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阳上了三层之后,先进了301这家,两个队友正在做笔录,那被吓得面色惨白的老太太虽然神态坚强,但言语方面还是明显的有些语无伦次,一句话总是反反复复的重复好几次,尤其是看到穿着一身警察皮,但却有张娃娃脸的许安阳进来以后,就更是噌的一下站起来,抢上前两步一把拉住许安阳,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的把自己刚才说过好几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强子他怎么就下得去手啊那可是他亲妈啊我倒是知道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一直不好,可那也不能下黑手啊我那老姐姐这辈子多苦我是知道的啊,年轻时嫁错了人,被那人又打又骂熬了半辈子才解脱了,结果生下来的儿子真是一点也不随她啊”“你说说啊,这四十好几的人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成天的到外面吃喝嫖赌,一没钱了就回来找他妈要钱,我那老姐姐过得苦,为了不想自己到死连棺材板钱都没有,才狠下心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赶出门的,我原本就劝我那老姐姐干脆和那种只知道啃老的东西断绝关系算了,等她老得真动不了的时候,就把那套房子往外一租,拿着租金和养老金找家好点的养老院,往里面一住,只要有钱吃喝拉撒就肯定有人管可谁知道我那老姐姐就是心软啊,前两天听她那儿子打电话说病了,在外面没人管,就好心把他接回家照顾,可谁知道那个畜生真敢下黑手啊昨天半夜我模模糊糊听到一声尖叫,可我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警察同志我要是知道我豁出老命去也得跟那个王八蛋拼一拼啊今天一大早我原本打算向每天一样去找我那老姐姐一起去买菜,敲门里面没人应,我以为老姐姐有事,心里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自己去买菜了,等我买完菜回来,看着时间临近中午了,就又去敲她家门,还是没人应,可总听着门里面有奇怪的声音,我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啊,又想起昨天半夜里的那声叫,就赶快报了警警察同志,我那老姐姐出事出得实在是冤啊”许安阳被老太太一双红通通泪汪汪的眼睛凝望得倍感压力,一旁资历比他深不少的队友看见许安阳那张扭得皱巴巴的娃娃脸,不露声色的用几句话就把老太太的注意力抓回来继续做笔录。许安阳趁机从301室退了出来,站在楼道里先做了个心理准备,然后才一头扎进屋门大敞的302,按照他的想法,301的老太太应该庆幸她当初没敲开门,要是真敲开了,就算没成为第二个受害人,恐怕也得被她看见的东西给吓掉一条命从前天午夜十二点开始,全市一共临时组织了十六只像许安阳他们小队这样的队伍,专门负责筛选市里所有类似于凶杀,人身伤害之类的特殊案件。有些案件他们只需要到现场扫一眼,然后就可以转交给管片儿民警,而有些就需要他们专案专办,就像现在正在办的这起杀亲案,许安阳还记得他们半小时前走进这个楼门时,那种混合了臭味的血腥气站在楼道里就能闻得清清楚楚。这算是许安阳他们接手的第一起严重案件,不过队长显然已经在来的路上和上级通话中得了指示,一个大警察负责安抚和保护报案人,另一个大警察负责踹开屋门,之后队长和其他两个资历深的队员相互掩护的冲进屋,一颗消音弹就把那个躲在厨房,正在狼吞虎咽的怪物了结干净。听说三个小时前别的区的特别小队已经遇到过这类案件,上面也有指示,只要嫌疑人有恶性伤人举动就立刻就地枪决,所以他们开枪也不算开先河。之后剩下的就是善后工作,许安阳因为轮到给家里打电话,所以躲过了最恶心的把那个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怪物搬抬进密封袋的工作,等他走进案发地,剩给他的就那点已经被人收拾到一半的被害人的残肢和肉块,许安阳在厨房门后找到一把扫帚和一个簸箕,开始像假日里讨好自己老娘那样认认真真的扫地,收垃圾。地上不一会儿就聚集起一小堆红红白白的碎肉,大点的那些估计刚才已经被他队友收了下去,剩下的这点许安阳用簸箕一兜,然后就装进特别准备好的防水密封袋里。原本地上有不少还没干的血迹,但被人来来回回踩来踩去,已经脏得像成了黑土色,许安阳提了垃圾袋下楼,正碰上三个队友搬着一台紫外线机一样的东西往楼上走。许安阳给往楼上搬机器的队友们让了路,等他们过去了,才又继续提着塑料袋往下走,走出楼门以后,迎面吹来的风让刚才在楼里被血腥气熏得有些头晕脑胀的许安阳精神为之一振。防暴警务车旁边,又一个队友正在向队长交手机,许安阳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其中一辆放着专用收纳箱的车里一扔,然后拍拍手,从衣兜里摸出刚才跟人家要来的那根烟,往路牙子上一蹲,开始抽。不大会儿的功夫,刚刚交了手机的那个队友走过来,也点了根烟,瞧了瞧车门里被装得满满的收纳箱,吸了一口烟之后才闷声闷气的说:“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今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被撕巴碎了,吃了一大半以后还能剩这么多的骨头和肉”许安阳被队友的话弄得一口烟呛着了喉咙,卡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才把那股劲熬过去,然后抬起咳得有点泪汪汪的眼睛,很是无语的望向自己的队友。“恶心到你了”已过不惑之年的老警察居高临下的冲着队里年纪最小的许安阳咧了咧嘴,用粗糙的大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下巴,目光在周围密集的楼群间穿梭了一阵之后,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前两天俺媳妇还为了孩子考学的问题,拼命叫我想办法把她和孩子一起往城里挪呢,如今看来,还是让他们娘俩待在老家好啊,咱是做警察的,为职业献身舍命的没什么,可家里的要是都搬城里来了,一家老小的真遇到个什么事,真是跑都不好跑”许安阳被老警察的一番话弄得又是一阵无语,他的祖辈虽然也是来自大江南北,但到了他这辈儿却已经是土生土长的大城人了,就算真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别人能跑他也不能跑,不是因为他是警察,只是因为他是大城人,这里变成什么样也是他的家乡。“嘿,别聊了,收工归队,拿着,这是上面给的新指示”许安阳正郁闷着,后背上突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一个小册子被一人一个的顺手塞进他和那个老警察的手里。许安阳站起身,回过头正看见刚才上楼的三个队友已经把那台紫外线消毒仪搬上了车,几个散在小区里四处巡查看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情况的队友也陆续归了队,又过了一会儿,两辆防暴巡逻车一前一后的开出了案发小区,许安阳坐上车之后,终于有时间看了一眼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的小册子,然后很是无语的看见质地简朴的册子封面上,言简意赅的印着一排汉字丧尸生存手册原作者:axooks美国这尼玛还真是个黑色笑话作者有话要说:、act 17李嘉莉嘉莉带上了遮阳手套,太阳帽和大口罩,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能遮的地方都遮住,就又一次骑着电动车上了马路。街上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派人来车往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救护车在街头巷尾出现的频率稍微增加了一些,有些好事的人眼瞧着那在马路上一路鸣笛而去的救护车,总会停下来啧啧称奇一阵,再和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相互说几句最近这感冒流行的真厉害或者这两天气候就不对老天爷又要收人了之类的闲在话,然后就继续各干个的事去。路上匆匆走过的行人中有不少都像嘉莉这样脸上带着个口罩,那些三两成群聚在树荫底下的本地大老爷们,带着一副哂笑模样的冲着路上带口罩的人指指点点,人们的脸上没透出什么紧张或者惶恐,就好像过去那些今天闹xx流感,明天闹oo流感的日子,真正知道厉害的人都已经被堵在了医院,医院外没得上的那些人最多只是对着报纸上的大字新闻啧上两声,戴个口罩在家里撒个消毒水都算是臭讲究,赶时髦,过后也就当个谈资。路边药店和小杂货店也都凑热闹一般的在门口贴上张惨白颜色的a4纸,上面用黑色的油性笔不算端正的写着本店新到84消毒液,口罩,货量充足欢迎选购在这幅普通生活的大背景下,嘉莉有一种错觉,感觉就像一滴落入湖里的水一样看不出一丝特别,但事实究竟怎样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这次出来一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二还是想买点东西,虽说囤粮这类的举动对她来讲意义很含糊,但她给自己找点事做,总比一个人闷屋子里当惊受怕的等死强。嘉莉骑着电动车,一路穿大街过小巷的来到离居住地三四公里外的一个大型农贸市场,她还有点现金,那些红纸很快就会变得不值钱,所以她就干脆找个机会把它们花出去。停下车,她推着电动车走进半市场,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但市场里的人却寥寥可数,卖菜卖肉的摊位零零散散的开了不到一半。嘉莉推着电动车慢吞吞的往里走,路过一个菜摊时正听到一个正在买菜的老太太和同伴一起向菜贩子抱怨今天的韭菜不新鲜,不是新货。菜贩很是无奈的对两位老主顾解释,不是说现在正闹那个什么感冒麻疹吗,外地进城的车辆都要在关卡经过严格消毒,就算消毒之后也不能随便放行,一拖两三天,再新鲜的菜运进来再批发出来到了他这里也新鲜不了听了菜贩的解释,正交钱的小老太太很是不以为然的哼了声,对着另一个挑菜的老太太用一点也不压低声音的唠叨:“要我说,别把什么事都往病啊灾啊上面推要我看,就是有人又在趁机囤东西,想捞老百姓的钱”“十年前闹那个什么肺炎的时候就这样,什么口罩啊,消毒水啊,还有醋,都闹没货荒,超市里糖啊盐啊的也都叫人抢没了。过了几年又有人瞎说什么因为南方雪灾旱灾,作物受损,结果那些个葱啊蒜啊的价钱连翻十几番啊,还有前两年尼国闹海啸的时候,不是还闹腾着传什么吃盐可以防核辐射本来一包一块两块的盐,那些卖副食的小贩居然敢十块二十块的往上加价可这些人闹腾来闹腾去最后怎么着闹得再怎么凶不也都被政府一个稳定物价的棒子给拍下去了么要我说z国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哪还能有供不上老百姓吃喝的时候全都是被那些黑奸商给搅合的”“就是就是,”正挑菜的老太太立刻对自己的老姐妹进行声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葱和蒜能卖上十几块一斤的,真以为城里人都是傻子了,我年轻时也在家种过地,就拿葫芦来讲,一个葫芦子儿种下去,长出来的藤上能结出十几个韭菜种一拨,能长起来好几茬,从头春开始能一直吃到五月末”得到声援的老太太立刻有了倚仗一般接着说:“过去是长得大的好看的,卖品相卖的贵,现在倒好,这个肥那个肥的一催,弄得长得顺溜的菜人们反而不敢吃了,那农药是什么好东西啊虫子都能毒死,人还能没事现代人尽自己糟践自己,你看看我们这群老东西活个七老八十的还没怎么着呢,下面那群年轻的倒是这个病那个病的死得越来越早,为什么都是这些个东西害的你再看看你这些菜,一个个连虫眼儿都看不见,肯定也是没少放农药化肥的,又都不新鲜了,哪里还敢卖这么贵赶快便宜些便宜些”嘉莉推着电动车,目不斜视地走过相互讨价还价的三个人,把车一直推到生鲜区,才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在零零落落几个出摊的摊位里,挑中了一个卖肉的摊子。嘉莉记得原来自己最不喜欢到农贸市场的生鲜区域买东西,因为这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浓郁又粘腻的臭肉皮味,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从她迈入市场的那一刻起,随着她越走近,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生肉味道就越让她感觉兴奋,等到她强作镇定的推着电动车在一个卖生肉的摊子前站定时,嘴里已经是不知第几次的咽下那分泌速度过旺的口水。“姑娘,买肉啊”肉铺摊位后面穿着一身半旧皮兜,看着有四十多岁的男老板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一双看起来好像熬了很多夜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没精打采的望向嘉莉,一开口,声音就像被很多年的烟酒浸坏了一样的又粗又哑。被帽子口罩武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嘉莉点点头,目光沉默的从眼前这个脖子上围着一条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毛巾,已经开始有将军肚和秃顶的男人脸上一扫而过,又一次粘到那一条条摆在菜板上的生肉上面。“你想要点什么肉后臀尖还是里脊今天的蹄子和肘子也都不错,早上刚从屠宰场拉来的,最新鲜不过,你看你想怎么吃。”看到嘉莉点头,坐在小板凳上的肉铺老板面色黯淡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一边问一边拿着被打磨得锐利无比的割肉刀在几块生肉上虚点比划了几下,为了展示自己货物的新鲜程度,最后还把磨得雪亮的割肉刀,一把插进一块看起来最大最厚的生肉里。割肉刀切进整肉,刀锋几乎毫无声息的划过生肉紧密的肌理的那一瞬,嘉莉感觉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两抖,目光几乎凝成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