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晚上才找到路志青,现在他跟王红娟在郊区康华小区6号楼2单元302”“那你们就去抓人啊,找周彦干什么”何双双的声音从小区门口传了过来。周彦看向她。何双双今天可漂亮了,就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汉服一路走来,身材就如春风拂面的柳枝一般婀娜多姿,她的头上绾着一个古代的如意高宝髻,发间还插了两支特别好看的凤钗。为了这一天,何双双都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这一刹那,周彦的心都疼得裂开了。“双双。”周彦搂住何双双,安慰道:“你别气”何双双哭了,“我能不气吗我能不气吗一个女人一辈子这一天结婚前,因为路志青,你什么都不管,我不怪你,谁这辈子没几个好朋友呢他哪天自焚不成,偏偏挑咱们结婚的时候自焚”周彦亲亲她的脑门,“乖,今儿结婚,咱不哭”何双双抹了下眼泪,点点头,她对警察说:“你们去抓路志青,找周彦做什么啊,他又不是警察。”警察很为难,咳嗽了两声,说:“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办法,路志青将门拿铁条给焊住了,他现在跟王红娟的身上都浇了汽油,就等一会儿十二点 的午间新闻给他直播呢我们的特警现在也进不去,他这一烧不要紧,那小区多少居民都给连累了。周彦,我们是实在觉得对不住啊”周彦取出了手机,看看表,十一点整,他又看了看何双双。何双双抹眼泪,“那你去吧,别以后想起来,挂念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我跟你过呢,也不想你难受,要那样,就换一天结婚吧 ”何双双泣不成声,“你换一天,再娶我,好不好”周彦难受,抱着何双双安慰,“好,咱再叫咱妈,找那个先生挑个最好的日子,我来娶你。”何双双哭得更伤心了,“我妈说了,就今天最好”“抱歉,不能就误了,咱上路吧”警察在一边催周彦。“呸你才上路呢,瞎说什么啊”何双双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警察也不小了,四十多岁了,被何双双说得连连道歉。就这样,周彦离开了结婚大队,转身上了警车,他才刚坐好,何双双却从另外一边上了车。“你跟来做什么,下去”周彦道。何双双怒了,“废话,我不跟着,你出点儿事,我呸,我好后悔一辈子啊”“那地方乱糟糟的,你别去”周彦还是撵她。“我不嫌乱,我得去,我不去,丢你一个人在那里,我不安心。反正你好了,那什么了,我都陪着你。周彦,我要去,你别丢下我。呜”何双双哭得满车警察都心酸了,带头的警长看实在没办法,得了,去就去吧就这样,警报一响,新郎新娘都被警察拉走了。北拓郊区康华小区现在已经戒严,被紧急疏散的群众如今都站在警戒线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家。这地方就是个居民住宅区,前前后后有二十多栋住宅楼呢,路志青这一把火要是真点着了,除了他自己,怕是真要连累不少人这眼看就要过年了,那些小民里的居民一想到后果,都吓得泣不成声。这边正哭着,哄着,闹腾着,却不想那边的警报拉开,一辆警车拉了两个古代人就进了院子。顿时,居民们都看傻了。穿越拍电影不像啊周彦一下车,何双双就利落地从另外一边蹦了下来,赶紧跑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嘱咐,“你就是劝劝,别过去”周彦冲她笑笑,“我不过去,你别哭了,你看妆都花了。”说完,帮她擦擦眼泪。可怜的何双双,眼睛都哭肿了。小夫妻拉者手一起越过了警戒线,那一进去,何双双的心里竞然萌生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呸呸呸的感觉。康华小区院内,应绑架犯路志青的要求,伪装成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警察们正躲在死角换衣服,换发型,捎带领取有着各家知名电视台标记的话筒。“你那不对,芒果台的标记贴错了”“没错啊,我这是柠檬台,您看错了”正说着呢,这群人就看着周彦跟何双双手拉手地进了院子。一个警察叹息道:“这又是什么要求啊”周彦跟何双双被带到了最前面,那带队的警长先是发给了他一个喇叭,指指大楼。周彦不解,看看喇叭,再看看那边早就哭倒了的路志青他妈。“周彦啊,我们对不住你啊你当年说那个女人是骗子,我们就是瞎了眼,没看出来,都怪我们”路志青他妈强撑着精神,被人扶过来道歉,一看人家周彦穿着结婚礼服,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老太太一寻思不对,顿时就跪了, “都是我们对不住你阿姨给你道歉”“别啊,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彦说道。是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大概,别说今儿是结婚,就是出了车祸住了院,这样的情形他也不能不来吧无论是道义,还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他都该来。周彦再次看看喇叭,对那位警长说:“警察同志,要不我上去吧”警察一脸为难,“我们也想啊,你那哥们精着呢。这边四处都被他安装了摄像头,从楼顶到地下室,是个地方他都没放过,这家伙是不是懂点儿反侦察术”周彦苦笑,“他懂个屁,他就是警匪片看多了。”警察乐了,“别说,有时候我们也看,尤其是美剧,挺长见识的。”警察说完,拖过一张折椅,将一张画好的切面图放在了椅子上,说道:“这不,他那屋子,是早期的住宅,没阳台的一室一厅。这屋子前后一共有六扇窗户,如今都被钢板给焊住了。他现在待的那个地方是个死角我们从哪边进去都看不到。他与我们用电话这样的通讯器材交流,这家伙怕是懂点儿防火知识吧。”周彦点点头,“是呀,建材市场那边的街道开防火会,都是他去的。”警察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他在上面戴着耳麦,耳麦连接着六楼的喇叭。据路志青说,他上面现在放着25桶,每桶34公升的汽油。你想想,只要他点着了”那警察往后一划拉,“这一片怕是都别留了。这眼看就到春节了,这不是害人嘛”周彦呆呆地看了几分钟,最后无奈地说:“警察同志,我怕我不成,我跟他都散伙了,还打了一架呢”警察点点头,“没事儿,我们分析过了,从他那封遗书上看,路志靑对你心里是有愧的。还有,就是刚才,他在里面打王红娟,一边打―边骂,说叫你挑唆,害得我最好的兄弟都不理我了,他还是挺在意你的”“周彦啊,阿姨求求你了,你就劝劝志青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志青好活着”路志青他妈又哭了起来。周彦无奈,一只手拿起喇叭,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何双双,他将喇叭对着嘴巴,努力了半天,也没喊出来什么话。他是个语言贫乏的人。何双双能感觉到周彦的手在发抖,他是气急了。于是,何双双一伸手就抢过周彦的喇叭,随着喇叭一声交流电的声音,小区上空响起了一个女高音:“路志青,你个王八蛋老娘三十了才结婚,一辈子就一次,我们全家欠你的啊”人们顿时就惊了,周彦着急,又把喇叭抢过来,“你干什么啊,激怒他做什么”“谁谁骂呢,有病啊,我点火了”路志青的声音忽然从那边楼层的喇叭里传了出来。周彦赶紧拿起了喇叭,对着楼上喊:“我,周彦”那边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对不住,哥们,又连累你了。你今儿结婚”“是,我今天结婚,双双都准备了半年,做了衣裳,还找人做了绣鞋。今儿还雇了花轿,我这还没到门上呢,就被带来了。”周彦心里难受。“我对不起你,临死了还害你一回。哥们,你说你也不给我发张喜帖,我要是早知道,就提前几天自焚了。 ”“你提前几天自焚,我也结不了婚啊我哥们死了,我结婚还有意思吗” 喇叭里忽然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别打啦,别打啦我赔你钱,路哥,我错了,我陪你钱”路志青又气又恨,又把艾丽莎打了一顿。那警察连连使眼色,周彦忙举着喇叭喊:“我给你寄请帖了,你不知道”那边终于住了手,一时间只有女人的抽泣声。过了一会儿,路志青才问:“你把帖子寄到我旧家了吧,我没收到。对不住,哥们,我那房子早卖了,都怪这个贱货,妈的”“啊别打,路哥周哥,救命啊,周哥”那屋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你打她有用吗你打她,也回不去了,哥们。”周彦很难过。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就被生活逼迫到了这个程度呢路志青住了手,喇叭里他的呼吸是那么沉重,就如同要断了气的急症病人一般,在强行地拉着最后一口生气。“哥们,你说,人这辈子多不易啊咱们一起奋斗那会儿子,也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三千多万啊,那摞起来得要多高呢,就是点着了烧,也要烧一个晚上吧”周彦无奈,“烧不了那么久,最多一小时,还要慢慢地烧。”路志青笑了,“你怎么还学会吹牛了 ”“不就是钱吗以前咱俩能赚到钱,以后也能真的,路志青,咱装饰城的大楼修好了,背面的街道也通车了。你要是信我,我给你留一套楼上楼下三层的门面房,你好好干,也就是几年的时间”“几年,人这辈子有几个几年能浪费哥们,我没那么多时间了”“路志青,你能出来点儿说话吗我这样说话不得劲,看不到你的脸。”周彦觉得别扭。路志青嘿嘿一笑,“不成啊,哥们,大片了都是这样演的,我一露头,啪,狙击手就把我杀了。啪眉心就是一枪我就是死啊,我也得带一个不是吗”周彦浑身冷汗,四下看看。“别看了,我能看到你,你看不到我我都观察过了,这附近就是这个角落落最安全,没有好的狙击点”我操,这都是什么啊,这路志青真是气得人欲仙欲死的,把现场的警察都给气乐了。周彦无奈,“哥们,你出来吧,不就是钱的事儿吗”“不是钱的事儿,你知道我,这钱能烧了,能扔了,就是不能被人骗了。尤其是你知道,我这辈子就爱过这一次妈的,我就爱过这一次啊哥们,你说,这是钱的事儿吗因为她,我的钱没了,朋友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不死还有活路吗做人总得有个奔头吧”路志青说得周彦都哭了,他举着喇叭,嘴唇颤抖着,“有奔头,真的,哥们,不就是钱吗我给你,真的,五千万够不我借你真的”“傻子,你就知道骗我,你我还不清楚,买了我那点儿股份,现在你还一屁股外债吧还借我五千万,别呀,跟我学什么不好,你跟我学吹牛”周彦看看四周,鼓足勇气,对着喇叭喊:“没骗你真的,你这会儿子要一亿我都给你拿,我没骗你,你知道我就不会这个的。我有钱,真的有,我我爸是个煤老板”―群鸟被周彦的一声呐喊给惊飞了,四下一片安静。何双双着着周彦,哭笑不得,连路志青都给他逗乐了。他在那边哈哈一直笑,笑完奚落周彦,“哥们,咱们认识这么久,你啥时候长了幽默细胞的别逗我了,我都要死了,你还逗我”路志青又哭又笑的,精神很不正常。他哭了一会儿便打王红娟顿,打完就跟周彦回忆一下年轻的时候。其实他们现在也是年轻的时候,只是路志青觉得人生沧桑已过,他老矣。路志青是怎么都不相信周彦有钱,愿意借给他钱的。周彦最后气得没办法只能举着喇叭继续喊:“我没骗你,你那里不是有电脑吗,能上网不” 路志青犹豫了一下,回答:“能”周彦看看何双双,咬咬牙,对着喇叭喊:“你查山西x县来五煤业集团,周德凡周德凡是我爸爸。”楼上安静了好一会儿,路志青终于说话了,“周德凡他真是你爸”“嗯,我爸就是他们说的煤老板,发家在2001年,一直到煤矿整合期间,我家先后有中型煤矿两座,小煤矿一座。青子,我知道如今网上,到处都在说什么富二代,什么这个二代,那个二代的话题。是个人就没好印象,其 实”周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半天,还是说了:“我爸一辈子不知道 怎么跟家人相处,我也不知道,其实有钱没钱,就是吃吃喝喝那点儿事,房子大点儿,床大点儿其实,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其实不是在家,而是在北拓。我有时候挺庆幸的,我要是不来这里,也许我的人生就拐弯了。真的,要不是遇到你,我也不想自己靠着自己,过我自己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