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守护的山域广阔,山峰众多,地势较为平坦,又经苏言常年对气候的勘测和对土壤的改良,这里已俨然成了一片茶的乐土。每年清明之后七天之内采摘下的第一批茶,为茶中之最,又恰逢苏夫人白雪灵的生辰,便取闺名中一字,称之为“灵山云雾”。三月十八是苏侯爷夫人的寿辰,尽管苏老侯爷一再强调采茶工作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百姓们仍然会在第一批采茶结束后腾出一天时间来,庆祝苏夫人生辰。而今年是苏夫人整五十寿辰,自然办得比以往要更隆重些。今天是三月十一,第一批新茶采摘已快接近尾声,山上茶树里人影穿梭,忙忙碌碌,苏家军这几日也比以往戒备更严,采茶女的小调不停回荡在山上,带起一片虽忙碌却快乐的气氛。同样穿着一身茶农衣裳的白雪灵,褪下一袭华美柔软的霓裳,自由穿梭在绿意盎然的茶园之中,白皙的额上沁出点点汗水,却隐藏不住满怀喜悦的心情,秀美的容颜和始终乐观的心态,使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已经步入中年的女子。山上的茶园太大,大到即使茶农多到了几百人,分散开来,一片茶园里也只能看到十几二十个身影,而白雪灵,虽然丈夫苏言和儿子苏澈竭力反对,仍拗不过她想与百姓们分享丰收喜悦的心情。黄昏将近,劳累了一天的采茶女们带着欢声笑语,三三两两聚集到了一起,展示着自己辛苦了一天的收获。“不知道夫人采到哪儿了大伙儿有谁看到了吗”“对啊,夫人身子不太好,小侯爷可叮嘱过了,不能让夫人太劳累了。”“刚才好像见着夫人在我后面来着。”一个年轻的茶女卸下身上满满的背篓,擦了擦汗,不是很确定地说着。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卸下身上的背篓,东张张,西望望,希望能在一望无际的茶园之中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除了一片绿油油的颜色,他们看不到一个人影。“既然这边没有,我们去西山那头看看”有人提议。大伙儿只能点头。东山头到西山头,走路得一个时辰,已经劳累了一天的娘子军却忍着疲乏饥饿,坚持要找到他们的夫人。可直至日落西山,夜幕渐临,她们几乎已经问遍了所有山上采茶的人,却仍旧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众人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的夫人,似乎失踪了。琅州城的人行动效率很高,消息很快被报到苏澈的军营。平日与夫人形影不离的苏言,今天只是去了军营与儿子商讨一下这几日的军防布置,料想山上防守如此之严,断然不可能有外人入侵,怎知只是这一时大意,却得到了自家夫人失踪的消息,顿时心急如焚。“真是该死今天就不该让她一个人上山。”主帅帐内,正在与儿子一起看着沙盘的苏言悔不当初,起身就欲往外走去,苏澈出声道:“爹,莫急。”苏言回头,急声道:“怎能不急你娘身子弱,若有个什么好歹”面无表情的苏澈站在摆在沙盘的桌子边,道:“来人。”“小侯爷。”苏澈令道:“说说具体情况,夫人怎会不见了”“是。山上采茶的妹子说,夫人本来和她们一起,到了黄昏集合的时候,才发现找不着了夫人,东西两座山头找遍了,守在山上的士兵回报说,没有见到夫人下山,也不曾发现陌生人出现在山上。”“山上有搜查过吗”“山上密林里,茶园到处都查看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苏澈又道:“采茶的姑娘们都安排好了”“是。她们很担忧夫人,也很自责。”苏澈点点头,挥退了手下,沉吟片刻,才道:“爹现在过去,除了惊动大家,让他们更担忧之外,还能有什么用能找得回娘吗”苏言看了看儿子,欲言又止,却显然掩不住担忧。一身黑色戎装的苏澈走过去,有力的大手扶上他爹的肩膀,感受到他的担忧害怕,心里亦是愤怒,“若娘是被人带走,想必目的也是为了要挟于孩儿,那么至少眼下并无危险,爹爹先不要着急,孩儿来想办法。”“可是澈儿”苏澈将父亲扶到榻上坐下,“爹,带走娘亲的人能躲过山上重重守卫并且没被发现,武功定然很高,而且人数必定不多,或许只有一两个人。您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军营目前是最安全的,孩儿先去山上看看。”苏言起身:“澈儿,为父和你一起去。”“不行。”苏澈道,“爹,我们还不知道娘是落于何人之手,孩儿只是去探一下情况,一个人行事方便,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劝住了父亲,苏澈系上黑色披风,命令全军戒严,并且调了一支最精锐的小队过来,护卫在主帐外面,便独自一人上山去了。自从苏家军成立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到琅州这片土地上来了,更遑论,直接威胁到他苏澈的家人。不论是谁,若心怀恶意,敢动他苏澈的亲人,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47第47章 密道灭敌长长的密道里,一股子浅浅的薰香缓缓萦绕在鼻端,中间夹杂着些许淡淡的血腥味,密道左侧边缘,一具具尸体呈直线状规则排列,无限往两头延伸,镶嵌在上方的几颗零星夜明珠照出柔和的光晕。一身雪衣的苍昊负手站立,面前一锦衣男子持剑护在身前,身上染了点点血迹,赫然就是那天在客栈出现的男子。“你们是谁”带着敌意和戒备的询问,手里的剑握得死紧,却始终不敢挥出。墨衣男子武功太过高深,方才只轻轻一招就让他见了血,花锦胥不敢轻易出手,怕挑起对方的杀意。养尊处优惯了,他的武功早已不堪一击,一旦出手,或许敌不过对方五招。“澜国兵部尚书之子,花锦胥”淡淡的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锦衣男子没吭声,身子却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这个拥有绝世风华容颜罕见的雪衣男子,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竟就着一种莫名的教人畏惧的威仪,那是以往面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感觉。“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打算用来威胁苏言父子”苍昊淡淡开口,嗓音在几近封闭的密道里显得格外低沉。“不该你们管的事,最好少管。”锦衣男子压下心底莫名的惧意,阴沉沉地警告,语调却偏生少了些底气。墨离冰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挥手,杀戮开始,紫衣骑所到之处,片甲不留。一阵阵哀嚎,一阵阵惨叫,一具具尸体不断倒下,锦衣男子脸色一寸寸青白,嗓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墨离站在苍昊左侧,冷冰冰呵斥道:“跪下。”锦衣男子后退了一步,“我、我乃澜国兵部尚书啊”墨离重重一脚踹在他膝弯处,顿时骨头碎裂的声音和锦衣男子的惨叫声清晰传来。苍昊浅浅一笑:“本王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锦衣男子痛苦地喘了几下,没有立即说话,或者该说,他已疼到没有办法正常说话了。就在刚刚,因为他的不愿妥协,他的膝盖骨已被佩着剑的墨衣男子生生踢碎,而他带过来埋伏在密道里的一万多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无一幸存,取而代之驻守在这里的,是清一色的紫衣人。无声无息地潜进来,毫不费力地灭了他一万多精锐,尸横遍野,这个男人,刚刚两天前才来了梧桐镇的男人,居然有着如此通天的能耐而他,直到此刻,尚不知道这男人的真实身份。右边角落里,尚穿着一身采茶衣裳的苏夫人白雪灵,衣衫并没有几分凌乱,只是脸色有些略微苍白,神色上倒尚能保持几分镇定。“告诉本王,那名叫柔儿的女子,是什么身份”听到“柔儿”两字,锦衣男子身子又是一颤,琅州城地下的这条三岔密道,一般人根本无从得知,据安王所说,连琅州城主苏澈亦不知晓,这些人,能如此轻易到达此处,绝对不是一般人。方才刚吃了亏,不敢明目张胆表达敌视和恨意,却到底垂着头保持沉默,心底暗暗思量着这男子的身份。蓦然想起昨日丢失的安王密信,不知是否和这人有关,如此想着,心头不禁一阵阵泛凉。“不说话”苍昊轻笑一声,似是很佩服他的骨气,“本王并不喜欢严刑逼供,当然除非必要。既然你不愿说,本王也不勉强墨离。”候于一旁的墨离恭应一声:“在。”“不爱说话的人,留着舌头也无用。”墨离会意,恭敬应了声:“是。”“你”男子抬起头,一脸的惨白颓废,和满眼的愤恨惧怕,身子艰难往后挪动,“我、我爹和太、太子殿下啊”一句话没有机会说完,已被凄厉的惨叫声和满嘴的鲜血取代。带着血的一小块肉掉在地上,惊得苏夫人浑身颤抖,墨离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很快拭干净了剑上的血迹,退回一旁。“连城”苍昊轻笑了一记,俯视着狼狈了不堪的花锦胥,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地上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他的眼神之内,“敢跑到苍月的地界上掳人,这笔账,本王稍候会找他算的。而小小的一个兵部尚书,本王暂时还没空理会他。”抬头望了望,苍昊向前走了两步,一抹光亮从缝隙中透了进来,“唔,这上面便是琅州的茶园所在么连一个与琅州毫不相干的外人都能清楚地知道,苏言苏澈这对父子却浑然不觉。”冷哼了一声道:“如此失职,即便当场处置了也不为过。”一旁的苏夫人脸色微变,她虽是妇人,亦见过几分世面,从苍昊说话的语气里已猜测到他的身份必定不凡。只是,琅州偏隅一方已近二十年,朝廷早已不管不问,有权力“处置”苏言父子的,会是谁墨离躬身立于一旁,此时恭敬开口请示道:“主人,这苏夫人”苍昊淡声道:“送她回去,本王估摸着,苏澈也该到了。”“是。”“公子。”苏夫人走近一步,福了个身,轻声开口,带着点小心翼翼,“多谢公子相救,贱妾的夫君便是琅州侯苏言,公子可否随贱妾到府内一聚,好让相公和犬子苏澈拜谢恩公,聊表谢意。”“不必。”苍昊淡然拒绝,“以苏澈小小琅州侯的身份,还不配让本王去见他。”苏夫人脸色一白。“他若要谢本王,本王在上面茶园候着他便可。墨离,送苏夫人回去。”说着,苍昊已转回头,往密道另一头走去,脚步闲散,神情悠然,似乎刚刚的事浑然不曾发生过。而密道里,随着苍昊的脚步移动,只见到尸体静悄悄铺满一路,多到仿佛没个尽头,在微弱的光照下,苍昊的脚步显得尤为沉静。万余人的性命,只在弹指一挥间。苍昊嘴角微扬,他只是不喜欢大规模的战争,不代表他是菩萨,心怀不轨妄想打苍月主意的人,他从来不介意让他们血流成河,以示警诫。、48第48章 命运多桀明帝十一年这一年的秋天,对自小在冷宫长大的月萧来说,意味着又一个噩耗的降临。苍月皇朝四百七十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生活安定,皇帝的后宫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昏昏沉沉病了数年的皇上突然晕倒,陷入了沉睡,数日未醒,皇后娘娘独揽大全,怒斥嫔妃伺候皇上不周,接连赐死贵妃昭仪美人数人,负责给皇上诊病的林太医失职问斩,牵连家人流放极苦极寒之地,终生不得回返。守着冷宫十六年清苦度日的兰婕妤,也终于在这年秋天,迎来了她的死亡。一根白绫,一瓶鹤顶红,凤座上的那位很仁慈地给出了选择。无辜相伴冷宫十数年,九五宝座上的君王,或许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后宫里,也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如花般美丽却很快凋谢了女子,和她被阴谋设计之下为皇室留下的一双儿女。一对龙凤胎,兰昔爱之若命。然而,随着慕容家日渐专横的权势和刚登上凤座的那人残酷的手段,为了保住孩子的命,兰昔不得不千方百计求助于皇上的宠妃,终于在孩子十岁那年,将爱子过继给了虽得圣宠却没有诞下皇嗣的月贵妃,独留女儿玉镯儿,在冷宫相依为命。无权无势,只凭着一张无与伦比的花容月貌和与世无争的性子而得皇上宠爱的女子,毕竟不敢真的与后宫之主叫板,其他皇子早早进了国子监读书,而月贵妃的孩子,不得皇后允许,却只能随着母妃待在自己的宫里,自学四书五经。皇上对待月贵妃突然多出来的孩子,竟没有过多责问和追究,不知是心底明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对朝堂,对天下,并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昭告天下及文武百官,取名月萧,为皇上之龙子,排行第三,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