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下传递了一个重要讯息,就是别再想把她当软柿子捏。看着碧落院恢复了清净,慕绯瑟也稍稍顺心。手里捏着那本看不出端倪的破旧书册,她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该仰天长笑自己人品爆发,还是该仰天长啸自己运气不佳错杂地看着疑似烫手山芋的物件,少女带着两个心神未定的下人,晃晃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赶,却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三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叙”慕绯瑟定睛看看来人,是慕少华的贴身小厮顺祥,往日总是朝天的鼻孔,今日现出了低调的姿态。顺祥前所未见的恭敬引起了少女的警醒,前脚刚被慕老太爷喝散,后脚就来请人,这个爹爹还真是古怪得很。猜不透慕少华的心思,三人也就跟着顺祥一路来到了文思院。这是英俊爹爹平日处理公事和休憩的院落,慕绯瑟去天魂学院学习前来过一次,再次来到这个完全谈不上温馨的院落,她心里只有满满的戒备和猜疑。走过散着幽幽桂香的庭院,顺祥引着慕三小姐来到了文思院的书房,在他略带谄媚的请示后,香莲和富贵被拦在了门外,慕绯瑟翩然而入,没看到哭哭啼啼的妇人们,只有换下了官袍的慕少华。天色有些昏暗,房内早早燃起了烛光。从少女的角度看过去,檀木书桌上的烛光辉映着那张嘴角微抿的脸,衬得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俊雅不凡,慕府第三代的出色大多源自他优良的基因,除了奇葩般的三小姐。这是记忆中她第二次和慕少华独处,本该是血缘至亲的温暖,莫名地夹杂着丝丝寒意。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让慕绯瑟轻轻福身,“爹爹,您唤我”“绯瑟,这才是回府第二日,便惹出了这么多事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么”慕少华也没让她落座,明明是还算悦耳的声音,却平淡得让人无所适从。少女心里暗自嘀咕着,嘴里回得倒也自然:“爹爹见谅,我今日考虑欠妥,得罪了大娘和三娘的地方,还请您”慕少华抬了抬手,打断了慕绯瑟的满嘴客套,“不用跟我兜圈子你到底是谁”s:嗷嗷嗷,最近各种神志不清不过还是能记得推荐好文给各位大大,苏弄玉童鞋的庶女反攻记,欢迎大大们围观顺祝周末愉快。019仙男再现019仙男再现几十天以来,第一次有人直接质疑她的身份,慕绯瑟心头咯噔了一下,抬眼直视着原身体的亲爹。那双如鹰的锐眼正死死盯着她,凌厉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地鞭挞着她的沉默。少女交握放于腰间的手浸出了些汗意,在不长时间的对视后,轻飘飘地说着:“爹爹说笑了,我若不是您的女儿,又还能是何人”慕少华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书桌,咔嗒的声响在死一般寂静的书房里回响着。半晌,他沉声说着:“是我对你关心太少,还是你在短短数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知道的绯瑟从来不敢跟夫人们顶撞,也不敢在老太爷面前对答如流,更不敢”他顿了顿,蓦地起身,“更不敢与我对视良久还惧意未生”慕绯瑟还是沉静的模样,浅浅答着:“历经生死,若还不懂善待自身,枉受罪一场爹爹,我只是学会了躲避欺凌,仅此而已。”英俊男人眼中赫然绽出些许惊艳,缓步走向纤弱的慕三小姐,嘴里的话语让她脊背发凉:“这样的你倒有几分芊黛的模样”说着大手便向少女的脸探了过去。不知哪里不对劲,但慕绯瑟还是遵从了心中的警示,挪开了几步,看似卑谦地答道:“爹爹,娘亲的美好,女儿纵然修炼万载也不及其一。若真有娘亲的模样,也不至于在府内备受质疑。”慕少华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眯眼听完少女的细语,缓缓垂下。他凝视着样貌平凡的女儿,像是要把她看穿,在少女纯净眸子的回视下,腔调依然平板地说着:“你走吧”“是,爹爹”慕绯瑟照旧行礼,快步退下,留下令人思索的背影,使得书房内的男人陷入沉思。烛光摇曳,照得男人英俊的容貌忽明忽暗,他坐回了书桌前,目光移到了笔架上的某处,一支看上去有些年代的毛笔安放于此。他伸手拿起了笔杆,细细摩挲着,后又放在鼻尖轻嗅,嘴里呜咽着辨不清的声响,唯有“芊黛”二字依稀可闻。思念亡妻,却这般对待亲生女儿,个中缘由,谁又能明了慕绯瑟不会知道慕少华在书房内的后续思妻之举,她只是被便宜爹爹眼中忽闪而过的晦涩吓得不轻。这是数十日来,头一遭有了畏惧的心理。或许是对父亲这一身份向来有所排斥,她有些怵,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富贵很快就做好了晚膳,坐在桌边,少女心不在焉地咀嚼着,遥看着床头那本名不符实的书册,心下更是烦乱。如何能修复魂源珠,又不出纰漏呢香莲在一旁伺候着,看到自家主子食不知味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香莲的想法甚是简单,先前只盼着小姐能早日脱离苦海,现在小姐性子倒是变了,就是强硬得让人心生寒意。得罪了两房夫人,小姐今后可如何是好啊“香莲,香莲”少女的呼唤把神游九天的婢女吓了一跳,忙回着:“小姐,您有何吩咐”慕绯瑟自个儿在发愣,连贴身婢女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惹得她一阵轻笑:“明日我们就去祈平寺吧”“还是去住上七日么奴婢倒是已经知会过寺内,只是提前一日,不知他们的厢房可有空余。”香莲平日唯唯诺诺,办起要事却也毫不含糊,伶俐地应着。“不打紧,明日去了便知。”慕绯瑟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点东西,便放下了碗筷。香莲递上了泡好的花茶,忍不住问了句:“二少爷明日离家,您不打算送送他么”少女一怔,轻摇臻首,淡淡说着:“与其让他牵挂,不如我显现得洒脱些,他也好放心离去。”心头微微泛着酸意,她从来都怕面对分离的场景。换作是他人,大可直面,但慕言是这些日子以来待她最好的人,身体原先的记忆潜移默化地修正了她向来薄凉的心态,对于美若青莲的少年,她还真有些放不下。不太懂主子的意思,但香莲也大概知道小姐不想二少爷费心,唏嘘着自家主子的善良,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碗筷,去给少女备水洗漱。没有太多娱乐的时代奉行日落而息,先前总是夜猫做派的她调整了一段时间,倒也习惯了早睡早起。清洗了周身的疲倦,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慕绯瑟轻抚着陈旧的书页,从枕头下掏出了云若澜给的瓷瓶。一晃过了十多天,那惊鸿一瞥的仙男还是没再出现,她这个徒弟做的真可谓深藏不漏。嗤笑着自己太过混乱而纤细的神经,少女把玩着手中精美的瓷瓶,轻叹道:“云若澜,名字有些女气啊”“绯儿在说为师的坏话”甘醇如酿的声音本来极为动听,却吓得慕绯瑟一颤,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案方向,昏暗烛光印照下,那抹翩翩而立的身影,不是云若澜又是何人舌头瞬时有些打结,少女下意识地揪着领口,略显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仙男换了身稍暗的靛青色长袍,丝毫不损飘逸之气,落步无声地走到床前,笑道:“来看看我的绯儿徒弟啊见了师父也不问好,是否有不敬之嫌啊”嘴里的“切”字险些脱口而出,慕绯瑟及时咽下,尴尬地拢了拢身上披的外裳,嘟囔着:“深夜闯入我的闺房,你也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啊”“就你的嘴厉害”云若澜笑意不减,伸手便抓住了少女来不及缩回的爪子,纤长有力的手指扣在她的腕上,神色专注地把起脉来。片刻后,俊逸的脸庞浮起些许满意的神色,大掌微松,就见眼前的小人忙不更迭地收回了手,似嗔非嗔地瞪着自己。仙男哑然失笑,绯儿这副生动的模样,有趣得紧。慕绯瑟知道云若澜是关心她的身体,也不好发作,加上之前疑似嚼了舌根,更是有些拉不下脸,闷声问道:“不声不响地消失,又神出鬼没地现身,您这是唱的哪出啊”“为师有些事情要处理,耽搁了不过绯儿倒是给了为师不少惊喜,先前还有些担心你失了魂源力,在慕府会更受欺辱,不曾想你却处理得很是妥当。为师甚感欣慰啊”要是有两撇胡子,他就更像个唠叨的大爷了腹诽着云若澜与仙气不符的言语,慕绯瑟倒也没错过他话语里的信息,敢情他一直隐匿在慕府的某处,看着她舌战群“雌”“你监视我”少女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语带指控。仙男对此不可置否,答得坦然:“你是我徒弟,我当然得跟在你身边。为师暂时不方便现身,只好在暗中观察。绯儿,连蒙叶蛇都辨别得出,你对兽类辨知的天赋真是让为师惊喜不断啊”兽类慕绯瑟猛然想起了刚到手的驭兽诀,目光也飞快地瞟向枕边的书册,踌躇着是否该问问云若澜这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打算住哪儿不是要住在我的院子里吧”s:周末了,大大们,周末愉快今日会有两更,牙疼中的某暗继续作幽怨状020祈平寺020祈平寺“那是自然,为师还等着为你祛除坏了你魂源珠的药性,不在你身边守着,岂能安心”云若澜似笑非笑地打趣着,惹得慕绯瑟终于按耐不住地低吼起来:“尚未出阁的女子身边总跟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慕府不会有人知道我在此地,不过你身边的两个下人要是信得过,不妨直言。为师总不能天天把他们弄晕,是吧”仙男强大的跳脱思维再次显现,听得少女很是无言。他的处事方式很奇特,但这种带了些任性的做法却让她心里某种感触被激活,洋溢在荒芜的心之境,竟是那般绚烂。轻叹着点点头,慕绯瑟嘴角微抿,“我要离府一阵子,后天是我娘的忌日,照惯例,我会在祈平寺礼佛茹素,你也要跟着去么”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云若澜幽深的黑眸突然闪过些难言的晦暗,良久后才低声答道:“自然是跟在你身边。为师会找好落脚点,不必担心为师”有感于气氛陡转,少女不自在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药丸轻撞着内壁,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清了清嗓子:“谁担心你了”狡黠的笑意蓦地出现在仙男嘴角,稍纵即逝的黯然,就这么掩盖在了他嘴角微扬的弧度里。“绯儿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孩子啊明明很关心为师的,对吧”慕绯瑟哑然,被一个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小伙叫做孩子,浑身的不适泛于心头。与云若澜相见才寥寥数面,在他面前有些放肆的言行,似乎跟她的处事风格有所相悖,她可以肯定自己不是被美色所惑,但无由来的熟稔感,又是为何心里泛着嘀咕,她嘴里倒没落下风,略带了几分孩子气地跟仙男抬着杠,也没忘记问问百凝丸对重拾魂源力的功效。在不像师徒的师徒二人一阵“热议”后,慕绯瑟倒是对修复魂源珠又有了几分把握。这一聊,竟聊到了后半夜。困意丛生,少女耷拉着眼皮,精神不振地询问着仙男今晚的宿地,没等听到答案,就径自会周公去了。眼瞅着身体微蜷的瘦弱少女,云若澜对她的不设防也有些欢喜,比起初见时的气若游丝,第二次的深深戒备,他显然更喜欢她现在的模样。动作轻柔地替床上的人儿盖好了薄被,若落尘仙祗的俊男翩翩而出,像是早就探好了去处,推门进了少女小院中的另一间房。床榻上没有寝具,但也无碍他的休息,只见他盘腿坐在那里,优雅无比。深邃的黑眸仿佛越过了院墙,遥遥眺望着碧落院,漆黑的屋内偶尔传出些许轻微的叹息。卧房里的慕绯瑟睡得很安稳。自打蒙叶蛇一事后,屋内的香薰便被撤走,但她仍然能嗅到很好闻的气味,让她在睡梦中无比舒心。没想到自己能没心没肺地睡过去,还一觉天明。带着几分后知后觉的警醒,少女打量了再无他人的卧房,见香莲端着水进来伺候,富贵忙碌着入寺的准备,二人均无半点恙状。暗叹着云若澜的好手段,她也不再费心纠结为何昨夜好眠的异样。在利索地穿戴好衣饰后,她提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瞄着白纸上算不得好看的字迹,微微汗颜。因为慕天鹤的金口一开,慕绯瑟进出慕府没有再受到任何阻拦,林管家还早早地替三小姐备好了马车。天色不过蒙蒙亮,将字迹歪扭的书信交给了林管家,嘱他交给今日离家的慕言,慕家三小姐就带着贴身婢女和新收的奴才,朝坐落在暗羽皇城最西面的祈平寺赶去。这是她回府后首次出门,天还是阴沉沉的,总算止住了淅沥的雨滴。慕绯瑟用手将车窗轻挑出一道缝隙,看着已经开始忙碌起生计的人群,眼里多了些生气。香莲规规矩矩地在一旁伺候着,脸上略带雀跃,想看却不敢往外看的样子逗乐了心情郁郁的少女,倒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贴身婢女搭起话来。祈平寺距慕府颇远,等马车晃悠到这座康国有名的古刹附近时,已是正午。祈平寺受历代康国皇帝重视,加之香火旺盛,香客们无论身份尊卑,都只能步行上山至寺。少女轻拎裙摆,由香莲搀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