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种极致的快乐中死去。而靖平这个人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每次都是我撑不住了,却一直都不见他累。而且他哪里知道的那么多花样学医的人懂得比常人多吗想到这里,我已是满脸发烧。走进横枝厅,紫檀餐桌上已设好了一幅餐具,而玮姨正坐在桌前,织着手里一块小杯垫,见我走进来,就赶紧叫franois布菜,然后一面笑吟吟地看着我说:“睡够啦云深赶紧吃饭,肯定饿坏了。我跟靖平已经吃过了,他不让叫醒你,说要让你多睡会儿。结果你这一睡就快到下午两点了。”她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已经自己已经饿得头晕,就启箸吃起来,一面吃一面同玮姨讲些旅行里好玩的见闻,逗得她直乐。这时franois端上来一盏炖品,我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就一勺一勺细品起来。玮姨笑眯眯道:“这虫草淮山羊肉汤可是我亲手做的,慢慢煨了五个小时,专门为你和靖平准备的。这汤特别滋阴补阳,你们这次旅行一定累了,得好好补一补。方才靖平也喝了不少。”我蓦地脸上发烧,赶紧低头喝汤。吃完饭,我陪玮姨坐在客厅里聊天。玮姨呷了一口清茶,慢悠悠问我:“云深,你这次是不是不回比利时啦”我红着脸点头。“以后也不回啦”她意味深长地笑。我赧然微笑地望着她。是她在我还是孩子时告诉我,我可以爱靖平。是她在我慌乱无措时,教我对应,让我耐心。是她在我悲伤绝望时,听我诉说我无望的爱情,给我勇气,使我能继续。如今,我的爱情就要开花结果,而她已鬓生华发。她为我和靖平操了多少心,担了多少忧,叹了多少气,我这一世怕是还不清。我鼻子发酸,把头靠在她身上,感激地轻声说:“玮奶奶,这么多年,谢谢你。”她抚着我的脸,静静注视着我:“靖平和你的幸福,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心愿。日后我在九泉之下见到靖平的父母才会心安。靖平喜欢你,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他自己陷在里面,反而看不真切。我看着他长大,知道要他动心有多难。但他是个痴性子,一旦爱了,就是一生一世。偏生你和他之间又隔着些东西,我生怕你们成不了,两个人都痛苦一辈子。现在总算功德圆满,我这些年的心也没白担。”她说的隔在我和靖平之间的是那些伦理辈分吗现在都不存在了。“还有,”她接着说:“该改口了。叫玮姨,不能再叫奶奶了”“玮姨。”我叫着这个象征着我未来幸福的新称谓,抱紧了她。我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满溢的喜悦和幸福让我无法平静,仿佛非要做点什么才能宣泄心中的快乐。我给靖平理理书房吧,那是他常待的地方。他那么爱整洁,帮他亲手打扫一下,他会高兴的。可书房里早已是一尘不染,纹丝不乱。我便从书架上取一些书籍翻翻,寻找上面靖平写的眉批,再一面不时看看墙上的挂钟,盼着靖平要回来的时间。我从最角落里的一个降香黄檀木书架的最底层拿出一本钱钟书的管锥篇,正要翻阅,突然看见了隐在这本书后面的一个盒子,就好奇地拿出来。这是一个嵌着羊脂玉的雕花紫檀木盒,古旧精致,像是一件古董。我把它放在书桌上,有些诚惶诚恐地坐在它面前。这里面是什么是秘密吗那样隐讳地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会是谁的秘密靖平爸爸的靖平妈妈的还是靖平祖父的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迟疑着启开了盒盖。一张照片出现在我面前。一个梳着一对柔软长辫的清丽少女站在荷塘中的留听桥上,体态婀娜,妙目含情。咦,这不是我吗再细看,不对,她和我长得很像,但却不是我。我翻到照片的背面,一行秀气的浅浅小字写着:疏影十六岁生日送靖平留念。这是我的姨母,我早逝的姨母靖平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送靖平照片,这很正常,不是吗可这照片为什么会这样被人藏起来是靖平藏的吗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吗我的目光移到面前的盒子里,在那张照片的下面躺着一个日记本。我用发抖的手把它捧出来,放在面前。这是一本带着灼痕的日记,仿佛被人企图烧掉,又从火里抢出来。这里面会有他们的秘密吗我闭上眼睛,翻开其中的一页,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什么。然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我最熟悉的,靖平俊逸漂亮的字体,但那字迹却有些零乱,而且深深地凹进纸面里,仿佛是带着极大的痛苦和狂乱写成的。“你要我忘了你,可你已经入了我的骨髓,要忘记你,除非我灰飞烟灭。你要我再爱别人,可是,疏影,你已经盘根错节占满了我整颗心。你走后,我亦心死。我拿一颗死了的心,怎么再去爱除非老天再给我第二个你。你要我起誓不向任何人提到我们的爱情。你这样决绝地要割断我对你的念想,但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爱,会生死不断。我只能起誓,我,李靖平,不会负了自己的心”我眼前一片模糊,再看不清任何东西。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这么多年孤身一人,是因为我逝去的姨母占了他全部的心玮姨说他痴情,他果真如此。一旦爱了,就是一生一世,再容不下别人。玮姨说他和我之间隔着东西。那东西原来不是我所以为的伦理辈份,而是他对我姨母的感情。难怪他在欢爱时如此熟稔老练,能那样轻易地就勾起让我发疯的欲望,却原来他早已有了经验。他的爱,强烈绵长,生死不断。但那却不是为我,不是为我我是一个替代,是承载他对我姨母海一样深情的替代。在我和他激烈的欢爱里,我体会到那样无间的亲昵,但在那样亲昵的时刻,他心中想的却不是我。在与他交融的时刻,我曾想过,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愿受到任何惩罚,但是没想到这惩罚来得这样快,这样血淋淋。像有一只手伸进我的胸膛,捏住我的心,再把它生生撕离。那样快,那样狠,以至于我不觉着疼,只余下一片空。我摇晃着起身,游魂一样穿过房间,庭院,和大门,向着模糊一片的前方走。我只想离开,离开。作者有话要说:埋了这么久的地雷,终于被踩到鸟第七卷:长路出走靖平匆匆处理了一些公司里的事情后,我赶到中央银行的地下保险室,取出了那枚祖传的祖母绿婚戒。这是我今晚打算送给云深的礼物。在那之前,我决定告诉她我和疏影的过去。虽然我答应过疏影不向任何人提及,也不确定云深听后会有什么反应,但既然决定要和云深相守一生,我便不愿有任何秘密横在我和她之间。如果因为违背对疏影的诺言而要受到惩罚的话,我也甘愿。匆匆回到家,玮姨先走出来迎我。“云深呢”我问她。她抿嘴一笑:“在书房里呐。才几个小时不见,就急成这样了”我一笑,大步走向书房。推开门,我轻唤一声:“云深。”她却没像我预料的那样扑到我怀里。屋子里一片寂静。“跟我捉迷藏是不是待会儿捉住了,看我怎么罚你。”我笑着,一面用目光找寻着她躲藏的身影。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 – 那个盒子我箭步冲过去,看到那张唯一被我保留下来的疏影的照片,和自己当年疯狂的笔迹。那笔迹已有些模糊,仿佛被水晕开了。我摸上去,仍有湿意。那是她的泪是云深的泪我手上灼伤一样地痛起来。她知道了先我一步,在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解释这其中的纠缠曲直之前她会怎么样难过吗心碎吗我得马上找到她跟她解释我奔到她房里 – 没人。我立即让家里所有人到家中各处找她,但依旧没有她的踪影。我快倒着监视仪上拍摄的大门和侧门的录像,然后我看到了她 – 她独自打开侧门上的数字锁,跨了出去,时间是我回来以前大约一小时。我放大屏幕上的图像,以便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那张今天早晨还依在我怀里,灿笑如星子般的脸,此刻却苍白空寂得没有一丝生气。我如遭当头一击,几乎站立不稳。玮姨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来:“靖平,他们到处搜遍了,都没找到。”我抬头看着玮姨。她顿时睁大双眼,面色煞白:“靖平,你怎么啦你哪儿不舒服我再让人找一遍,你别着急”她慌得来抚我的胸口。我握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道:“玮姨,报警吧。”自从云深离家,已经有两周。我动用了警察,便衣,侦探,甚至一些帮会的势力,几乎要把北京城翻了个遍,但仍然一无所获。她出门时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和薄毛衣。她娇嫩的身体如何抵得住秋日的寒风她身上没有一分钱,饿了怎么办,困了睡哪里她从小被保护在宫廷的金丝笼和我的羽翼下长大,现在她独自淹没在这个对她来说充满危机的陌生世界里,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和厄运那本日记上关于疏影和我的只言片语一定让她心碎成灰,她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我心痛得已无气再想下去。但是,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振作。我要找到她,哪怕不休不眠,哪怕任何代价。云深,在我找到你之前,请你一定平安她离家的第十六天的清晨,警察局的一个电话,让我飞车赶了过去 – 他们有了云深的消息黄局长交给我一枚小巧精致的vacheron nstant手表。我一眼认出这是云深十五岁时,我为她在瑞士定做的生日礼物。这只表是专门为云深设计的,这世上并没有第二只。秀气的白金圆形表壳和细细的表环让这只表看起来像一支小巧的手镯。因为云深不太喜欢珠宝,我便让设计师只在表的发条钮和两只针腹上,各镶上一颗蓝色的小钻石。我翻到表的背面,上面刻着她西文名字的缩写 – gic,和一只圆头圆脑的可爱小马 – 那是她的属相。我还记得她生日那天当着我和她父母的面打开表盒后,小脸上满是惊喜,然后像宝贝样地捧着,乐颠颠地扑到我怀里说谢谢。她父亲hiie当时笑着说我用一只表买了他女儿,还被成碧瞪眼说他乱讲。当云深看到表背上的小马时,她睁大了眼睛:“哎呀,这只小马好胖”我说:“因为舅舅想你多吃一点。”这只表是她的爱物,平时总带着。而现在,却离了她的身体,冰凉地握在我手里。“这只表是根据您的描述在一家当铺里发现的。当表的人我们已经拘起来了,刚送到审讯室。”黄局长说。我几乎是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矮小男子正在接受两个警察的盘问。看到我进来,他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奔到墙角,抵着墙站着,脸色发白,嘴里叨叨着:“我没干坏事没干坏事”我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开口尽量语气平和地问他:“这表是哪里来的”“我没偷也没抢,是一小姑娘卖给我的。”他嗫嚅着回答。“她长什么样子”我按捺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不让自己的急迫吓着他。“长头发,大眼睛,像中国人又像外国人,特漂亮。”他回答。我递给他一张云深的照片:“是不是她”他看了照片后猛点头。“你说说当时的时间,地点和经过。放心,只要你没伤害她,我保证你没事。”我许诺着。他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黄局长,再看一眼我,讲起来:“这个月九号那天下午大概六点的时候,我在火车站遇到一小姑娘,就是照片上那个。她说售票员不肯买票给她因为她没钱,问我能不能用她的表换我的票。我说得付现钱,表我不要,怕是假的。她一听就哭了。我看她穿得挺体面,年龄挺小,长得又那么漂亮,哭得挺可怜,也不太像骗子,就同意了。我问她要去哪儿。她说她也不知道,又问我手里的票最远能去哪儿,我就给了她一张去拉萨的硬座票。”“是哪一班车”我忍住心中的翻搅,沉声问。“t278。”“你怎么会有票是票贩子吧。”黄局长皱着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