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的回来住几日,福长安则整日价在外头窜,不知忙些什么。福康安更是一走几年不见人影。所赖傅恒在时,素以军法治家,所以虽然家中规矩虽少,但执行的很严。傅恒又有一女,略年长于福康安和福长安,还未及婚配,暂时就由她整理家族内务,竟然井井有条。这小姐虽非正室夫人嫡出,但是举止、见识都高明,行事也还公允,上至兄弟下至仆妇,也都服她。这日,这位当家的姑娘拿着从东北的庄子上送来的物品单子盘算,想去找一位兄弟过来,商量一下太后老佛爷回京后的上寿礼单,结果兄弟三人竟然一个也找不到,把她气了个倒仰。第一个福隆安,据说是去了衙门。再到福长安,她以为她家的小老幺又遛出去玩,但他房里的人回说,这次是正经事,给还珠格格当侍卫去了。剩下福康安,好容易从青藏回来,还没见着几面,又不知晃去了哪里。她恨恨地咬着牙,再一次骂道,这帮男人一个也指望不上。“阿嚏”福康安揉揉鼻子,继续扒墙头。他人现正在柳树坡。准确的说,在柳青柳红的大杂院隔壁。他右手边立着一个村夫,后面站着两个壮年男子。福康安问那村夫道:“你可认清楚了,那个穿一身粗布蓝衣的姑娘,真的就是你们外甥女”那村夫忙点头,道:“小的不敢说谎。”福康安又问:“旁边那个扎两个小辫的,是谁”村夫忙道:“那是我妹子买的丫头,从小养在我们家,分家后也跟着她,起名叫金锁的”。福康安再问:“这个穿一身男装的女子,你之前可曾见过”村夫仔细辨认,后摇头道:“不,从未见过。”“那边两个精壮男女呢”“俱未见过。”福康安点点头,站在后面的一个青年就把村夫拉下去。不一会,又带了一个村妇来。这回由旁边的另一个男子问话,问与答都相似,没什么好说的。旁边的青年还要再另外拉人过来,福康安看了看墙那边,遗憾道:“进屋去了。罢了,横竖他们还得出门,等他们出来再认吧。只剩下一个管家一个老婆子,也快。”福康安跳下墙头,拍拍手上的尘土,道:“留个人守着,咱们先进屋去。”这个大杂院乍看之下跟小燕子他们那个并无什么不同,同一个院落的大屋子中,又隔出很多细小的小房间。但是福康安他们这个大杂院里,除了堂屋,其他的房间全部屋门紧闭,连窗户都是封死的。福康安他们两个在堂屋坐了,福康安方开口道:“这两日忙忙活活,还没来得及细谈。我刚才看那对夫妇吓得不成个人样子,像是被关了好长时间”跟来的青年回到:“正是。回三爷,一个月前,属下们接到圣上口谕,便飞速赶往济南,将跟夏雨荷有关人等全部秘密转移到京郊,说来人也不多,亲戚上无非一个哥哥并嫂子,还是早不来往的;家人呢,就只一个老管家跟他女人。”福康安笑道:“然后就把人家关起来,不给出去”那青年道:“按上面的旨意,是要问出夏雨荷及其女儿的境况,将他们关押在京郊是迫不得已。我们粘杆处只有访查的权力,连审讯都是偷偷摸摸的,更绝无断案的胆子。”福康安道:“哦,然后你们问出来,夏雨荷的女儿并不叫小燕子,济南的情况亦与皇上说的不同。你们却不往上报”青年到:“三爷冤枉我们了。我们初听到,便觉不妥。便加紧在北京城内悄悄排查旅店,没用几天就查到曾有一对山东口音的主仆曾投宿过得旅店,再细打听,名字就是夏紫薇和金锁。后来连他们曾光顾过的大发当铺都找到了。”福康安“扑哧”笑了一声,问:“什么当铺”青年道:“大发当铺。”福康安道:“接着说。”青年道:“她们主仆俩盘缠用尽,快要被店主轰出来时,遇到一个女飞贼说是飞贼也太过了总之就是天桥那边常见的有点儿三脚猫功夫的江湖骗子。这夏姑娘跟女骗子一见如故,竟拜了把子,索性搬到大杂院,跟女骗子住在一起。大杂院中还住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与孩子,主人叫柳青、柳红,都是本地卖艺为生的刁民。而女骗子的名字正正就是宫中传出来的小燕子。”福康安道:“然后你们才往上报了。”青年道:“是。我们上报的当时,距离接到圣上旨意下济南,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但上面却迟迟没有回音。”福康安哈哈大笑,道:“但是宫中却频频传出还珠格格圣眷非常,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们只能继续把济南那帮人关着,却什么也不能做。这也罢了,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青年黝黑的脸变成了铜色,只道:“三爷教训的是。”然而他到底年轻气盛,又不服地犟嘴道:“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手中又没有十分的把握:总不成叫还珠格格出宫给夏紫薇和她亲戚看一眼,分辨真假啊”福康安点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才叫你们把济南的人从京郊转移到柳树坡,就是为了悄悄的认人。”福康安又舒了口气,道:“这次若不是那个还珠格格自己从宫中出来,找到这里自投罗网,我这趟差事也不能这样轻松办下来。”青年见福康安被他顶撞也不着恼,便更敢说了些,遂问道:“昨日跟踪还珠格格与福四爷的两个人,您看要怎么处置要不要审”福康安冷笑两声,道:“有什么好审的,小喽罗罢了。后面无非就那几个人。你可照着我昨日说的做了”青年忙道:“是。就按三爷说的,兜头一棒揍晕了,塞小黑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跟他们说话,也不让出去。”福康安笑道:“做的好就是这样利索。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冒出人命来,太损阴鸷。”青年明白过来,于是亦笑道:“若审过之后再放出去,他们难免会觉察到里面的事。我们虽没做什么要避人的事,万一被添油加醋讲一通,可也太让人恶心。不如就这样,把他们关小黑屋里,事过之后再兜头扔出去,让他们把话带去自个儿主子那里,谁指使的就让谁自去寻思,细想他们在天子脚下究竟犯了哪个太岁的忌讳”福康安轻笑道:“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谁心里的鬼大,谁就最害怕。终究还是他们自己吓自己。到头来自己被自己玩儿了一把。于我们无关亦无碍。”青年道:“三爷这差事办得好利落。两日之内已经算清了。”福康安道:“这是你们前面的功夫做得好,我才能接的这样顺手。时机也好,正巧那位自己跑出宫来。”青年道:“属下只是想不明白,以三爷的身份,何必要接这种粘杆处的差事。”福康安失笑道:“我哪种身份你们粘杆处的老大可是一等侍卫,我才是三等。”青年不满他这样敷衍,于是道:“三爷生下来就是要出兵放马,还要入阁拜相的”福康安看着他,随后嘴角上扬,俯下身来轻声道:“好吧,我就告诉你。我若再不赶快着点儿,我们家的小老幺就要被人洗洗切切当盘菜炒着吃了。”随即又道:“趁早了了这件事,我也舒服了。以后这样听人墙角的差事死也不接了。”青年低头想了一下,突然双膝跪倒在地,向福康安磕头道:“属下也是镶黄旗出身,也想做个好男儿出兵放马,扬名沙场粘杆处的差事实非大丈夫所为,求三爷成全”正在这时,外面传过话来,说是里面的人出来了。福康安与青年忙起身,老管家与婆子各悄悄认了,都说没错。福康安又分别问了这几个济南来的人,再次确认了一次夏雨荷是否独处,紫薇究竟是何年何月生的等等,一一都对上了。外面望风的人回来报说,福长安与还珠格格二人已经骑马离开了柳树坡。福康安点点头要走,事情办妥了,交差去。见刚才跟着他的青年却还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章佳牧克登”福康安哈哈一笑,上马去也。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四章小燕子把自己入宫后的情况简单的对紫薇讲了,然后她说要把事实讲出来,让自己和紫薇各就各位。柳红问道:“小燕子,我们听戏文里说的欺君之罪,是不是这个”小燕子道:“不是不是,这是意外嘛,不是那样的。只不过是让人家父女相认。”又转身对紫薇道:“紫薇,这两日你哪里都别去,一定得在家等着。”小燕子又翻出自己腰上挂的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柳青,道:“这两日我不放心紫薇他们,能不能请你们先别出去做生意,在家里陪着她这个就作为这几日的花费。”柳青并不推脱,接过银子,默默点头。金锁道:“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好我们小姐的。”小燕子笑道:“嗯”然后对众人道:“那我就走了。”柳青被柳红拉住了,单让紫薇和金锁上来送小燕子出门,小燕子看到紫薇耳朵里插着茶叶棒,忽然问道:“紫薇,你当初是不是为了大杂院的人典当过你娘留给你的首饰当票还有吗”紫薇道:“当初为了多换些钱,当的是死当,有当票也没用。”小燕子于是转头对金锁笑道:“金锁好姑娘,你必定知道当票在哪儿。”金锁看着紫薇,想去拿又不敢就去。小燕子便对紫薇道:“你那个首饰是你娘的,你若戴着它们跟你爹见面,岂不是为你娘还了一个心愿”小燕子见紫薇的意思有些松动,又笑着拍拍自己腰间的荷包,道:“我这儿还有钱,再不用担心饿着。”紫薇于是就允了。金锁高兴地进里屋把当票找出来递给小燕子。小燕子接过当票看了一眼,根本不认识。满纸的鬼画符,有几个像是大写数字,其他的就“异体”的太不像字了。她忙把当票也塞进荷包。紫薇和金锁把她送出门口,她就忙让她俩回去了。当然,自始至终这三个人都不知道有人在盯着她们。小燕子一边向外走,一边担心紫薇这两天会不会安全。对于隔壁的一帮侍卫暗中保护紫薇将近半个月的事,她自然毫不知情。走到门口,看到福长安一人带着二马在树荫下晃悠。小燕子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狗尾巴胡同就像一条隧道,连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福长安见她来了,挥挥手,笑道:“哟”待小燕子走近,福长安觉出不对劲来。他盯着小燕子,问道:“你身上怎么灰扑扑的嗯,走路也不太稳。跟人打架了”小燕子听到福长安的问话,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是安全的了,自己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惜她的心力已经累到连不咸不淡的玩笑都说不出来的地步,只眨巴着眼睛道:“打是亲骂是爱嘛。”见福长安还要说什么,小燕子忙道:“有个东西请你帮我看看。”说完就从荷包中掏出那张当票,递给福长安。福长安一看,“哈”的一声笑了,道:“这可撞在一起去了。”小燕子好奇道:“怎么啦”福长安道:“大发当铺,可不就是和嘉公主下嫁给我家老二的时候陪嫁的嫁妆嘛。”小燕子眼睛瞪地滴溜圆:“怎么当铺也可以当嫁妆”福长安不在意的道:“可不,还陪了两家当铺呢。”说毕,又两眼放光,贼笑着道:“大概是她皇阿玛担心将来的女婿是个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的祸害,皇家公主又不允许合离或改嫁,所以给她庄子和铺子,若有个万一,吃利息都饿不死。”小燕子乍舌道:“怎么一说起你哥哥的坏话,你就这样来劲。”福长安可不承认:“我哪儿有,你陷害我。”笑完又道:“说认真的,这种嫁妆是和硕公主的定例,皇上也没多赐东西。”两人笑闹着上了马,朝皇宫的方向跑。小燕子又问:“刚才那个东西还能取出来吗当初是死当。”福长安道:“当多久了”小燕子想想,说:“也就个把月。”福长安道:“那差不多还成。你信得过我就把当票给我,我送你回宫后就去铺子里给你看看。”小燕子笑道:“当然信得过。”然后从腰带上把荷包拽下,一把扔给福长安,道:“钱和当票都在里面了。”福长安道:“咦,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拿钱扔。”小燕子道:“下回你也去天桥卖艺试试,多得是铜板扔你。”说完窃笑着打马跑开了。快到宫门口了,小燕子又把脸皱成个包子。她对福长安抱怨道:“今日早晨皇阿玛要我练大字读帖,下午回去少不得又来。”福长安本来只一笑,然后却在马上蹦起来,道:“读什么帖”小燕子被他吓着了,呆呆道:“字帖。”福长安道:“笨我当然知道是字帖”他们已经走到宫门口,周围全是侍卫在查腰牌,不太有机会再讲话,福长安只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有事儿要你帮忙唉”小燕子笑着挥挥手喊道:“好哟”之后二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