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透露着阴森诡谲的寂静气息。南北城门相距不过几里路,仅有这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相连。出了北城门,一路就是平坦大道,通往苍月各洲城池,而从南门出去,则是一片荒芜人烟的平原,沿着官道直奔四十多里,便到了绵州成。苏末下了马,寻目环视,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只是一座古老的城堡。仅从区域来看,远不如一个村落来得大。不管这里为何破落成如此这般模样,苏末仅凭视线所及之地,便能轻易分析出对方是如何动了手。也顿时明白了,散播于空气中的迷香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功效了。这里,太封闭了。即便南北两面城门皆已破败,只余空荡荡的一片,然而左右两边低矮密集的建筑物,以及无处不在的廊道,却无形中减缓了迷香飘散的速度。若药力再强一些,莫说只是一支迎亲的队伍与几十护卫,哪怕再来几百人,只要一走进来,只要从这条唯一可以直接抵达绵州的道上经过,就难免会中招。更遑论,是精通此道之人。苏末微微闭起眼,鼻尖轻嗅,直到现在,空气中还可以嗅到丝丝似有若无的清浅香气。而除此之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其他的气息。“那些人,被安置到哪儿去了”碧月伸手一指,“前面有个破庙,睡三个时辰之后他们自己便会醒。”看着左右破败的断壁城墙,苏末身子微转,朝前走了几步,脚尖轻轻一点,灵敏往上一跃,眨眼间已身姿翩然立于城墙之上。城墙外,是分外诡谲的密林。不知深处。苏末垂眼,俯视城墙下方,忽而眼神一凝。血迹。斑驳不堪的墙壁上,几朵晕开的血迹分外清晰刺眼。苏末微微眯眼,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不知深处的密林。深山多密林,密林之中必有猛兽。但这里,不是深山。猛兽有没有,苏末只凭气息就可以感受得出来。哼,故弄玄虚。回身看向碧月,苏末缓缓道:“林子里,有进去过吗”“没有”碧月神色微变,“属下以为,他们掳了人必定会马上离开,愈远愈好。”“你以为”苏末冷笑。碧月呼吸一紧。苏末不再看他,迳自纵身跃入了林子里。碧月不敢耽搁,忙贴身跟了上去。往里走了一段,苏末才发现,这处林子倒是特别得很。不同于在外面看到的枯萎干裂的枝桠枯藤,现于眼前的,居然是一大片桃花林。只是此时,桃花早已谢完,珠珠桃树上结满了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果桃,有熟过头的早已跌落了满地,烂在地上招来一窝蜂苍蝇蚁虫。桃子不是很大,但绝对可以果腹。苏末随手从微微下坠的枝头摘下了一只,掏出帕子随意擦拭了一下,便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味道不错,很甜。苏末冷笑了一下,至少没被下毒,吃不死人。淡漠的眸光扫视了四周,苏末嘴角噙着狩猎般清冷肆意的笑痕,继续往深处走。碧月静静在走在一旁,慢慢的,觉得有些抬不起头。越往深处走,便愈发能感受到一种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碧月撇开浮现于脑海里那些不安的想法,努力静下心,跟着苏末的脚步缓缓往前走。直到前面出现了一栋老旧的竹舍,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声急促的喘息就在此时自竹舍里响起,伴随着痛苦却冷绝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膜:“青家绝不会做叛国之事,战马,你咳咳,你们死了这条心吧。”“青家不做叛国之事,你原来却是打算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阴柔而冰冷的声音,带着狠厉的威胁,“青崖亲自签字画押的契约,容不得你反悔”“青家叛徒签、签的字,画的押,不会得到青家任何人的承认”这句话话音落下,里面突然静了下来,随即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划过耳膜,苏末眉头微动,便听着一声压抑的惨呼出口即止,站在竹舍之外,能清晰感受到那声极力隐忍之下痛苦的喘息。碧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苏末,却见苏末不紧不慢地扔掉手里已经被吃掉大半的桃子,取出帕子擦拭了双手,随即一丢,洁白的手帕缓缓飘落至地面,随风飘荡。苏末抬脚,朝碧月比了个四的手势,一步步走近竹舍,待离得愈发近了,便干脆斜靠在竹舍的门口位置,双臂环胸,懒懒地注视着屋里正在上演的情景。满脸惨白大汗淋漓的青衍苏末眯了眯眼,果然人靠衣装。几个月没见,这个当初客栈里的青年伙计似乎到处都一样了,即使此刻很惨烈地被穿透了琵琶骨,半吊在墙上,说是墙,倒是有点勉强了。苏末转眼打量了一下这处竹舍,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经过无数次风吹雨打日晒,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几要支离破碎。若不是手上脚上全部被铁链、脚镣锁住,这竹舍大概经不住一点点激烈的撞击。在看一旁,四个彪形大汉,长相虽不算凶恶,但满身血腥肃杀的残酷气息,让苏末瞬间意识到了,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455第455章 何以见得屋里的几人皆背对着门,所以尚没有发现死神已经降临。两个人把青衍牢牢地锁在了墙上,而另外两人,显然一人负责刑讯,一人负责逼迫。苏末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冷酷嗜血,轻轻朝碧月打了个手势,碧月颔首。青衍身上还穿着新郎官的大红袍子,然而袍子此时亦是残破不堪,因为极度痛苦而使得头微微垂着,额上的汗水便不住地滴落在地面。几股皮肉烧焦的味道清晰钻入鼻尖,苏末看了一眼,竹舍里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火盆。与上次她赏给齐朗取暖用的火盆形状大同小异,并不起眼,然而在这炎热的夏日,此处却出现这么一个火盆,实在不得不让人去联想一些不好的事情。里面被烧得通红透亮的铁块让人生生打起寒战。“再不答应,直接废了四肢筋脉,看你还怎么做青家家主”一人阴狠的声音响起,刷的一下自靴筒里拔出匕首,泛着寒光的匕刃森冷而锋锐,一点点贴近青衍被铁链束缚的手腕。苏末眯了眼,偏首看了碧月一眼,碧月心神领会,瞬间出手,身影划过四人眼前之际,那人惨叫一声,匕首铿锵落地。其他三人惊觉,“你是什么人”碧月却不再理会,单手撑住了青衍虚软的身体,只这电光石火的时间,苏末的身影如魅影闪过,连续三次手起手落,伴随着清晰的咔嚓声响起,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三人连苏末的脸都还没看清,便已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碧月垂眼看去,三人死状怪异可怖,无一不是被扭断了脖子。苏末抬眼,漠然的眸光定在青衍身上,青衍脸色惨白而狼狈,目光中却透着不屈的光芒。虽苏末一身男装打扮,他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睛一点点睁大,是不敢置信,“姑、姑娘”俯身在三人身上一阵摸索,很快,一串铁质的钥匙出现在苏末手上,她直起身,把钥匙丢给碧月。“青家家主,原来就是这般不济,成个亲也能让人掳了。”苏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让青衍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心里忐忑,也感到汗颜。他是大意,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刻意选在今天对他下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不懂”“呃”青衍蓦然抬头,眼底明明白白诉说着震惊与诧异,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带着不敢确定的语气,“姑娘的意思”苏末冰冷的话语打破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幻想,“他们要战马,给他们就是了,横竖也不是白给,你倔强些什么想让人知道你骨头有多硬”穿了琵琶骨,全身武功废了一半。此话一出,不止是青衍瞬间语塞,碧月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苏末懒得理会他们,转身便走出了竹舍。碧月小心翼翼地取出嵌进他肩膀的铁钩,动作已经轻到了极致,却仍无法避免地让青衍痛到全身剧烈的抽搐。一番折腾下来,青衍满脸惨白,一身冷汗。碧月扶着他,跟在苏末身后,刚要走出门槛,却见苏末蓦地又停下了脚步,并且自她唇畔溢出一声懒洋洋的嗤笑:“本姑娘就说,被逼到绝境的人怎么会如此不济,轻易就被人发现了踪迹,原来早在这里备下天罗地网等着了。”天罗地网的陷进,永远少不了箭弩的辅助,此时此刻,正对着眼前的,便是乌压压的冰冷箭头,至少几百人,将整座竹舍围得水泄不通。炙热的金光透过树梢的空隙打在发梢,划过瞳孔,黑得发亮的箭头闪耀着森冷的光芒,映在人的眼底,隐约让人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如看见了来自地府的魑魅魍魉。苏末眯眼,看见一个背着光,缓缓自人群中走出来的男子,穆国的凤世子,凤临渊。苏末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永远居高临下的轻狂与冷酷,眉宇间的清冷彰显她的傲然自负,即便真正陷入绝境,她也丝毫不会觉得恐惧,或者屈服。今日这场面,她有预感,想全身而退,只怕有些难。“我知道你身手很快,也狠。”凤临渊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开口道,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右手里握着一把剑,嗓音淡定,眼底却掩饰不住浓烈的恨意,“但今日,请相信我,任你本事如何逆天,也别妄想从此处安然脱身。”“哦”苏末撩了撩发丝,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一般,态度嚣张得很,“何以见得”“本世子只安排了三百弓箭手埋伏在这里,再多便没有了。”凤临渊道,“他们武功不是很好,速度也不快,但他们的箭法很好。”“那又怎样”苏末勾唇,“你以为,就凭他们,拦得住本姑娘”“若在平日,断然拦不住。”凤临渊视线对上她身后的碧月与青衍,“哪怕拖了个累赘,本世子也没信心,仅凭三百弓箭手就能拦得住苍月堂堂的摄政女王。”苏末嗤笑:“你倒是对本姑娘了解得很。”“不了解对手,谈何取胜”凤世子漠然一笑,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冰冷与了咬牙切齿的恨意,“苏姑娘有身孕吧,这个消息对苍月皇帝来说,应该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此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苏末缓缓抬眸,对上他阴狠的眼神,神色间没见多少变化,只是这般淡淡地看着他。碧月脸色却蓦然大变,瞳孔骤缩,眼底迸出森然寒光。凤临渊见状,幽幽冷笑:“看来,本世子费尽心思得到的这个消息是真的。如此,便好办了。”苏末淡然看着他,不说话。“从你们甫踏入这林子开始,就吸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素,”风世子语气顿了一下,“或许也不应该称之为毒,因为不致命。只是一种由无色无味的植物碾成的粉末而已,可以漂浮在空气中,经久不散。它的功效,类似于麝香。”、456第456章 杀人偿命碧月脸色渐渐变得苍白。麝香,的确不致命,甚至只是一种香料,但它另外一个功能,却是滑胎。凤临渊又淡漠地笑道:“它的药效,比麝香来得更猛烈些,并且,让人防不胜防。”苏末淡定环胸,“这就是你现在所能使出来的唯一手段”“虽然阴损了些,但管用不是吗”凤临渊阴冷地笑笑,浑不在意自己被看低。苏末静了半晌,淡淡道:“你待如何”“很简单,三件事需要你配合。”凤临渊勾起唇,眼神中一点一点透出狠毒来,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第一,我要莲儿的尸首。”苏末挑眉,不置可否。即墨莲的尸首,应该已经从城楼上被放下来了,至于还在不在,她可不知道。天气这么热,几日下来,只怕早已发臭,难保舒河没命人将她扔到乱葬岗去。“第二,五万匹战马一匹也不能少。”青衍抬起头,脸上汗水与血迹交融,抿着唇,没有说话。两军交战,与皇嗣相比,究竟孰轻孰重他不敢去想。这个条件是否能答应,如今也不是他做得了主的。苏末斜斜靠在门上,淡漠笑道:“第三”“射杀莲儿的凶手,是东璃的储君鸾凌天”凤临渊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眼,努力控制着嗓音里的颤抖,咬牙切齿地道:“除了他,本世子想不出还有谁的箭法高超到可以让莲儿也避不开。本世子,要他的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