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此明目张胆地当着长亭的面毫不羞愧地算计于他,丝毫也不觉有什么不好意思,苏末这目中无人的性子,如今看来,竟也丝毫不比长亭逊色。碧月心里轻叹,主人面前的苏末,愈发像个寻常怀春的少女了,半点也看不出身上的冷戾之气。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被算计的谢长亭,见他面色如常,眉宇间淡然如风,视线不卑不亢地盯着花厅外一角,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苏末正大光明地算计。然而,唇角那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悠然与沉着,却似乎在述说着一个事实无论算盘打得多漂亮,对方的算计也根本不可能成功,所以,他压根不必有任何反应。沉默了片刻,苏末懒懒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苍昊淡笑:“待得烦了”“没劲。”苏末微微舒展了一下懒散的身体,“反正纳伊之事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待齐朗回来,我们便离开如何”“嗯。”苍昊点头,缓缓道:“这段时间,本王让十四领虎贲军驻扎在山谷之中,纳伊大军整合之后,交由冀北与十四一道负责,紫衣骑从旁协助十日的时间足够了。”“南风呢”“出门去了,本王有点事要他去做。”苍昊淡淡道,“你找他做什么”“只是想问他一下,找个心怀叵测的侍女来伺候本姑娘适是何道理”苏末冷哼了一声,“碧月说了,本姑娘现在身子娇贵,不宜随意动武,这万一动了胎气,伤及了未来的储君,可是不可饶恕的弑君之罪。”苍昊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末儿,没那么严重。”“只有你才会觉得没那么严重。”苏末可是深深了解他那群手下们的脾性,“还有,南风什么时候也成了风公子了害得本姑娘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除了碧月之外的风公子,究竟是谁”都说孕妇脾气大,当真一点儿也不假,苍昊终于亲身感受到了,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吹毛求疵“天色已经晚了,末儿是否想回房休息”苏末懒懒道:“苍昊,你嫌我烦了,是不是”“末儿多心了。”苍昊神色自若,从容浅笑。碧月突然嫣然一笑:“末主子刚才抱怨已经一年没见到主人了,心里思念得很,属下觉得,主人应该好好陪陪末主子,以解末主子一片相思之苦。”“一年未见”任苍昊心灵剔透,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不由怔了一怔,“末儿此话何意”蓦然脑中灵光一闪,苍昊想到了某句话,以及苏末这这句一年没见的意思,不由嘴角抽搐了下,看着苏末难得臊了些红晕的面容,一时竟静默无语。谢长亭淡淡一笑:“既然末主子已经一年没见主人,料想相思难耐,长亭便识相一点,先告退了。这里风景好,但天色已暗,末主子不如与主人一道回房,享受片刻温情。”又被调侃,苏末懒懒地瞥了一眼碧月与谢长亭二人,哼了一声:“长亭最近似乎学坏了。”捻起一粒已经不是很冰的葡萄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感觉让人觉得舒爽,苏末懒懒睨了两人一眼:“罢了,也别说什么退下不退下了,一道去偏厅用晚膳吧。本姑娘近段时间要修身养性,不宜过度发怒,偶尔一点小小的调侃权当调剂生活,待日后寻着机会,总有还回来的时候。”说到这里,星眸微微一眯,苏末突然笑得玩味:“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本姑娘对你们可是一片体恤爱护之心,以后遇到合适的女子,定给你们指门婚事,让你们也时刻体会一下这种欲罢不能的情滋味。”“末主子可别乱点鸳鸯谱,属下喜欢一个人逍遥自在。”碧月嘴角一抽,脸色霎时就不好看了,“这世上女子大多意味着麻烦,不是刁蛮任性,就是整日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似末主子这般奇特的可找不出第二个”“咦”苏末惊讶地望着他,“原来碧月你暗恋着本姑娘,怎么不早说”暗恋碧月蹙眉:“什么是暗恋”“就是你一直偷偷喜欢本姑娘,却没让任何人发现”“末主子饶命”碧月大惊失色,“属下什么时候说喜欢末主子了”这么激动做什么苏末眯眼:“你方才明明说”“属下那只是打个比方。”碧月不敢让她把话说完,急匆匆打断道,“末主子身份尊贵,本事超强,属下不敢生一点心思,还请末主子明鉴。”这么强势难惹的女子,他哪里有本事驾驭吃都吃不消,喜欢她只是稍稍想一下这种可能,碧月就生生打了个哆嗦。“明鉴”苏末慵懒地勾起唇角,“你应该叫苍昊明鉴才是吧”碧月不吭声了。主人怎么可能如她这般似假非真地瞎闹与苏末斗嘴,他承认不是对手,不是因为对方擅长,而是她太狡诈了。利用一切有利于自己的优势,直到打得对方俯首称臣,甘拜下风,才大发慈悲地收手。有了身孕,是她目前最大的利器,任何人都得礼让三分即便只是口头上,也不能占了她便宜。看谢长亭多聪明,低眉垂眼不发一语,显然心里知道,她那指婚一事,只是随口一说而已。、397第397章 鸿鹄之志碧月叹了口气,果然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自己还需要好好修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到谢长亭那般在任何时候都波澜不惊如老僧入定的姿态一直到进入正厅外面的院子里,碧月忍不住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九嫂嫂。”一声清朗欢快的嗓音响起,苏末缓缓偏过头,看着一身宝蓝色衣衫的十四蹦哒着从院门外面飞身快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一人是鸾梓阳,另外一人面孔陌生,但与鸾梓阳几分相似的长相,倒是让苏末立即就确定了他的身份苍月的新科状元,现屈就御前侍墨一职,暂任统合纳伊兵马的临时将军,冀北。真正的名字叫,鸾梓冥东璃的三皇子。苏末黛眉一挑,目光迳自落在十四身上,待他走近了些,才发现他身上穿的居然是同舒河一般款式的雪蚕丝战袍,轻薄却极端坚韧,比起舒河那一身亮瞎人眼球的夺目火红色,宝蓝色泽看起来同样不失俊朗潇洒,端的是无比帅气。月萧果然没有食言,价值连城的一件战袍就这么轻轻松松送给了十四,是想当成兄弟相认的见面礼么十四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发自内心里的开怀,“九嫂嫂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不知死活的耗子骚扰到你有的话,九嫂嫂说一声,我马上去料理了他”苏末失笑:“要料理也轮不到你。”说起来,十四与冀北到了此处已经将近七八日了,只是每次不是被苍昊派去纳伊收缴兵马大权,就是去山谷整顿已经融合了的大军,便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苏末。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那股兴奋的劲儿便再也压抑不住了。“九嫂嫂离开皇宫之后宫里可是发生了很多好玩的事呢,等一下我讲给九嫂嫂听好不好”苏末勾着唇角点头。视线在他身上稍稍打量了一番,苏末笑道:“这件战袍不错,穿着很帅。”“真的”十四两眼放光,“我也这么觉得,三皇兄对我太好了。”说罢,才猛然想起负手站在一旁的苍昊,转眼看去,立即单膝跪地,扶着剑行了个礼:“九哥。”行的是军中的礼仪,标准的姿态,看起来还当真有那么几分大将风范。苍昊淡淡抬手,十四恭恭敬敬站起了身,侍立一旁。苏末懒懒笑道:“以前可没见十四你这般规矩,怎么这才两月不见,打算改性子了”十四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苍昊,才朝苏末道:“九嫂嫂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将军了,要树立威信,不能再如以前那般不知规矩了。”苏末闻言,眼神霎时变得怪异。“怎么了”十四皱了皱眉,眸光有些暗淡,“九嫂嫂觉得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将军”“怎么会”苏末忙安慰他道,“只有你有这份心,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说不定不用一年时间,你就做得比舒河还好了呢。”对于满怀信心与希望的孩子,是坚决不能给予打击的,一盆冷水泼下去,他得有多伤心。十四撇了撇嘴:“算了吧,与舒河相比纯粹是自找苦吃,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等我真正成为将军的那一天,大概这天下也没有战乱了。”嗯苏末惊讶地发现,这个孩子不但稍稍沉稳懂规矩了些,似乎心智也成熟了些许。苏末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叙完旧,然后去用晚餐,淡淡一笑,嘴上漫声应道:“不用妄自菲薄,这样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不好,做什么非得做那累死人的将军”十四闻言,低声咕哝了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声音虽小,苏末却一字没落地听到了,不由眉梢跳得老高:“十四,你胆儿肥了”敢讥讽她是燕雀当真是活腻味了。十四傻傻一笑:“没。九嫂嫂听错了。”一声嗤笑清晰传来,十四与苏末同时寻声望去,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在这个时候发出这般不屑的声音。谢长亭淡淡的眸光也顺着声音扫了过去,冀北神色一敛,在这般淡然的眸光之下也不由绷紧了神经,再不敢放肆。苏末的视线在那男子稍显桀骜的面容之上扫了一圈,须臾,却是什么也没说,收回视线,朝十四道:“走吧,陪你家九哥一起用晚膳。”十四应了一声,乖乖随着苏末进了偏厅。苍昊与谢长亭对视一眼,后者清淡一笑:“时间已经早过了七日,长亭还没有想好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能任凭主人发落了。”话音落下,鸾梓阳与冀北同时抬头,脸色隐隐变得苍白,不安的视线只在自家皇兄面上停留了须臾,便齐齐移到苍昊身上,眸底是无法掩饰的忐忑。冀北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鸾梓阳却以眼神及时制止了他皇兄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容不得他们二人多言。这段时间各自相处,不论是鸾梓阳还是冀北,都稍稍了解了这个年轻帝王不容冒犯的性子,以及眼里揉不下半粒沙子的脾气。倘若他觉得你做错了,即便天下人都认为情有可原,也同样无济于事。若他不放在心上的事,哪怕是谋逆大罪,眸光一挑,事情也就轻描淡写一般揭过去了。所以,鸾梓阳并不认为自己与三皇兄有足够的资格可以替自己皇兄说上几句话。苍昊眸光淡然地掠过鸾梓阳与冀北隐含不安的脸上,看向谢长亭,淡淡道:“记在账上。”说罢,负着手转身往偏厅而去。谢长亭眸光低垂,看不清眸底神色,唇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两位已经封了王的皇子殿下不动声色地觑着自家皇兄,见他神色间似乎很是放松,甚至还隐隐带着几丝愉悦的神采,二人不由微微舒了口气。“皇兄”冀北轻声喊了句,带着些拘谨的恭敬,“臣弟冲动,给皇兄惹了麻烦,请皇兄治罪。”说罢,身躯笔直跪了下来。、398第398章 支离破碎谢长亭看了二人一眼,举步朝凉亭里走去,嘴里淡淡道:“穆国日前情况如何”鸾梓阳与鸾梓冥二人对望一眼,各自垂眸,如随从一般跟在谢长亭身后,进入凉亭之中。冀北垂着眼睑,半是淡然半是讥诮地道:“臣弟以为,皇兄已经不会再想关心九国之事了。”“的确是没什么好关心的。”谢长亭不怎么上心地淡应了一句,左手手指随意地搭上右手的脉门,感受着其中隐含的似要破茧汹涌而出的内力已在蠢蠢欲动,似极力欲挣脱束缚然而,七根金针刺入了气海穴,却生生阻止了内力的凝聚。天下大势已定,苟延残喘最多也不过再区区三两月而已。鸾梓冥呼吸滞了一滞,待听明白了自己皇兄话里的意思,眸光渐冷,唇边浅浅勾起冷笑:“皇兄虽名义上还只是东璃储君,然而东璃所有朝政大权已经全然掌握在了皇兄手中,算来已与天子无异皇兄一意孤行也好,胸有谋略也罢,臣弟皆没有说话的余地。东璃是皇兄的,皇兄想臣服于谁,便臣服于谁,想把东璃拱手让给谁,也无人敢反对,如此,还请皇兄给个指示,臣弟好回去准备降书”“三皇兄”鸾梓阳神色大变,慌忙打断他大逆不道的一番话,紧张不安的目光不由转到谢长亭身上。此际天色将黑未黑,凉亭里一片昏暗没有灯光,谢长亭一身玄色的衣衫于暗色之中更先出几分沉着而从容的气息,沉静淡然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