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笑不得地扶住了他,“我们走吧。”他得寸进尺地搂住我的腰,挤眉弄眼的对周卿言说:“那我们先走了啊哥哥,你慢慢做事。”周卿言一脸无奈,“好。”我和阿诺回到沁竹院,人都还没坐下就听他急不可耐地问:“花开,你这几天有见到锦瑟吗”我愣了愣,说:“没有。”我与锦瑟还有爹娘的事情,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阿诺耷拉下脸,没精打采地说:“你也不知道啊。”我扶他坐下,倒了杯热茶握在手心,“怎么”“我想见她啊。”阿诺单手支着下巴,可怜兮兮地说:“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但也就一面,根本没说什么话。”我的手心随着杯子越来越热,连带驱赶了些许冷意,“阿诺,你当真这么喜欢锦瑟”阿诺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是啊,我说过了,我想娶她当媳妇儿。”一年前他跟我说喜欢她时,我以为他不过小孩心性闹着玩,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似乎真得十分喜欢锦瑟。我不觉得他喜欢锦瑟是件好事情。“阿诺。”我用手指不断的摩挲着杯沿,思考该如何用平和的方式去说这句话,“你和锦瑟保持一点距离。”阿诺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我顿了下,说:“现在的锦瑟和以前的锦瑟不一样。”“什么叫做不一样”阿诺总是有一股追根究底的精神,“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我揉了揉眉间,说:“暂时不好跟你解释,你只要听我的,最近离她远一点就好,即使她约你也不要出去。”这样做是以防周子逸的事情再次发生,毕竟现在锦瑟对我的情绪之激烈并不亚于周子逸。阿诺仍是满脸疑惑,“花开,她做了什么事情吗”我摇头,说:“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调整自己。”“好吧,我听你的。”阿诺迟疑地点头,“我信你。”我再次叮嘱,“即使她找你也不要出去,知道吗”“嗯。”他这次重重地点头,“我保证”我这才放下心,或许这样做对锦瑟很不公平,但这一切都只为了以防万一,等到与她的事情完美的解决后,我自然不会阻碍阿诺和她的接触,毕竟大家在山上的感情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完全抹去。隔日中午,周卿言在我忐忑不安的视线中出发去来福客栈,他走后我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等要转身时却被一道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声音叫住。“沈姑娘。”穿着绿袄粉裙的少女从远处走来,急匆匆的小碎步透露了她的焦急,“先别走”我惊讶地看着她,不懂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梓言”“正是。”她站定我们面前,双颊泛红,微微有些喘气,“姑娘还记得我。”“当然。”我等她稍微喘过气后说:“怎么了”她神色微敛,垂下眼说:“姑娘能借一步说话吗”“嗯。”我和她稍微走远点后停住,她无措地咬了咬唇,说:“是为了公子的事情。”池郁我不禁皱眉,问:“他怎么了”“公子他”梓言叹了口气,说:“自回来到现在,已经两天没上朝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天前。”看来我们走后没多久他也回了京城,“他生病了”“对外是这么说得,可实际上”梓言既着急又无奈地说:“公子这两日都在喝酒,烂醉如泥。”听到这里我着实讶异,据我所知池郁并不是贪酒之人,更不像是会借酒消愁的样子,“他出什么事情了”梓言摇头,“据我所知,公子并没出什么事。”我更加不解,“那他为什么会这样”“我问过也劝过主子,但主子根本不理我的话,”梓言满是担忧地说:“我怕他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出事情,毕竟喝那么多的酒”难道是因为锦瑟骗他的事情“这几天将军家的傅小姐找过他吗”梓言点头,说:“有,傅小姐昨日下午去找过公子,可是公子不愿意见她。”若连她都不愿意见,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况且我单独去见池郁,在这个时候要是被锦瑟知道,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情。我思索片刻,说:“梓言姑娘,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上忙。”梓言连忙说:“姑娘是公子的师妹,一定能帮上忙的”“我和他虽然是师兄妹,但交往并不紧密,这点你应该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拒绝是否显得十分无情,但却是我认为此刻最正确的决定,“请恕我无能为力。”梓言的眼眶内迅速蓄起泪水,“扑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姑娘,公子酒醉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就请你去看看公子吧”我听到这话时瞬间愣住,不能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酒醉中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梓言已经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姑娘是丞相大人的意中人,或许很快就要成为丞相夫人,但公子好歹是你的师兄,即使你不能接受他对你的情意,但好歹看在师兄妹的情分上去看看他。”什么叫做我不能接受他对我的情意“你先起来。”我缓缓地说:“你觉得是因为我拒绝他,他才会借酒消愁”“梓言从未见公子对哪位姑娘这么上过心,连傅小姐都不曾。”她起身,拿出帕子掩着嘴低声哭说:“那日在客栈外,公子一听到姑娘的名字,又高兴又失落,也不知为了哪般。后来姑娘跟丞相一起回京,公子更是变得异常沉默,一天里说的话甚至都不到五句,回府后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日没夜的喝酒,谁也不许劝,连夫人都不许。”“我跟在公子身边已经十年有余,虽谈不上十分了解公子,但基本的喜怒哀乐却不难分辩。或许公子以前对傅小姐十分宠爱,但以我看来,都不如沈姑娘对他的影响大。”梓言越说越伤心,“公子捧着你送他的木雕,痴痴地看,傻傻地看,看到我都有些不忍心。”她眼睫轻扇,又是两滴泪珠滚落,“姑娘,你就去看看他吧。”我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此刻若再催眠自己他的异常和自己无关,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但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难道就因为我和周卿言在一起可当初他和锦瑟在一起时就明知我终究有一天会嫁给他人。罢了。我叹了口气,说:“梓言,别哭了,我跟你回去。”梓言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吗”“嗯。”“那,那姑娘什么时候可以去”“现在。”“好”她立刻擦干了眼泪,说:“轿子在那边,姑娘请跟我来。”我坐在轿子里时一直在思考池郁和锦瑟以及我之间的事情,在我看来我们三人的关系十分简单,池郁和锦瑟互相喜欢,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的第三个人,虽然爱恋池郁却碍于他和锦瑟的关系,从不曾想也不曾做过阻碍他们的事情,只是在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的时候被池郁利用过去刺激锦瑟,但锦瑟应该知道他对我毫无情意,毕竟自打池郁上山后那六年里,他每天陪着的人是她,宠着的人是她,用所有的温柔相待的也是她。但为何池郁会在酒醉之时喊着我的名字就因为锦瑟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而我这个本该守在他身边的暗恋着,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吗不,池郁不是这种人。我隐隐觉得他似乎对我和锦瑟隐瞒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到了池郁的府邸后,梓言领着我去了他的房间,她站在门口斟酌了一番,蹙着细眉说:“姑娘,我就不进去了。”我点头,“嗯。”“还有”她有些难为情地说:“能否请姑娘尽量不要刺激公子”我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嗯。”她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说:“那就拜托姑娘了。”她走后,我站在门口许久,一直在想见到他后该说什么,却苦苦想不出来。最终只得摇头作罢,抬手敲响了门,“师兄,在吗”我连敲了好几声,屋内都无人应答,只好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师兄”仍是无人应答。我试着推了下门,不出所料的轻易推开,随即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再看屋子里,不管是桌上或地上都是杂乱放着的酒坛子,而池郁正抱着一坛酒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我关上门后走到了桌前,仔细地端详起昏睡中的他。他的脸一如我记忆中那般清隽,剑眉英挺,凤目精致,微勾的唇瓣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知他梦到了什么,竟然在醉酒之中还露出这样熟悉的笑容,完全不似梓言形容的那般颓然消沉。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缓缓地睁开了眼。他总是清亮的眼眸此刻像是被雾笼罩了一般,朦朦胧胧,对眼前的一切看不真切,“谁在那里”我说:“我。”他眼中露出不耐之色,说:“我说过了,不论是谁都不准进来,还不快点出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在他醉酒之后,“师兄,是我。”他听到“师兄”两字时愣住,视线晃晃悠悠的对上我的脸,迟疑地说:“花开”“嗯。”他自嘲地笑了下,说:“不,你不是花开,花开怎么会在这里。”他艰难地坐起身,拿起酒又喝了一口,自言自语地说:“定是我又在做梦。”我这才发现我送他的木雕正静静的躺在他手边。“师兄,别喝了。”我说:“你没有看错,是我。”他眨了眨眼,“花开”“嗯。”他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立刻冷静下来,问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梓言找过我。”他不悦地眯眼,说:“多此一举。”“师兄。”我环视了下屋内的酒坛,问:“你这是为什么”他单手支着额头,淡淡地说:“没有为什么。”“是吗”我定定地看着他,“师兄,梓韵是你派去监视锦瑟的人,对吗”他十分坦然的承认,“嗯。”果然,那日在门外偷听的人是梓韵。“你已经知道了我才是傅雨沫的事情”他神色不变,不咸不淡地说:“嗯,知道了。”“为什么”我的语气有些变冷,“即使你担心锦瑟出事,也不该派人暗地里监视她。”“不该监视她”他不屑地笑了一声,说:“我不看着她点,谁知道她会惹出什么事情。”我十分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师兄,锦瑟是个人,她有做事的自由,你不能觉得为了她好就暗地里掌控她的一切。”他不以为然地说:“是吗”“是。”我皱眉,不解地说:“如果是因为她背着你喜欢周卿言,又或者是隐瞒了你长命锁的事情,你实在不必要为难她,也没必要为难你自己。”毕竟曾深深的喜欢过她,不是吗他轻笑一声,凤眸内满是冷漠,“我为难她”眼前的池郁不再挂着温和的笑容,眼内也不再有如春风般的暖意,冷漠的像是一个陌生人。他将手中酒坛随意地扔到地上,任由酒坛破裂发出刺耳的声响,随即起身走到我面前,嗤笑着说:“你可知她害我害的有多惨”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他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眼角满是冷漠,“她做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叫我也无从相劝,只得淡淡地说:“既然师兄没事,我就先走了。”在我看来,梓言的形容实在有些夸张,他明明只是极度郁结下需要喝酒发泄,根本不像她话里那样绝望颓废,更不提说这是因我而起。他没事就好。刚说完这句话,我就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接着又大力一扯,猛地扑到了他的怀中。待我反应过来正欲推开他时,他却紧紧的将我搂住,低声哀求说:“花开,不要回去。”正如我从未见过他不耐烦的神色一般,我也从未听过他这么低落和哀求的对人说过话。他说:“陪我一会,只一小会。”我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毕竟眼前这人是我曾经喜欢了六年的池郁。六年啊。我推开了他,彼此间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嗯。”他眸内漾开一层层的笑意,说:“谢谢。”我和他在桌边坐下,他重新开了一坛酒,替我倒满一杯,笑说:“喝一杯吗”我摇头,说:“不了。”他并不介意,自己拿起杯子轻啜一小口,半垂着眼眸说:“好酒。”我不懂酒,但知道他只会在十分郁闷的时候才会喝酒,比如在山上时他知道锦瑟喜欢周卿言后,比如现在锦瑟不知做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之后。那日的他也是一杯又一杯的接着喝酒,夜风虽然惬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那抹哀愁。如今这里满室酒气,恍惚间却像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比那时更要低落。他这般找我说话谈心,我能做的却只是静静聆听。我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