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目相对,姜彻愣了一瞬,才骂道:“我操,你想得不少你才多大,还是男的,我干嘛”程锐不等他说完,便凑到他颈间轻轻亲了一下,快速退开,小声说:“这样就好。”他说罢便走,留下姜彻一个人,气得脸色发青,却只能挺直了躺在白色的病房里,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手指上还有程锐的眼泪。他抬手放至眼前,看了许久。他并不想看到程锐哭。他想要他健康、愉快、顺顺当当地长大,有无比漂亮的未来。如果不是怀有这样的目的,他一开始就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然而现在,他也不知道目前为止的退让是否正确。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只得安慰道:算了,至少刚才那孩子看起来很开心。他闭上眼睛睡觉,恍惚中发现眼角竟然湿了。姜彻出院那天,正月将尽,甫一出门,冬末苍茫的白色天空陡然跃入眼中,令人呼吸一畅。只有魏宁白天无事,赶来接他。姜彻看看医院前的银色现代,又看看身边精神萎靡、顶着两只巨大黑眼圈的房东,问:“你是不是偷偷在山里开了矿”这几年锦川私人开矿限制不严,很是盛行,李成庆也有意参与,能捞到不少好处。魏宁打个哈欠,搀着他停在车边,说:“我前几年在洛城工作,攒了点小钱。”“那干嘛回锦川这小破地方。”姜彻不解,还想再问,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阿彻”她说话声音很急,气喘吁吁的。姜彻呆立住,半晌才一手撑着车门,慢慢回过身去。冯英穿着护士服,站在院门口,因为跑得太匆忙,额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魏宁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小声问姜彻:“你还认识护士”姜彻答不上话,脸上发烫,尴尬道:“你今天上班吗”冯英不答,望着他说:“你要出院了”姜彻点头,听到魏宁扑哧笑道:“你俩这不都是废话。”“那就好,”冯英喃喃道,又低下头,神态拘谨,“对不起,我没想到,没想到我哥后来还我”姜彻打断她:“那天是你打电话告诉嫂子的吗”“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哥他”她急道。姜彻笑着说:“难怪我一住院,他们就过来了。谢谢你。”冯英摇摇头,一手抱着胳膊,柔声道:“我知道你住在那个房间,只是一直没有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怎么会。”“我,我家里都不让去看你。哥哥还给我介绍了他的朋友,我们聊得很好。”“嗯,我就说你以后会很好的。”姜彻平静道。冯英苦笑:“但我心里算了,我就是想,想看看你,你回去要好好养病,我替我哥哥跟你说对不起。”姜彻看着她,近一个月没见,她剪了短发,还化了淡妆,腕上戴只玉镯子,很好看这样的姑娘,他已经放弃了,所以他只好笑着点了点头,动作笨拙地坐进车里。魏宁关好车门,对冯英挥挥手,笑着说:“你眉毛画得很好看啊。”冯英脸颊一红,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等到车看不见了,她才捂着脸蹲下去哭了起来。魏宁一边开车,一边留意姜彻的表情,看他情绪低落,便笑着问:“前女友”姜彻老实答道:“差点结婚。”“听她话里,你住院是因为她哥”魏宁回想着那姑娘的话和神态,蓦地惊喜道,“他们兄妹俩不正常你要娶她,他哥吃醋,直接找人揍了你,婚事就吹了”姜彻望向窗外,叹了口气:“要是这样就简单了。”魏宁来了兴致,追问:“那是怎么了”姜彻沉默,看着街边建筑飞快退去,视线掠过三三两两骑车的中学生,半晌方道:“是程锐。熊孩子说我要结婚,他就自杀。”魏宁一惊,随即哈哈大笑:“真他妈绝了,矮瓜还真能敢你就这么答应了傻吧你。”姜彻翻个白眼:“他当时刀子都快插肉里去了,我能怎么办”魏宁一本正经地想了想,佯装严肃道:“还真没办法。不过他估计没想到,这招伤敌一万,自损八千,难怪那天哭得要死要活的。”姜彻蹙眉,幽幽道:“自损个屁,我整天僵尸似的躺在床上,还得留意他心情,怕刺激到他,容易吗我。”魏宁憋不住笑,幸灾乐祸地说:“你也不一定亏,我看矮瓜比那姑娘喜欢你。你要是哪天不要他了,他指不定怎么着呢。能遇到个这么喜欢你的人,多难得。”程锐在姜彻这儿筑了道即将崩溃的防洪堤,炸了不舍得,修补又困难重重,还不敢告诉别人怕引起恐慌,好在有个魏宁,虽然补不了,至少能帮着泄洪。姜彻跟他说话,你来我往,情绪舒缓了不少,心里话并不藏着掖着:“我还真不想占这种便宜,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去,爱哭缠人心眼还多,性子比驴都倔。”“偏偏有人就吃那一套呗。”“要不是看他”姜彻想要反驳,又找不到理由,生生憋了回去,叹息道,“他一直都过得挺不开心,老是让人心疼,我能不管”魏宁握紧方向盘,在红灯前刹车,笑着说:“不能。”姜彻又叹了口气,看着外头,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他那天哭得很惨”绿灯了,魏宁抽空瞥他一眼,不屑道:“你这种人,早晚被矮瓜吃得死死的,还说不喜欢,我看就算结了婚,矮瓜一个喷嚏都能把你从媳妇怀里直接叫出来。”姜彻没听懂:“什么意思”“出来背他上医院啊。”“我这边跟你好好说话,交流感情问题呢,敢情你当笑话看”“笑话哪有这事儿有意思,”到了酒吧门口,魏宁把车一停,转过脸对他笑得灿烂,“我得备上两盘瓜子,你慢慢讲,让我乐呵乐呵。”作者有话要说:程锐终于告别了苦大仇深的童年,变身撒娇吃醋的小人妻。突然要发糖了,才发现甜蜜生活太难写,如果崩了冷酷闷骚的少年,请一定要提醒我tat时间线:在网上查了一下,骨折不是太严重的话,并不需要住很久的院,之前忘记查了tat,写到一半才发现有bug。从年前住到正月下旬,是三周左右,算了脑袋和眼睛的伤,以及其它外伤,不知道是否合适开学在元宵节前后,初三补课从初八左右开始吧所以两人的谈话在这段时间之间。文里的时间线一直比较模糊,因为觉得不太重要,设定就不是很严谨后来才发现有很多问题tat,非常抱歉。、时光时光慢些吧它可能并不起眼,也上不了报纸头条,但它的的确确存在着。真爱至上姜彻出院,程锐放学后便直接来了酒吧。一进门,迎上魏宁别有深意的目光。程锐无视他,径直上楼,听他笑着说:“逼这么紧,当心把人吓跑了。”程锐停下,转身看他。吧台上摆了两盘瓜子,魏宁招招手让他过来,边嗑边说:“来来,咱俩慢慢说。”见他看看楼上,似乎不太愿意,便补充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正搁那儿喝闷酒,过去撞枪口上了。”程锐眉头一蹙,拔腿就要上楼:“医生说他还不能喝酒。”“唉”魏宁手一扬,赶忙说,“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过来。”程锐有些不耐:“做什么”魏宁夸张地叹了一声,又招他过来,一脸语重心长的模样:“我骗你的,他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你。要不我拦你干嘛”程锐犹豫片刻,又看看楼上,走到吧台边坐下。魏宁将瓜子向他面前一推,凑上前道:“你哥都跟我说了。那事儿你办的有点不厚道啊。”程锐警惕地看他一眼,没说话。魏宁剥了把瓜子仁一口气塞嘴里,笑呵呵地说:“矮瓜,哥跟你说,你要真想跟阿彻在一起,得走迂回路线,慢慢来。”程锐瞪大眼睛看他,问:“我那么明显”魏宁翻个白眼:“你看他那眼神,巴不得扑上去吃了似的,我能看不出来别担心,别人还真不一定看出来,他们谁会往这上头想。”程锐垂下眼睑,抓了把瓜子慢慢剥着,说:“肯定是他跟你说的。要真那么明显,他早就看出来了。”魏宁乐了:“他那叫榆木疙瘩,神经比柱子都粗别人看不出来,那是没人往这上头想,你俩差那么多。”程锐反问:“那你呢”魏宁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一番,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咱们是同道中人,你别说,我还挺喜欢中学生的,”见程锐呆住,他才得意地抱着手退回去,“长得嫩,听话,还穿校服,多好。可惜太认真,一喜欢你了,就要死要活的。”程锐绷紧的表情一下子垮了,瞪大眼睛看着他。魏宁忍不住捏捏他的脸,继续笑着说:“矮瓜,要不跟我试试”程锐脸一黑,起身就走,没两步就被拽住了:“你别走啊,逗你玩儿呢,太不镇定了。你等等,咱俩认真说,好吧”程锐瞪他一眼,不说话。魏宁抓着他又坐回来,正襟危坐道:“唉,你喜欢的要是我,指不定就没这么辛苦了别慌着翻脸,说正事呢,我是说,”他伸手想揉揉程锐头发,老见姜彻揉,手感似乎不错,却被躲开了,只好讪讪收回去,“你喜欢阿彻,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得很。”程锐默然,想了想才低落道:“这不对,我不能喜欢他。”“你知道还哭着不让人家结婚”“我只是管不住自己。”“那就还是喜欢,因爱生妒,只有爱情才会产生占有欲。”他一本正经,程锐反倒不习惯,看了他一眼才问:“他还在生我气吗”“生什么哦,你说他现在”魏宁摸摸唇上的小胡子,沉思片刻,“能不生气吗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说不定明年就生个胖娃娃,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稳当,合家欢乐,万事如意,你把这些都毁了,他能不生气”程锐面露沮丧,手指将桌上堆起的瓜子壳拨开,又推到一起,默不作声。魏宁一脸惋惜地摇摇头,伸手终于摸上了那只头发柔软的脑袋:“别哭,我跟你一个战线的。”程锐抬眼看他,问为什么。他眯起眼睛笑着说:“不是说了吗我挺喜欢中学生,你这样的尤其讨人喜欢。”程锐一把拍掉他的手,梗着脖子漠然道:“我才没哭。就算是生气,我也不后悔。反正就是不许他结婚。”魏宁一手支颊笑道:“小孩子气,这样阿彻怎么会喜欢你”“不喜欢也不关你事。”程锐埋头剥瓜子,冷淡地说。魏宁不以为意,轻飘飘抛了一句:“我说你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全世界就你哥最好,就只对他笑,你多大了啊还这么酷我要是阿彻,也不喜欢你这种怪脾气小鬼。”被这话戳到痛脚,程锐脸上一热,才犹豫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魏宁想,再怎么装酷也是个老实孩子,问:“在学校被欺负了”“不算。”这次答得很利索。魏宁笑笑,说:“不跟阿彻说说”“不要。”“你傻,这说了,他一心疼,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程锐蹙眉:“他会担心的。”“你之前那招水果刀那招不也差不多,真绝,多管用。”程锐手指一颤,低下头半晌才说:“是我不好,要不是那样,他就不会受伤了。”魏宁耸肩:“至少把人留下来了。”程锐不作声。魏宁再接再厉:“虽然你挺后悔,但其实心里边,还是挺开心的,对不对”“我没有。”魏宁嗤了一声,不作评论。程锐瞟他一眼,底气不足,撇撇嘴道:“有一点吧。大概再来一次,还会那样。”魏宁眯起眼睛,笑了:“承认自己喜欢别人,又不丢人。不敢承认才是小孩子干的事儿。”程锐不理他,四处看看,见他吧台里有台vcd,便指着问:“我能这里看电影吗”“晚上不行,要放歌,白天随便你,”魏宁眉毛一挑,将话题又绕了回来,“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追他”程锐老实答:“不知道。”魏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是不是傻阿彻说你还追过女生,那是怎么追的”程锐想了想,老实说:“她追的我。”魏宁撇撇嘴扫了他一眼,嫌弃道:“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程锐看着他,想了想,认真地说:“学校里跟他们不熟,不知道怎么追的;电影里也见过,就是不太现实;只知道我爸追我妈的时候,先把她肚子搞大了,然后就追到手了。”这倒是实话。他所眼见的“爱情”和“婚姻”,不是太过渺远而遥不可及,便是太过纠结且充满痛苦。程锐用少年人独有的无辜眼神望着他:“我不能把我哥的肚子搞大,也不能怀他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招杀人不见血,魏宁正想着是不是把话题引到了禁区,又听他道:“不过我爸大概很爱我妈,只是不知道怎么爱。”魏宁憋了半晌,才说:“人总是这样。”程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