お树叶都有些发蔫了，树荫底下两只土狗吐着舌头。沿着这坡路之下，是一个很小的池塘，浮着几只无精打采的鸭子，感受不到片刻阴凉。灰扑扑的瓦房之中，浑身泛着臭汗的工人们，不停做着手头上的事情，此时却是有些奇怪地盯着门口看。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手里拎着一个本子，站在暴晒的太阳底下，一动不动。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多做事，少说话，这是他们一直信奉的，是以也没有人出声说什么。在这样的暴晒之下，祁南却没有觉得丝毫的热。一股凉意，顺着脚底，冲向头顶。她看到了什么呢她笑着走了进来，里面的工人依旧没有开口，任由祁南往墙角看去。祁南摸着这土墙，泪意都要涌上来了，又被她强行压制住了。这里，是螃蟹待过的地方。即使心里有了猜测，祁南亲眼看到的时候，依旧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螃蟹现在多大，十一二岁就要遭受这样的事情，之前看着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横梁的时候，祁南不懂，却记得。此时她站在这个位置，这土墙，这头顶上面乱七八糟的木头横梁，横梁纸上似乎还透着一丝光线，这样不同于外面房子的构造，正是螃蟹之前被关着的地方吗那么他被关在这里的时候，这群人，他们知道吗如果知道祁南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小姑娘，你做什么”有人看不下去了，这人怎么魂不守舍的。祁南冷静下来，扬起手里的本子，“我伯父叫我过来调查一下各个车间，我就只能一个个看着”“你们一天能够做多少这些算起来一并完成要多久”祁南问着，手里的本子上依旧画起来。这些人可不怕一个小女孩。“别耽误咱们干活，反正该多少就是多少。”“没错，这做多做少也是咱们的事情，总不会想着咱们做得快，想改工价吧这也太不厚道了，我们这没日没夜的，鞭炮厂什么时候不赚大钱。”也有认出祁南的，“这不是文波家那个大女儿吗一看就是读书读傻了的。”这些话，祁南根本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她甚至还笑了笑。这才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的工价，但是这些都是可以问到的，现在鞭炮厂在赶工大家也都晓得，这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我是想着看大家在这干活辛苦的份上，跟伯父那边争取一下，让大家可以领一些活计回家里去做，家里的人如果做得了，顺手就做了，按件计钱。”一听是这样的好事，他们热络了许多。“怎么计这还能够带出去不成”“我家里地不多，这事情家里的人也是可以做的。”祁南又道：“自然是你们在这干活的才可以领走，但也是要登记跟回收的，总不能浪费了东西，至于外面那些人，咱们可是信不过的。”这样一说，所有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平心而论，鞭炮厂利润不低，加上又是黄家开的鞭炮厂，在这里干活的人拿的工钱也是不少的，但是也不是说进来就可以进来。如果可以领活计让家里的人做，又是一份收入不说，就算是家里没有人，让给别人做也是一份人情，何况现在暑假了，谁家里的都有老人孩子帮忙。祁南装作很是为难的样子，说道：“伯父让我单独管这么一块，我也只是先来看看，想倒是这么想，只是想着大家家里都是有小孩子的，有些才七八岁，有些十二三岁，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不做得了。要是做不了，你们只是耽误一下工夫，鞭炮厂这边要交货确实等不得的。”他们就哈哈笑了起来。“大侄女，你放心，这些都是手面上的活，哪里有做不了的。”“没错没错，之前也不是没有孩子来做过，比咱们吃得少，还比咱们快呢”“比咱们快，还不用给钱呢，可惜不见了。”祁南心底一凉，看着他们这麻木的眼神笑脸，没有再问下去。心里却已经明白，他们是知情的。这群帮凶说这些话的时候竟如此理所当然。祁南依旧笑着记了下来：“等明日过来跟你们说具体的事情，我再去下一个车间了解一下情况。”平日里祁南也是了解这个大致的过程的，现在基本上都是手工操作，这个行业门槛还是比较低，管理也不太到位，敢做的人也不是太多。利润算是惊人。从最初的裁纸卷筒到刮底、插引、上硝以及封口结鞭，几乎每一个车间，都是有些活计是可以带回家做的。哪怕有些不可以，也可以领别的车间的东西。如此一来，所有的人都可以受益。她要行动起来，多半也方便不少。几个车间都看过，已经到了岭头腰部，看得见马鞍村大部分的面貌。再往上走，却是锁住的两个大仓库。门口守着的人，并没有让祁南靠近。“这边是鞭炮，那边是烟花，都是成品了”祁南顿住了脚步，没有多说什么。她已经看过所有的车间，没有小孩子在的踪迹，难道是自己认为错了她并没有气馁，下到坡底的房子，找到黄八皮。“大伯，所有的车间我都看过了，这卷筒插引这些外包都是没有问题的，结鞭的那些如果人手不够也勉强，我大体想了一下，直接外包给在咱们这里干活的人就行，一来他们都会做这些事情，出废品的概率不高，二来也不需要押金，万一损失了什么，咱就直接扣工资插引的可以定一毛钱一盘”祁南把这些都说了出来。黄八皮对有些不以为意，什么叫敢浪费他的东西这些人不想混了但他同时也觉得祁南考虑得很是周到，让她就这么办。祁南笑着应下，回到家里，爬到自己的阁楼之上，复原自己自己画下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