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脖子立即被刀抵住。屋内五人顿时剑拔弩张。昏黄的灯下,马文才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我来了。”李师傅出了一身冷汗,五十个弓箭手竟丝毫没有察觉梁山伯喉头一甜,强忍住痛楚,静待事态发展。李师傅颤抖道,“一命换一命,马文才你想清楚没有”被那高瘦男子一提醒,大喝一声壮胆道,“你的小情儿如今在我们手上,外边还有五十个弟兄,你已经是瓮中之鳖给你个舒服些的死法,喝了那杯酒否则别怪老林手快”梁山伯脖颈一痛,沁出血丝来。“我喝了,你们放人。”“那是自然”梁山伯诧异地发现马文才方才那是陈述句。他视野中昏暗不定,摇摇晃晃,只看见马文才端起了那酒杯他大力挣动起来,呜呜地叫唤,脖颈被划出几道血痕。“你们先放开他”老林拎起梁山伯,一手抓着他肩膀,另一手握刀抵着他背心。“绳子解了。”老林小心翼翼地解了梁山伯的绳索,拿了嘴中的布条。将他双手扭在身后,斥道,“老实点别想逃,一出去被射成个筛子”梁山伯颤抖着站稳,努力睁大眼睛,“文才”马文才仰脖一饮而尽。将瓶口向下,示意已尽。梁山伯瞳孔剧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马文才沙哑地笑笑,伸手道,“过来。”41、老林一把把梁山伯踹过去。他震惊得失了声,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抱住跪倒在地的马文才,故作镇定道,“文才”马文才冲他眨眨眼,口鼻溢出鲜血来。李师傅大罕道,“就这么喝了”高瘦男子沉吟道,“还真是个痴情种。白担心了那么久。”马文才七窍流血,倒在梁山伯怀里。屋内五人俱是哈哈大笑起来。梁山伯忽地爆发出一声怒吼,转身一刀捅进那老林的胸口“老林”“畜生”老林一脚踹开他,捂着胸口倒下。李师傅纵身一跃,一把按倒梁山伯,握拳在他小腹处捣了两记,梁山伯痛喊一声,口内溢血,死握着匕首不松手,生生切下了他三指李师傅当真没想到半死不活的这家伙竟有此怪力,又一掌拍在他卤门,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才没了声音。高瘦男子怒道,“杀了这小畜生老林没救了”“等等,公子说”门外忽地响起一阵喧哗,高瘦男子连忙跑去看,窗门“哗”地被撕破,木屑横飞,男子捂眼的刹那双手已被卸下他大喝一声,被当头一刀剐了脖子。李师傅连忙起身,忽地两臂一沉,胸口剧痛,低头看见一点刀尖。梁山伯嘴里汩汩的鲜血,死抱着他,直到他硬挺挺地倒了地。房间内一片刀光剑影,一阵嘶吼之声。梁山伯气若游丝,艰难地爬到马文才身边,伸手到他喉咙里,“文才”他的眼泪与血一并灌入嘴里。“刚忘了”他努力地给马文才催吐,“别死。”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梁山伯知道死期将至。他抱住马文才,锲而不舍地把手指伸进他的食道。“别死。呜别死”世界彻底暗了。马文才抱着梁山伯,王蓝田扛起不省人事的路秉章,两人冲出门外。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祁家的部曲精兵一百,已将门外伏兵尽数歼灭。祁清见到已与尸体无异的梁山伯,叫道,“文才去寻郎中跟我来”转身遣散了部曲,冲着城中奔去。王兰崩溃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路秉章挣扎着醒来,答道,“此事必须保密。”四九双腿发软,紧跟上马文才,四肢已麻木得颤抖。卜郎中半夜三更被叫醒并不是罕事,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见到两个血人吓也吓死,赶忙叫进来放在榻上,吩咐侍婢去烧水。马文才一言不发地“扑通”一下跪了,路秉章与王蓝田见状也跪下了,四九更是直接“砰”“砰”磕起头来。卜郎中头都大了,“停都起来给我拿绷带去你去抓药”房内瞬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侍婢见他们人人带血,但又不似恶人,乍着胆子问道,“这位公子,你自己怎么样”路秉章抹了把血,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饿。”卜郎中给梁山伯擦了脸,才发现后脑上有一茶盏大伤口,结了一点痂,一边大呼“作孽”一边给他止血。他夫人换了衣服出来,给他检查,“骨头无碍。”“吐了不少血,想来是有内伤。”几个徒弟熟练地给梁山伯上药,止血。郎中细细地把脉,又查看了他的眼睑、喉咙,“腹部受到重击,胃出血。肝火脾虚惊怒交加我看这小子”他望着一群人悲戚的脸,终究不忍,“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马文才如同被当头一棒,愣愣地问道,“什么意思”“他双目无神,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摇了摇头,转身写起方子来:止血养胃:白芨 45,血竭 15,生地 30,黄芪、大黄各15,黄连 9。祛火润肝:紫珠草 30,栀子 15, 白芍、龙胆草、茜根各12。益气补脾:党参 18,黄芪 20,白术 15,茯苓、白及各12。一徒弟拿了,赶忙向药房跑去。四九面容枯槁,跪坐在床前与死人无异。路秉章被拉着看了一番,郎中只道“真真是个奇人”,丝毫无碍。马文才转头道,“你们先回去,交代夫子山伯被山贼掳去了。先别报官。”路秉章说什么也不肯走,最后被祁清与王蓝田劝着拖走了。“等等,他在做梦了”一婢女唤道,“过来与他说说话,兴许还能叫回来的。”马文才如梦初醒,抓住他的手贴着耳根小声叫道,“山伯山伯我是文才,我没死你睁眼看看我我好好的呢”下人煎了药端上来,马文才伸手去接,郎中叫他“一边去”,扶起梁山伯的上身靠了墙,试了下温度,用一芦管引进他嘴里。他昏昏沉沉地被呛了一口,忽地睁开眼,马文才大声叫他,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再次昏过去。马文才孜孜不倦地叫着他的名字,四九哭得肝肠寸断。卜郎中脑子里嗡嗡的,大喝一声:“别吵了死不了”端了碗热鸡汤又给他灌下去。梁山伯是被伟大的生物钟叫醒的。天蒙蒙亮,帐中油灯明灭,一行人闹腾了一晚上躺得四仰八叉。马文才见到他睫毛扑闪,心下一紧,攥紧他的手。梁山伯哑哑地问道,“我还活着”马文才小心道,“对,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梁山伯愣愣的盯着床帐,目光空洞,“文才因我死了,你们叫醒我作甚”马文才大骇,“郎中郎中他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何不认我”卜郎中头疼地过来查看,四九忙开口,声音沙哑许久才发出来,“公子有夜盲,一时认不出也未可知。”梁山伯反应过来,“你没死你没死你他妈在逗我”四九提了灯靠近马文才的脸,让梁山伯看清楚些。马文才心里百感交集,拿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两人还来不及感慨一番,梁山伯忽地尴尬道,“放开我我要尿尿。”马文才终于笑出来,小心地搀起他,他唉哟唉哟地叫了两声,被放到他背上。卜郎中奄奄一息地歪在椅子上,指挥他们,“茅房在后面小心别掉进去”梁山伯半死不活地趴在马文才背上,看见了屋宅后面第一缕光。黑夜被斩开一刀,登时千家万户都亮了起来。屋檐上跳着几只麻雀,被晨光点得剔透。瓦片上密布着新露,金光鳞鳞。马文才忙活了一晚上一身尘土,混合着血腥和汗水的气息。梁山伯揽着他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炙痛的胸膛下温热的背脊。梁山伯靠着马文才颤抖的侧脸,呜呜地哭起来。马文才咬着牙,眼睛一酸,转过头舔了舔嘴唇,道,“亲个。”梁山伯转过头去,一吻俱是眼泪的咸味。“好了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梁山伯拨开马文才的手。马文才帮他解了衣服,眼看就要帮他端那话了。梁山伯羞赧道,“看什么看转过去”马文才扶着他,“我怕你掉进去”梁山伯怒斥道,“我还没残废”速战速决之后,在门口盥了手,熟稔地爬到马文才背上。他玩弄着马文才红彤彤的耳朵,问道,“你怎么样那毒解了”马文才解释道,“进去的不是我,是秉章。你眼睛不好没认出。我们叫王兰给他画了脸,冒充我的。他小时在南涪被蛊母咬了,五感尽失,后来慢慢治回来,之后就一直百毒不侵。”“哦难怪他尝不出味道的。”梁山伯眼眶一热,“他现在呢”“大概在吃东西罢。”梁山伯笑得打跌,牵扯到伤口,静了,“是谁人要害你”马文才沉吟一会子,道,“无非就是站队的问题,你别管了。”梁山伯悻悻道,“哦”马文才又转过头来亲了个。“好啦好啦。”梁山伯拍拍他的头。回到屋内,下人们都叮里咣啷地收拾起来,马文才一宿没合眼,被梁山伯打发去洗了个澡,回来看见他也擦了把身,窝在被子里冲他招手。马文才解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捂住他的双手双脚,两人挨着睡了。四九跟着他们跑了一夜,又受路秉章吩咐同马文才上山,马文才去找祁清,他去叫了王兰。两人上下山共用了半个时辰。他又奔波了一夜,现下靠着柱子昏睡过去,梦里腿还发着抖。中午两人醒了,四九还睡着。马文才叮嘱了一遍遍叫梁山伯好生待着,给了卜家不少银子,才一步三回头地办事去。梁山伯犹豫道,“文才,不要太狠。”马文才没有回答。42、中午有人报了官,说是有一群山贼在城南作乱,绑架了书院里的公子哥儿,给祁家剿了。一群官兵来到骆家钱庄,满地尸体,虫蝇飞舞,更有满口鲜血的野狗,惨不忍睹。可怕的是一共五十多具尸体,无一不是身首异处。屋内的五具更是可怖,基本上是一刀毙命,然而头、四肢俱被卸下,尸体上满是鞭痕。此事有祁家、马家帮忙掩盖着,官兵不敢多管,只得顺着他们的说辞草草结案。血肉模糊的尸体停在衙门,没有一人敢来认,最后抛在荒野草草埋了。甘林刚出房门,撞见一身血气的马文才,立刻打开双手去挡他。马文才抬手往他脖颈处一砍,甘林呻吟一声摔倒在地。门开,秦谷望倏地转过头来。马文才冷笑道,“你输了。”秦谷望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看在同窗数载的份上饶我一命。”“我也以为你会看在同窗数载的份上饶我一命。”马文才怒极,双目赤红,一把提起秦谷望,“你倒有胆山伯何辜犯得着你下这么狠的手你忍心看看他现在那模样你们秦家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语毕甩手“砰”地一声把他狠丢在一旁木榻上,顿时木榻稀里哗啦地碎成两段,秦谷望咬住下唇,流出血来。秦谷望吃痛,喘息着道,“你们马家又是什么善类”他撑起身子,倨傲而悲戚,“自你们从北方来了,我们两家几百年的基业就一点点败下去”“你以为死了我,你们秦家就能控制马家”马文才一鞭抽下去,秦谷望惨叫一声,被带下一块皮肉来“你你想杀了马英那可是你大哥的骨肉啊”马文才抽得他四处逃窜,冷笑道,“秦家那贱妇,害死我大哥”“她没有”秦谷望瑟瑟发抖,躲在床下,“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哈,你们主子见了桓温也是这德行罢。”马文才丢了鞭子,痛苦地笑起来。秦谷望泪流满面,瑟缩成一团,“哇”地大哭起来,“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我从今往后消失在你眼前再也不与马家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