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语调不紧不慢地道,“但是,谢某看你整日无所事事,所以觉得应该给你找些事来做。”舒河张了张嘴,方要说话,谢长亭接着道:“你自然可以拒绝,不过,从过完年开始,你将没有机会再踏入帝都一步如若你不信谢某的能力,大可以试上一试。”舒河瞬间无语,目光像是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地死死瞪着谢长亭,恨不能把他脑袋上瞪个窟窿出来。舒桐目望他处,只当未见,齐朗幸灾乐祸地笑着。“那个”月萧轻咳一声,嘴角温润的笑容完美无瑕,“长亭,经常欺负小孩子不大好,舒河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你让他打仗还可以,让他去查案子,只怕他能惹下一堆麻烦事出来。”舒河嘴角抽了抽,心里想,月大哥这到底是帮他说话呢,还是鄙视他呢谢长亭依旧淡淡道:“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磨练。况且,现在也无仗可打。”视线淡淡扫视眼前几人,虽眸光平和如初,几人却同时感觉到一股凉意袭上脊背,却见谢长亭忽然扬唇浅笑,“谢某的话什么时候也轮到各位讨价还价了这代天子处理朝务,是不是对各位来说,也就如同当初颐修做的傀儡皇帝是一个概念,听或不听,皆看各位心情”几人脸色微微一变,同时噤声不语。“若没什么其他的事,都出去吧。”谢长亭面无表情地道,“准备一下,该离开的,尽早离开,卞州的案子,后日一早启程出发,半个月之内务必水落石出。”几人沉默了片刻,竟是谁也没有说话,各自鱼贯而出。待走到御书房外,舒河皱着眉头,似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就这样被赶出来了”齐朗凉凉道:“这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月萧微微一笑,抑住唇畔叹息,“长亭代理朝政,行的是天子权威,就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尔等谁敢抗命不成”舒河冷哼,“可他的身份其实还没本将军高,本将军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舒桐淡淡看了他一眼,舒河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呐呐地道:“哥我说错什么了”“你没说错什么,但如果你想留在帝都长久,就必须听他的。”舒桐缓缓摇头,“你还欠墨离一个道歉,有空记得去跟他说。”舒河闷闷道:“知道了。”忽然若有所觉,五人同时转头,水蓝色夹衫女子从复道深处款步行来,不待其他人反应,齐朗眼睛一亮,面容含笑迎上前去,“清儿。”夜晚清淡淡道:“事情都商议好了”“商议什么”齐朗撇嘴,“是姓谢的看我们不顺眼,想赶我们走而已。”“别这样说。”夜晚清轻轻瞪了他一眼,“天下初归,各地事务繁多,许多事还没有步上正轨,四王也至今还没有上任,丞相代理朝政,自然所思多虑要多些,你莫要胡说八道。”“九罗的女皇陛下果然非一般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为人处事不偏不倚,未见其人便能道出丞相心里筹虑,与白公子倒也互补。”月萧温润含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语意中带着显见的敬佩之意。“什么互补”齐朗一瞪眼,“这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本大祭司没脑子吗”夜晚清则淡淡笑道:“不是白公子,他姓齐,应该叫齐公子。”月萧心里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含笑点头,“月萧口误。”九罗的大祭司,明明应该叫白齐朗,什么时候改姓齐了齐朗也抬头看着夜晚清,显然心里同样疑惑。当然,他的疑惑与月萧不同。他只是不解,夜晚清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姓齐而非姓白的这么一来,她应该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并不是原来的大祭司了吧。夜晚清抿唇温婉一笑,纵然看见齐朗与月萧眼底闪过些微几不可察的异样,却并不多解释什么,淡淡道:“齐朗,封后大典已经过了,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帝都如何”齐朗蹙眉想了想,苏末如今有孕在身,皇帝陛下把政事全部甩手扔给了谢长亭,全心全意陪伴娇妻,他即便留下来,也不可能与少主有多少接触,况且,还要受姓谢的管制,不如早些离开。于是,他很干脆地点头,“好,听你的。”说罢,拥着她的肩膀,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径自抬脚走人了。舒河见状,嘴角撇了撇,“本将军要去找云阳出宫去玩了,你们各自自便吧。”自便三人并肩走在复道之中,月萧笑了笑,“澈,你打算明日一早走吗要不要跟我们一道”苏澈点头,眼底却似乎有思绪沉沉。月萧敏感地察觉到了,“怎么了”苏澈沉默了须臾,淡淡道:“今天只通过简单的接触,我就发现,谢丞相的本事非一般的强,主上这般全权让他代理朝政,并不稳妥。”、618第618章 光风霁月月萧闻言,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舒桐,“桐,你觉得呢”舒桐沉默了须臾,淡淡道:“权力能让人迷失心智”方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又突然间停了下来。月萧浅浅笑道:“怎么不继续说了”“若是以往,我应该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舒桐凝眉望着他处,眸底是浅浅的叹息之色,“但是现在,我只能说,主人信任舒河,而舒河,在忠诚与权势之间选择了忠诚。主人信任丞相,而丞相,在执念与权势之间,断无可能选择权势。”也就是说,苍昊放权,是对谢长亭的极度信任,而谢长亭这样一个几度陷入执念里几乎要毁了自己的人,又怎么可能忘记自己心里在乎的究竟是什么能让人迷失心智的权力,永远抵不过他心底连自己都挣脱不开的那股深沉的执着。苏澈也听出了他的话里之意,不期然想起曾经在琅州接触过的谢长亭,以及后来那些日子听在耳朵里的有关谢长亭的一切言行举止,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是我多虑了。”主上是个怎样的人,谢长亭又是个怎样的人,他们身边几乎所有较为亲近的人皆有目共睹,那些令人无法容忍、令人不能心安的龌龊之事,怎么又可能出现在光风霁月的谢长亭身上光风霁月三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出了复道,径直往离轩宫方向走去,月萧淡淡笑道:“主子起初建立霁月山庄,取名霁月,直言希望萧能成为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如玉贵公子,月萧一直以为自己做到了,可现在与长亭一比,才蓦然发现,光风霁月这四个字,大概也只有长亭能真正配得上。”听起来,这个词与得罪人不偿命的谢长亭似乎完全搭不上,然而,月萧知道,若论忠心,论情感,论执着,长亭在他们所有当中,所心甘情愿为主子付出的,无人能及。或许,也只有这个词,能形容谢长亭对待如画江山以及无上权势的态度。看得太透,执着太深,所以即便是权势诱人,对他来说,却已完全没有了一点吸引力。走进离轩宫,庭院深深,三人突然间同时驻足,沉默无语地看着在树下练剑的男子。一身常年不变的黑衣墨袍,手中那把雪痕剑犀利得仿佛能斩尽天下妖魔,漫天的落叶飞舞,每一片叶子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气,使得凡人不能轻易靠近,否则难以抵挡森冷的剑气。待最后几个剑式练完了一遍,墨离收剑入鞘,月萧望着满地密密麻麻的碎叶,淡淡道:“这离轩宫的洒扫宫女们又有的忙了。”说着,踩着青石板,慢悠悠举步走进院中。墨离闻声回头,看见月萧三人进来,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自在,沉默地站在门口。舒桐与苏澈皆心知肚明,却并未说话。唯有月萧淡淡一笑,“离,你的伤好了”墨离唇角倏地抿紧。月萧走近他身旁,伸手在他受伤的肩膀处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一下,墨离蓦然咬牙,脸色迅速泛白。月萧浅浅一笑,“看你练剑的身形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还以为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墨离还是没说话,眉眼却垂下了些许。苏澈淡淡抬眼看了一下月萧,觉得他虽然笑语晏晏,但听起来轻松含笑的话里,却似乎有一股怒气在升腾“楚寒做什么去了”墨离咬了咬下唇,“刚离开半个时辰。”月萧点头,缓缓道:“他说了可以练剑了”没。虽然伤势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但楚寒似乎是有意折腾他,慢慢用药,慢慢养着,那些顶尖好的伤药一次没用。虽然已经不如之前严重了,也可以不必整日躺床上,但他却千叮咛万嘱咐,可以下床走动,但一定不可以动武。见墨离沉默着不说话,月萧心里自然有数。“离,楚寒是怎么说的”墨离抿抿唇,还是不说话。“既然你不肯说,我问楚寒去。”说罢,转身就待离去。“别。”墨离倏然抬头,脸颊急促抽动了几下,低声道,“对不起,我”舒桐垂下眼,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若是舒河遇到这种情况,撒娇卖乖耍无赖,轻轻松松就应付过去了。可偏偏墨离的性子,数年如一日,冰冷寡言,不善言辞,便是想认个错,也这般难以启齿。“萧。”走上前,舒桐缓缓开口,“你知道练武之人静不下来,墨离一个人待在宫里大概也是无聊了,这次便算了。”月萧没说话,径自望着墨离。舒桐道:“离,楚寒的话你不可不听,惹恼了他,大概让你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他也有的是办法。”这句话大概说到了命门上,墨离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楚寒的威胁之语,迟疑了良久,才低声道:“我下次不会了。”“回屋躺着去。”月萧淡淡道。又躺着墨离嘴角一抽,却认命地收起剑,默默转头进了内殿。惹恼了楚寒后果严重,惹恼了月萧后果同样也不轻。如果他直接跟楚寒提个什么建议,楚寒一定会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采纳。思及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身体考虑,墨离心里闪过些许歉疚,但一向不善言辞,即使心里有些想法,但若是无关紧要,便总是无法直言出口。舒桐摇了摇头,淡淡道:“舒河的鲁莽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他孩子心性,单纯地快乐着,这样有什么不好”月萧淡笑,“长亭的执念让人心里佩服,舒河的率真让人羡慕。经历这么多事,他们的初衷始终没曾变过,以后大概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了。”舒桐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应该请求主子给墨离赐门婚事。”月萧讶异地抬眼看他,“你怎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墨离的性子太冷了。”舒桐道,“身边应该有个热情些的姑娘融化一下。”、619第619章 挺有默契“墨离还年轻,婚事倒是不着急。”月萧沉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染上几分愁思,“比起墨离,我倒是更担心长亭。”抬眼看着舒桐和苏澈二人,月萧蹙眉,“你们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样的女子,能与长亭匹配并且,能让长亭另眼相看”世间能匹配长亭的女子或许存在,但能让他另眼相看,然后放进心里的女子三人沉默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们接触到的女子并不少,皇族公主、郡主,世家贵女,江湖上的女中豪杰,温婉体贴的,性情爽朗的,娇羞可人的,或是英姿飒爽的,各种身份,各色类型的都有。只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想出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谢长亭心动。淡淡叹了口气,月萧道:“长亭这样的男子,绝不该孤独终老,但是眼前,适合他的女子又尚未出现,我们似乎也无能无力。”满天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撒下满院银白光辉,月萧举步入了离轩宫,淡笑道:“今晚的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了吧,就当是墨离给我们送别。”“送别”舒河清朗嬉笑的声音传来进来,红色身影一闪,瞬间已经携着云阳出现在了眼前,“送别宴怎么能少得了本将军一份”话音落下,舒河礼貌地打了招呼,“大哥,月大哥,苏公子。”因为今天是个隆重的日子,云阳穿的是上次苏末送她的那件鲛绡紫纱曳地群,下午宫宴时便是以此着装招待了各国来的女眷,众人惊艳羡慕的目光至今还残留在云阳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直到现在,眼底还未褪去骄傲的神采。因为想多留住几分美丽的风采,所以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