本动不了那字分毫。萧白试了两次后,便加大了手下的力气,结果一刀铲下去,不但音符被重力碎成了碎末,好好的玉璧也惊出了一道口子。“不成,这字铲不下来。”萧白收手叹息道。韩青道:“不成就算了吧,若这玉璧内真有公输异设置的机关术,打开了未必就是好事。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想办法。”“在这棺材似的密室里,你能睡得着么”萧白白了韩青一眼,又兀自摇头道,“反正我是睡不着的,要是半夜被毒气什么的闷死,那就太憋屈了。”第一八九章 冰雕绝技“我也睡不着,这密室看起来太奇怪了。”这一次,疏桐出乎意料的站在了萧白一方。韩青看着疏桐,沉吟道:“到也有一个办法,就是”“什么办法”萧白没耐心听后面的转折,急急打断问道。韩青转首望着先前的入口道:“取一块冰砖,模仿玉璧刻出八个缺失的音符。”“这个主意不错啊。”萧白赞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明白韩青的意思后,石拓当即安排周立带着两个保镖,攀着绳索去峡谷中取冰。在等待冰砖的过程中,众人在密室中进食干粮稍作休息。周立和另外两个保镖很快从雪坡下的那块巨石后,采来了两块一尺见方的冰砖,用绳索吊进了密室。萧白上前躬身查看了冰砖后,就“哧溜”一声沿玉石地面推至韩青面前道:“你动作得快点,我怕在这密室内冰砖化得快。”“为何是我”韩青抬眉道。萧白笑道:“我们几个里,还有谁的手能和你的比”疏桐明白萧白的意思,要论手的灵敏精准度,这里确实没人能和大夫出身用惯了针刀的王墨相比。不想让萧白再说下去揭穿了身份,韩青摇了摇头,接过他递来的银刀,就着夜明珠的莹光,埋首在冰砖上雕刻起来。要在冰上刻出和玉璧上一模一样的音符,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冰的质地比玉石更脆,通透性又太强,稍不注意就会刻过位,十分考验雕刻人的耐心、力度和刀法。此外,冰最大的缺陷是遇热就化,韩青不但用衣襟将双手包裹起来,还将口鼻也层层包住,防止体热将冰面暖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韩青。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凝神专注的眼眸,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如同黑曜石一般珠光流转,神采熠熠。疏桐不禁暗叹:这双精于算计的眼睛。专注起来的时候,原来如此好看疏桐正看得专心,韩青突然抬起头来:“你们都离远些吧,别我费了好大功夫雕出来,却被你们的体热给暖化了。”疏桐愣了愣,默默起身退到几尺开外,背靠玉璧休息。石拓和几位围观的保镖也都退得远了一些,只留萧白在近前举着夜明珠。其实,王墨不是担心冰砖被暖化了,而是他没办法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专心雕刻。心跳快了。眼就难免要花,手就难免要抖。天知道,先前那番不经意的触碰,差点令他失控。自从王寺村返回洛阳以来,他有意要让她习惯自己。亲吻、拥抱乃至同床共枕,他都在不同的场合以不同的计谋尝试过了。只是没有一次,她对他不是排斥的,身体僵直如偶不说,最令他受不了的就是她眼中流露出的厌憎。而易容换名与她重逢以来,他感觉她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一路上,她的目光几乎都粘滞在他的身上。带着探询、疑惑、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担忧和若有若无的依赖。如果说目光的变化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跌进密室那一刻,两人的身体在黑暗中交叠相触时,她急促的呼吸和毫无戒备的柔软身体,就足以令他相信。在他不是王恺的儿子时,她有接纳自己的可能。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定,大朵大朵的雪花沿密室入口飘落进来,在夜明珠的光芒中碎玉一般晶莹剔透。疏桐望着缤纷飞落的雪花,陷入沉思。他明明还是他。还是王恺的儿子,不过是易容换了一个名字来伪装,为何自己就丢失了本心会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会在他面前收束不住目光控制不住心跳“韩先生真是手巧这等绝活令人惊叹”听见石拓的赞叹声,疏桐转过头去,韩青已经完成了八个音符的雕刻,正将那块一尺见方的冰砖,削割成和玉槽长宽相等的冰条。面对石拓的称赞,韩青只是淡淡道:“不算什么绝活,不过是小时跟人学过做冰灯。”疏桐闻言却是一怔。她被分进清梧院的那一年冬天,天气特别冷,城里的积雪堆得很厚。王恺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位冰雕师父,将整个宅院用冰雕装饰得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外,还制作了许多形态各异的冰灯,让常氏分发给各院里的公子小姐们逗趣取乐。疏桐小时家里也是要做冰灯迎春节的,见着冰灯就感觉特别亲切。听说有福禄院的婆子在往各院分发冰灯,她在清梧院里来来回回张望了一整天,临到最后却唯独没有子夜的份,心里好不失望。谁知第二天一大早,王墨却拎着一盏圆咕隆咚的大冰灯递给她,要她帮忙挂在屋檐下。她接过冰灯一看,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