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勺子,看着徐溪晚笑得不怀好意,“这是怎么了从没见我们徐总这么魂不守舍的。”加了糖的咖啡果然太甜,也失去了原有的醇香,徐溪晚只放在嘴边闻了闻便放下了,淡淡吩咐秘书:“再换一杯。”才跟薛曲双说:“小幸今天开学了。”“那怎么了她都六岁多了,也该上学了。”“她胆子小,又不爱说话,我怕她被人欺负。”“怕也没用,你总不能把她关在家里不放她出去吧再说她现在确实性子太软了,多跟同龄人接触接触,对她自己有好处。”薛曲双倒很看得开,“大不了今晚你下班早点儿,去接她放学呗,小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于是徐溪晚一个工作狂,也开始期待起下班来。上学这样重大的变化,不仅林幸,连徐溪晚都得慢慢适应。说要早点下班,下午四点多又被两个下属绊住,等徐溪晚真正从公司出来,已经接近六点。今早出门之前徐溪晚就告诉林幸,让她放学之后在学校门口等着不要乱跑,自己去接她,林幸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天色也暗下来,正是下班的点,道路拥堵,等徐溪晚赶到学校,都已经七点了,学校周围早没了人,只有林幸孤零零一个,背着她的小书包站在校门口,伸着脖子张望。林幸看见徐溪晚的车开过来,立马笑了,抬起胳膊又笑又跳朝徐溪晚招手,徐溪晚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也弯了嘴角笑起来,看样子这小丫头在学校过得不错,这么兴高采烈的。林幸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徐溪晚把她背上的小书包接过来扔在后车座上,问她:“喜欢学校么”“喜欢”林幸点着小脑袋,“今天上了音乐课,老师会弹钢琴,就是那种,那么大”林幸张开手臂去比钢琴的长度,“还有好多按键,特别好听”“小幸想学么”徐溪晚问。“嗯”林幸想想,沮丧道,“还是算了,我很笨。”这句话在徐溪晚听来异常刺耳,林幸是很自卑,可从没人说过她笨,她也从没说过自己笨,怎么今天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一句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是谁说不上学的第十三章 骗人是小狗“别瞎说,你现在才多大啊,哪有人刚上了一天学就知道自己笨的”徐溪晚只把林幸无意间说的这么一句话记在心里,没有当面问她,怕其中有什么误会。本来么,林幸上学能接触到的除了老师,也都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那所学校徐溪晚也打听过,算是津岭最拔尖那一拨的公立小学之一,能进去的老师师德不至于差成这样,当着孩子面说孩子笨。至于林幸的同学们,可能偶尔口无遮拦说了这么一句,刚好林幸敏感,就给记在了心里。徐溪晚若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上纲上线去学校找老师,反而对林幸在学校交朋友没有好处。所以徐溪晚没说什么,只明着暗着夸林幸机灵又聪明,给林幸多建立一些自信心,但不代表徐溪晚自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徐溪晚一路上都在暗自观察林幸的情绪变化,林幸表现得很正常,能说能笑,可徐溪晚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林幸比平时表现得更亢奋一些。有可能是她享受有同龄人一起玩耍的学校生活,也有可能是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怕徐溪晚担心,所以故意表现出来的高兴。徐溪晚暂时无从判断,只好多长了个心眼,在观察几天再说。等徐溪晚和林幸到家,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先走了,徐溪晚让林幸把书包放回房间,她自己去洗手给林幸盛饭。这天林幸吃饭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端着自己的碗大口扒饭,狼吞虎咽,连桌上的菜都顾不上吃,徐溪晚给她剥了一只虾,笑说:“吃快了不消化,慢点吃。”就说这一句话的功夫,林幸已经吃完她自己那一碗米饭,“我吃饱啦,去写作业了,晚晚你慢慢吃。”说着,跳下桌子,把自己的碗筷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徐溪晚竖起耳朵,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林幸从书包里拿书出来,之后就很安静了,再没听到什么响动。徐溪晚纳闷,现在小孩子的课业压力有这么大么这才刚上学前班呢,而且还是上学第一天,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了,一心想着写作业。徐溪晚自己也几口吃完了晚饭,收拾好餐桌,她走到林幸房门口,侧了半边身子往里看。只见林幸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书本和作业本,她手里握着铅笔,埋头在本子上写字,看起来有模有样,就是坐姿不太标准,眼睛离作业本太近了,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而且握笔的姿势也不标准,五个手指全抓在笔杆上,跟拿擀面杖似的。徐溪晚放轻脚步走到林幸身后,看林幸在写什么,一看作业本笑了。这会儿功夫林幸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的“a”,就是写得太难看了,有的小得跟绿豆似的,有的大得超出了四线格。大小不一也就算了,关键“a”的那个圆也写不好,矩形三角形多边形,什么乱七八糟的形状都有,就是没有圆形。徐溪晚在林幸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写作业认真了,一点没察觉,还是徐溪晚自己轻声提醒她:“看书写字把后背挺直了,不能趴在桌子上。”林幸吓得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掉,猛地回头,才看见徐溪晚就在自己身后。“晚、晚晚”林幸手忙脚乱把自己的作业本盖起来,脸上硬挤出一点笑容,“你、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你来啦”林幸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还是没好。徐溪晚轻笑,安抚她:“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喝水,刚进来,小幸不着急,慢慢说。”“啊我不喝水,谢谢晚晚,你先出去吧,我、我写作业。”林幸说话依然有点结巴。“需要我陪你写么”徐溪晚把墙边那把闲置的椅子搬到林幸书桌边,坐下,邀功似的跟林幸说:“小幸第一天上课,遇到不懂的问题很正常,我可以教你。”“不用。”林幸摇着头,用全身在拒绝,“晚晚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徐溪晚撑着书桌,冲林幸眨眨眼,“可我今晚很闲啊。”“真的不用,真的不用”林幸看上去快哭了,“晚晚出去吧,我、我自己写作业”“真的”徐溪晚像在最后确认,“我可是很厉害的,什么都能解决,而且包教包会,小幸真的不考虑一下么”林幸听了,态度没之前坚决了,犹犹豫豫,又不好意思开口。“哎,那好吧。既然小幸嫌弃我教得不好,没有你们老师厉害,那我就走吧。”徐溪晚假意叹气,起身要走。林幸自己在心里挣扎一番,看徐溪晚真的要走了,连忙喊道:“晚晚”徐溪晚抬腿的动作收回来,背着林幸,露出一个计划成功后的狡猾笑容。她收了笑,才转身,无辜地问:“小幸又叫住我做什么”林幸十个小手指头绞在一起,磨磨唧唧翻开自己的作业本,“晚晚,你能教我写汉语拼音吗我我写不好”“我太笨了。”林幸感觉难堪,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到,说完后耳根子都红红的。徐溪晚重新坐回来,“当然可以。”她把林幸的本子往自己面前挪了一点,看看林幸写的一页“a”,好像第一次看见一样惊喜,“我们小幸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呢真厉害”“不厉害,我写的,丑。”“胡说,写得多漂亮啊,哪里丑了”徐溪晚看林幸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心里一软,把她抱到自己怀里,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开林幸课本的第一页,“你才第一天上学,又没有基础,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写字还不如你呢,被我妈追在屁股后面打得哇哇哭。”她说着,还真的哇哇地假哭了两下,贴着林幸的发顶,声音又轻又软,弄得林幸太阳穴痒痒的,坐在她腿上又笑又躲,还不忘问:“真的么”“真的骗你是小狗”当然是假的。徐溪晚幼时智商极高,她母亲管教又严,从会说话就会背唐诗,别人上幼儿园的年纪,她跟着她母亲学英文、学数学、学书法国画、学弹琴,徐溪晚向林幸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开始独立看全英文绘本了,怎么会连一个字母都写不出来。可是为了林幸,徐溪晚这一回做小狗也做的心甘情愿。有了徐溪晚这句话,林幸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跟徐溪晚从握笔的姿势学起。徐溪晚先给林幸示范了正确握笔姿势,又把着林幸的手给她纠正一遍。林幸的手握着笔,徐溪晚的手包着林幸的手,大手握小手,顺着铅笔在划动的轨迹,映着台灯的光,在纸上投出一个鲜明的影子。林幸看了那影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被徐溪晚包在掌心里,不知为何,心里涨涨的,被说不出的欢喜填满。于是她学习也不免开了小差,偷偷向后抬头,偷偷去看徐溪晚的脸。徐溪晚低垂着眼睛教她写字,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小扇子一样,遮住了眼里的凌厉气势,从林幸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格外温柔。徐溪晚也把视线从作业本上收回来,低头看她,柔柔地微笑,“小幸不乖,学习不专心。”林幸嘿嘿傻乐,“晚晚真好看。”徐溪晚拍她的脑门,“小小年纪油嘴滑舌。”林幸不懂油嘴滑舌是什么意思,她打心眼里觉得徐溪晚真好看,从第一次见徐溪晚时就这么觉得,只是那时徐溪晚很凶,不像现在,即使骂她也这么温言软语,一点都不像骂她。“我长大,要娶晚晚做老婆。”林幸看着徐溪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徐溪晚听了一愣,然后被林幸逗得乐不可支,捂着嘴直笑,问林幸这是从哪里学过来的话。“在电视上学的。”林幸那句话是极认真说的,不知徐溪晚在笑什么,她那天看电视,电视里的小哥哥就是这样说的,那小哥哥喜欢小姐姐,喜欢得不得了,跟小姐姐说,长大要娶她做老婆。林幸想,自己也很喜欢晚晚,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自己长大之后也要娶晚晚做老婆。徐溪晚没有答应她的这句话,只笑着说:“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林幸天性单纯,做一件事很容易专注,徐溪晚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在作业本上写了两个“a”,她已经能自己一个人用正确的握笔姿势练习,一个劲埋头写,只是她学东西确实不快,写了一二十遍才算有模有样。她得了甜头,又照葫芦画瓢,写了“o”、“e”,还是有点难看,但已经比之前那些奇形怪状的“a”好多了。徐溪晚想,这老师上课也有意思,教字母都不按顺序教,后来听林幸用笔指着她写的字母读了一遍,才想起来林幸这是学汉语拼音呢,难怪顺序怪怪的。徐溪晚对林幸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能识字、会算术,不是文盲就行了,重要的是一生平安顺遂、快快乐乐,徐溪晚也算对林灵有了个交代。反正有徐溪晚在,照顾这个小孩一生周全,不让她再受委屈,也不是什么难事。第十四章 我饿了林幸开学一个星期后,徐溪晚就要出差。这是年前就定下来的计划,其实早两个礼拜就要过去,只是忙着林幸上学的事,硬拖到了三月份,那边分部的人已经明着暗着催了好几次,不去不行了。徐溪晚放心不下林幸,出差之前特意叮嘱保姆,让她每天做完晚餐迟些再走,多陪陪林幸。徐溪晚在津岭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连个能替她照顾林幸几天的人都难找到,只好在走之前一遍一遍提醒林幸,让她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反锁好大门,还要把卧室门也锁上;让她早上上学、下午放学都要乖乖等司机来接送,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让她不能看太多电视,每天早晚的牛奶都要喝完总之徐溪晚能想到的,事无巨细,都要跟林幸交代清楚,还得让林幸复述一遍,确认她认真听进去了才作罢。就这样,徐溪晚走时还是很忐忑,一下飞机就给林幸打电话,确认她一切都好。正好是星期六,林幸埋头写作业,一听电话铃响了,跳下椅子哒哒跑到客厅去接,那话筒比她脸还大,她把听筒对着耳朵,一本正经道:“您好,这里是徐溪晚和林幸的家。”徐溪晚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听林幸有板有眼的童音,眼前已经浮现出林幸故意严肃的表情,不禁微微一笑,“小幸,是我。”“晚晚”林幸声调立刻扬起来,“你下飞机啦”“刚下。”“那边冷不冷啊你刚走,津岭就下了一场雨,可冷啦,晚晚你要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能感冒了”“知道了,小管家。”徐溪晚笑着应下来,“这里不冷,南方城市,阳光很好,空气也好。”林幸问:“看到大海了么”徐溪晚走之前,林幸就把她要去的城市打听清楚了,林幸现在还不识字,就让徐溪晚把她要去的那座城市的简介一句一句念给自己听,听说那里有海,林幸有些向往。林幸只在电视里见过大海的模样,据说大海很大、很宽,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很蓝,天也蓝、水也蓝,林幸光是想象,就觉得美得不得了。“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