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玉锁是最喜欢添油加醋地说八卦。让她保守秘密,比登天还难。玉锁一听云居雁的话,觉得自己在主子心里依然排第一位,不禁喜上眉梢,连连保证一定把她吩咐的事办得妥妥当当,更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云居雁见状,轻拧眉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想还是不妥若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母亲一定会按家法处置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姑娘,难道你连我都信不过了吗”“这倒不是,只不过”云居雁依然一脸为难,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事我只对你说,也好让你多个提防。”说着,她命玉锁把头靠过来,压低声音陈述:“其实,刚刚我看得分明,二妹是故意推我落水的。”“什么”玉锁一脸义愤填膺,“二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我不小心听到了她的秘密。”云居雁小声嘀咕,续而又摇摇头,“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姑娘,你听到了什么”云居雁抿嘴不语,轻轻咬着下唇。玉锁自小就服侍云居雁,知道每当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她便会咬住嘴唇。当下,她又是表忠心,又是承诺,又是询问。云居雁只是默然不语,许久,突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待会等青杏回来,你偷偷去水榭,告诉沈公子,请他今日务必谨言慎行,不要在府中乱走,最好时时相伴沈老爷左右。”“姑娘,您的意思是”玉锁诧异地看着云居雁。虽然事情尚未闹开,但云居雁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不想嫁给沈君昊。因为这事,抚琴还挨了家法处置,至今还躺在床上。云居雁摇摇头,没有直接解释,只是嘀咕了一句:“即便是我不要的,也不能白白送给别人。”说完,便把玉锁遣了出去。玉锁一边往外走,一边前前后后思量主子的话。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自言自语:“原来二姑娘真的打着这样的主意,怪不得这些日子她总是带着紫菊往泰清居讨好老太爷。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能和我们家大姑娘比吗”说着,她便往水榭而去,只等着青杏把沈君昊带来。另一边,玉瑶在回廊上怎么都找不到那截断了的栏杆,明明四周还没有人整理过。她找来工具,在水中打捞,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回去告之云居雁。此刻云居雁更加确信,云梦双冒险推她入水,一定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原计划装病不出。她怕她去泰清居搅了她的好事。很快,青杏从泰清居匆匆忙忙回来了。“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话一出口,云居雁才惊觉自己失言。在所有人眼中,她与沈君昊唯一的交集只是稍早之前的匆匆一瞥。她不该对他有太多的关切。云居雁正想掩饰自己的行为,青杏环顾了一遍屋子,见并无其他人,轻声说:“姑娘,沈公子说,如果姑娘真心想向他道歉,应该亲自对他说。”第9章阻滞人人都知道青杏是云居雁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如果让别人看到她去找沈君昊,势必有人说闲话。因此青杏找了一个伶俐的小丫鬟,递话给沈君昊的小厮,再由他的小厮转述。按青杏所言,此刻沈老爷正在泰清居的书房与云居雁的祖父及父亲说话,而沈君昊独自在外间饮茶。对于沈君昊的拒不合作,云居雁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估计不足。前世,她仗着母亲的溺爱,祖父、父亲的疼爱,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嫁入许家之后她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爱她,敬她,顺从她。而现代的五年更让她深刻地懂得,想要获得回报,得到别人的尊重与爱护,首先要付出努力。沈君昊于她,前世,不过是一个背影,现代,仅仅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而当下,他们只是有过一次不愉快偶遇的陌生人。当下,云居雁急忙命青杏去水榭找玉锁,把那些告诫沈君昊的话悄悄转述给他的小厮,又让玉瑶偷偷注意着二房的动静。自己焦急地等待着许氏。午饭过后,依然不见许氏回来,而玉锁见过沈君昊的小厮后,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是如何的高傲,如何的目中无人。云居雁知玉锁说话一向爱夸张,目光朝青杏望去,看她虽没点头,但也并不否认,知道事实恐怕八九不离十。回忆前世的经历,她是云家长房嫡长女,如果不是有退婚的事情在先,她又过了议婚的年龄,怎么可能下嫁尚未高中,没家底的许弘文。突然间,她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蠢到了极点,而许弘文呢真是机关算尽。难怪他明明是负心汉,为了迎娶公主,害死了结发妻子,最后居然还能留下美名,把一盆污水同时泼向云沈两家。云居雁默然地坐在桌前,轻揉着额头。几个时辰前,她还在现代为失去唯一的“亲人”而悲伤,如今却已深陷许弘文精心炮制的阴谋,她需要时间理清头绪。可惜,她还未想出对策,玉瑶匆匆回来,告诉她,云梦双和钱氏去了落梅阁。落梅阁是云家的一个院落,离泰清居不远,种满了梅花。自云居雁的姑姑出嫁,那里便不再有人居住。冬天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去那里赏梅。“现在是五月,她们去那里干什么”云居雁自言自语,话音未落,她便明白了。“我们也去落梅阁逛逛。”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刚走到屋子门口,只见云雨桐迎面而来。“大姐,您这是去哪里”云雨桐怯怯地笑着,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云居雁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庶妹,猜想她是云梦双派来绊住自己的。她不动声色地说:“都怪我中午的时候贪吃,现在睡不着了,想出去走走。三妹要不要一起来”“大姐,此刻太阳太晒,不如我们在屋子里坐坐,妹妹有话对您说。”“哦”云居雁浅笑,“难得三妹来找我说话,不如我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着便往外走去。“大姐”情急之下,云雨桐伸手抓住了云居雁的手腕。看云居雁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目露不悦,她急忙缩手,低头喃喃:“其实我有悄悄话对大姐说。如果去外面说,一定会被其他人听到的。”“原来三妹有紧要话对我说。亏得你还记得我是大姐,我们才是亲姐妹。”闻言,云雨桐惊愕的抬头,见云居雁依然笑盈盈的,并无特别的表情,这才像往日一般低下头,小声哀求:“大姐,我实在是无人可说,这才来找你的。”“既然如此,你在屋里稍等片刻,让玉锁陪着你,我去去就回。”云居雁说着,给玉锁使了一个眼色,命她拦住云雨桐,自己转身往外走去,把云雨桐的呼唤扔在了身后。事与愿违,她前脚刚跨出门槛,就见许氏带着大夫朝她走来。情急之下,她只能飞快地对青杏低语:“待会如果母亲不让我离开,你一定要想办法,别让沈君昊接近落梅阁。”第10章女人难为许氏见女儿站在院子门口对着丫鬟们说话,快走两步迎了上去。“囡囡,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怎么又出来了”话音未落便拉着她往回走,又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大夫,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请了张大夫过来给你把脉。”“母亲,女儿真的没事了。”云居雁浅笑着在许氏面前转了一个圈。看青杏悄然退下了,她挽起许氏的胳膊,轻声撒娇:“我正好有事寻母亲说”“先让大夫替你把把脉吧”许氏虽在笑,笑容却十分勉强。两人说话间已经折回了云居雁的院子。许氏见玉锁正站在院子里拦着云雨桐,沉声问:“怎么回事”玉锁急忙走到许氏面前,低头说:“回夫人,是三姑娘来找姑娘说话,奴婢正想请三姑娘去屋里稍坐。”许氏的目光转向云雨桐。云雨桐局促地站着,双目望着脚尖,瓮声瓮气地说:“母亲,女儿是来”“母亲,三妹是来找我借花样的。是吧,三妹”云居雁替她解围。见云雨桐点头,她为难地说:“一时间我也忘记你要的荷花花样放哪了。等我找着了,再派人送去给你吧。”云雨桐不明白云居雁为什么突然帮自己掩饰。但见她折了回来,她也就放心了。飞快地向许氏行礼告退,低头走了出去。进了屋子,待张大夫把了脉,一再强调云居雁没有着凉,也没有受惊,许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随即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母亲,您是不是有什么紧要话对女儿说”云居雁这么一问,许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愤怒地说:“他沈家,不过是挂了郡王府的名头,算什么东西传到他沈君昊那代,也就一个侯爷。别以为我离开京城久了,就不知道他们沈家早就外强中干”许氏“噼里啪啦”骂着,差不多半盏茶时间才渐渐止了怒意。云居雁素知母亲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由着她发泄。不过从她的话语中她知道了,原来沈家对这桩婚事也并非十分情愿,只是碍于婚约是老一辈订下的,再加上不想坏了两家的交情,之前才什么都没说。这事,前世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只记得,那天,自己声称不舒服之后,许氏在午饭前探望过她,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任何人,听到任何动静。大约在晚饭过后,她的父母一起告诉她,云梦双即将代替她嫁入沈家。想着那时的自己居然因为那个消息而雀跃,她讥讽地一笑,对着许氏劝道:“母亲,您何必那么生气呢”“囡囡,你不明白”许氏戛然而止,义愤填膺地指责:“总之就是他沈家欺人太甚”“母亲,您不说,女儿又怎么会明白呢”“嗨”许氏重重叹了一口气,“反正你不用担心,你父亲已经回你祖父那里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让你吃亏的。”云居雁眨眨眼睛,心中有些不明白。退婚,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对女方的名誉总是有碍的。前世,如果不是许弘文把沈君昊说得太过不堪,她绝不会破釜沉舟,冒着再也找不到好人家的危险,不顾一切地要求退婚。这一刻,她真想去泰清居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许氏爱怜地摸着女儿的脸,满眼疼惜。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像眼珠子一般。他们凭什么暗示她的女儿骄纵、任性,凭什么觉得她当不了沈家的宗妇即便她们同样不稀罕沈家,也轮不到他们嫌弃她的女儿。“囡囡,母亲算是看透了,什么世家大族,什么嫡长媳,全都是假的,还不是整日苦水往肚子里咽。女人一辈子,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才是真的。母亲一定为你找个真心疼你的人。”“母亲”云居雁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母亲唇边,巧笑着说:“母亲,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得。”心中盘算如何措词,告诉许氏,她愿意嫁给沈君昊。“还是囡囡懂事。”她接过了茶杯。可一想到丈夫的话,她又重重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你父亲”“母亲,其实父亲很疼女儿的。”“哼”许氏冷哼一声。“母亲”云居雁依然笑盈盈的,轻轻拉着许氏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母亲,你也知道,女儿的婚事是太爷爷定下的。父亲明知祖父会骂他不孝,不顾家族大义,他还是替女儿在祖父面前一力争取。光这一点,女儿就知道他是疼我的。”许氏听了女儿的话,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她喝了一口茶,喃喃着说:“只有这事,他做得像个父亲。”云居雁跟着笑了起来,玩笑般说:“父亲为了女儿顶撞祖父,还不是不想看到母亲伤心吗”“死丫头,你这是在消遣你母亲吗”许氏作势生气,脸上却染了淡淡的红晕。云居雁轻快地笑着。或许是她贪心,但她忽然间觉得,除了复仇与报恩,她更希望爱她的人能够幸福。第11章事出母女俩坐在屋子里说着话,云居雁正想告诉母亲自己对沈君昊的观感改变了,许氏的大丫鬟鞠萍进屋,急匆匆对她耳语了几句。许氏听完,连照顾都来不及打,快走而去。“鞠萍把母亲叫走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云居雁把玉瑶叫了进来,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玉瑶遣走廊下的小丫鬟,低声回答:“姑娘,是老太爷把夫人叫去了。本来也要请姑娘一起去的,不知道夫人为何没有提起。”说到这,她用更低的声音说:“老太爷已经命人绑了青杏。至于到底是什么事,玉锁已经去打听了。”闻言,云居雁心中一惊,焦急地说:“我要去泰清居见祖父。”玉瑶闻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急道:“姑娘,您此番去泰清居,千万不要顶撞老太爷。”“你这是干什么。”云居雁急忙扶了她起身,“今日的事我心中有数。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现在得快些赶去泰清居,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玉瑶点头。两人刚想出门,就听玉锁在院子里大叫“不好了”。云居雁轻皱眉头,急忙命玉瑶把她叫进屋子。玉锁大步跨入房间,一边喘气一边说:“沈公子误闯落梅阁,瞧见二姑娘在换衣裳。沈公子说,是姑娘让他去落梅阁的。另有小丫鬟指认,青杏就是传话的人”“姑娘”玉瑶惊呼。她亲耳听到云居雁吩咐青杏,别让沈君昊靠近落梅阁。如果老太爷认定是青杏传话,污了二姑娘的名节,不管她是不是受人指使,恐怕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云居雁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