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恩难报的份上,不得不娶。「你终於来了。」秦药儿见到她却很开心。「走吧,坐船出去玩儿,听说附近有个船市,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各船家载货来买卖,很想一见。」自个儿出门揽客船,怕给「青龙社」的眼线瞧见,但人们绝想不到她藏身在「风雷山庄」的旗帜下。「不去给二叔看诊」「早看过了,还是一样,看不出什麽玻」若非顾忌龙家人,洞春几乎脱口质问她是不是来骗吃骗喝骗祝「船市那种地方,不大适合我们的身分。」「什麽身分」药儿想的没她多,满脑子贪图新鲜好玩。「我们一个是未出嫁的闺女,一个是有地位的夫人,去那种龙蛇混杂之处,怕日後龙少主得知,会说敝庄没有体统。」「笑话成亲之後就不能去那种热闹好玩的地方,鬼才和他结婚哩」「可是」「你存心扫我的兴,算了」眼珠子一溜,瞧见来人,笑开脸。「不过,我自有人奉陪。嗨,段公子」段郎洞春喜上眉梢,一回身将目光准准投注在段拂身上。「你怎麽来了」「来看看少夫人可缺少什麽」段拂以半个主人自居。经过两天来的观察,发觉秦药儿和小蝶有一点相似之处,两人都是坦率而不造作的人。「我正想去船市走走看看,碰巧雷姑娘没空奉陪,段公子可愿替代主人」「乐意之至,也请花霞一道去吧」可以避嫌。「有何不可。」她同意。段拂吩咐丫头去请人,不多时,向花霞淡妆而来。秦药儿活泼又主动的向眯眯眼的花霞打招呼,以女性的本能飞快地扫描她全身上下,确定她美不过自己,就更加开怀啦「我可以直接叫你花霞吗你不但模样标致,名字动人,一双丹凤眼儿更足以勾魂夺魄,嗳,可惜我不是男儿。」「龙夫人过奖了,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嘻,我师兄也这麽说。」她不懂谦虚两字怎样写。「我们结伴出游,夫人长夫人短的好不别扭,你叫我药儿吧」「这怎麽敢当」花霞娇怯的瞟了段拂一眼,不希望留给他不好的印象。每一个暗恋段拂的少女,在他面前都不由得文静起来,大家闺秀得要命。反倒段拂本人不是那样的拘泥不化。「少夫人的好意,霞妹就别固执了。」「段大哥这样说,小妹便恭敬不如从命。」秦药儿拍手笑道:「这才对嘛做人洒脱些、爽快些,活得才自由自在,充满乐趣嘛你们可知,我生平最怕还到一种人」「哪种人」花霞被她生动的面部表情给牵著鼻子走。「晚娘叫心肝嘴甜心冷的人。」她有意无意的总是望向雷洞春,教人想忽视她的暗示也很难。段拂轻咳一声,垂眼看著袖口,好似那里有多好看似的。花霞心想这位少夫人一定自幼被宠惯了,心里有什麽不痛快马上发作,才不管你是谁。花霞可不行,好歹她与洞春也是姊妹一场,多少需护著自家人,当下便装作听不懂,转动她迷雾般的小眼睛,问道:「洞春姊去不去船市」「也好,祖奶奶命我招待贵客,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雷洞春暗暗感激花霞,决定明日命丫头送几件夏天的衣料子给她。但求与段郎共游同乐,才不管秦要命的冷嘲热讽。*」*河畔,船来船往热闹滚滚,有人在岸上交易,有人上船交易。龙湖带著人马沿河岸寻觅逃妻,肚里不住咒骂。「这个药儿,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所以我不准她随便出门,没想到她居然偷跑,简直皮在痒了,一旦被我逮住,先打得她下不了床,再臭骂她三天三夜教她不得安宁。」根据多年经验,哪里热闹她便往哪里钻,找到秦药儿的机率保证倍增。知妻莫若夫,所以他也来到船市。这里,是另一种形态的市集,卖虾蟹鱼蚌、菱角荷花等水底生物的占多数,但只消有女人去的地方,就少不了卖廉价首饰、胭脂、陶器、香料、布匹等等,应有尽有。他不知他必须花多少时间才能掳获逃妻,或许是白跑一趟,但爱怒钏葛的情绪无疑是真实的,迫使他来来回回的走了一趟又一趟。忽然一声惊叫。「药儿」细细柔柔的女声穿过庞乱嘈杂人声直钻入他耳孔,除了他,恐怕没有第二人留意到。搜索的目光射向河面众小舟,半晌,盯住一艘有篷顶、船首插旗帜的小舟。「少主。」大总管左佑农听候差遗。早在少主决意迎娶要命的师妹,他就料到迟早有这一天。「注意到那艘小舟没有」左占农极目远眺。「是*风雷山庄*,难道少夫人会在那条船上有可能吗」他们与风雷山庄素无瓜葛,不过大当家十分敬重风太君的为人,曾帮上一点小忙。「时至今日,你还以为有什麽事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说的也是。」左佑农默默的行机退下,准备交涉的工作。龙湖紧闭双唇,望著逐渐远去变小的舟船。那厢秦药儿突然头晕目眩,险些昏了头栽进水里,所幸一旁的向花霞及时扶住她。「老天,我会晕船从小到大乘船的经验不下千次,我居然到今天才晕船。」江南多水道,小富之家即备有舟船方便来往,一般人也差不多都是坐船长大的,说会晕船可会笑死人,何况她随同父亲自幼居住太湖心的沧浪岛,水性之佳,连龙湖都自叹不如,怎可能晕船「难道我生病了」躺在蓬顶下,她悄悄为自已把脉。末了,忧悒之心转为狂喜,思绪电转:怪不得我食欲大增,怪不得我晕船想吐,怪不得唇角眉梢处飘漾著神秘地笑意,使照应她的花霞愈看愈糊涂。「药儿,你没事吧」「没事,没事,我只要上岸就好了。」现今她巴不得生出一只羽翼飞回「青龙社」,宣布这个消息,想想,到时她有多神气呀,所有的人都会将她视若珍宝的高高捧起,任她予取予求多麽美妙的远景,一时倒忘了随之而来的臃肿与不便。虽然是败兴而归,她却是四人之中气色最佳的。「不愧是学医的,医自己倒挺快的。」雷洞春忍不住明褒暗讽的数落两句,行色太匆匆,根本没机会和段郎说上几句话嘛回庄後,得知风蝶影带了一位年轻大夫要医治二庄主,而且还掳回了替山庄经营乡下产业的「村老虎」叶无求,据说是风太君的侄孙叶武泉的同宗叔父。此时正在大厅内由老太君审讯呢雷洞春听後诧异不已,忙走向大厅,其馀三人也随之在後,段拂和向花霞急著想见小蝶,几日不见,她果然没教人失望闹点事出来,而秦药儿,则渴望见识那位不知是艺高还是胆大的大夫,连小师叔都不愿接的烫手山芋甫进厅门,一位白抱青年的突出形象首先跃人目中。「老天」秦药儿低呼,掩嘴。「是小师叔」她转身就欲脚底抹油,以免拆穿西洋境。「站祝」一声低喝,她乖乖地、直挺挺地、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形。第五章楚少玦盯著秦药儿,一双眸子看来比秋星还冷。她想到自已比人家矮一辈,不得不低头,一声「小师叔」在舌头滚动,即将冒出口,却听他开口道:「这位夫人气色不对,请伸出你的手。」她愣愣伸出右臂,一条丝线横空飞来缠住她的碗脉,线的另一端拍在他拇、食两指间。「悬丝诊脉」只是传闻,不想今朝能亲眼目睹,厅上众人,包括风太君在内都对他另眼相看,风蝶影更是满心骄傲的笑睇楚郎,描不完的情意在其中。不片刻,听他道:「夫人有喜,请多保重。」秦药儿一面应诺,私心很佩服他,同时忐忑不安的心立时安顿下来,思忖:他已忘了我的模样,没认出我来。如此一来,不需急著开溜了。当然,每个人均向她道喜,忙安置一张最舒适的椅子请她坐。看情形,大家都不知道楚大夫即是白云公子,唯一知悉内幕的她自然不肯自暴其丑,教人取笑她是骗子,搞不好小师叔当场便会以门规处置,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她当然不干。风太君引导楚少玦前去为爱儿治病,叶家叔侄就交给雷峒山审问、裁决。平日她虽看重叶武泉,甚至曾考虑将洞春许配给他,一辈子留在庄内效命,但和最偏爱的次子比起来,那些全是小事。病在儿身,痛在娘心。风蝶影跟著溜出大厅,一个黑影竟挡住了她的去路。此人风华正茂,举止翩翩,乃当代人中麟夙,教人瞧著便芳心跃动、爱慕不已,心里甜丝丝地先醉了,但凡事都有例外,小蝶眼中,他不比一棵挡路树可爱多少。「蝶儿,你出门不讲一声,形踪无定,可知别人多担心」说的不正是他嘛小蝶睥睨他,讨厌的家伙,不知她正在忙吗「你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蝶儿,」心之所恋,情之所住,段拂表现出来的却是那麽彬彬有礼,恐招来闲话损伤小蝶的名声,遂显得冷淡了些。「一个姑娘家四处乱跑,成何体统」奇怪,明明是关心她,说出来却变成教钏。原来是她自作多情小蝶更加坚定将他从她的生命中剔除的决心。「段乌云,你给我闪一边去,好狗不挡路,我急著去探望我爹娘。」「你用这种口气和未婚夫说话」「奇怪耶,往常你来都端著一张高贵和善的面孔,不轻易找我谈话;今天乌云变色啦,拖住我不放走。」「如果我曾经给予你错误的印象,你要谅解。」段拂情怀激荡。「待岳父病势转好,我马上请家母为我们选一个黄道吉日拜堂成亲。」小蝶情急说道。「我不要。」话出日才知太过分,段拂脸色都变了,她连忙脑筋急转弯。「洞春姊和花霞均尚未出合,我岂能抢在她们前头」「原来如此。」段拂含笑道,告诉自已要多替她们留意一下对象。「蝶儿良心太好了,不过你放心,凡事总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是啊,是啊」小蝶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一下,便溜之大吉,偷偷打算著摆脱「笨驴」的妙计,才好安心投奔向意中人楚少玦。愈思量愈头痛。「做爹娘的人其实不必太急著推销女儿嘛,搞什麽*指腹为婚*的把戏,尤其像我这种疑似嫦娥下凡的美貌女儿,还怕你不出去吗何需事先替我预约一个丈夫,害我如今要忙得团团转打死我,将来都不会对儿女干出这等无聊荒谬、罗嗦加三级的乌龙事。」她思绪飞转,脚步片刻不停,很快来到父母住的晓园。风晓寒养病的雅房十分清静,每个人来到此地自然而然将脚步放缓,以无声胜有声,戒慎恐惧生怕他的病加重一分,到时老太君横眉竖日、痛心疾首,就没人有好日子过。小蝶在花厅与卧室之间的花格窗口探了探,不见母亲白香香,心想有男医在此,她回自已住的居处去了。母亲就是这样传统守旧,和大伯母一样,都是祖奶奶口中的贤德媳妇,男人和孩子的支柱。可是奇怪,最不贤德的「疯小蝶」,反而得到最多的纵容,否则在同一个框框教育下的孙女,为何只有她有胆子四处游荡打抱不平,却没有受罚这点恩宠,颇令雷洞春不平,明示暗示了几次,祖奶奶照旧放任不管。天大地大,风太君最大,谁敢批评她的双重标准风蝶影快乐的来寻母亲。「娘,娘」美丽过人的母亲一直是小蝶的骄傲,她面容秀媚,神的清雅,细眉若柳盈盈,娇眸晶莹欲语,天生的美人胚子,高贵的出身教养她成为大家闺秀、贤妻良母,就像每一户庭院深深人家的屋管下、深闺内所能见到的贵妇典范。这样的妻子,对丈夫的爱是不假思索的,这样的母亲,对子女的爱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是丈夫的病,她会更快乐、更满足。白香香从卧室笑吟吟地迎出,小蝶心中腾起对慈母深沉不移的相依之情。「娘」在母亲身旁,她永远是个娇女儿。「小蝶,你又跑到哪里玩了」白香香含笑而语。「瞧你一身,怕不穿了两三天没换洗快去梳洗齐整,像个名门闺秀的来给娘瞧瞧。」她生性爱洁,对自身的妆扮更不马虎,每日鸡鸣而起,洗面、漱口之後开始装扮,坐在妆镜前一丝不乱地梳上高髻,簪以钗凤、珠花,点上胭脂,才肯出门见人。小蝶最不耐烦繁琐的家事,唯独妆扮自己是爱美的天性使然,不得不如此,但也尽量简化,不过,慈母的爱心包含美化自己的女儿,房内不时准备数套替换衣服,小蝶只好乖乖的缩进帘後洗浴间,「大扫除」一番。「娘,」帘後传出不甘寂寞、清纯的语音。「娘,我找到一位最高明的大夫,并将他带回府,你了见了吗」「瞧了一眼。」白香香快乐的帮女儿挑选衣物,检点首饰,她新添的一条白玉坠练和一只白玉手镯,先给小蝶戴上吧,很配色彩鲜明的杉裙。说来伤感,自小蝶十五岁及笄便和花霞搬出晓园,和洞春同住白菟园,或许年轻少女这样生活自在些,却大大减少了她妆扮女儿之乐。犹记小蝶还小时,因名字中虚个蝶字,很爱衣服上绣著彩蝶,或振翅而飞,或停枝采蜜,她不时挑灯为爱女精心绣上,还特地为她打造一对金蝴蝶耳坠呢当时小蝶天天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