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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遥而丝毫不被察觉。他在床边打了一个地铺。虽然还有两个空房间,可是他说再占房间懒得打扫,于是就在自己的床边铺了被褥,将自己近两米宽的床让个了傻妞。张遥这个时候睡着了,修长得身形因为空间有限而不能舒展开来。头枕着一个麦壳枕,俊秀的五官都一起进入了睡眠,敛去了他的肆意与张狂,还有温柔。傻妞静静地看着,默默地将他的睡颜都刻进脑海里。他的好,傻妞都知道,或许她比别人少一个心眼,但是她的感觉却比任何人都来得敏锐。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她发现床板是硬的,枕头是硬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以后天大亮才醒。醒来时后发现让她难以忍受的硬床板和枕头都变柔软了。看了许久,闹钟已经指示到六点了。傻妞终于恋恋不舍地起来,然后穿了衣服鞋子下楼去买包子牛奶。开了学以后张遥并没有回到学校,而是在家里陪着妞妞两个人一起学习。每天吃了早饭以后就开始学习,到十一点的时候和妞妞去市场买菜,顺便溜溜,妞妞做饭。晚饭过后去附近的公园消消食,回来继续学习,虽然每天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花在了学习上,可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困倦。他觉得妞的字练得不错了,就拎了妞去a市拜访了一书法大家指导。大师问,练了几年了答曰半年。师从何人答曰张遥。大师瞪大了眼睛,白花花的胡子抖了几抖:“你耍我呢”张遥举了手掌,做发誓状:“我怎么敢耍您小时候您揪了我的衣领要我做您的徒弟,现在不是给你找了一个更好的么”老头捋了捋胡子,假装很生气实则很开心地答应了。可是张遥下一句话气得他差点摔椅子:“妞就交给你了,她要是半年内拿不下少年书法大赛的一等奖,您还是回家带小孩吧。”“你个小混账,你以为那个比赛是小孩过家家人家练了十几年也不一定能拿名次,这娃儿才学不到一年,你玩儿呢”张遥却收了那玩笑不恭的神态,忧虑地说:“可是,这是最后的路了。”他难得出现这么没有底的时候,连气得瞪胡子的老头都觉出有些悲伤来。他又打量了傻妞几眼,说:“要真正拿出最好的作品,光靠天赋也不行的,要看一个人的心性,至于结果如何,要看她自己了。”第11章 木瓜有的时候,看到傻妞在辛苦地练字,练得不知疲倦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傻妞从来不会怀疑他的决定,他让她做什么,她必然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呢,自己本来可以悠哉地过着高三的生活,为什么要一路坚持着,耗费自己青春的热情想要创造一个奇迹在a市呆了一个月,已经是很冷的冬天了。a市要比愚县冷得多,傻妞的手起了冻疮,两只小小的手冻得肿了起来,连笔都握不住。张遥跑了很多药店买药膏,可是擦了一点效果也没有。头几天傻妞还坚持着握笔,可是后来她的手开始裂口,便是再也坚持不住了。老头担忧地看着傻妞,又看了眼张遥,后者沉思良久,最后朝傻妞笑笑,说:“春天快来了,我们等春天来吧。妞累了吗我们回家去。”他们这么一回家,老头在来年暑假之前再也没有看到他们。他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但是想起傻妞在a市住的这个月中经常拉肚子感冒不断,张遥半夜背着她上医院的片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比赛而已,用得着这么努力吗况且有些东西,并不是努力就可以换来的。然而,在看到来年大赛获奖作品出来以后,他一下子就被一副字给吸引住了。磅礴大气,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的作品。然而,更吸引他的是女孩在初赛中的字,木瓜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很简单的诗经中的一首诗,一首千古流传的诗,第一次见人将它写得深情缱绻却又海枯石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这首诗写透。而在愚县,傻妞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文化课的学习上。然而,上帝眷顾了她一次,却依然对她的努力无动于衷。在数理化占据了半壁江山的中考上,她考了刚刚四百分,连愚县最差的高中三中的分数线都没过。知道分数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的榕树下,无神地看着那些初中的高中的男孩子踢球。张遥不在里面,他高考甫一结束,就背了行囊去环球旅行。连高考志愿都是他父亲回来帮他填的,志愿表独独填了一个清华大学。高考的成绩比傻妞的中考成绩先出来,虽然不是省高考状元,市高考状元却是少不了他张遥的。如果单按应届生算,他便是最高的那位。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得天独厚,便是无人能及。而如傻妞这类的,铁杵成针,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傻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张遥突然一下子就背着一个行囊离开了,为什么他不带自己一起走。妈妈说,哥哥累了,要去休息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考试,哥哥才能高高兴兴地回来。她认真去考了,可是从爸爸妈妈失望的表情可以知道,她考得不如意。第12章 我怎么舍得坐在操场的边上,她想,要是张遥哥哥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就好了,就像她偷偷看过地小说中的人一样,在女孩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眯了眼睛,数到一百才睁开。反复如此,最后,她终于抵不住困意,在再次数数的时候睡着了。最后是地中海找到了她,将她背回了家。“其实傻妞这次也考得不错了,要不就让傻妞去上一个师范吧,出来当一个幼师也行。”傻妞的妈妈说。他们开始张罗着给傻妞找学校。恰好a市有一家师范学校,收初中毕业生。傻妞的成绩差一点,但是有了一个少年大赛一等奖的获奖证书,加上地中海的那些同行们的关系,居然很爽利地就给傻妞发了通知书。傻妞却是很沉默,她平时在家里其实挺喜欢叽叽喳喳地跟妈妈讲一些事情了,有的时候会将张遥教她的东西很得意地跟妈妈说一遍。可是,这个暑假,她却沉默了。那些高考考上大学的家里开始办酒。地中海曾经教过的学生也会喊他去吃酒。有一次地中海回家说道居然在宴席上见到了省委书记,真的让他吃惊不小。“那是哪个孩子家那么大的面子”方妈妈问。“不就是张遥嘛那小子回来晒黑了不少,穿着一身西装我都快不认识了。”地中海说着,脸上冒着红光,“那省委书记在宴席上还提了咱家方浩,说看了咱方浩的字,非常喜欢,没想到和张遥是校友,还夸了咱愚县人杰地灵。”夫妻俩回过味来,十分高兴,一边感叹那孩真是为了自己孩子下了力气了。可是傻妞却关了房门在房间里生闷气。张遥回来了,自己居然不知道,他的升学宴也没有叫自己。她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发闷,整个胃都揪在一起生疼。傻妞不懂情,她不会去深想自己为何会这个样子。她只觉得难过,就感觉自己要被抛弃了一样。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看到张遥叼着一根烟朝她走过来,然后狠狠地甩了烟,抓住了她的下巴。即使在梦中,她似乎还有清醒的意识,还下意识地思考,这个情景,好像是三年前的时候,张遥要她交出钱来。然而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亦不曾这样粗暴地捏着她的脸。然而这是在梦中的,即使是被他紧紧地捏着也不感觉到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傻妞几秒,然后慢慢地俯身下来,英挺的面孔越来越近,深邃的眼睛里渐渐出现了自己的影子。她忽然觉得整个心都慢慢地揪了起来,那种惶惶而又期待的感觉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在飘忽。“铃铃铃”忽然铃声响了起来。傻妞睁开眼睛,原来是闹钟响了。七点钟的闹钟,以前每次不用闹钟响她就醒来了,可是今天发现有些晕乎乎的,阳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渗过窗帘照了进来傻妞睁开眼睛,最后还是将被子往头上一罩,继续入睡。她想找回刚才的那个梦境,然而在白茫茫的一片中不断找寻,却再也不见他的身影。她的开始紧张,头上都不停地出汗,身体忽冷忽热。紧紧地抱住了胸前的包袱,可是依然越来越冷,倏尔又热得像火烤一样。“哥哥,哥哥。”她无助地喊着,有藤蔓紧紧地绕住了她的手,她努力挣扎,可是怎么也挣扎不掉。最后,即使在梦中她也不甚清明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傻妞的这次感冒可是把爸爸妈妈吓了一大跳。他们守在傻妞的病床旁边,看着一针针的注射,一瓶瓶的输液,她可爱的妈妈吓得脸色苍白,没想到一沉睡就是三天。听着傻妞常常喊着张遥的名字,妈妈拉了地中海的手:“要不打电话将张遥叫过来吧。”地中海沉思良久,忽然想起那天在升学宴上见到张遥时,张遥从头到尾没有主动提过傻妞一个字,即使是别人夸奖傻妞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从来不认识傻妞这个人。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单独跟他说话的时候,地中海笑着说:“方浩在家里老惦记着你呢,你回来了也不去看一下她。”那是张遥只是轻轻弯了弯嘴角,说:“方浩也终于长大了,你叫她好好念书,也不要再念着我了。”他看了看窗外的愚县,忽然说:“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来呢。”言语间,没有要见傻妞的意思,反而是不再见。想到这儿,地中海摸摸女儿的额头,两天过去,已经有点正常人的体温了,便说:“等等看吧,或许她一早醒来就好了。”看到傻妞似乎好了很多,他们支撑了两天,终于撑不住,趴着床边就睡着了。然而半夜的时候,傻妞忽然发起了高温,痛苦申吟的声音将他们吵醒,摸到她滚烫的额头,将夫妻俩吓得都停止了心跳。半夜将医生喊过来打了退烧针,护士给她吊水,然而左手手背上的血管扎了太多针,又换到了右手。地中海终于给张遥打了电话。他不知道女儿这次是否会醒来,醒来后脑子是否还能思考,连按着号码的手都是颤抖的。“张遥,”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甚至下意识地将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作为了希冀。“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方浩,她在医院里一直发烧昏迷不醒。”张遥听着这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电话那边曾经是自己班主任的老男人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都带着点哽咽,他想起在a市的时候,傻妞有时候因为感冒昏睡,仅仅是半天就将他吓得不行,可是这次居然昏睡了两天。他捏紧了手机,然后用没有语调的声音说:“别当心,她会好起来的。”“你过来看一下她吧,她老是喊你。”“不了,”张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这边有点事,不回去了。”听着电话那边的嘟嘟声音,地中海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张遥吗这是那个疼了女儿四年的大男孩吗是那个为了傻妞的学习不去上课的张遥吗看着妻子期盼的目光,地中海摇摇头,说:“他在国外,赶不回来。”傻妞第三天的时候还是醒过来了。出过一身汗以后便渐渐地好了起来。只是这个感冒让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原来肉嘟嘟地脸现在完全消瘦了下去,脸颊上都捏不出一点肉。原来的衣服裤子穿在身上都晃荡。第13章 你的路,要自己走九月份快要到了,新一届的学生开始报道,看着他们领着军训的衣服走过,傻妞趴在阳台上一动不动。房间里,妈妈在给傻妞收拾行李,自己的女儿要出门了,妈妈叠着一件件衣服几乎想落泪。“方浩到了外面,会不会受欺负呀”她老是担心,“现在的孩子那么坏。”“唉,你就别老是当心这个当心那个了。那个慧空和尚不是说了嘛,咱家方浩命中有贵人,不会有事的。”听了这话,方妈妈有点安心,但还是不信:“那和尚说得不准怎么办”虽然说吉人自有天相,但是人善被人骑却也是亘古不变的事。地中海看着妻子担忧不已,自己何尝不是焦灼“算了,孩子总要自己长大,以后我们若是不在了,她还不是要靠自己吗”方妈妈执拗地说:“以后她嫁人了,自然有老公依靠。”地中海揽着妻子的肩膀,轻轻地叹气。他可以给妻子孩子依靠,可以问心无愧地说自己会坚持一辈子,可是,他又能放心地把傻妞交给谁傻妞走进房间,看到爸爸妈妈相互偎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弯了腰将行李箱拉好,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将几本相册和几个娃娃放了进去。“a市离家里远,不能常常回来,我还是把这个带上吧。”她喃喃地说。中午妈妈做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饭,有傻妞最喜欢的炖猪蹄和梅干菜扣肉。还有翠绿翠绿的青菜冒着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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