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江真娘震得心头一颤一颤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你母亲洪妈妈是清楚此事的,想来一直没有跟你说。”顾莲接着道:“若是我一辈子做护国长公主,也不必说了。但是如今情况有变,只怕我这个公主是做不长的,你提前知道,心里也好有个应对,不至于将来惊慌失措的。”江真娘张着嘴巴,嗫嚅了许久,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心口更是“扑通”乱跳不已,难怪皇帝会时常过来,还以为,是来看望大皇子才耽搁了。那,岂不是在这儿留宿的一瞬间,原本的世界天翻地覆旋转。顾莲淡淡微笑,“若不然,也不会找你来做麒麟的乳母了。”“是。”江真娘嘴上茫然的应着,心里一片混乱。别人知情不知情不清楚,但至少皇太后、皇帝、乐宁长公主,以及自己的母亲,他们肯定是知情的,居然掩饰的这般严密,一丝儿破绽都没有漏出来。顾莲知道对方需要时间消化,也不急,只是搂了麒麟道床榻上,歇了一下,又顺着他让走了几步,见麒麟扶了墙乱挪动,不由笑道:“傻小子,光长了一身蛮劲儿,跟你爹一样。”他爹江真娘想到时常往公主府跑的皇帝,不由一阵苦笑。夜幕时分,沈澈在家吃了晚饭出来。今儿下午轮休在家,等下该换班交接,身边领了两个出自沈家的长随,都是一身精壮的身板儿。此时快到宵禁的时候,摊贩们纷纷收拾东西,行人也少了,只余几家大的酒楼还灯火辉煌,不过也亮不了太久时间。古代出了上元节这种特定的节日,街面上是没有夜生活的。沈澈正骑马走在准备休憩的大街上,感受着夜幕垂下,即将到来的宁静,忽地一身尖叫从巷子里传出来,“杀人啦救命”尖叫声之中,一串追逐和逃跑的脚步声传来,像是绊倒了什么东西,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声音越来越近。转瞬便见巷子里跑出一个受伤的年轻人,哭爹喊娘,“救命官差老爷救命”他只是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跌跌撞撞。身后追出一个黑色劲衣的提刀之人,步履更快,一眨眼就追上了前头年轻人,迎面劈空举刀就砍,正中那人的大腿,血流汩汩,那年轻人顿时杀猪一般叫了起来,人却“咕咚”软坐在地,再起不来。那黑衣人反手握了大刀,准备朝年轻人的腹部刺下,却被沈澈一剑挡住,他冷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赶在天子脚下随意行凶由不得你放肆”对方眉头一皱,“叮叮当当”和沈澈厮打起来沈澈的两个长随慢了一拍,倒不是功夫比不得小主人,而是犹豫着要不要去管闲事,所以才迟疑了。此刻眼见小主人已经和人交手,当即冲了上去,也和那黑衣人纠缠起来,但对方武功身高,以一敌三居然还能勉强支撑住此刻街面的人早作鸟兽散去,只剩下受伤的年轻人在地上哭嚎不已。这边“噼里啪啦”打了一阵,那黑衣概意识到杀不了人,还可能脱不了身,目光一闪,身子一飘,钻了个空子便退出了战圈儿竟是打算逃跑。“想跑”沈澈勃然大怒,本来嘛,以一敌三就够丢人的了,不但没有拿下对方,甚至没有伤着对方,再让贼人从自己手里跑掉,那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因而不管不顾,当即追了上去。要说他心头的这份火气,已经好几天了。当初在护国长公主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一定拿第一,自诩这些侍卫里面,没有人能够胜过自己。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曲靖飞,得了第一不说,且还不是侥幸,不论枪术、剑术、箭术、马术,竟然样样都胜出自己几分又羞又恼又气,连着好几天都是吃不香、睡不好。今儿再遇着这个可恶的黑衣人,越发来气因而一路提气猛追猛赶,非得抓住不可,偏偏那人跟燕子似的,东一飘、西一飘的晃荡,看似就在自己跟前不远的地方,但就是横竖追不上沈澈气得肺都要炸了,喝道:“贼子休要猖狂”那人当然不会答理他,几个忽闪之际,居然直接翻入了一家高宅大院,迅速没入墙根不见踪影儿沈澈好歹是一个官身,当然不能跟贼人一般随便闯到别人家里去,在墙外驻足听了一听,里面居然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也就是说,只怕贼人多半和这家主子认识,甚至就是他的主子指使的,所以里面的人见了他才不会惊叫。心下一声冷笑,便直接走到侧门去找门子问话,“这是谁的府邸”“这位小公子好生放肆”那门子虽见了他一身侍卫打扮,但也不怕他,反倒皱眉喝斥道:“居然赶在端敬王府门前大喊大叫还不快走等下叫人拿住打一顿”端敬王府沈澈仔细环顾了一下,可不就是吗自己心头上火,又是夜里追人追迷糊了,居然没有发现这是端敬王府的侧门。如此一来,倒没法子随便进去搜索了。不由一阵踌躇。他的两个长随追了上来,齐声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沈澈皱眉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再逗留下去,不仅不能搜人,还会惊动的端敬王府出来询问,待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免又要牵扯到护国长公主府,岂不是一通大乱心下虽然恼火,也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因而闷闷摆手,“走吧。”一行人折了回去,找那个受伤昏迷的年轻人。那人倒是醒了,可惜腿上受伤,看地上的血迹像是拖了几步,支撑不住,又索性坐在了原地。见沈澈等人回来,顿时大惊大喜,“沈副统领哎哟”想要站起来,疼得一阵吃牙咧嘴,哭丧着脸道:“是我啊,我是府里的何笔录啊”沈澈低头仔细看了看,恍惚有那么一抹眼熟。“沈副统领不记得了”何庭轩赔笑,却别哭还要难看,“我、我,我是跟在黄统领身边的,他是我的连襟,可想起来了”见对方点了点头,又哭诉,“今儿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被那贼子”沈澈哪里耐烦跟他絮絮叨叨心下只是觉得事情不寻常,挥手打住他,“先别在这儿说了”让两个长随扶了他上马,“先回公主府,见了公主的面再细细回禀。”沈澈一匹马,何庭轩一匹马,另两个长随合骑了一匹马,几个人渐渐远去。而与此同时,藏身在端敬王府的那个黑衣人,一直蹲在墙根的一个大树上,像是入定了一般纹丝不动,无声无息。只是透过树叶缝隙看向夜空时,看着那一闪一闪的星子,仿佛暗地有什么光芒涌了出来,正要发出湛湛光华他在心里点了点头,此处的确有一棵积年古树好藏身,消息果然不错,然后竖着耳朵聆听了一阵,确定沈澈等人不会再回来,外面也没有人,方才一个翻身出了墙,然后像影子一般,在夜色之中渐渐消失“公主殿下啊”何庭轩痛哭流涕,伏在地上诉说满心的委屈,“当时想着早点回家去,便抄了近道,迎面便见那个贼子提了刀走过来,小的,小的吓得掉头就往外跑后来还被贼子砍了一刀,幸亏沈副统领他们路过搭救,要不然,小的性命只怕不保”顾莲无心听他嗦这些,更不会出声,只朝窦妈妈递了个眼色,让她像模像样的安抚了几句,叫人送了何庭轩下去治伤。沈澈抱了抱拳,回道:“公主殿下,属下一路追到了端敬王府,亲眼见那贼子翻进了院墙,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语声一顿,“实在不敢贸贸然就进去搜人,而且想来进去也不会有所获,所以回来请公主示下。”“竟然有这种事”顾莲语声惊讶,问道:“你可看真切了”“千真万确。”灵犀从侧门走了过来,进了身,在顾莲耳边低声道:“回来了,无碍。”待她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顾莲心中一稳,继续朝外问道:“沈副统领,这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哦。”沈澈急了,当即道:“属下从不说谎”“好吧。”顾莲悠悠叹息,“你的人品,你姐姐的人品,我都是信得过的,你们沈家一贯都有铮铮风骨,不是那等曲造假象之人。”她整了整衣襟,朝窦妈妈吩咐道:“现在就去备马车,我要去端敬王府走一趟。”声音不疾不徐,“去问问我那二,无缘无故杀我府上的人,到底是为什么”沈澈有些吃惊,“公主,真的要去端敬王府”他到不是打算叫顾莲忍气吞声,而是想着私下解决,不料这位公主平日瞧着温柔的很,今儿忽地暴躁起来,竟然打算亲自登门公开对质这,岂不是和端敬王府闹翻了脸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怎么”顾莲反问道:“莫不是沈副统领所言有虚可先说清楚了,别叫我糊里糊涂冤枉了人。”她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温婉,声音亦是不大,但话里却像是夹了寒冰一般,叫人隐隐生寒。沈澈心头一凛,退不得,只能斩钉截铁的道:“绝无半字虚假”“那就好。”顾莲没再多说,而是吩咐窦妈妈,“让黄统领留下看顾公主府,把穆副统领叫过来,连带沈副统领一起,再把何笔录给抬上,等下带三百侍卫去端敬王府走一趟。”沈澈的心提了起来,十七年的人生里面,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紧张惴惴过,一颗心“扑通”乱跳不停,好似春雷阵阵有什么大事,马上就要掀开序章了当护国长公主府的人马抵达端敬王府大门口时,端敬王妃才收到侧门消息不久,不是王府的人传话慢,而是事情不大,几经辗转审核才传到最高主子的耳朵里,倒是叫她生了一回气。侍卫既然不是宫中服色,那就应该是公主府的侍卫了像徐宪留下的几个儿女身边,自然也有侍卫,但是他们不仅是子侄辈,手里更无什么实权,哪里敢随便跑来端敬王府放肆因而不是顾氏的人,便是徐姝的人正在着恼冷笑,便有丫头慌慌张张上来传话,“启禀王妃护国长公主驾到”端敬王妃气不打一处来,喝斥道:“她来就来了,慌什么”“不、不是”那丫头急忙分辨,“不是护国长公主一人,不不,不是随行带了几个人,而是,带了乌压压一片持刀带枪的侍卫,足足有好几百人看样子气势汹汹的,门上的人都给吓住了。”“什么”端敬王妃大惊大骇,震惊道:“她这是想做什么”怎地,以为自个儿是真公主不成以为服侍好了皇帝,就能随便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那九百侍卫又不是给她的,是保护那个小崽子所用,她居然就这样耀武扬威的带过来生事,以为自己是被吓大的不成当即勃然大怒,喝道:“吩咐府中上下全力戒备开门,迎公主”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剧情,线头有点多,写得不快大家不要急,我一点一点的来听说吃鱼可以补脑,我想,我大概需要吃一吨飙泪、火花“王妃请公主进去说话。”“好。”顾莲微微一笑,下了马车并不走路,而是上了小小的肩舆,倾身侧首吩咐穆世骐道:“你安排人分四队,把前门、后门,两边侧门,一起给我守住了。”语气凌厉不容置疑,“走了一只苍蝇出去,唯你是问”穆世骐重声道:“是属下遵命。”见公主府的人这般目中无人、跋扈飞扬,王府的人都是脸色一白,出来为顾莲引路的俞妈妈脸色不好,鼓起勇气上前道:“公主殿下,这、这,不太合适吧”顾莲不理她,只是斜斜看了窦妈妈一眼。窦妈妈当即喝斥对方,“大胆你一个奴才也配跟公主说话合不合适,还得你们王妃说了算,轮不到你”想那俞妈妈是端敬王妃身边的人,颇有体面不说,还是旧人,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公主是个冒牌货,方才有此逾越之言。如今被劈头盖脸一顿喝斥,脸上下不来,可是一抬头,便见穆世骐等人纷纷上前,各自将腰间佩剑一按,威胁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俞妈妈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强自镇定,“公主殿下请。”顾莲悠闲的坐着肩舆,一路晃晃悠悠,从端敬王府的大门走到内院,直到看见了正厅之中的端敬王妃,方才不疾不徐款款下来。她上前,春风拂面一般的微笑,“二嫂,打扰了。”夜空中,皎月朗朗、星子漫天,不过月光和星光交错辉映,仍然不如端敬王府的烛光明亮,三步一灯的规格,照得殿内殿外恍若白昼一般。端敬王妃的脸有些发白,是被气的,冷笑道:“打扰”声音讥讽,“这话说得倒是真真切切半夜三更,带着几百号人马把王府都围了,能不打扰吗”“二嫂勿怪。”顾莲上了台阶,进了厅堂,不等主人招呼,就毫不客气的拣了一张椅子坐下,淡淡笑道:“实在是事出有因。”招手让沈澈进来,“你来说。”沈澈口齿清晰明快,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二嫂,我这也是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