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经在等您了。您还是先去看看吧,我就不打扰了。”菲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偷偷一笑,施了一个礼匆匆离开。梁小夏顺着指向塔顶的螺旋向上走,在走到第十二层时达到顶端,揭开一条暗银色泛着星点的门帘,梁小夏进入了顶层的房间。暗夜星空,地板上长满了一种她没见过的银色长绒草,浅绿色的叶片细长,边缘圆滑不锋锐,草叶上附着白色的绒毛,伏倒在地上,如同一张巨大的,天然的地毯。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她在玉泉长老的实验室里见到的各式材料,也没有她在父亲书房里见到的满柜子的书。只有天空,草地,和一枚巨大的,梭子型棺材。棺材立在正中央。点点明亮的暗蓝色与天花板上漫天的星光遥相呼应。正是梁小夏最初从墓室里带走后又还给他的那座水晶棺。夜,静谧。深沉。巨大的满月一点点从水晶棺后升起,银色的光晕向外散开,将整个房间照得一片通明,雪青色的光芒静静洒下,停留在草地上。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能够遮蔽半个天空的月,近得就像在她眼前,却又离她很远,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彼岸。默默与她对望。梁小夏站在月光前,心里清亮宁静,慢慢地坐在草地上,就这么对着面前墙壁上的满月发呆。“镜月啊镜月。为什么你是镜月呢”梁小夏双手托着腮。背靠着镜月的棺材,坐在草地上喃喃自语。“耀的后代,十二长老的继承人。遗弃之主,你在想什么”镜月从黑暗中走出,赤裸的双脚跨过被扔在草地上的拉法尔,长长的袍子,长长的头发,面庞皎洁如对面的明月。站在梁小夏身后,声音清幽。“不。没什么。只是赞叹一下你的作品。很漂亮。”梁小夏的目光从墙壁上的满月收回,缩着身子靠在他的棺材上,视线移向镜月的脸。“还有大厅中的铭文喷泉,那个就是我要的黄金转化铭文阵吧镜月,真是谢谢你了,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程度,连着房子都给大家重新修建,还有那些花草”“嘘”镜月弯腰,单手覆盖住梁小夏的嘴,手心凉凉的,很柔软。他的黑色长发垂在梁小夏脸边,扫得她一阵痒痒,暗蓝色的眼睛望着翠绿眼眸:“你说过,希望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仅此而已。”镜月的视线向上飘移,梁小夏看到他盯着自己的头顶,心里一慌,急忙将忘记卸下的假发取下,露出已经被挤压得扁扁得不成样子的头发。“这个,这个”梁小夏讪讪一笑,看着镜月没有表情,可绝对的,百分之百已经开始不愉快的脸,手揉着假发慌张得不得了。镜月什么都没说,可梁小夏就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得他开始不高兴了。“呃镜月,这个是假发。”说出一句废话以后,梁小夏恨不得咬舌头,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就选择沉默了。镜月也靠着棺材,坐在梁小夏身边,接过梁小夏的假发,手指解开上面系着的半条蓝绒丝带,又交还给她。梁小夏捏着丝带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他是生气自己的位置被占了想了想只能硬巴巴地岔开话题:“镜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塔这座塔还没有名字。遗弃之主,你需要给它命名。”镜月的手指带着风,又盖上梁小夏的软发,指尖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吹起一小缕一小缕淡金色的漩涡。享受着高级造型师待遇,梁小夏内心一阵愧疚。她把镜月扔在这里三个月,期间不闻不问,只是给他提供材料粮食和工具,他毫无怨言,不仅做好了梁小夏吩咐的黄金转换铭文阵,还将遗弃原住民的居住地改造得精美无比,只是因为她随口说的那么一句感叹。现在还等着她给白塔命名,完全不计较自己的待遇。一种名叫罪恶感的情绪迅速在梁小夏心里膨胀。“白弦,就叫白弦塔吧。”梁小夏顶着毛绒蓬松的头发,拨下镜月缠绕在她发丝间的手指,扭头回避掉他询问的视线,去看墙上的月亮,细长的耳朵尖粉红粉红的,在月光中轻轻颤抖。“白弦塔,是个好名字”“镜月,和我一起出去吧。”“嗯。”一大一小两个精灵坐在草地上,欣赏眼前的满月,宁静无言。第一百二十六章暗匣所有的父亲都不善于表达,又善于表达。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总是做的多。拉法尔醒来的时候头有点懵,他感觉到自己脸上很疼,伸手一摸脸,上面缠了好几圈绷带,只露两个眼睛在外面。帐篷里,他躺在只铺了一张毯子的地上,薄薄的织毯根本挡不住下面硌人的碎石,在他旁边,正跪着一个美丽少女,手握着一半绷带,给他仔细包扎身胳膊上的伤口。“你是谁我在哪里”拉法尔伸手去摸总是别在腰间的匕首,却摸了个空。他一把挣开被固定的右臂,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她。“头儿来看看,你是不是把他打傻了”少女手上的绷带被他一挣扎绷断了,她翻了个白眼,瞪了拉法尔一眼,在拉法尔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重新抓起一条绷带,用力扭住拉法尔的胳膊,“老实点别乱动,除非你想自己的胳膊永远留疤”拉法尔挡开少女敲在额头上的拳头,被包扎的右臂却不再挣扎,他回想起一些事情,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帐篷被揭起一角,让他脸色变得难看的源头走了进来,对着甜甜一笑,在看到拉法尔时脸也吊了下来。“胡说,我可没有打他。这都是他自己弄的。本事不济嘛,怪不得别人。”梁小夏选择性遗忘了正是自己的元素弹才导致拉法尔的昏迷。理直气壮地说到。“你找死”拉法尔恨不得扑上去掐死梁小夏,被甜甜勉强拉住,一脸怒色。“你以为我想见你啊正好,你现在也醒了,赶紧走。”梁小夏一直是个好涵养的人,但是这个好涵养的对象绝对不包括面前的拉法尔,她看见他就想揍,脾气也不受控制地上涌。“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甜甜收拾了一下手头的东西。提着自己的小医药箱走出帐篷。这俩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甜甜出去后,拉法尔反倒还安静下来了。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挂着让梁小夏看着就觉得火大的半嘲讽状淡笑。“你们白精灵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伤还没好就赶人走真是虚伪啊。原来那套悲天悯人的嘴脸都是装给人看的。死矮子。”拉法尔话音还没落,梁小夏“腾”一声就火了,手掌中凝聚出一枚白色的元素弹。在她手心飞速转动,打算将他第二次打晕过去。深吸两口气,梁小夏最后恶狠狠看了一眼拉法尔,闭上眼睛,散掉了手掌中的元素弹。眼神清清冷冷的,再不见半点愤怒。拉法尔见到梁小夏这么快就能平静下来。内心也是小小一叹。眼前这个白精灵,果然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不可小看。这样的忍耐力,拉法尔没在任何一个骄傲的白精灵身上见过,甚至人类中能忍受的也不多,这是一种只有在他们暗精灵身上才能见到的特质。“拉法尔,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不知道诺厄把你硬塞给我是有什么打算。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这里不欢迎你。”言下之意,若是拉法尔再说不出一个留下的好理由,她绝对会把拉法尔打晕然后丢出帐篷,任他自生自灭。“我只是遵照父亲的指示,留下来帮助你而已。”“算了,你的好意,我敬谢不敏。”梁小夏开始有一点点后悔,为了诺厄送她的两大车书,把拉法尔收留下来。面前这个暗精灵如同传闻中狡诈,就是不肯说实话,梁小夏考虑着是不是把拉法尔就这么扔了会比较好。拉法尔一看梁小夏游移不定眼神,思索片刻,决定交出点鱼饵,慢吞吞开口道:“费恩是你们的敌人吧我可以帮你对付他。”嗯原来症结在这里。梁小夏没有接拉法尔的话,她眼帘半垂,在小小的帐篷里慢慢踱着步子。来回慢悠悠走了两圈。“镜月,先别说答案,让我先猜猜。”梁小夏握着耳朵边垂着的丝带,脑海里默默念道。拉法尔绝对不可能好心到帮助她,诺厄那个老头也不是时常大发善心的人,他的善良都被用来帮助艾格玛瑞亚的穷苦人民了。梁小夏一不穷苦,二不属于艾格玛瑞亚,三不是人类,诺厄不可能专门派自己手下的暗精灵来帮她,如果是交好她,像送书一样送些东西来就成了。那么,如果拉法尔跟在她身边是诺厄的意愿,大概可能是想要监视她,以便获取一些情报。可是这种可能性不太大,拉法尔从来都是跟在诺厄身边的仆从,从他总是跟在诺厄身后替他推轮椅看来,拉法尔在兄弟会当中的地位只高不低。诺厄也不会不知道白精灵和暗精灵的天生不合,派这样一个人来,难道除了获得情报外,还兼职每天恶心她吗所以,在明知道不合的情况下,还是将拉法尔向她身边推,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这件事情又和费恩有关,梁小夏想到费恩加冕时来刺杀的暗精灵刺客,嘴角勾了勾。费恩偷了属于暗精灵的东西,暗精灵们要寻回东西,还要复仇,拉法尔也算是一个暗精灵,看来目标也是一样。就是不知道,他是和那些刺客一样,单纯以费恩为仇呢,还是想要拿到被费恩偷取的东西,来达到巩固自己的地位或者号令其他暗精灵的目的。“最后一种,聪慧的小精灵。”梁小夏脑海里响起镜月的声音,穿过发隙的暗蓝色丝带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摆动。在她脸蛋上轻轻刮了一下。梁小夏脸一红,有点小得意。努力定平脸。坐在离拉法尔最远的地方,她一开口就问:“费恩到底拿了你们什么东西”听到她的问题,拉法尔一滞,有点后悔。没想到他扔个饵下去,这个小精灵连鱼竿都给他拽到水里去了。“我不知道,我离开暗的国度已经很久了,那件事我并不清楚。”拉法尔语调平缓,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眼睛望着帐篷的门帘。似乎是透过它在看向远方,如同勾起了故乡回忆的旅人。若不是梁小夏事前知道他在隐瞒,还真是容易被他骗过去,暗精灵果然不可信。“既然不肯说实话。您请便吧。”梁小夏起身。手里又凝出一枚元素弹,这次是真的打算将他打昏过去,丢在森林里了。“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拉法尔双手伸出,急忙比出一个停手的姿势,“费恩盗走的,是德波尔封印暗匣。德波尔封印暗匣是我们暗精灵至宝。在地下世界已经流传了几万年了。封印暗匣从来都是由地下城中每一代的暗之主母持有的,据说里面封印的是上古魔怪。也有说是上古巨龙的。听说只要持有那枚暗匣,就能获得无穷的力量。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好吧,暂且信你一次。”梁小夏散掉手中的元素弹,拉法尔暗暗松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嘭”她单手一甩,一枚鸢尾葡萄大小的迷你火球正中拉法尔鼻梁,连着他脸上的绷带烧掉一块,打得拉法尔措手不及。“还有,这是你出言侮辱的惩罚。”斤斤计较的梁小夏对着拉法尔比了比拳头,满意地看着他坐在地上,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你给我吃了什么”拉法尔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好几个梁小夏的影子在他眼中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拉法尔一头倒在毯子上,又睡了过去。一个简单的一级睡眠术,法唱咒文被梁小夏融入了和拉法尔的对答中。这个简单的小法术平时也只能用来对付意志薄弱的人,意志坚定的人根本不会受到影响。算作平时,拉法尔不可能中招,可应对他现在满身是伤,还没养过来的状态,算是绰绰有余了。“病人就应该好好休息。”梁小夏吐了吐舌头,走出帐篷。帐篷外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秋日落叶和干柴,“哔哔啵啵”作响。三辆马车车厢围在最里面,都是檀香将军和他的夫人赠送的饯别礼,精致的车厢里备着简单的毛毯和雨具,看得出来檀香将军和他的夫人很用心。车厢里分别睡着甜甜和西娅,最后空下来的一个则是给守夜的人留下来休息用的。还有几顶帐篷扎在篝火边,一人一顶,梁小夏走过德姆的帐篷时,还能听见小个子盗贼的呓语。离帐篷不远的地方,八匹风行马被拴在树上,斯文坐在几匹马中间,嘴巴里自言自语,手指抚摸着马的脖颈,好像在和这些有雪白长鬃的马聊天。几匹马脖颈低着,偶尔打个响鼻,不知道是睡了还是真的在和斯文聊天。康斯坦丁站在离帐篷最远的地方,对着远处的一块大石拳打脚踢,拼命练功。从离开艾格玛瑞亚后,战士不等伤好,便开始玩命地练习武技。看他的样子,突破也就在这几天了。梁小夏的父亲玛塔基尼坐在篝火前,脊背挺直,腿上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正对着火光研究。母亲多兰靠在他身旁,脑袋枕着玛塔基尼的胳膊,昏昏欲睡。梁小夏看到父母在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