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果然不错,将军的桃花可不仅限于京城,天下女子无不为之倾心。看来我眼皮底下就有一朵含苞待放的江南桃花,此等好戏不可不看。我连忙抬起头,只看见一个着半臂齐胸绿襦裙的窈窕的背影,瞧不见正脸。谁知,她的身段刚落入我眼内,一股熟悉感再度扑面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不舒服之感,强烈冲击使我心神一荡。待缓过神儿来,我不禁多扫了两眼。她的丫鬟似觉察到我的视线,回头狠狠剜了我一眼。我不管她,继续看。那干瘦的老掌柜直管把东西卖出去,可不管别的,满不在乎地信口开河:“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胭脂。”“味道挺重的。”方小姐闻了闻,说道。“京城人好的就是这一口。”掌柜信誓旦旦地说。我家虽不在京中,但靠得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些,忍俊不禁。其实以军营里那群男人的性格,能不能注意到人家姑娘涂了胭脂,还是个问题呢,更谈不上喜好了。将军倒确实比其他糙汉子细腻些,可我也不认为他能分辨出女人用的东西。不过方小姐被掌柜的忽悠成功了,她让丫鬟付账,带着胭脂满意归去。掌柜的这才来招呼我和梨花了。因为方小姐给我的奇怪感觉,我便向他打探:“刚刚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生意人到底眼光毒辣,他一眼瞧穿我的底细:“当兵的有点小官职吧”只要没发现我是女的,对其他身份问题我是不在乎的,于是便随便点了点头。“还是死心吧方小姐瞧不上你的。”掌柜的一脸了然,“她虽不是方县令的亲生女儿,但很是得宠,心高得很啊。”“哦”我还蛮感兴趣的,只当是听个将军桃花的乐子。掌柜摇摇头,道:“刚刚你听着没她瞧上新来的那位将军了真是唉。跟你说,其实那盒胭脂我跟她多要了四十文钱。”“不提了。”掌柜捋了捋一把小山羊胡,“你妹妹想要点什么”“你瞧得出是我妹”我挺惊讶的,毕竟傅贤第一眼见到梨花,还猜是我娘子。听到提她,梨花红着脸稍稍后退了一步。掌柜的扫了我一眼,接着在我与梨花间游移,道:“若不是妹妹,你哪儿能明目张胆地看人家方小姐再说了,你们兄妹俩看得出是一个娘出来的。”我对掌柜的眼力拜服,但看脸就认出我们有亲缘的,他还是头一个。梨花不大敢放开了挑选,觉得什么都贵,出于对掌柜眼光的敬佩和信任,我买了盒掌柜挑的。我与梨花正要走,掌柜拦住我,叮嘱道:“那个方小姐千万别想了,漂亮归漂亮,不好惹。这是个心里瞒得住事儿的,为人不大和善,老实人别瞎凑。”我当然连连点头,本来也没想与她有什么牵扯,不过是多个谈资。再说,一个没我大的姑娘,琢磨着也凶悍不到哪里去。只是那种强烈的熟悉感令我在意,我花了片刻回想之前做过的梦里有没有她,发觉没有,便安下心来,一会儿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当初我对常青、将军不也觉得甚是眼熟吗,小事罢了。我们接着在街上毫无目的地的四处逛,找些风景看。直逛到黄昏,街上灯火阑珊,行人渐稀,我才带着梨花回去。梨花把茶壶里的花放到新买的陶碗中,露出浅浅的微笑。之后几天,我过得日子竟也差不多是如此。将军说让我暂时闲着,不给我活儿干,我就真的闲得快长毛了,白天带着妹妹踏青,晚上还能去厨房偷点加餐,唯一要应付的只有时不时上门骚扰的傅贤。不客气的说,这大约是我这辈子目前为止过过的最安逸的时光。苏州百姓热情善良,且这地方景致优美,气候宜人,我在这里定居的想法一天天强烈起来,乃至琢磨起要不干脆把梨花在这儿寻个人嫁了。不过,常青就没我这么清闲了。将军说要把剿寇的事托给别人办,最合适的人便是常青。常青整日忙得要命,常常早出晚归,我有几次找他一块儿,都扑了个空。所以,有一天清晨,常青自己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常青看起来累得瘦了一圈,乍一瞧挺可怜的,但他咧着嘴对我笑,露出那两颗洁白的虎牙,“今天有事吗我们和将军一起喝个酒吧。”如果要喝酒,往常都只有常青和我,听说还有将军,我大感惊奇,问道:“和将军怎么,出事情了”将军有个秘密,非亲信不知道,他不擅长喝酒,很容易醉。将军与常人不同,他喝醉跟没醉看起来毫无差别,但第二天醒来会头痛欲裂,发生过什么一概不知。据将军说,感觉非常不好。所以非特殊情况或是不得不出席的会宴,他一概不碰酒。“是要出点大事,但那是以后。”常青摸了摸下巴,“今天会是好戏,方县令晚上请饭,一定有酒。”听到方县令,我立刻记起那天偶遇的方小姐。常青考虑了一会儿,笑容收敛一些,道:“不过有备无患,你武器还是带着。”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三点多出的门,晚上八点半才回来,简直累残在床上ot。不过意外听到很多家族八卦原来我老家以前也有四大家族这种神奇的东西啊非常感谢查无此人030妹子又扔了一颗地雷。ot昨天没更真是对不起实在累得打不开电脑。、第二十六章跑出去吃人家请的饭,还扛着大刀大剑显然是不成样子的,常青让我带的武器,自然是我平时藏在靴子里那柄匕首。最近天气很热,其实靴子穿着闷得难受。但杀突厥小王子那天之后,我就忽然明白了有备无患的意义,小腿要是没贴着那把冰冷的匕首就怪没有安全感的,所以即使常青没说,我也时时刻刻都随身携带。我问他:“还有别人来吗要不要穿得正经点”“将军带我们两个,方县令的女儿大约会来。”常青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将军没和方县令说要带我们,是先斩后奏,衣服随便穿穿就好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常青一向对将军吃瘪的事很感兴趣。听到这个描述,我恍然大悟,连忙递给常青一个会意的眼神,“原来如此。”常青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这种由长辈引荐,未婚年轻男女单独会面吃饭的,就和媒婆上门问亲的性质差不多。将军把我俩带去,原本的男女私下见面就成了大饭局,基本是打算搅浑这回事了。另外,将军因为不胜酒量,除非亲信,不会和别人单独喝酒。若是不得不喝酒,他一定会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同去。我不禁疑惑道:“将军不想见那个方小姐,回绝不就好了”既然是牵线搭桥,自然不是硬来的,方县令论家室比不上将军那样的世代名将家族,论官位比不上将军从三品京城军职,至于方小姐我回想了一番,估计也比不上将军貌美如斯。如此一来,处处完全是方县令高攀,将军若要拒绝,坦言便是。常青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慢慢地道:“若别人也是先斩后奏呢”我立即了悟常青话中意味,顿感惊讶。想不到方县令对自家小姐的才情美貌如此自信,这么一手有损读书人气节的都敢玩。要知道这事要是最后成不了,还被外人知道是欺骗,那可不是长辈颜面挂不住的问题了,人品信用都要大打折扣。将军竟能让无数官员以身犯险,争着做他的岳丈,我着实敬佩不已。“晚上时辰到了,你便来叫我吧。”我对常青说。常青颔首同意。我以为他要离开了,谁知,他在原地欲言。见他还有话说,我便在原地等着。“初七那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常青微微移开视线,我瞥见他脸侧掠过一丝微红,“到苏州以后,我都没怎么见到你很不习惯。”初七就是两日后,我想我应该还是闲的,便回答:“没问题,其实你不在,没人喝酒打鸟,我也不大习惯。”苏州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就是打个麻雀还要跑去城郊,再说,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那句不习惯里,也有些我夜深人静才想的小心思,只是这个我不敢叫他看出来,怕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常青深深瞧我一眼,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了句:“嗯,我等你。”常青这才离去。我也缩回房间里。梨花乖巧地躲着,一直没吭声,我扭头时,正见她拨弄着陶碗里的那几朵傅贤送来的小花。傅贤采的时候带出了根和泥,这倒方便了梨花养。她重新挖泥、松土,把花栽下去,尽管傅贤捏碎不少花的筋脉,在梨花的细心照料下,竟然真的有两三朵小花重新活过来,甚至抽了新叶,还有越长越高的趋势。梨花神情挺专注的,我拍她的时候,她吓得肩膀一颤。“今晚,还有后天,我不陪你。”我对她道,“晚上我不大放心你一个人出去我找几本书给你认认字吧。”除我自己之外,梨花交给谁手里我总有点不安心,我妹妹太柔弱,看上去人人都能欺负她。梨花运气没有我好,她出生时,擅长书写阅读的大伯已经过世,父亲只能教她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识字方面,她自然没我好。来苏州后,我带她玩之余,还连带着教认字。原本我自己也是个半桶水,但军营里的长辈、将军还有常青,都不断磨练我的识字写字水平,让我有了一手跟男人一模一样的豪迈字体。现在我写信看信都独立做得来,和读书人比不了,但生活没有不便。“嗯,姐姐,我不出去。”梨花回答,“一天到晚要你陪我,是我麻烦你了。”我揉揉她的脑袋。天色渐渐暗下,黄昏时,常青敲响我厢房的门。我一看他的打扮就笑了,我们穿得一样,一身与平民百姓格格不入的铠甲,夏天热归热,但有气势,再配一把刀都不会显得奇怪。这样两个人往将军身后一站,想来方县令的脸色一定有趣。常青和我走去敲将军住的主厢房的门,将军居然也穿着铠甲,还真的随身佩剑,他平时办公都穿得很普通,赴个宴居然如此隆重。大概是感觉到我诧异的目光,将军语言简练地解释道:“以防万一。”去吃饭又不是打老虎,将军竟然会怕方小姐怕成这样莫非他对女人其实很没辙吗我们骑马去方县令的住处。方县令的宅邸在我看来挺大的,离衙门不远,离我们住的地儿也不怎么远。将军递上名帖,守门门卫就恭恭敬敬地捧着去报了。很快,我们被迎了进去。方县令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的腰围把系在腰上的带子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会断开一般,我不由得多扫了两眼。“任将军有失远迎”方知县作着揖往外跑,满脸堆笑。我以为他看到我俩会脸色不善,没想到他只是稍微一愣,便恭敬地问将军:“这两位可是将军的下属”“是我的亲信。”将军道。方知县忙也对我二人作揖,连声说:“年轻有为,真是年轻有为。”方知县是正七品,我与常青不过芝麻大小的官,他完全不必对我们有礼至此,我不禁怀疑之前对他的印象有误。我们进了内堂,木桌上已摆了几道菜,还放了几壶酒,但只有两副碗筷,方县令忙命人再添两副。看样子,并不像要叫他女儿来的样子。方县令可能是觉得碗筷没准备好是怠慢了我们,连连道歉,弄得我这个不请自来地很不好意思,将军微笑着对他道没事。因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桌上特意备了几道苏州特色菜和小吃,别处吃不着。我果然前所未见,都尝了尝,味道甚是不错,下回可以带梨花去下馆子。方县令给找的酒,是拿白瓷酒壶盛的,很是精致漂亮,只是壶口也小,喝起来要用小酒杯一口一口酌,味道也是略带甜味的花酿,一看就是风雅人玩得玩意儿,像我这种平时操起大酒坛就往嘴里灌的,喝起来很不得劲。这种喝法,别说喝醉了,酒味都尝不到。常青略喝两杯就不动了,估计与我是一个想法。他酒量比我还好一筹,至今没见他醉过,这种淡酒满足不了他的喉舌。将军则在方县令的不断劝诱下,勉为其难倒了一杯喝,将军喝酒的样子很是优雅,方县令有些愣神。他一杯下肚,举起酒杯示意一番,神色如常。虽说将军喝醉和没喝醉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行为举止是辨别不出来的,但我想这么淡的酒,总不至于一杯就醉吧,便放下心来。我们四人一桌,普通地寒暄吃菜,渐渐与方县令熟识起来,打开了话匣子。我没觉察出他要塞女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