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分了,不过吊个名头而已。当年我也曾出生入死,为什么要被他们压制成这样我有鸿鹄之志,绝不甘于屈居人下。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不怕告诉你,六王越狱都是我安排的。我派人劫他出来,杀他灭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搪塞大王,保住你的清白。你以为自己撇得干净么六王原本在狱中,虽不得自由,性命还能留住。我记恨他调戏你,对你动粗,命人把他暴尸在荒郊野外,这都是因为你你手上也有血,你不站在我这边么”他笑得有些癫狂,那模样凄厉瘆人。血红着两眼死死瞪住她,“你还恨我么我不单杀了六王,还要杀大王你要么助我,要么去告发我。我不逼你,你自己看着办。”弥生不想哭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哭了就是示弱。她咬着牙硬挺,高高昂起脖颈。可是这世上很多事可忍得,唯独眼泪忍不住。它来势汹汹,有自己的意志。她是没想到他做了那么多,也头一回对他产生恐惧。他这么冷血,要杀光他一母的兄弟。她不愿意他变成这样,当然也没办法告发他。她突然失了斗志,她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她凭什么同他缠斗她失魂落魄靠在多宝格上,“我不参与你的计划,也不会拖你后腿。只要你留住广宁王,毕竟他没有伤害过你。”慕容琤妒恨难当,“还没过门就这么护着他你焉知他没有伤害过我我问你,我和他,你到底更爱谁”他靠过来,眼里竟有隐约的浮光。然而实在强势,让她觉得万分陌生。不自觉的挪了挪,不作答,把脸别向另一边。他是明知故问,她爱谁,他心里不知道么她仰慕他信任他,谁知他使心眼算计她爱得再多也不够他消耗,自己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对待他,他看见了,明白了,最后却把它掷到地上。她若是承认爱他,他岂不是更加不驯更加肆无忌惮的利用这点拿捏她“怎么不说话”他嗓音不高,但语气里有蓄势待发的怒意,“我会生气的。”弥生拧起眉毛来看他,“夫子,我以前年轻不尊重,有时候同夫子夹缠不清,叫夫子误会了。今天和殿下相处半天,是不是爱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踏实。好些盲婚的夫妻婚前没有见过,婚后相爱,也可以相扶持着过日子。我和殿下彼此坦诚,神天菩萨看在眼里,我们自然也能够过得很好。夫子心怀天下我要不起,我只求二王眼里装得下我,我和他有静好的几十年一起走过。不需要显赫富贵,只盼平安喜乐就足够了。我求的得不多,夫子能办到吗如果能,再来和二王攀比份量吧”他的心沉到谷底,千斤重,再也浮腾不起来了。果然是孩子,孩子没有长性,一旦知道谁是未来的夫主,立刻满心向着别人。他却不是,要是能像她一样倒好了,少了多少烦恼自己二十五岁的人,被个十几岁的丫头弄得魂不守舍,说出来委实丢人。他看着那张脸,灯光下自有哀媚之姿。他抬起手抚上她的唇,浓烈艳丽,充满吸引力。她想挣脱,被他扳着下颚制住了。他挑起一边嘴角,笑容里带着嘲讽的意味,“你勾得我欲罢不能,现在想脱身,恐怕晚了。我也可以给你你要的生活,仅仅是目下难耐,度过了这关,你可以坐享尊荣,一辈子立在云端上。为什么不能给我时间”她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哪里有能力来迁就他很想还嘴骂他个狗血淋头,可是他捏得她动弹不得。她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他和她贴胸站着,她若是坏心点推他的伤口,一定能把他逼退。这个念头在脑子里呼啸而过,权衡再三终究没能行动。她的苦难谁来救赎他到底要她怎么样她到死也没法伤害他分毫,为什么他可以他的爱这么不值钱,因为他爱得不及她深吧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几乎和她唇接着唇,“你的心肝是铁做的么昨天的种种你忘了你说爱我的你和慕容珩有过这样的接触么你让他靠近你吻你么不要说自己爱他,说出来我也不信,不过自欺欺人。”他喃喃着,唇瓣覆上来,“细腰,不要丢下我”弥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抵触,他以前吻她,她总是晕乎乎分不清方向。这次却不是,异常的清明。像惊惶的猫炸了毛似的,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干脆利落。打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弥生的手忘了放下,举在半空中,目瞪口呆。他退后了一大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在替他捍卫权利”反正已经这样了,弥生横下一条心来,“我不是外面的粉头,夫子请自重替他保全我自己原就没什么错,既然要嫁他,就须得和你划清界线。否则我心里有愧,永远对不起他。”慕容琤听着,胸口充满了吐不出来的壅塞和愤怒,更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嫁了慕容珩就会对他忠诚。良家女子的心是跟着身子走的,入了洞房,便是死心塌地一辈子的事。以前再怎么花前月下,终不及同床共枕的情分。他垂着两手,真正死灰一样的寒冷。传闻二王有隐疾,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不敢肯定。如果是倒罢了,若不是,叫他们成了真夫妻,他岂不是亏大发了么他颤着声道,“好好得很你只管保重你自己,慕容珩有没有这个福气,且看他的造化。”他拂袖去了,弥生撑了半天,他一踏出园子她就抽空了力气瘫坐下来。扪着脸在掌心里无声的哭好了,说清楚了,他以后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至少会敬而远之。她摊开那只打他的手,手心火辣辣的。似乎是打得太重了,她想起他半边红肿的脸颊和惊愕的表情,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动手吧她心疼且后悔,他们之间怎么会弄到这一步呢,她该去怨怪谁呢她低下头来吻掌心那片皮肤,虔诚的,仿佛那是他。边吻,眼泪边往下掉,转瞬聚结成堆。、新愁既然指了婚,太学就不用再去了。弥生如今只管待嫁,别的什么都不必做。阳夏传了消息来,母亲已经着手给她置办嫁妆,至于对这门亲满不满意,只字未提。她能猜到家里人的看法,十有八九都觉得她是低嫁了。旁的不说,单填房这一宗,首先就大大的不称意。可是也没法儿,这是指婚,没有挑选的余地。莫说是个王侯,就是个乞丐,不是也得嫁么夫子和王家女郎的旨意也颁布了,他假托伤势毫无起色,没有进宫谢恩。倒是王宓来得越发勤,充分展现了温柔体贴的贤妇风范。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她不知道,那天过后也没再见过他。只听皓月说起,王宓一到他就装睡。人家午后过府,等上两个时辰,他却可以一直睡到傍晚。弥生痛到麻木,痛到不敢直视。痛得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坐在梅子树下远望,天是潇潇的一片蔚蓝。快进五月了,间或听见虫蝥细碎短促的叫声。一只长脚蚱蜢从草丛里钻出来,略停了停,三两下就纵远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苍老只需要一夜。她想起随园里的梓玉,她应该是偷偷喜欢着二王的,那么沉寂的活着,是因为无望。透过她可以看到以后的自己,弥生无奈的叹息,女人太专情,伤得总归比较深。日影斜照在膝头上,晒久了有点炙痛。她挪了一下胡床,坐到廊檐下的那块阴影里。上房的前后门洞开着,院子里的景致也能瞧得见。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抬头看了看,是佛生带着仆婢从甬道那头款款而来。那天宫宴后就没有见过她,现在想想,也不知在空忙些什么。她家里有病人走不脱,自己没能过府,现在竟让她来探她。弥生很愧疚,忙起身来迎她。佛生把身边人打发了,老远就伸手来牵她,笑道,“我这一向不得空,昨天才听说了你的好消息,可要恭喜你了。”弥生感到难堪,怏怏拉她坐下来,“你在邺城好长时间了,我说要去看你,总是这样那样的事耽搁了,阿姊别怪罪我。”“各人有各人的忙处嘛”佛生道,“这下子更没功夫了,要操持大婚事宜,且有阵子乱的呢家家嫡母那头开始筹备了么回头我也凑个分子给你添妆。”弥生推辞不迭,“你当门户不容易,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不是这么说的。”佛生在她手上重重一压,“我是阿姊,虽嫁得不荣耀,好歹我们十一殿下户邑上万,日子过得宽绰有余。我也知道你不稀罕那点,广宁殿下有封地,朝里又兼着差使拿俸禄,比起我们来有过之无不及。可那毕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接着岂不是看不起我这阿姊么”弥生不好再搪塞,只得笑着道了谢。佛生看她神色不豫,踌躇着问,“我瞧你不高兴似的,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么是不是阳夏不称心”她没人可倾诉,和自己的姐姐无需隐瞒,低着头揉弄纤髾,咕哝着,“我从来没想过会嫁给二王,倒不是他有什么不好,就是心里不能喜欢上他。”佛生愣了愣,沉吟半晌才道,“也是,指了这头婚,我才听见时也吃了一惊。圣人近来身上不好,这些都是中宫的意思。不知皇后怎么想的,琅琊王家配得倒好,偏偏我们谢家的女儿,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安排。依我的说法,指给二王,还不及大王可靠。将来他登基,你少不得执掌凤印。可眼下许的是二王,这算什么买卖”弥生想佛生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懊恼的又不是这桩,便吞吞吐吐道,“阿姊快别提大王,和他没什么牵搭。”佛生讶然望着她,“莫非你有了别的想头么”被她一说破,弥生脸上霍地红了。转头想起眼下的境况,立时又变得满面苍白。佛生看出了端倪,忍了半刻见她不支声,自顾自道,“我来时的路上碰见了大王回城,同我打听你的婚事呢我看他脸色铁青,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同他当真一点也没有什么”弥生羞于说出大王那点不堪的想头,只道,“我和他两不来去的,真的没有什么。”佛生缄默下来,不时拿眼睛睃她。其实大王和她说了不少,这里不能摊开了告诉她,横竖都是为她好的。她往前坐了坐,“细幺,你若是不满意这门婚,趁着还没入洞房,不如早些决断。”弥生惶惶抬起眼来,“怎么决断宫里发了旨意,没有转圜的余地。谁活得不耐烦了,有那胆子违抗圣命”“所以得挑人啊二王这样懦弱的性子,你跟了他,将来势必要受委屈。”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横竖人活一世,奔的就是富贵荣华。与其在二王那里屈就,何不去依托大王大王位高权重,将来继承大统顺理成章。你得了他的宠爱入主中宫,谁敢说半个不字”言罢一叹,“阿姊是过来人,如今样样都看清了。什么情不情的,手里抓得住权利才是正经。你是要做人上人,还是要一辈子叫别人瞧不起”佛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促成她和大王。弥生听得发毛,她这么怪异,怎么在她大婚前夕说这样的话她不好斥责她,心里却不大高兴,勉强笑道,“阿姊别把我同大王扯在一起,我虽不爱二王,但是很敬重他的人品。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别的什么都不肖想了,踏踏实实的等婚期临近罢了。”佛生看得出她不乐意,悻悻住了口。想了想,没事人似的和她拉起家常来。又说到谢允,弥生原想打探些小道消息的,后来看佛生不怎么愿意提起,总是三言两语的岔开话题,便不得不放弃了。姊妹两个吃茶吃点心,谈论婚俗礼仪。佛生道,“你明日出来,我知道一家成衣铺子,做的衣裳出了名的精巧细致。前头有几位郡主出阁,据说都是到那儿从里到外定做的。你大婚后要入宫要回门,少不得多备几套钗钿礼衣。家家那里固然会置办,陈留的手艺到底不能和邺城比。行头多了不尴尬,搁在箱子里好有挑选。把裁缝传到府里量尺寸也可以,就是挑料子不方便,不及自己过去的好。恰巧我也要做几身新的,和你搭伙一道去吧”弥生对衣裳头面不懂经,佛生又是好意,扫她的兴怕难为情,就点头答应下来。她稍坐了一会儿,惦记家里那不方便的夫主,早早便起身告辞了。佛生走后不久底下人来通禀,说广宁王殿下来了,在大门上等她传见。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到了现在一样很恭敬,没有她的允许绝不会贸然闯进来。她感到暖心,有些什么怨言也可以忽略不计了。亲自去门上迎他,他捏着拳头站在斗拱下,脸色不太好,可是看见她依旧保持微笑。弥生心里没底,边领他往卬否边问怎么了,他犹豫了下才道,“我得了几样小东西,原本想送来给你玩的,可到了建春门那里被人抢了。”弥生愕然道,“是谁抢的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么”他不想说,含糊的敷衍过去,“罢了,抢了就抢了,我回头再买就是了。”弥生却不依,“你该报县丞拿人,真是无法无天”说着从头到脚看他一遍,“东西抢了,可曾伤着你”他摇摇头,“没有。”一头说一头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去。弥生感到悲哀,料想他一定是吃了瘪,不过遮掩着不让她看见。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