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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1 / 1)

汜节,众神便会齐聚河边,举行祓禊泼水仪式。其中有个仪式,专为女仙而设,是用柳枝沾起早春的天河之水撒到众仙子身上,象征祈福之意。每逢这时,那位负责此项仪式的祭司,总要去河边折一段柳枝,用完之后再接回树上去”我忽然打断道:“这位祭司是男仙还是女仙”小白不意我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道:“是位男仙,怎么了”我笑着比划:“那他真是好眼福,九天仙娥齐聚,定是美女如云,一路看下来只怕眼都要直了吧”小白却摇摇头:“眼直倒未必,手酸是一定的其实,再有趣的事情,年复一年地重复个上千次,也变得枯燥无味了啊,你别打岔,听我说那位祭司已历经了不知几千个上汜节,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过去。不料一千多年前的那一回,却出了岔子。”那天眼看仪式行将结束,在他将柳枝点向最后一位仙子时,天帝忽然召他有急事,结果他一不小心,那柳枝没拿稳,便掉了下去。”我又忍不住打断他:“不就掉了跟树枝,这算什么岔子能出什么大事”小白笑得有些别有深意:“没错,那位祭司当时也是想你这么想的他转身就走了,完全没放在心上,直到过了很多天以后他有个在夜深人静时散步的习惯,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当他散步再次来到当时的天河边,隐隐听见有人在哭,找了好一阵才发现,这哭声竟来自下界的一株柳树。他这才猛然想起几天前的那段柳枝。天上一日,人间三年,那段柳枝已在下界生根抽芽,长成了一棵树。她无辜被投下界,遥遥仰望着天河边昔日的同伴,自己却再也回不去故土,于是绝望之下,终日啼哭。”那柳树恳求那人将她带回天上去,但是为时已晚,她已在凡间扎根,要是强行带她回去,势必会死。那人见她哭得凄惨,再加上这件事本就因他而起,心存愧疚,便多方劝慰开解,给她讲十丈红尘如何比清冷的天河有趣,人间美食美景如何诱人,男女之情又如何美妙,总算哄得她安心在凡间扎根修炼,不再惦记要回天上去。”此后,他有空便去看她,陪她说话,天长日久,一人一树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那人在心里许诺,这棵树若不能得道飞升重回天界,他便照拂她一生一世。小白说到这里,声音略转低沉:“可是有一天,他再去找她时,却发现那棵树”他顿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发,才接着道:“却发现那棵竟不见了那人心急如焚,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正说到关键处,他忽然停下,坐起身来,“有客来了我去会会,你先睡吧。”边说边披衣下床,开门走了出去。我一头雾水,正想问来的是谁忽然感觉四周空气瞬间冰冷了下来,夏夜的炎热顿时一扫而空,我激灵灵打个冷颤,立即恍然。果然便听见小黑在院外朗声笑道:“我知道,久别胜新婚,所以这时候才来没打搅你们吧”、突变“谁说没打扰”我和小白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一个无声一个有声同时道。我心里称快的同时又有意外,小白说话一向委婉谦和,没想对小黑竟直接得让人咋舌。哪知他直接,小黑更直接:“嘿嘿,你要是起不来就算了,既然起来了,怎么也得好好陪我杀几盘”话音刚落,便传来抚弄棋子的沙沙之声。“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问你”小白的语气不复刚才的玩笑。“下完再说”“说完再下”外面一时无声,想是两人僵持不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白如此执拗。最终还是小黑让了步:“好好好,什么事,快点问”“新继任的水神是那一位”小黑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件事告诉你吧,根本就无人继任,水神之位一直空着”“怎会这样”“据说人选是举荐了不少,但是天帝始终未定。所以水神的事务,暂时由他亲理”小黑显得颇为不耐烦:“我说,你现在无异于一介凡人,好好过你的日子吧,管那么多干吗下棋下棋,再不下,天都要亮了”外面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小白道:“天帝此举何意就算是要惩戒一方的百姓,难道大半个天下都有罪”小黑道:“谁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吧”顿了一顿,又道:“八成是最近心情不好吧对了,就在前些天,火德星君也不知怎地逆了龙鳞,一点微小过失,竟惹得天帝大发雷霆,将他停职查办,发往蛮荒之地反省思过,这下连火神的位子也空了如今天帝是身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看他啊,日子也不好过,劝你还是少跟他对着干,由他折腾去吧”我听他如此说,心想若这一连串的天灾都是天帝的意思,那小白此举岂不是公然与天帝作对难怪先前那土地老儿说他逆天行事,胆大妄为。不由得暗暗为他担忧。同时又纳罕,小黑与小白曾是同僚,必定也是天帝的臣属,怎么他提到天帝时没半分敬意,反而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意,这人也忒狂妄了接着又听小白满不在乎地道:“我怕什么如你所言,我现在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再怎么样,帝君也不至于自低身份到来跟一个凡人为难吧况且,我也并不是存心要忤逆他。”小黑也跟着笑道:“嗯,说得也是,他这个人最要面子只不过,你一人之力,累死累活又能救得了多少人终究不过徒劳一场吧”小白却道:“不,我不这样想。”小黑“哈”了一声,明显颇不以为然。小白没理会他的讥笑,接着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再想一个问题,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现在所做绝非徒劳。”“什么问题”“以前,我总认为,在其位,尽其职。只需给人间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让百姓安居乐业,就足够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凡人的生命短暂而脆弱,力量又如此渺小,他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神灵身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教会他们方法,让他们面对逆境时不再束手无册,我觉得这样更有意义。”这次小黑沉默了,过了半晌才听他抚掌叹道:“我看你就是个劳碌命,不管是做神仙还是凡人,你都闲不了。”两人同时哈哈一笑,不再交谈。静夜中唯有落子之声时不时传来,想是他们又开始下棋了。我躺在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想着刚才那个小白讲了一半的故事:那人最终有没有找到那棵树呢他说那故事与他有关,那树偏巧又是棵柳树,莫非莫非忽听院外小黑笑道:“这么快就输了几天没见,你竟倒退到这种地步还是说上半夜劳累过渡,才导致现在精神不济,思路不佳哈哈,哈哈”“赢了还嘴上不饶人”小白不温不火回道。“切胜之不武我说,你能不能用点心好歹看我大半夜的跑这一趟”我喝了那一坛子梨花酿,这会儿觉得有点口渴,又不想让小黑知道我还没睡,便摸黑爬起来找水喝。不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跤摔去,撞上了桌子,桌上书简稀里哗啦撒了一地,静夜中发出极大的声响。小白立即冲了进来:“什么事”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又指了指喉咙,意思是说:“酒喝多了有点烧心,想找点水喝”他会意,转身倒了一杯冷茶过来,扶着我,慢慢喂我喝下。我拉住他:“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那人后来找到那棵树了吗你先告诉我再去下棋,不然我心里老惦记着,睡不着。”他笑道:“傻瓜,这有什么好惦记的自然是找到了”“那找到以后,他们怎样了”我追问。其实我还想问他,这故事里的男仙和那柳树,说的是不是你和我小白还未回答,屋外小黑忽然接口道:“笨蛋既然找到了,还有骗不到手的自然是娶回家做娘子了可笑他那娘子,自己不说话,却整晚缠着老公要他讲故事。”这家伙肯定又对我用了读心术,不然他怎知我心中所想果然听见小白低声喝止道:“冥风”“抱歉,我忘啦”小黑懊恼道:“早知我就不说出来了要怪就怪你老婆实在太笨,让人看了着急唉,算了,我还是走吧,你也不用出来送了。”接着听他拉长了声音道:“夫妻上了床,媒人丢过墙什么世道”小白忽然追出去喊道:“等等”“干吗”“顺便把后院那几只野鬼一并带走”“什么”小黑倏地拔高了一个音调,你叫我当鬼差有没搞错”小白仿佛置若罔闻,“都是些客死他乡的冤魂,你带回去,下辈子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吧”“想得美,你连盘棋都没好好陪我下,还好意思开口要我干这干那哼,下次再也不来了”“随你”小白很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压低了嗓子道:“曼佗罗花快开了吧我看你就是想来也未必有空”“你去死吧”小黑的声音比刚才放大了一倍也不止,活像只炸毛的猫。我不由大奇。他虽然素来说话刻薄,但却甚是斯文,属于骂人不带脏字的阴损类型,不知何以被小白一句话激得如此跳脚曼佗罗花,那不是开在冥界的独一无二之花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须臾,后院,小黑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跟我走吧还哭哭什么哭投胎去啦都离我十丈远,不,二十丈,别太近跟好,掉队我不负责”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相处一会,不用担心再有人来打搅,天边却已透出一丝光亮,我和小白唯有相视苦笑。我枕在他手臂上,问:“你刚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么”“嗯,也不完全是。故事么,当然有真有假”我急了:“你少逗我,到底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的快说,快说”“好啦,看你急的九成都是真的。只是,只是那时,你并非失踪,而是真身枯死了。”小白揽着我的肩,轻轻磨娑,“三百年前清源山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吞噬了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灵,那时你还是只弱小精灵,元神不可能脱身而走,所以我认定你死了”我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闪烁其词,编排了个那颗树失踪了的说法,只因他答应过再也不提我真身已死之事。接着又听他道:“我曾拜托冥风寻你魂魄,可是在幽界中寻找一只未成型的精灵犹如大海捞针我找了你三百余年,仍是一无所获。直到那天,我偶然路过到清源山,却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妖怪正要提刀砍人”一提到这件事,我就想起了那胖瘦二贼,嘲笑他道:“于是你又烂好人发作,明知道那两人是坏蛋还打算救他们性命”小白却道:“可见好心总有好报,要是没那两个家伙,我们又怎能重逢”“可是,为什么,之前的事我完全不记得没一丁点儿印象,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就说记性不好嘛”他伸指在我鼻子上轻刮一下, “再说,那时你还小,就好比小孩子,记事前的种种,长大后难免忘了”说到这里,他声音转低,在我额头上深深印了一吻:“不管怎么说,只要你还活着就好”第二天一早,我便准备回山。我答应了那人,要留在山中替他守好那个封印,这次破戒出山虽非我有意为之,但我也不能以此为由,逃避不回。何况小白常说做人当重信守诺,我若为了贪图儿女之情而食言背信,只怕他也会对我不齿。他见我去意甚坚,也不再强留,只是怕我不认得回去的路,便拟送我一程。哪知这附近的百姓以为他要离去,立即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十里八乡来了一堆人相送。我不欲与众人相见,正准备隐了形迹,小白却笑着拦住:“怎么,我娘子就这么见不得人吗”因为急着要离开不能多陪他,我心里本就愧疚,听他这么一说,便乖乖地站在他身旁。众百姓一直将我们送到与临郡交界的十里亭。临别时,那位我曾在水镜中见过的,名叫小叶的姑娘,拉着我手,道:“姐姐,你家先生真了不起,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说完她迅速地瞄了小白一眼,脸又刷地红了。我听了甚是受用,几欲将小叶引为平生第一知己,但苦于口不能言,于是便亲热地拍拍她手背以示感谢。只是有些不明白,我知道小白是谪仙的天神,自然是很了不起的,可是小叶她并不知道,她又觉得小白了不起在哪里不光小叶,还有她身后这群淳朴的百姓,他们看向小白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敬重。我曾被凡人误认为是棵神树,见过他们向神灵祷告时的目光,那种虔诚而敬畏,与现在他们看小白目光是迥然不同的。我似乎隐隐知道了答案:小叶说得对,我的确嫁了位了不起的丈夫,却并不因为他是神仙小白将我送到山下便即返回。越走近清源山,我越是忐忑,总是猜想会有何样的惩罚等着我。直到远远地看见我那棵柳树,还有栖身的小屋,山中一切都还是我离开前的模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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