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雁莫名,打开了信瞧,这才知道原来沈子寒偷偷去过他家,向他父母禀明了情况,又致上了十二分的歉意,说是他走投无路。才请她帮忙。信末,云平昭不止叮嘱她小心行事,不可逞强,同时要求她在事情结束后把葡萄园改作他用,驱走所有的吐蕃人。云居雁此刻才知道,沈子寒去过她家。她猜想应该是他觉得这次的事瞒不了她的父母,因此主动去解释。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预示着他们与沈子寒的关系会比前世密切她急切地想抓出奸细,就是不想自己的家人与他有过多的交集,毕竟按照前世的轨迹。他是即将战死的人。说她冷漠也好,自私也罢,既然她为力帮他,就只能尽量保持距离。云居雁收起父亲的书信,问鞠萍:“父亲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吗”“奴婢已经安置他们住下了,就在二门外。”“恩。”云居雁点点头,沉吟片刻言道:“你不用找人去沈将军那了。替我传话给父亲派来的那两人。让他们偷偷去佃户之间打听一下那九个吐蕃人,看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永州的,分别是什么脾气秉性,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另外。一定要密切注意着老穆和他的家人。他们应该是藏着什么人。”鞠萍看出云居雁的心急,建议道:“姑娘。不如直接去搜吧。如果您觉得不方便,可以借着老爷的名头。”“搜到了又如何他可以说那人是自家亲戚,也可以声称不认得那人。或许沈将军依然会把人带走,但永远不知道谁是接应之人,而我们却会落下个欺凌跋扈之名。”言罢,没有给鞠萍说话的机会,示意她按她的吩咐去办事。她知道此刻鞠萍一定在想,她如此对老穆一家,又信誓旦旦地声称要把良田改马场,早已被人说成倨傲可笑之辈了。如果可以。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特别是她这种未出阁的女子,可如今事情紧迫。她只能两害取其轻。甚至,偶尔的时候她忍不住想。沈君昊对她的印象早已跌至谷底,她又何必束手束脚的。她靠在床上胡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间,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而他醒了。她高兴地看着他,可他对她的眼神却是陌生而疏离的,他无情地告诉她,他根本不认识她,也绝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在绝望与心痛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什么时辰了”她问,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脸上带着微凉的湿意。“回姑娘,已经卯时了。”抚琴一边回答一边拉开了幔帐。云居雁急忙低头擦去泪痕,问道:“怎么是你,玉瑶呢”抚琴的父亲原本是衙门中的主簿,父亲过世后,为了照顾寡母,抚养家中的弟妹,十多岁才卖身云家。因她自小熟读经书,又通音律,平日里只是陪着云居雁看书弹琴。抚琴虽见云居雁神情有异,但并没多问,只是熟练地伺候她穿衣,答道:“半个时辰前,青杏的兄弟来了。玉瑶出去见他了。”“不是说青杏的身体已经无碍了吗”“身体是无碍了,不过”抚琴垂下了眼眸,想起自己的境遇,低声说:“她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几个弟妹。”云居雁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没有做声。自重生那刻她就暗下决心,凡是上一世对她好的,这一世她绝不负他们。关于青杏的事,她本来已有打算,只是没想到她的家人这么迫不及待。“鞠萍姐姐呢”她问抚琴。“她一大早就被管事叫走了,还未回来。”难道事情有进展云居雁心中一阵紧张。她说了句:“我自己来。”接过抚琴手中的腰带,细细绑着,慢慢思量着。抚琴退至一旁,默默看着云居雁的动作。她养伤不过两个月时间,回来却发现事情全变了。不止如此,她甚至觉得主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姑娘,您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您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如果您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我很好。不过确实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姑娘请说。”抚琴一脸严肃。云居雁轻笑,说道:“你帮我把玉瑶叫回来,再对青杏的兄弟说,我银子也给了,大夫也请了,算是仁至义尽了。青杏已不是我的丫鬟,让他们别再来找我了。”抚琴闻言,一脸诧异,一时竟忘了反应。“快去吧,我这是为了青杏,别让玉瑶那丫鬟答应了他什么,否则这就是个无底洞。”云居雁催促,随即命小丫鬟端水为她洗漱。不多会儿,玉瑶与抚琴一起回来了。两人想问什么,却被刚刚进屋的鞠萍打断了。按照鞠萍所言,那九个吐蕃人,最多的已经在永州呆了四年,最少的也有半年多了,都是老穆雇来打理葡萄园及酿酒的,闲暇时也做一些小生意,大多与他沾亲带故的。其中三人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另外六人每两年回吐蕃一次。平日里并没什么可疑的行迹,与这边的汉人也没什么矛盾。其中还有人与老穆的邻居拜了兄弟。云居雁一时无法猜测谁是接应的人,或者说有没有接应之人存在。更让她疑惑的,永州虽大,但并非边关要塞,更无军队驻扎,根本没有军师机密可以打探。若沈子寒追踪的人真是吐蕃细作,何以会选在永州。她想不出答案,又急于解决这事,以求尽量与沈子寒保持距离,遂吩咐鞠萍,让管事在早饭后把老穆找去问话,然后再偷偷把他的老婆阿里耶带来见她。云居雁刚吩咐完,两个教养嬷嬷便到了。与以往一样,她只能开始抄写女则。早饭时,云雨桐来了,穿着云居雁为她买的衣裳,神情却蔫蔫的,似一夜未睡。云居雁关切了几句,亲热地与她说着闲话。早饭过后的休息时间,鞠萍带着阿里耶进了书房。阿里耶一夜间似老了好几年,眼眶深陷,眼睛红肿,一见到云居雁,立马就跪下了。云居雁命人给她搬了小杌子。她怎么都不肯坐,只是跪在地上。云居雁没再勉强她,只是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此刻定在心里埋怨我无情,但是你自己想想,你们虽定时交租了,可你们如果不是打着云家的名号,谁人敢买你们的酒官府又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里耶错愕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云居雁。此刻的云居雁已不是前日那个异想天开,嚷着要建马场的小姑娘了。她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只要她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全家一无所有。之后,云居雁命玉瑶把两份名单扔在阿里耶面前,说道:“昨晚,想必老穆定然对你说,就算葡萄园没了,他也不能出卖兄弟,做出不仁不义的事,是吧”她手指名单,笑道:“你自己看看,你男人口中的兄弟,一听到葡萄园没了,是怎么对你们的。”“姑娘,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大家都不容易,只是求一口饭吃。”“是啊,他们要吃饭,那你的孙子们呢最小的那个好像只有十个月吧他们就不用吃饭了吗我知道老穆手艺好,只要有地,过几年就能再建一个葡萄园子,但你全家十一口人,等得了这么些年吗就算你们挨过了这几年,没有云家的名号,你们的酒卖得了吗”想到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子,阿里耶的眼眶红了。丈夫告诉她,他们有手有脚,就算是不种葡萄,不酿酒,也绝不会饿死。可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了,更不想孙子们饥一顿饱一顿,连一口热腾腾的饭都吃不上。“姑娘,请您指一条明路。”她恳求。“我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要你配合我而已。”云居雁上前,亲手扶起了她,安抚道:“放心,就算老穆知道了这事,也不会令你们夫妻失和的。”第71章意外阿里耶走后,云居雁在房中静待结果。阿里耶已经说出了沈子寒所追踪那人的藏身地点,所以云居雁不难向他交待,只不过她更希望找出接应之人,弄明白他们为何选在永州,选在她家的葡萄园。她不认为一切仅仅是因为老穆是吐蕃人。那天晚上云居雁睡得极不安稳,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可惜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天中午,她正与云雨桐一起吃饭,见鞠萍匆匆进屋,脱口而出:“是不是抓到人了”看到鞠萍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了,转念想起鞠萍故意表现出的焦急应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经历了上次的“谈心”,云雨桐对云居雁虽称不上死心塌地,心悦诚服,但也算坚定立场了。对鞠萍的欲言又止,她正想找个借口退下,就听云居雁说:“三妹不是旁人,你就直说吧,是不是青杏的家人又来了”“是。”鞠萍点头,“这次是她母亲,她说”“你不必说了。”云居雁一脸恼怒,愤愤地吩咐:“以后凡是她家的人来找我,全都给我打出去。”鞠萍急忙应下不提。云雨桐对云居雁的反应有些诧异。思虑再三,她在饭后忍不住问道:“大姐,你一向待青杏极好,前些日子还命习嬷嬷去送银子,今日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原本云居雁只是想借云雨桐之口向别人证明,她已经厌弃了青杏,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习嬷嬷去青杏家送银子的事。她掩下惊讶,略带不快地说:“本来我念在大家主仆一场。她又落下了残疾,想照应一二的,没想到她家的人居然贪得无厌。反正她早就不是我的人了,我干嘛拿自己的银子去填这个无底洞。再说她是犯了错才被祖父撵出去的,与我何干。”青杏何以被撵出去,云家的人全都心知肚明。不过云居雁这么说了,云雨桐也不好反驳,只能附和了几句,随即好奇地打探:“大姐,你刚刚说抓人。抓什么人”“这个啊”云居雁神秘地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是不是和你假装开马场”“嘘”云居雁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暗示她隔墙有耳。见云雨桐点点头,并没怀疑什么。云居雁压低声音说:“三妹,你怎么知道我送银子给青杏难道又是二妹告诉你的”“这倒不是。”云雨桐摇头。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和盘托出了经过。说是她们姐妹三人一起给云辅做五色糕那天,云惜柔赞美云居雁心肠软,顺道提起了这事。再次听到六妹云惜柔的名字,云居雁心中的惊讶多过气愤。虽然云雨桐说云惜柔讲那件事的时候是在赞美她善良。但她可以肯定,凡是知道她送银子给青杏的人。心中一定认为她想用银子塞住青杏的嘴,她根本就是心虚。云梦双想当侯爷夫人,云雨桐渴望一段美满的婚姻,许弘文希冀飞黄腾达,她的父母,她的祖父,她的继弟,前世的经历告诉了她每个人的诉求,却唯独不能让她看清云惜柔的目的。至今为止,她总是无目的地攻击她。可依她看来,暂时她们并没任何利益冲突。很快,云辅派来的教养嬷嬷到了。云雨桐回自己屋子继续抄书,云居雁便跟着两人学习看账册。一个多时辰后。鞠萍再次急匆匆进了屋子,说了句:“人已经抓到了,人赃并获。”云居雁一听,猛地站了起来,急问:“抓到几个”“两个。”随着鞠萍的回答,云居雁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频率。“嬷嬷,父亲要我好生处理这事。我想去看看。”虽是客气的请求,但她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陈述着。不待两个嬷嬷点头,她已经走了出去。鞠萍和玉瑶急忙跟了上去。此刻正是未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烈日下,云居雁快步走着,汗水慢慢沁出了她的额头。她忠心地,迫切地希望自己已经找到了云家败落的导火线。“姑娘,二门外聚集了不少人,不如奴婢回去取面幕。”“姑娘,既然人都已经抓到了,我们可以直接交给沈将军审问。”玉瑶与鞠萍走在云居雁两边,一前一后劝着。“都是庄里的人,没事的。再说我只是看看。”云居雁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姑娘,不如请老爷派来的管事把人带进来。”“也好。”云居雁停下了脚步,就见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小厮跑得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大姑娘,王管事让小的来告诉您,那两个人都死了。”“死了”所有人错愕。云居雁本想去确认尸体的,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目睹那样的场面,只是让鞠萍去问了情况,知道两人是服毒而亡,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据说两张包着砒霜的白纸就握在他们手心。回过头思量整件事。既然能抓到人,就表示让阿里耶逼着老穆赶人,迫使他们现身是成功的,最后功亏一篑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们一直把砒霜带在身边,要么庄里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第三人,明目张胆地协助两人自杀,甚至是杀人灭口。云居雁正想着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鞠萍带着两个管事进了屋子。之前她命他们去查死者的身份以及砒霜的来历。三人向云居雁行了礼,其中一人答道:“回姑娘,两人之中,吐蕃人名叫穆拉帝力,老穆一口咬定那人是他的表弟,是来探望他的。另一人名叫赵大宏,十年前来庄上做长工,签的是死契。”“死契还是十年”云居雁从牙缝中嘣出这几个字。今日如果是别人在此“人赃并获”,以赵大宏这样的背景,任何人都会怀疑,通番卖国的是云家。另一人见状,接着补充:“小的刚刚已经命人分别去附近的药材铺问过了,近两年他们都没卖过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