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这家伙最近被自己惯得胆子越来越大了。“被你发现了啊我是很高兴啊,妈妈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吧。”小孩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他知道,这件事冽需要慢慢消化,慢慢适应,毕竟,根深蒂固了十年的事实被突然否定,即使是冽,也是需要时间的。冽挑眉表示了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细细品味。冰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眸,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痛感像是电流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攻击着脆弱的神经,费力的深呼吸了几次,冰才渐渐开始适应。消毒水的味道提醒了冰自己身在何处,是谁救了自己舞墨还是会是他么神智渐渐恢复过来,残忍的伤害,还有那个自己最不想牵扯进来的人诺冥寒冰啊冥寒冰,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是你害他变成那副样子,现在你又害他丢掉了性命你非要把身边的人都害死才甘心是么汹涌而来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无声无息的落在枕头上,然后消失不见。冰却是起了身,不顾毫无知觉的右手,动一下就疼得要命的肩膀,还有一身的伤,一步步蹭到了窗边,费力的坐到了窗台上。病房是在三楼,离地面的距离不算高,可对于现在的冰来说,却足以要了她的命。雪儿走了,诺走了,他也已经足够强了,自己,也着实没什么牵挂了痛苦了这么多年,挣扎了这么多年,违心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也想,放自己一马了“你干什么”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冰有一瞬间的发愣,随即便被强硬的拽了下来。冰哪经得起这一拽,倒在地上捂着肩膀缩在一起,冷汗浸湿了宽松的病号服,指缝也逐渐见了些红色。“喂”虽说看过了冰的记忆,不过她这么脆弱的一面,冽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蹲下身想扶她起来,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不要碰我”冰还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舞墨卖了个彻底,挣扎着支起身子,也不看冽,把本来绝望的神情掩饰成无关痛痒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对吧”冽见她又恢复成往日不可一世的样子,倒也站起身来看她玩什么名堂,“恭喜你没被摔坏了脑子。”冰也不恼,都到了这时候逞口舌之快也没什么必要,“好,最后一个条件,杀了我。”没准还能死的好看点。“我拒绝。”冽也没怎么反应,便直截了当的回答到,虽然自己对这件事还处于适应阶段,但是非黑白,冽还是清楚得很。冰抬头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见冽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只得退了一步,“那放我回去。”“我拒绝。”这两条有什么区别么,冥寒冰,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冰被堵的莫名其妙,“呼延覺羅冽,你还讲不讲理”“跟不讲理的人自然是用不着讲道理,你许条件是你的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冽顿了顿,俯下身加重了语气,“冥寒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动作,你信不信,我让你动都动不了。”虽说目的是为了让冰放弃自杀的念头,冽是一点也没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什么不妥,难不成,这就是以后的相处模式了么冰被堵的厉害,好说歹说自己也是帮了他十年诶虽然他不知道不是,那好歹冰暮然发现,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退路,她突然觉得很悲哀,自己现在,竟然连痛快一死都做不到么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是不是那句算不上威胁的警告起了作用,冰倒是真的没再试图自杀,不过她不吃不喝不打葡萄糖倒是真的,反正他大概也只是不想看自己死的太痛快,给他个面子,饿死总行了吧。冰从来没有这般灰心丧气过,以前一有坚持不下去的念头,她就会想起十年前冽的那句话,可现在,冰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做什么也都是徒劳说到底也只是逃避的借口罢了,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只是在害怕,害怕这个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孩子,会那么理所当然的恨她,她怕真的让自己面对他的恨意,自己会崩溃。小孩看着自家哥哥看见饭菜被原封不动端出来的时候想要杀人的眼神,不厚道的笑了笑,冽这是遇到克星了么冽飞了几个眼刀过去,小孩连忙收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这里有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过应该是个馊主意,你要听吗”冽有些狐疑的瞥了他一样,小孩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冽听完毫不留情的吐槽,“果然是个馊主意。”“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冽沉思了一会,却也毫无头绪,无奈点点头很是嫌弃的答应了,没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不过话说,这招怎么跟那次自己逼小孩吃饭有点雷同啊这俩货为毛吃饭都要人逼啊冰见他进来,虚弱的笑笑,本就受了重伤又没吃饭自然是有气无力,“嫌麻烦的话一剑了结了我多好,你说对吧”冽不动神色的把病床的靠坐往上调了调,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一如她许多次俯视自己一样,“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死”冰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最怕的事就要发生了一样,她抬了头去看他,却并未言语。“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死,太便宜你了。”冽眯起眼睛,看着冰微微不安的神色。“你想怎么样”不要,不要说出来“当然是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讨回来,你知道我盼这一天有多久了么,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我要折磨你,让你好好的活着,慢慢的还债。”“你”你就真的这么恨我么最害怕听到的话就这么被直白的说了出来,所有的侥幸,所有刻意的忽略,此刻显得那么苍白可笑。“怎么,你还想反驳什么你居心叵测,诡计多端,夺我家主之位,伤我弟弟,你以为那一剑就能偿还的了”“我没有”冰下意识的反驳,却又除了这三个字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没有吗可这些都是自己想让他看到的不是吗自己成功了不是吗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死的逼着眼泪回去,最终却只能闭了眼睛,平静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了。”然后无力的睁了眼眸,用没有受伤的左手不太习惯的夹了冰冷的饭菜如同嚼蜡的吃了下去。冽见目的达到,便转身离开了。“怎么样”小孩略有担心的问道。“吃是吃了,可这能行吗”看她越发绝望的神情,却还要承受着那些本不属于她的骂名,冽又怎么不会于心不忍。“能不能行是一说,可她要是继续不吃不喝可是会出事的。”更何况这主意本来就只说了一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让他们俩把话说明白,不然以自家哥哥的性格,冰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冽早就不恨她了吧。每天照顾冰的舞墨更是无奈又心疼,可冰的性子太过强硬,不用这种反其道而行的方法怕是难以达到效果。冰像是看出舞墨的无奈,便有些肆无忌惮的说,“舞墨,咱们好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帮我个小忙如何放心,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酒是毒药,却也可以让人暂时忘记悲伤,冰的酒量不好,喝了几杯就醉了,却还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倒酒。舞墨在看见她恶狠狠的端起酒杯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她,阻拦了两次却因为顾及她身上的伤不敢硬抢,冰便更是大肆的放纵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连他,都口口声声的要折磨自己,冥寒冰,你到底是活得有多失败才能让自己这么招人恨啊冽一脸阴沉的站在屋子里看着醉的不成样子的冰,挥手让舞墨先回去了,该死,就知道这个馊主意坚持不了多久冰睁着醉眼朦胧的眸子,一边笑一边指着冽口齿不清的道,“你啊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呼延覺羅冽嘛”冰拿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从床上迈下来,笑声没有停,却是一边笑一边落泪,“你个混蛋老娘我对不起谁也对得起你老娘我我驰骋战场的时候,你丫还在带着你那破孩子玩泥巴呢我要想杀你,你你哪还活的到现在”冰一边控诉一边用手指恶狠狠的戳了戳冽的肩膀,后者无言以对的瞪着眼睛。“你瞪瞪什么瞪你不就是不就是恨我吗,有什么了不起”冰继续一边哭一边笑,“赎罪还债我会”说着竟一下跪倒在地,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这样够了吗够了吗要是不够的话,你说,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冽紧紧攥着拳头,那般傲然的人跪在自己面前,自己心里竟是这样苦涩,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可是解释她又未必听得明白“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冽想伸手去拉她,却反被拉住。“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欠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几辈子,我再还,好不好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吧”冰拉着冽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她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在潜意识里寻求解脱,所以才会这般放低姿态,这般声嘶力竭,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在这她无法承受的恨意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你就真的这么想死好,我成全你”冰笑了,不再是那般放纵的笑,而是带着真诚的微笑,她轻轻的说,“谢谢”冽眸子里忽明忽暗,分明是又气又恼,伸手照着她的脖颈打下去,冰应声倒地。“你出的好主意,现在该怎么办”冽坐在小孩床边头疼不已,面对这个女人从未有过的柔弱一面,他是真的想不出什么招来应对了。冽甚至觉得,也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死没准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小孩蹭到自家哥哥身边,“我有办法,你再信我一回呗”虽说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要严重了许多,不过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冽颇为怀疑的看了过去,小孩马上严肃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我保证解决,不然就任你处置”冽:“”又一次从无边的黑暗中睁开眼,明亮的光线让冰不由的伸手挡住眼睛,脑袋里一阵阵嗡嗡的疼痛传来,肩膀上的伤也不甘示弱,脑海里的记忆只有零星的片段,只记得他说了句成全自己,可现在自己没有死么余光瞥见小孩坐在床边,冰也不理睬,只是悠悠的说了句,“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么”小孩大大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装着心疼,本是十分强势的人,却憔悴成这样,怎么不叫人心疼“不是冽不放过你,是你不放过你自己。”小孩软着声音,不敢惊了她。冰终于小范围的转了转头看着小孩,“为什么这么说”“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冽他也没有恨你,他说那些话也只是想让你好好吃饭,好好养伤而已。”转折来的太突然,让冰有些转不过弯来,本已燃成死灰的心却在那一秒有了复燃的趋势,却还是嘴硬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他弟弟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额”小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吐了吐舌头道,“因为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没等冰说点什么,小孩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一直不肯吃饭嘛,冽很担心的,你不要生气嘛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小孩没等来冰的怒吼,抬头却见她一脸茫然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心下一软,小孩连忙保证道,“真的,冽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为他做了多少,他心里有数,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跟他把事情说明白吗”冰水蓝色的眸子渐渐清明起来,低垂着头若有所思。作者有话要说:冥寒冰这个角色是彻底洗白了、神展开修冰水蓝色的眸子渐渐清明起来,低垂着头若有所思。却突然一股腥甜涌了上来,冰一时没注意,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本就极不稳定的伤势被她这么又喝酒又折腾,便是有愈发严重的趋势。小孩见她吐了血又一脸痛苦的样子,连忙叫了人过来。冽无比头疼的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身躺在床上缩成一团身子还打着颤的冰,转头问道,“舞墨姐,她怎么了”舞墨摇了摇头表示,“她的体质很特殊,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体质特殊冽倒是想起来以前妈妈生病的时候貌似症状也是很奇怪。“那现在怎么办”“她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个小时就会过去的吧”“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冽径自走到床的另一侧,看着冷汗涔涔的冰,而后者正在和这股纠缠了她好多年的彻骨寒意做着斗争。那是她使用魔力的代价,冰魄雪魂一旦没有足够的魔力供给,也就是说她魔力损害太严重,就会寒气反噬,更何况,现在冰魄和雪魂都要从她这里汲取魔力冰的右手根本不能用力,能动的左手虽然紧紧捉着被单,长长的指甲却还是把手心刺破,把洁白的被单染上血红。冽无声的注视了片刻,神色暗了暗,便把自己的手送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