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房间,安插器具,披红挂彩。得知李纨和贾兰母子的事情,雪雁一阵叹息。黛玉近日忙碌不堪,日日都有喜酒,家家都办喜事,送来的帖子有厚厚一叠,去给湘云添妆时,看着湘云的嫁妆,虽称不上十分丰厚,却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来,为了史侯府的面子,她两个叔叔婶婶也不会过于怠慢了她。湘云想到自己的婚事除了不及黛玉,别的姐妹都不如自己,面上亦是喜气洋洋。紫鹃私下将二百两金子给了翠缕,翠缕吃了一惊,她素知湘云待黛玉之心,没想到来添妆时,黛玉竟私下给湘云这么多钱,比史家给湘云预备的一千两压箱钱多了一倍。紫鹃悄声道:“悄悄交给你们姑娘做压箱银子,当初老太太给了我们奶奶一千两金子做压箱钱,奶奶都拿出来了,二百两给了二姑娘,这二百两给你们姑娘,剩下的六百两,三姑娘四姑娘和兰哥儿的,别人都没了。”翠缕一怔,随即苦笑一声,道:“难为你们奶奶了。”紫鹃摇头一笑,回到黛玉身边。湘云的婚事也没什么可记述之处,等她出阁后,转眼便到了宝玉成亲的前一日。宝钗的嫁妆已经送来了,在荣禧堂正厅晒嫁妆时,邢夫人看罢便说道:“宝玉媳妇的嫁妆虽多,到底不如林姑奶奶出嫁时丰厚。”众人一怔,随即都笑了。王夫人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等到大太太嫁侄女时,想来比我们强些。”邢夫人闻言,登时火冒三丈。凤姐见状,急忙走上前来,笑吟吟地道:“太太只是姑妈,虽能给邢大妹妹添妆,但是却不能逾越了规矩,替代邢大舅给邢大妹妹置办嫁妆,于礼数上不合,纵然太太满心疼邢大妹妹,这事也不能太违背了规矩。”邢夫人听了这话,方点头笑道:“可不是这么说,我也想问问二太太,难道自己的侄女也就是我这琏儿媳妇出门子时,二太太给琏儿媳妇置办了嫁妆”王子腾夫人眉头一皱,忙以别话岔开。邢夫人忌惮王子腾,也便撇开不提。次日宝钗进门,王夫人素来如木雕泥塑的脸上露出十分笑容。荣国府上下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宝玉一身大红喜袍,人却是呆了一般,反不如袭人欢喜,袭人麝月等人见了,只能百般劝解。宝玉长叹一声,想到自己总不能为了一点心思便不娶妻,因此骑上高头大马迎亲去了。袭人麝月等松了一口气,袭人道:“等二奶奶进门便好了。”麝月深有同感,道:“也只有二奶奶能劝着二爷些,到那时,咱们就好了。”院中说不尽的热闹,袭人等虽然忙碌,却满脸笑容。宝钗进门以后,果然合王夫人的心思,待她十分亲厚,远胜李纨。李纨唯避在房中教贾兰读书,外事一概不管,宝钗则揽手了东院的管家之权,王夫人顿觉轻快,拉着宝钗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一面管家,一面照料宝玉,还得劝着宝玉上进。你和宝玉一金一玉,都是有造化的,满天神佛做主呢,你放心,只要宝玉肯读书,以他的灵性儿,将来必定高中。”宝钗稳重依旧,道:“太太放心,我必然劝着二爷上进。”王夫人听了,十分满意。宝钗说起管家之事,事事请教王夫人,又道:“我瞧着咱们家人少房子也少,丫鬟反多了,丫鬟一多,是非也多,我来了不过半个月,丫头已经拌了二三十次嘴,倒不如裁几个下去,二爷房里清净了,没人挑唆他顽,读书也能静得下心。”王夫人不断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你做主便是。”宝钗拿出早已拟好的名单来,道:“太太瞧,年纪大些的放出去如何下头年纪小的提拔上来,还能多服侍几年,知根知底,总比再叫上来的丫头好。”王夫人见名单上头一个便是二十岁的袭人,不觉一怔。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更新完了,呜呜,一早折腾网线,才知道不知道谁把无线路由器插上了,半天连接不上。胎教,自古有之,非现代的,古代更严谨。第八十五章宝玉房中诸人,王夫人最信任袭人,忙道:“怎么袭人也打发出去”宝钗忙笑道:“袭人麝月秋纹碧痕几个都是服侍二爷多年的老人儿了,按理不该打发出去,只是她们都二十岁了,再耽搁下去岂不是惹人闲话况且二爷读书上进,对此也淡了心思,不如给了恩典,令其家人自聘。”王夫人犹豫了片刻,道:“下头的丫头如何我瞧着袭人麝月两个笨笨得倒好。”宝钗听了这话,心里不以为然,若说袭人麝月粗笨,宝玉房中便没有聪明人了,这么些年宝玉房里起先有多少人,眼下只剩下她们几个,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遂沉吟道:“若是太太喜欢袭人,留下也使得,只是有一样不大好,我才想着打发她出去。”王夫人闻得袭人不好,忙问何故。宝钗面上踌躇,道:“咱们家须得俭省为要,我想着留几个针线活儿好的丫头在房里使唤,袭人虽好,人倒懒,往年我和云丫头不知道替她做了多少活计,又咳过血,年月不保,恐非长寿之相,那时候咱们家使唤的人多倒罢了,如今人少,该勤勉些才好。”王夫人吃了一惊,道:“竟有这事我只道她是极好的。”宝钗笑道:“这原算不得什么大事,唯有一件太太若听了,只怕会同意我打发她出去。”王夫人问道:“什么事”宝钗道:“听底下小丫头们抱怨,自从太太给了二两银子一吊钱,袭人如今便有些拿大了,常拿捏着二爷,还跟二爷使性子。太太想,二爷是何等尊贵的人物便是太太都舍不得斥责二爷一句,我这心里觉得有几分不妥,故来请示太太。”王夫人听了这话,顿时大怒,道:“怎么没人跟我说这些事我原想着她能劝着宝玉,宝玉年纪又轻,故留了她,等到你进门后再开脸儿过明路,没想到竟敢拿捏主子。”宝钗低声道:“从前我只是亲戚,说不得,如今得了福分服侍太太,自然容不得了。”王夫人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好处,并不怪你。我只恨底下人对我阳奉阴违,这样大的事竟没人告诉我一声。”宝钗笑道:“太太夸过袭人性子稳重和平,贤惠得很,时时劝谏着二爷,她为人处事极好,我瞧着也喜欢,何况她在二爷心里是第一人,再没人比得上她,在二爷跟前说话,二爷听得比我还多些,自然无人说她的不是。”王夫人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宝钗见状,忙道:“打发与否,端的看太太的意思,这名单列出来只是跟太太说有几人到了年纪,若是二爷,只怕舍不得袭人出去,因此,还得看看二爷的意思。”王夫人摆摆手,道:“这些事都该你管,哪里能由着宝玉做主你既看着这几个年纪大了,就放出去罢,横竖咱们家也不缺丫头使唤。”宝钗答应了一声,又回了其他的事情,方拿着名单回去。王夫人唤来金环道:“去叫宝玉房里的李嬷嬷过来。”虽然宝钗说的话有道理,但是王夫人仍不信自己信错了人,故唤来宝玉房中四个奶妈之一的李嬷嬷问究竟。李嬷嬷原就与宝玉房中的丫头不和,尤以袭人为最,闻得王夫人问,立时添油加醋地道:“太太不知,宝玉房里哪一个不是袭人拿下马来我都不好说。为了这个袭人,宝玉嫌我老了,又腌臜,不论是非先说我的不是,这也罢了,我虽奶了二爷几年,到底二爷是主子。只是这袭人见了我也不行礼,躺在炕上装模作样哄宝玉找她顽,娘娘省亲那年,赏赐了一碗糖蒸酥酪来,宝玉只留给她一个人吃,别人都没得。”王夫人皱眉道:“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许多事。”李嬷嬷见王夫人似对袭人有些不满,忙道:“太太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单是一样太太若知道了,必然恼得很。”王夫人倚着靠枕,端起茶碗,问道:“什么事儿我知道了必定恼得很”李嬷嬷靠近王夫人,悄悄地道:“袭人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大约是东府里小秦大奶奶请吃酒那一年,便勾引宝玉做了那事儿。”这些事都是瞒上不瞒下,李嬷嬷知道王夫人一定不知,否则不会那样处置晴雯一干人。王夫人闻言一惊,手里的茶碗落到地上打了个粉碎,忙道:“你说什么”李嬷嬷见状,心中一笑,面上却诧异道:“太太想来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偏给了她二两银子一吊钱大家底下都当太太知道呢。我当初觉得宝玉年纪小,袭人却大两岁,必然是袭人勾引的,故我不大喜欢她,只是二爷护着,我倒告老回家了。”王夫人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们底下都知道”李嬷嬷笑道:“多是知道的,横竖能看出来,只是上上下下的人都叫袭人笼络了去,没人敢说她不是。倒是宝玉房中丫头拌嘴,话里话外没少透露出来,就是那个晴雯,晴雯牙尖嘴利,见过他们如此,不是一次两次了,故晴雯和袭人不和,三天两头地拈酸吃醋。”王夫人听了,五内俱焚,恨道:“其心可诛”她见到袭人麝月秋纹几个粗粗笨笨,不会挑唆宝玉生事,且上回宝玉挨打袭人在自己跟前说的那番话真真是真知灼见,故高看她一眼,额外给银子,打算等宝钗进门后再开了脸儿过明路,不曾想晴雯倒清白,反是袭人早早地勾引了宝玉。听李嬷嬷说是东府里请吃酒那年,那时候宝玉才多大不过十来岁。虽说大家公子未娶亲之先屋里有两个人是常事,宝玉成亲时已经十八岁了,她留下袭人麝月秋纹几个未尝不是给宝玉留着的,只是她没想到袭人许多年前便勾引了宝玉,竟是打了她的脸,因此听了李嬷嬷的话,再添上宝钗先前的话,对袭人反生了十二分的怒火。李嬷嬷忙笑道:“太太息怒,太太往常忙碌,哪里知道这些小事。”王夫人怒道:“什么是小事这些若是小事,什么是大事我因宝玉先住在老太太房里,后来又搬进了园子,耳神心意不到,你一个做奶妈子的,竟然纵着他胡闹。”李嬷嬷闻得王夫人迁怒,忙赌咒发誓道:“太太明鉴,我哪里不想宝玉好只是袭人那小蹄子早妆狐媚子笼络了宝玉去,哄得宝玉事事依从,反说我的不是,我一张老脸都没了,被个小丫头当面儿地讥讽嘲笑。”王夫人听了,道:“袭人还做过什么事你倒说来叫我知道。”李嬷嬷大喜过望,垂头思索片刻,道:“难说,袭人不止笼络了宝玉,宝玉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袭人,便是府里上上下下都说她好,别人挑不出不是来,真真是贤良人,老太太身边的鸳鸯,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从前的二奶奶,还有出嫁了的史大姑娘,哪一个不护着她听说还使唤史大姑娘和二奶奶做活,背地里也说林大姑奶奶的不是。”王夫人冷笑一声,道:“宝丫头林丫头云丫头再怎么着也是主子,几时由着一个丫头使唤并说三道四了你们怎么不来回我早知是这样的人,早打发出去了,哪能留着。”李嬷嬷淌眼抹泪道:“我略有一点子不满露出来,别人都说我的不好,为此,我早就被撵在家里养老了,里头哪是我能随便进来的,若不是这会子搬家,太太恩典,叫我上来,我只怕还在家里不得见太太的金面呢。”王夫人听到这里,又细细问了起来,方知许多不知之事,到最后已是满面怒色,恨不得立时吃了袭人,挥手叫她回去,打发人去叫宝钗过来。宝钗回到自己院中,袭人含笑迎了上来,道:“奶奶又去太太那里回话了二爷已经起了,好容易才劝得二爷看书。”宝钗笑道:“别人都劝不动二爷,想来是你劝的”袭人忙笑道:“我哪有那样的本事,都是奶奶平素说的话儿好,二爷听进去了,我在二爷跟前说时,二爷便去看书了。”宝钗听了,微微一笑,走进屋里,却见宝玉歪在榻上,合眼安睡,一卷书落在地上。回头看了袭人一眼,宝钗走过去拾起地上的书,用帕子擦干尘土,放在案上,看着宝玉晶莹如玉的面容,心中不禁长叹一声。袭人见状,登时涨红了脸。这时,金环过来道:“太太叫奶奶过去,有要事相商。”宝钗道:“才从太太屋里回来,太太有什么吩咐”彼时宝玉已醒,见到宝钗,脸上亦无欢喜,只问道:“太太叫姐姐做什么”宝钗笑道:“我也不知道,去去就来,等回来再告诉二爷。莺儿,二爷醒了,还不带人进来服侍二爷梳洗。”莺儿在帘外答应一声,果然带了两三个丫头进来,袭人反退了一射之地。宝钗走后,麝月看到袭人脸上的失落之色,忙拉了她一把,出了屋子到院子里,轻声劝道:“莺儿是奶奶的陪嫁丫头,将来都是你我明白的身份,这会子奶奶刚进门,二爷的大小琐事她们自然笼了去,你心里别难过。”袭人沉默不语,低声道:“往常咱们和莺儿何等交好,如今反倒疏远了。”麝月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往常她们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宝钗想进门,自然笼络她们,也叫丫头常来往,如今已做了二奶奶,房中还是心腹丫头留着的好。依他看来,莺儿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