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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买回来不知花多少贯呢,平白扔了多可惜,你不要便给我吧”他笑得不怀好意,“你可知道赠玉的意思”她耳根子有点发烫,读的书不少,君子赠玉的典故当然是熟知的。她不屈的反驳,“我是怕糟蹋了好东西,你非要往那上头牵扯么”他挑起眉,“受玉又是什么意思”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赠玉是示爱,受玉当然是应允了。她尴尬的把簪子往他手里塞,“你要扔便扔吧,同我没关系。”两下里推推搡搡,混乱中才发现自己又落进他怀里。他贴着她的鬓角说,“受了便是受了,没有中途后悔的道理。你要拒绝,除非它断了。”她心慌意乱的推他,想要隔开些距离。渐渐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然到了这一步,奇怪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醒来不过十来日,十来日便这样突飞猛进么她沮丧的想,再不能回去,只有往前走了。可是他这半真半假的态度着实让她没底,她彷徨起来,他若不是认真的,那她现在算什么呢“这么的不好。”她怏怏的说,“我不大明白,我都要嫁人了,万一让谁撞见,大家脸上不好看相。”他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如今怕了当初那点玉石俱焚的勇气哪里去了咱们两个总在路上奔跑,不是你追就是我赶。这次不要逃避了,从头再走一遍。分明驾轻就熟的,也不至于太吃力。”他话吐半截子,对于她这个丢了记忆片段的人来说,简直就像在谈天书。她把手撑在他胸前,“你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他摇摇头,“没到时候,我的事还没办完。等真相大白了,我自然会同你交底的。目下你只要看清,咱们不同于一般的甥舅,就是单纯的男人和女人。我心里装着你,非你不娶。所以你心里也必须装着我,非我不嫁。记住了么”这是个奇怪的理论,这么专治跋扈,但从他口中出来,却有种天然的令人信服的魔力。她傻傻的点头,他非她不娶,这倒不错。可转念想想又不对,于是红着脸说,“咱们这样的,怎么谈嫁娶呢况且下个月我就要嫁进蓝家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不会让你嫁的。”他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你抢走这趟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不会再撒手了。”他唧唧哝哝的说,她虽听得云里雾里,但实在是高兴得紧。像某一刻遗失的东西重又回到手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富有,就是油然而生的骄傲和满足。她的他是一座山,一棵参天大树,将她不甚华丽的人生填满。他们的感情触犯唐律,但又怎么样呢她憧憬着悲壮雄浑的爱情,他给与的,正是她严重缺乏的。“再容我一点时间,等我把手上的事理清了,我带你离开长安,到咱们的世界里去。”他微微一笑,“就像昭君一样,咱们出塞。那里有山有海、有花有草、有长河落日、有大漠孤烟没人知道咱们的身份,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他计划得很周详,不像是临时起意。已经画好了蓝图,她只要按着他的路线走,就能够抵达幸福。可是终究放不下爷娘,她就算再浑浑噩噩,也做不出抛弃生身父母的事来。父亲在朝为官,别人手底下讨生活。她若当真一走了之,留下个烂摊子还要二位大人清理。上回夏家的事就已经难为母亲了,这趟故态复萌,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她沉淀下来,两难得很。手臂施加了个坚决的力量,她终于隔开他,“舅舅再三思吧这不是件小事,牵连的人太多了。”他睨起眼,“你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她说,本来应该很凝重的对话,可惜被他顶上那簇盛放的梅打断了。她忍不住笑,这样风姿绰约的人总算毁在她手里了偏巧远处有人来,她忸怩着把他的发簪收起来,对他欠身道,“舅舅稍待,我先回去了。想来这时候他们该撤宴了,我在外头时候呆长了不好。早些过去汇合,省得我母亲又要一五一十的问。”他看着她逶迤去了,方把发髻上的桃花枝拔下来。果然不是原先那支了,她换了一蓬饱满的花。她以为他不知道,然而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呢有时候太过洞明了伤神,很多东西浮于表象,反倒是一层保护色。一旦要揭开,后果怎么样,真得听天由命了。第十九章甚时是休老夫人寿诞眼看到了,沈家这头的亲友陆陆续续都抵了京。将军府里要操持布置,众人都不愿意住在府里。说怕给人添乱,其实还是忌讳蔺夫人。毕竟不是正头夫人,近年来说话办事又越加疙瘩。来赴宴的都是瞧容与面子,谁也不愿意送上门去仰人鼻息。甚至连名正言顺的容冶都这么个态度,容与没办法,便不声不响的包了个大园子安顿他们。布暖在黔园里见到了大舅舅,这个和母亲同母所生的嫡亲舅舅,有张文质的脸。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留着两撇胡子。个头不算高,大概在外埠过得很滋润,腆着个肚子,一副官场上长袖善舞的作派。只是和容与一点都不像,眉眼神情,身量体态,站在一起,不说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是亲兄弟。还有涿州的冬家表姨母,就是布暖名义上的母亲。见了她想起自己夭折的女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大家便都劝她,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要再想了。她嘴里囫囵喃喃着,“养到十四岁没了,我心里怎么能不难过。”布夫人拿肩搡一下布暖,她会意了,忙过去宽慰,“姨母别难过,日后我就是您的女儿。外头我管您叫母亲,您若是不嫌弃,我背着人仍旧这么叫。”冬夫人直拍她的手,“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怎么能嫌弃呢于我好歹也算个安慰,多谢你了如濡。”布夫人道,“是我们要多谢你,顶了你那孩子的名头,咱们布暖才能在外头行走。否则这会儿藏头露尾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也亏六郎想出这法子来,宜人死在幽州,涿州那头是不知道情况的。后来如濡女官入册,文书送到涿州官衙,稍一含混就过去了,并没有添什么麻烦,”冬夫人道,拉着布暖看了又看,“你宜人妹妹要是活着,这会子也像你一般高了。”大舅母何氏正替小闺女结发辫,抬头道,“可怜见的,得的什么病”冬夫人一脸的愁云惨雾,“要是早有病,一点一点儿消磨,我倒还想得开些。就是没病没灾的,一天夜里突然就走了。她那奶妈子睡死过去了,什么时辰没的都不知道。又因着没及笄,也不好办丧事。念了几卷经,烧了些纸帛,就那么发送了。后来托梦,说在那头冷,没衣裳穿”她简直嚎啕起来,“没有准确的卒时,捎去的东西收不到。为这个,我眼泪都流干了。我那可怜的儿,这会子也不知好不好。请了白马寺高僧超度过后,就再没有梦见过了。”一屋子人跟着抹眼泪,何氏道,“想是登仙境去了。孩子小,没做过恶事,神天菩萨看在眼里,接上去享福也未可知。你们母女一场是缘分,缘分尽了,各走各的路。命里早就定下的,你难过也不济了。还是好好保重身子吧,瞧着下头一双儿女。你是全福,慢待你的又给你补上了,还有什么”本就是奔着喜事来的,多说丧事不吉利。冬夫人是明白人,忙转了话题,对布暖道,“你下月完婚,你姨父说了,既认咱们做爷娘,少不得给你备份好嫁妆。女婿是场面上人,京里的三品大官,妆奁少了拿不出手。回头看看你母亲置办的东西,缺了什么,姨母再给你补上。”布夫人笑道,“样样都不缺的,哪能叫你破费她父亲最疼她,这趟嫁闺女,恨不得把家底掏空了。三十六抬嫁妆,吃穿用度都齐全的。再不够,如荫说把自己贴过去做陪房,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在座的都笑起来,“布舍人这话圆融,心思是好的,只恐女婿家不答应。”匡夫人立起来往外看,她又在找感月,“这么大的丫头了,打又打不得,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真是要躁死了”直起嗓子来喊婢女,“人上哪儿去了”婢女在檐下回话,“没走远,在架子上打秋千呢”她方才放心坐下,皱着眉道,“没心肠的咱们这里说话,她露了个面又跑了。八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儿”布夫人笑道,“你老盯着她做什么这么大的孩子还没收心呢,等过阵子有了婆家,知道臊了,你叫她走她都不走。”何氏道,“正是呢,我们迩音不也和她在一道吗一天没心没肺的我和你们大哥哥说,他倒看得开。只说好好的官家小姐,不愁嫁不出去。”匡夫人打探道,“大嫂子,你们打算把迩音嫁到京畿来大哥哥在冀州做官,孩子没在身边倒放心”何氏捋着衣襟上的褶皱道,“这回要请六郎想想法儿,或者托了人疏通路子,好歹往两京调。放出去二十年了,眼下再不活动,只怕真要扎根在冀州了。人一旦上了点年纪就想落叶归根,虽说正是盛年,总要先为以后打算。日子过起来转轴似的飞快,这会子安于现状,等老了,又没有建树,早晚烂死在那里。“这不是预先留后手么要是将来回了京,孩子却留在冀州,更要叫人挂怀。”何氏又道,“最不济你大哥哥调不回来,迩音在长安我也放心,有姑母和叔叔在,怕什么。”匡夫人很愁闷,“迩音挑得厉害么我家感月难弄得很,躲在屏风后头看人。嫌这个眼神呆滞,嫌那个猪头狗脸,横竖一个不入她的法眼。我真是被她弄得烦不胜烦,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什么样的人。”何氏哦了声,“我家迩音到底还小,眼下是说婚姻大事全凭爷娘做主。将来到底怎么样,实在也不好说。我打量姊妹几个,还是如濡性子最好,配的姑爷出身也高。”她一笑,“容冶和姑爷是旧识,听说如濡许的是他,倒把他唬了一跳。说蓝姑爷是六郎称兄道弟的挚友,结了这门亲,实在是没想到。”布夫人道,“辈分虽不对,稀罕的是人家一片心。那晤歌,当真是头等出挑的。官职高,样貌好,脾气也随和。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哪里去寻你们想想,女婿的衔儿比丈人爹高出那许多去,人家也不嫌弃。暖儿许他是造化,这辈子莫求别的了。”何氏问,“那年纪呢叔辈上的人,年纪大了委屈如濡。”“过了年二十五,比六郎还小四岁。”布夫人摇着团扇道,“比咱们暖儿大了八岁,男人大些知道疼人。再说二十五,正是如日中天的好年华。我对这门亲是极满意的,只咱们暖儿,你瞧瞧,拉了个脸子,像谁欠她钱似的。”布暖实在是不愿意提起她的亲事,母亲嘴里蓝笙一千好一万好,她是没有觉出半分来。她就看见他独断专横,看见他毫不顾忌别人感受,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也许是心里早就有了标杆,拿他和舅舅比。就算外在条件和舅舅不相伯仲,单从为人上来讲,他也显得逊了一筹。她垂下头来叹息,这厌恶是实实在在的,她也觉得莫名其妙。论理他这样的人,天底下没几个女人能拒绝他,可是自己竟是这样的心境“嗳,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她母亲身边的仆妇突然说。她正怔忡抬头看,连绵的院墙映着潇潇的蓝天。垂花门上进来一个人,高个子,生得面如冠玉。穿朱红的具服,蹀躞带上挂着银鱼袋。一路行来从从容容的模样,是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矜重。那边秋千架子上的人也停下来,两个人愣愣的看着那男子。迩音侧过头问感月,“那是谁”感月吊起唇角,“不知道,大约是如濡姐姐的夫婿吧”蓝笙是见惯了大阵仗的人,面对一屋子七大姑八大姨一点也不怯场。含笑给布夫人行了礼,边道,“我下了值听说亲眷们都来了,便计较着过园子请个安。天渐热了,原想酒楼里包场子,想想来回走也麻烦,就叫人把席面送过来。容与呢还没到么”布夫人道,“陪着几个姨父和大舅舅到斗鸡场上去了,这时辰也快回来了。难为你想得周全,我原还要打发人订座儿去,这么一来倒省事了。”她招招手,“你来,见过几位姨母。”布夫人一一的介绍,其实在场的长辈们真不比他大多少,他也不显得尴尬,反倒几位受他一礼的人有点不大自在。众女眷们讪讪对望,这人品样貌无可挑剔,就是配布暖大了点。要是能小上三五岁,那就更齐全了。布暖只觉难堪,趁着他们热络闲话,自己悄悄退出了门外。感月和迩音迎上来,感月朝屋里觑了觑,“这位就是姐夫”她僵着脸咕哝,“什么姐夫,别瞎说”迩音看着她,没有从她脸上发掘出待嫁女子见到未婚夫应有的娇羞来,暗里觉得奇怪,便道,“大姐姐不高兴么这位姐夫不合你的意我看挺好的,这么匀停的长相,又是个做大官的,已然是青年才俊。感月姐姐,你说是不是”感月的视线直往里头飘,嘴里唔唔应着,“我瞧也怪好的。就是和舅舅放在一起,也未见得输了多少。”布暖耳根子一红,感月知道她和容与的事,开口闭口总是隐隐有牵扯。当然局外人听不出,她自己却心知肚明。“我同你商量件事。”感月的眼睛没离开过蓝笙,颊上浮起两片可疑的红晕,“既然你不想要,我就做做好事收留了他吧”起先听者茫然,布暖和迩音没回过神来。再转念一思量才顿悟,两个人霎时都傻了眼。第二十章闺门多暇“怎么舍不得”感月斜着眼睛看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么”布暖摆手道,“当然不是你怎么突然想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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