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包起来倒掉。事儿要做得叫人看着小心翼翼,却又故作镇定,那香灰撒掉的时候也要故意留下痕迹。”九儿原是聪慧的,听西林锦春这么一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如今院子里有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都是逃不过的,这般作为不过是将疑点放在她自己身上,叫西林锦春恼了她,好使得那人放松警惕,自己浮到水面上来。这么想着,九儿便点点头,依着西林锦春说的去做了。不出半刻钟,西林锦春身子不好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远远地某个房檐高处,眼睁睁地看着庚儿、九儿俱离了院子,那人唇角浮起一抹美艳的微笑,倏地一下,弹开老远,隐在了夕阳暮色之中。第十八章 设计捉凶庚儿出了别院,一路驾着马车赶到香城最有名的医馆,跌跌撞撞地一点儿形象都没有,叫众人看在眼里皆是议论纷纷。“这不是长乐坊里舞歌师傅身边儿的庚儿吗舞歌师傅身边儿的人从来都是最守礼的,哪里见过慌乱成这个样子的,莫不是舞歌师傅出了什么事了么”一个晓得庚儿底细的人说道。“是舞歌师傅身边儿的庚儿不错,他这般却不是因了舞歌师傅,昨儿舞歌师傅已经出了香城了,他这般只怕是长乐坊里出了什么事了吧”另一个人插嘴说道,语间信誓旦旦,很有把握的样子。他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应和道:“是啊是啊,昨儿早上舞歌师傅出城的时候我亲眼见着的,断是不会有错。昨儿晚上长乐坊里不是来了个学唱的女徒弟吗舞歌师傅不在,海棠姑娘教的她,听说唱的不怎么样,脾气还挺大,海棠姑娘教训了几句,她还挥了鞭子呢,直把海棠姑娘打得皮开肉绽,下不得床。”这人话说的生动,仿似景宁与海棠动手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似的。他这话才说完,立刻引来了围观群众的共鸣,一个一个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似的嚷嚷,说什么的都有。“我说昨儿海棠姑娘怎的没出演,原是这个缘故,看来这庚儿来求医却是为的海棠姑娘了。”“是哪里来的毛丫头,居然胆敢对我们海棠姑娘挥鞭子”“咱们找她去,我定要将那海棠姑娘受的伤加倍还回去”庚儿扶着老师傅出来的时候,听见众人这般嚷嚷,只难过得泪水涟涟,也不说明,等请了老师傅登上马车,阵阵鞭响,一个个鞭花炸开在耳边,马车一股旋风似的甩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进了别院。此番一折腾,香城里景宁的名声是坏的不能再坏了。老师傅跟着庚儿进来的时候,正撞上从厨房里偷吃出来的景宁,她仰脸朝着两人“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唬得老师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可巧儿,九儿也赶在这时候回来了,老师傅原认得她,远远地正欲跟她打招呼,却见九儿没看见他一般,一边儿扶着鬓边儿的一簇腊梅花儿,一边儿欢欢喜喜地低头嗅着手里的捧花往院子后头走,眉眼里春波潋滟,桃面灿然,全不似平日里那般端庄可敬。这边儿庚儿和老师傅走到后院儿,九儿已经满脸羞红地从西林锦春房里出来了,再走近些,却看见她端着盛满水的铜盆和帕子欢喜地又走进了房门,进去之后,还不忘伸手把门给关了。老师傅看着庚儿,庚儿也看着老师傅,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副搞不懂九儿在做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房里传来一阵娇笑,暧昧的气息蔓延开来,甚至飞出了房外,老师傅和庚儿皆是满脸通红,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他俩倒是很自觉地躲到了一边儿的西厢房里,还用背依着门,仿似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不是东厢房里的两人而是他们。一刻钟过去了,老师傅和庚儿两人心“砰砰”地跳个不停,简直度秒如年,却还不见东厢房里的人出来。又等了一会儿,老师傅转过头去,终于看见九儿出来,一不小心撞上她的视线,却见九儿媚眼如丝,一个笑颜绽放开来,倒叫老师傅方才刚放下的一颗心又“砰砰砰”乱跳起来。九儿明显是看见了两人的,却是丝毫不掩饰,连身上缠绵过后未曾掩住的香肩也顾不上搭理,只缩着个脖子,抱着双肩一副小女儿样子跑走了。撞到这么一幕,老师傅早已老羞成怒,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为西林锦春诊治了,背起药箱子抬腿就往外头走,任庚儿怎样求说好话也是无用。反倒是庚儿越求,越添了老师傅的反感绪,到最后,老师傅烦的直骂道:“你们这哪里是求医,简直是羞辱老夫哼”老师傅在前面走着,庚儿在后面跟着,一路的求、讨好。及至走到院门口,庚儿正要驾了马车送老师傅回去医馆,却见一旁早已停了一辆马车。这院子的主人因病死了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人人都道它是处凶宅,平日里无人靠近,今儿个怎的会有马车停在这里庚儿正诧异间,却见一位浑身着了黑纱,带着四面黑纱斗笠的人打那马车里走了出来,不辨男女。她信步走上前来,递给老师傅一张纸条,上书:烦请医者长乐坊走一趟。老师傅看了字条,正要张口说话,却见那人背转过身去上了马车。老师傅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想着不去,却又畏惧来人的威仪,若是要去,恐怕龙潭虎穴,性命不保。正迟疑时,老师傅颤抖的手上,那一张字条忽然像活的一样割破了老师傅的手,瞬间染红一片,诡异之极。经了这么一遭,老师傅自然尝到了那人的厉害,乖乖地就跟着站在一旁的仆人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随着前面的马车往长乐坊去了。庚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时也是突突直跳。那纸条着实诡异,竟能自己割破了老师傅的手,浸透血液,倒像是一条嗜血的蛇,端的吓人。想着这些,庚儿有些怏怏地回到院子里去,插上门栓,去找九儿去了。九儿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方才的事,一定是事出有因,不然,九儿定然不会如此,他得去问个明白。可等他穿过前厅往后院儿的东厢房走去的时候,却看见九儿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正打他的房里出来。既是如此,庚儿自然要上些心的。于是侧了侧身,躲去一旁的廊门后,悄悄注意着九儿的动静。只见九儿在花圃里一丛生着密叶的矮树下挖了个坑,将怀里的一包灰抖出来埋了,又将那纸包撕碎了,混着雪,和着稀泥拿脚踹了,只叫它模糊一团,认不得原样儿,这才拍拍手走了。庚儿看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冲动,竟跑出去驾了马车飞奔去了宾州,要去找舞歌师傅。第十九章 弄巧成拙却说庚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香城,九儿心急如焚,心里明白着院子里的西林锦春和景宁都是凶险之极,一刻也离不开人的,此时此刻,却也是无法,只能死守着这里,任他来去。不过话说回来,庚儿走的这两日,院子里倒是太平。虽时闻长乐坊前来送衣食的楚嬷嬷说,外头的蠢人都在骂景宁,却也碍得这别院不吉利,白日里无人敢近前来,夜里更是远远躲着,也没人敢来这里撒野。长乐坊里依然固我,有时候九儿一觉醒来起夜,抬起头还能看见歌坊的红灯笼迷离地亮成一片。歌声袅袅,娇媚撩人,不用说,九儿也晓得这是海棠的声音,只是如今舞歌师傅不在,她难免要得势些,这也是无法的。往往自叹一回,也只能默默地回去睡觉。景宁的身子已经大好,时不时出来给她打下手,有时候也去西林锦春的房里与他静坐、闲聊,很是乖巧听话。这几日西林锦春指给她了两卷书,她也是一声不吭地读了,不明白地还跑去向九儿和西林锦春请教,仿佛经了这次的事,性大变了。西林锦春的身子实是早好了,这会子还赖在床上,只不过是装出一副病重的样子障人眼目罢了。每日里,九儿也还是会在他的香炉里焚混了安神香和催人动的香料的暖香,等香烧尽了,再抛洒出去,倒拿了庚儿房里同时烧着的暖香灰来换。所谓做戏做全套,这连带着的戏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直做的足以以假乱真。可谁知,有一日,换过香灰之后,西林锦春却觉得身体一阵不适,本欲起身出去,却滚倒在地,连带着扯动了一旁案几上铺着的流苏桌布,茶壶、茶碗顿时“噼里啪啦”地碎作一地。这动静引来了外头的九儿,等她推门进啦的时候,也觉出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看到西林锦春倒在地上,脸上被碎瓷片崩得点点血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快步上前去,俯身正要将西林锦春扶起来的时候,却不想身上的衣带一松,滑在脚下,轻轻一绊,两人一旋身,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眼见地上碎瓷满地,念及西林锦春乃是主子,九儿不由地用力转了转身,倒地的那一刻,恰巧是自己的身子着地。当那一股针扎般的痛散落在背上的时候,九儿眼里疼得含着眼泪,脸上却闭着眼睛,浮现出一抹得偿所愿的欣喜。然而,这一幕却恰巧被进门来的庚儿和舞歌看得一清二楚。庚儿原还是不信的,可是,此时此刻事就生在自己眼前,却是由不得他不信了。想想当初,九儿沦落街头,被地皮恶霸缠上了,总想方设法地调戏她,欺负她,为难她,只叫她忍耐不下去,想到了死。若不是遇上他们家离家出门来学歌舞的小姐,拼命将她从水里救出来,给她衣食,教她歌舞,养在长乐坊里,处处维护她,哪里有她的今日到底人心隔肚皮啊舞歌走上前来,将庚儿的神看在眼里,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只费力地托着昏迷的西林锦春,要将他扶到床上去。眼看着舞歌体力不支,庚儿心里虽难过九儿的行径不堪,却也上前去搭把手,安置好了西林锦春,又过来扶九儿。“去寻老师傅来,叫他速速到别院一趟。”舞歌见庚儿把九儿放在一旁的矮竹榻上,细心地翻过身去,避免压到她身上的伤口,心里道他也是个暖人心的,开口吩咐了这么一句。“哎”庚儿爽快地应了,却是只答应,身子还是站着不动,扭捏了许久才道:“师傅,你知道不是我不肯去,我我是怕有了前头的事儿,老师傅他不肯来”舞歌听了,拔下髻上的碧玉梅花银钗递给他,道:“拿着这个去,老师傅见了,必然不会推辞”庚儿道了个“是”,将钗子揣在袖子里,转身跑出去,驾了马车往医馆赶去。舞歌看着九儿道:“这是怎么回事”九儿听了这话,心里一暖,想着师傅竟是这样的疼她,相信她的,她自然也要没有半分隐瞒,将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告诉师傅才对。可是,不及她开口,外头就响起了海棠的声音“怎么回事”海棠笑吟吟地扬着声儿说道,脚下步履款款,迈进了东厢房:“师傅,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九儿姑娘可是把西林公子服侍得顶好呢,可是呀九儿姑娘腼腆,不好意思说,海棠只好代劳,来跟您数说一二。”九儿心知海棠与她的侍女红缨向来是不待见自己的,从他们嘴里出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虽然师傅信任她,肯听听她的说辞,可是,庚儿为何去的宾州,她是知道的,如今再加上海棠和红缨的一番话,师傅也难保就不会三人成虎,心里怨她,将她赶出去。刚要开口辩驳时,海棠早已看准了时机,生生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师傅不在,姐姐才回来,就为了西林公子好眠,在香炉里加了安神香。再后来,瞧着西林公子英俊潇洒,仪态万千,谈吐间书香四溢,气度不凡,便在香炉里又加了一味迷迭香”后头的话,不消她费唇舌,想必,舞歌也已经从庚儿那里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因是,海棠分寸拿捏得正好,就适时住口了。外头,庚儿和老师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真,海棠才刚一停口,老师傅便由庚儿陪着进来了。老师傅俯身一拜,将那支碧玉梅话银钗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道:“舞歌姑娘,这实在是使不得,万望你以后再莫如此。”舞歌浅浅一笑,上前去将老师傅扶起,顺手接过那支银钗,很是随意地仍簪在髻上,道:“我晓得前几日庚儿、九儿得罪了先生,如不如此,只怕先生不肯来,还望先生见谅”这话头起起来,老师傅少不得要叹:“九儿姑娘着实过分庚儿原风风火火地去叫我给西林公子看诊,孰料来到别院竟撞上九儿姑娘哎,当真是伤风败德”舞歌听了,也很是惭愧,可是现下之计,人命要紧,少不得还是得厚着脸皮求老师傅为西林锦春和九儿看诊。瞧着舞歌一脸愧疚之色,老师傅心疼的紧,摇摇头,看着舞歌,再看看西林锦春和九儿,叹口气,只得上前去查看罢了。海棠和红缨将舞歌和老师傅的行、神色看在眼里,心知此刻怕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