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韩逸生硬地说。赵文斌笑着，仿佛他才是喝了一晚上酒的那个，笑得有些像醉了，“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再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警察不就都下岗了”电视画面上，银翼全身包裹了火光，在青天白日下就像一颗流星，从天际坠落。“很了不起。”赵文斌看了看荧幕，说，“你是一个优秀的将军。”韩逸低着头，半晌道：“谢谢。”然后韩逸沉默了下去，赵文斌一口一口抿着橙汁，也不说话，调酒师似乎也意识到这两个人有什么事情，不再过来打扰。长久的沉默中，赵文斌有没有变态有待考证，不过韩逸倒是憋不住爆发了：“你为什么也参军了”赵文斌依旧不做声，韩逸看到他修长的手指上因常年抚琴所留下的茧子，那双手还和记忆里一样，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落在琴弦上，就有天音袅袅。“你是个音乐家，过去你就已经那么有名了，参加文工团也没什么意义吧。”韩逸低声说。“别自作多情了。”赵文斌靠着吧台，忽然抬头道，“你真以为是像娱乐八卦说的那样，为了和远在星星彼岸的爱人多一点相似这么多年，你的中二病和自恋狂还没治好吗”仿佛血流渐渐凝滞，韩逸的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又像是活生生吞了一大块冰块，他哦了一声，又沉默下去，低垂着视线，不敢去看赵文斌的脸。又过了片刻，赵文斌收起了那恶意满满的语气，低声说：“你以为，当年那件事只影响到了你么”“你说什么”韩逸震惊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抓住了赵文斌的胳膊。赵文斌侧目看了看韩逸的手，后者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指，呼吸有些急促。“你被迫参军，大学都没上完，我不知道你接受了什么条件，你走后他们告诉我，我可以被无罪释放，但条件是，我必须接受军方安全局的监管，按照他们的要求，我以古典音乐学大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的身份，加入现役，进入部队文工团。”赵文斌平静地说着，语气从容平淡，仿佛只是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后来我在安全局的色标被标为绿色，监视状态解除，我被调到松雅大学任教。”“竟然还是因为我”韩逸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好像闪过了很多很多片段，他闭上眼睛，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但他的眼睛已经不会再流泪。直到韩逸脑内的芯片提示他，他的情绪过于波动，即将进行内系统调节，韩逸才终于尝试着慢慢冷静了下来。“我以为我从你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会是最好的结果，我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破坏了你原本的人生。”韩逸扶着吧台，手指在大理石台面上甚至留下了微微痕迹。“如果不是我当年、那么年轻、自以为是。”韩逸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台沿上，“我怎么那么蠢，你说我好好的玩个网游，我管它的主脑是不是非法生物脑干什么”赵文斌再次沉默，一瞬间是真的有些动容，尘封的时光过去太久了，但又好像就在昨天。十八年前的韩逸只是一个学生物脑技术的大二学生，他们在一款叫大荒的网游里结识，如今那个名字非常普通的全息网游早已淹没在如潮水般翻烂的新时代网游浪潮中，而他们却依旧还在为那款普通的游戏里发生的事而埋单。“沧缘还好吗”赵文斌忽然轻声问。“好，经常有记者采访，你没看到吗”韩逸微微有些苦涩地扬了扬嘴角，“他认了北辰母舰的中控谢流韶当姐姐，跟着姓谢了，但是他不愿意改名字，还叫在游戏里当nc时用的名字，搞得不伦不类。”谢沧缘，天璇母舰的中央控制，生物脑人格意识体，编号02，中国第二个拥有合法公民身份的生物脑人格当年是那款游戏的主脑服务器，是军方和游戏公司协商，把军用生物脑技术在民用领域试水的一次实验，若非他意外地得到了意识，而韩逸帮他隐瞒，也不至于因为介入国家机密而被迫踏上星空的征途。“现在生物脑人格也越来越多了，光北斗舰队就有七个。”韩逸忽然带了些哀伤地笑着道，“这还得感谢我们当年救了面临被抹杀的沧缘，你说我们是不是也算改革先驱者”帮非法生物脑人格遮掩存在，这一条，在当年本足以判韩逸和赵文斌永远流放到边缘星系。尽管如今的沧缘已经是合法公民，但代价却也如此令人哀伤。很久，赵文斌慢慢起身，低声说：“大家都很好，可惜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背景音乐应时应景地响起一首叫做再见从前的歌，如果说赵文斌坦诚的真相是一把刀，那这首歌此刻就是神补刀，韩逸眼睁睁看自己的血条刷刷两下归零，无能为力。“我们路过一个桃花源，日记本里写下了旧从前，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回不去的地方叫当年”韩逸被神补刀戳到内分泌失调，完全沉浸在不可遏止的悲痛中，自然没注意到赵文斌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当然更看不到，赵文斌路过乐队的时候，愉悦但又不失优雅地对那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哭哭唧唧默默叨叨，你还真以为演的是年度苦情大戏赵文斌轻哼了一声，非常愉快地演完收工，不过对于如今的赵文斌来说，想要的就得自己去争取，至于手段问题，那都不能叫做问题“嗨男神”孙欣欣迎面撞上正往外走的赵文斌，她踮着脚从赵文斌肩膀上往里面张望，低声说，“喂，你不是把老韩搞残了吧精神攻击这么猛”赵文斌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对付这种人需要下狠手，怎么毁三观怎么来，不然他就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死活都不出来，把屁股对着世界，还自以为姿势优美高傲。”“噗，男神就是男神，修辞真形象”孙欣欣竖起大拇指，满眼冒光，“接下来轮到本宫出场了当年本宫的c妹子可是表演班出身，本宫跟她学了两手，包您满意嘿”事实教训我们，千万不要低估女神经病的战斗力。作者有话要说：韩逸走好蜡烛话说贫道一直日更4000上下你们都不表扬我这几天期末考，所以如果字数减少，或者更新时间异常，还请见谅哈，最迟到22号考完恢复正常、观众抢戏杠杠滴孙欣欣作为男神的铁杆粉丝，完美地诠释了一个脑残粉的自我修养，以惊人的口才与神一般的逻辑，将“你无情你无义你就是在无理取闹”这一观点狠狠灌输给了韩逸，并以一句斩钉截铁的“你这么绝情，你对得起男神吗”作为结尾，慷慨激昂语气激动，似乎韩逸是反人类的罪人一样不可原谅。等孙欣欣意犹未尽地点了一杯饮料缓解喉咙的干渴，她发现她的说教对象已经快要化身怨灵了。“喂，韩逸二逼逸”孙欣欣戳戳韩逸的脸，“别装死啊”时间没有办法重来，尽管科学家认为第四维度的时间应该也是有方向的，但毕竟没有人做到过将它逆转，这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一件事。韩逸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曾经以为的，所谓的“对赵文斌来说最好的结局”，压根从一开始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赵文斌的生活，而这十八年他的一切躲避，都是没有意义的“二逼逸当年可是你冲上去追人家的追到手又不要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孙欣欣叉着腰，尽职尽责地扮演维权脑残粉此类生物一般经常出没在娱乐明星的微博评论里，在自家男女神的另一半出轨时，跳出来扮演正义人士。“不，我有良心。”韩逸一把将孙欣欣按在了椅子上，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特么是没脑子”“啊”孙欣欣嘴角抽搐，难道是补刀补得太狠，导致韩逸脑子里的芯片烧了“喂喂，本宫还没说完呢，你这奴才给本宫回来”望着韩逸头也不回的背影，孙欣欣自我反省道：“难道是演砸了”她立刻接通了赵总导演，积极承认错误：“我好像说过火了，然后他的反应和你预计的不一样啊一点都没看出难过内疚自责什么的，直接撒丫子冲出去了”赵总导演表示无所谓，演员不按剧本出牌根本不影响票房，他只是哦了一声，孙欣欣只好对男神表示了祝福，这件事就被她扔脑后了。韩逸并不是一个知错不改的人，相反，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错误的时候，他就已经飞快地开始思考，如果我们有机会重来呢接下来的日子，孙欣欣没有再骚扰他，因为她的任务结束了，看过白月颜后，北辰航空队的这位女总长就启程返回停靠在天阙西区空港的北辰母舰了，韩逸继续该上课上课，该训人训人，时不时被学生邀请去打一场模拟战，刷一下“毫不留情打击学生自尊心”的日常任务。天璇，北斗第二星，北斗舰队序列号第二的母舰平台，此刻正停靠在天南三号军港。韩逸用智脑搜索了一下讯号，天璇距离天阙空间港有半光年的距离，民用的实时通讯无法联通，韩逸思考了片刻，打开了脑内芯片的频道讯号。他虽然暂停了天璇代理舰长的职务，但他的核心芯片频道依旧与天璇保持了通讯线路，半分钟后，熟悉的声音接入了频道。“这里是天璇中央控制谢沧缘，韩逸，好久不见。”“沧缘，帮我转接孙博士。”频道内短暂空白了一下，然后沧缘说：“孙国栋博士正在无菌实验室睡觉，需要叫醒他”得到肯定回答，又过了半分钟，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头接进了频道：“韩逸你都滚出天璇了，怎么还是不能改改打扰老夫睡觉的毛病”“孙博士，您作为天璇航医总长，经常躲在医疗室手术台上打炮睡大觉这种事，需要我向上汇报吗”韩逸淡定地说，“我想问你个问题。”孙国栋气急败坏地说：“快说，别浪费老夫时间。”“我能活多久”韩逸这个问题让孙国栋沉默了一下，然后对面问：“你问这个干啥活腻歪啦”“我想结婚。”对面似乎是打翻了一堆东西，半天后孙国栋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和谁”“普通人类。”孙国栋半晌后，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个改造战士，而且你的强化等级是第五级，远高于一般的改造战士。”“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告诉我，我能活多久”韩逸追问。“如果你没有被过度强化脑神经而造成的思维异常迅速逼疯，也没有死在战场上”孙国栋沉默了一下，然后如实说道，“那么你足可以活到你的另一半烂得只剩一把残缺的骨头。”“”“第五级的强化早已被禁止，如今的改造不会做过第三级。”孙国栋思考了一下措辞，“因为三级以上的改造将会超出正常人的心理承受力，并且极其不稳定。我们也不清楚如果你一直保持住这个状态，你能活多久，但正常人类寿命的两到三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过了半晌，孙国栋问：“你确定还要和普通人结婚吗”“我考虑一下。”韩逸说完，单方面终止了联接。高度的基因强化与身体改造，让韩逸能听清路边树叶飘落的声音，能闻到花丛里有被猫咪埋起来的猫粪，更让他的思维无比嘈杂迅速。他在正式思考是否要再续前缘的时候，就以光速思考了一遍今后的生活，赵文斌会先他一步老去，在被星空阻隔的时光里，他迟早会回到远航军舰队，而赵文斌会在一年一年的思念与牵挂中先一步离开人世，那之后，韩逸将独自用依旧漫长的生命无休止地缅怀逝去的爱人。发达的脑神经可以让他一瞬间想很多，但不能帮他做出决定。“to do，or not to do。”于是松雅的学生们诧异地看着笼罩在一片阴云中的教官幽幽飘过，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一句台词。如果不曾得到那也就罢了，韩逸有勇气面对失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得而复失。广场上隐约有柔和舒缓的音乐声，韩逸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以至于他有一瞬间差点忘了自己纠结的事一群穿着纱裙、碎花洋装，神态安详犹如“救苦救难活菩萨”的少年男女，排着队站在广场上，正在表演插花。后面立着个大牌子，上书“修身养性，插花社欢迎你，享受如花人生。”什么妖魔鬼怪“白月颜”韩逸看着眼前这个上半身摆出标准瑜伽动作，左脚脚趾缝里夹着四朵大牡丹，单腿成金鸡独立的姑娘。女汉子平静地说：“韩教官好”新世界大门打开了呢韩教官韩逸果断觉得要么自己脑袋里的芯片过热，要么就是白月颜脑袋里的芯片过热“预备役中尉白月颜”“到”女汉子下意识地立正喊到，脚下踩扁好几朵无辜鲜花。“你在干什么”韩逸问。白月颜目视前方大声回答：“报告教官这是插花艺术，有助于平心静气修身养性教官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