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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8(1 / 1)

什么样的地步,乃至于现下几乎有些爱憎不分起来。爱之深,就恨不能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魏之远的精神状态处于某种极度麻木、也极度敏感的危险的状态里,酝酿着某种一触即发的风暴。就在这时,魏谦回来了。魏谦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人就是迷迷糊糊的,在了机场打发马春明给他买了一大杯浓茶,灌进去了,勉强提了提神,又赶到总部开会汇报近期工作要点。等他筋疲力尽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南方天热,他里面穿着单薄的衬衫,到了这边才匆匆地裹上大衣,但北方的小寒风依然不停地往他的衣服里灌,魏谦裹着一身的寒气进屋,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发白。魏之远听见门响的那一刻,心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梦游一样地走了出来,感觉站在门口的大哥就像是活生生地撞在了他眼睛里,生疼。“你在家呢冻死我了,”魏谦扫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抬地问,“有吃的吗”魏之远说不出话来,好一会,他才行尸走肉似的应了一声,走进了厨房,拿了两个鸡蛋,开始切蔬菜丁,打算把剩下的一碗米饭炒了。魏谦在外面说:“小远,你甭弄那么麻烦,有剩饭给我拿过来随便吃两口得了。”魏之远充耳不闻。他好像非要做点什么事,才能让自己维持表面上的平静。魏谦以为他没听见,被屋里的热气一蒸,全身的懒筋顿时开始往一块纠结,他没骨头似的往沙发上一瘫,行李箱丢在一边,就打开了电视。等魏之远端着一碗炒饭出来的时候,魏谦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魏之远的呼吸随着脚步一起停住了。手心的大碗开始发烫,然而他的双手好像麻木了,丝毫也感觉不到。魏谦的身体随着沙发柔软的坐垫缩到了一个小角落里,架起来的二郎腿还没来得及放下,一手虚虚地按在遥控器上,另一只手委屈地横在胸前,头一侧靠在沙发背上,下巴几乎全缩进了衣领里,他面无血色,干裂的嘴唇上爆出细碎的干皮和裂口,胸口的起伏都显得那么不明显。像是死了。魏之远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广而不挑的阅读中,曾经看过很多提到把活人做成标本的故事,以前只当是猎奇,从没往心里去过,而这一瞬,类似的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哗啦”一下打碎了他破破烂烂的精神世界。如果让那个人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睁眼,再也看不到别人魏之远觉得自己骨子里一定就有某种属于犯罪者的基因,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缓缓地靠近毫无知觉的魏谦,目光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死死地盯在他身上。耳背的宋老太已经睡了,而小宝还没下晚自习。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能听到魏谦细而平稳的呼吸声,看见他一丝不动的眼睫。就在这时,魏之远心里涌起毫无征兆的悲伤,像是突然决堤的河,汹涌无情地冲散了他拥塞在五脏六腑中的冰冷的杀意,他听见潮汐般轰然落下横冲直撞的声音,良久,又从中艰难地辨别出了自己压到了水底的心音,那是简而又简的一句话他怎么瘦了臆想的怨恨和活生生的人,将魏之远心里的爱和欲撕裂开了。它们痛彻心扉,而后两厢抵死纠缠,最后一起归于近乎绝望的澄净。唯有刻骨铭心的感情能压倒与生俱来的偏执,魏之远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动这样的感情了。他终于放下了端着的碗,蜷缩起被烫得发红的指尖,轻轻地推了魏谦一把,弯下腰柔声说:“哥,醒醒了。”醒醒了,我快要忍不下去了,求你看看我,我能为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后来什么都没发生,魏谦被他叫醒以后,光速干掉了一大碗炒饭,可能连嚼都没顾上,就直接吞了,而后他晃晃悠悠地拽起行李箱回屋,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三胖干的好事能自由出入他房间,还办得出这种无聊事的人不作他想。魏谦不喜欢揣度身边的人,更懒得深思三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那胖子闲得蛋疼,自己骂了一句:“我操,死胖子。”然后他就把包装盒撕下来扔了,打火机看了一眼,也看不出值多少钱,随手塞进了抽屉里,最后把冯宁的照片扣过去,找了个犄角旮旯塞了起来。在他眼里,这只是三胖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小到连调剂生活都谈不上,转眼就忘了。他丁点也没有察觉到魏之远心里的一番天翻地覆。那天是旧历二月初一,似乎是应该快要开春了,可没有春意,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似乎在憋着一场大雪,河水也没有开化,春天在一片天寒地冻里被遗忘了。c市的项目危机正式解除,整个公司迎来了迟到的年会和格外丰厚的年终奖。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状态太放松了,那天魏谦竟然起来晚了,三胖准备出发的时候跑来敲他的门,才硬是把他从床上挖起来。魏谦兵荒马乱地收拾干净自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自己丢三落四了什么东西也没注意到。途中,三胖还在试探着问魏谦:“小远跟你说什么了没有”“小远”魏谦愣了一下,“跟我说什么”三胖眼珠转了转,忙打了个岔忽悠了过去,这段日子他精神也一直紧绷,唯恐魏之远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伤人伤己,然而魏之远竟然好像变成了一颗哑炮,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三胖想:奇了怪了别是憋着什么大主意呢吧三胖:“哎,对了,晚上晚会,连庆功宴一起,你知道了吧”魏谦:“嗯。”三胖:“大股东跟以前各个合作方的请柬都送到了,家属也可以带哦,对了,我还叫了冯宁。”魏谦翻了个白眼。三胖立刻警告说:“你可是红口白牙答应过了”魏谦只好摆摆手,随他去了。结果到了晚上庆功宴会的时候,张总又出来作妖,提议他们把c市那项目的大实景图挂出来,大家好一起沾沾喜气。虽然张总这货是把他们弄得如此灰头土脸的罪魁祸首,不过面子毕竟还是要给的,魏谦让人一找才发现,他早晨被三胖催得急,压根忘了带出来,只好临时给家里打电话,让刚好在家的魏之远给他送过来。魏之远到他们公司楼下的时候,董事长秘书正在等着他,忙迎上来亲切地说:“你就是魏董的弟弟吧他让我在楼下接你一下。”这位董事长秘书三十来岁,长相是纯姑娘,性格却能毫无过度地分裂出一个糙汉,刚春风和煦地和魏之远说完话,转眼接了个电话就开始瞪眼骂人:“你说你把演讲稿放他桌上了你指望魏董自己发现你怎么不指望哥伦布再他妈发现一次新大陆啊就你们这帮小孩,办事能不能仔细一点我提醒你多少次了这个要你亲自交到他手上,用你的嘴告诉他这个是晚宴开始前的开、场、白,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合作方发来的贺电你不告诉他还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他敢直接上去鞠个躬告诉大家吃好喝好,你信不信”随后,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人家弟弟面前抱怨了老板,连忙冲魏之远挤出了一个笑容,以其极快的变脸速度,用小碎步日本女人般微弱和缓的声音说:“你还是学生吧唉,我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替老板注意这些他们无需注意的鸡毛蒜皮,想起来还是上学比较有意思呢。”魏之远礼貌地冲她笑了一下,心里却着魔一样地反复回想起面前女人方才说过的话。你指望他自己发现用你的嘴告诉他电梯很快到了,秘书小姐接过魏之远带来的东西,细心地给他安排了位置:“谢谢你啊,专门跑一趟,魏董让你吃完饭坐他的车一起回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跟姐姐说。”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犯了狂犬病的炮仗一样跑了。顺着她的“发射轨道”,魏之远抬起头,就看见了他哥。魏谦穿了正装,一手插在兜里,上衣衣摆被他的手腕折起一点,微微翘起的一侧就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身,脖子上的领带还是当初魏之远给他买的那条。他手里拿着一张别人刚递给他的纸大概就是方才秘书小姐说的开场白。他满脸不耐烦,似乎想说什么,一个秃顶老头向他走过去,他只好短暂地收起自己的个人情绪,也露出一个热情得恰到好处的笑容。魏之远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直到全场的灯都暗了下来。他看着魏谦把那张愚蠢的纸随手一折,塞进董事长秘书的杯子里,空着手走上台,做了一个简短又得体的开场。大厅里唯一一束光跟着的是他,所有人的目光跟着的也是他。魏之远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更多的事那十多年前用板砖拍死野狗的少年,被那封经年日久的“遗书”逗得前仰后合的大笑,那大步走过来抱起他、让他松开手里铁管的怀抱,那染上时光般的跌打损伤药膏味和烟味,那异地他乡宾馆深夜里一身的伤痕冷漠的,坚定的,温和的,焦虑的,愤怒的,无奈的所有那人脸上出现的表情。觥筹交错的宴会开始,每个人都如释重负般地轻松愉快。魏之远毫无食欲他看见了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她本人似乎比照片上更漂亮一点,站在三胖旁边,羞涩地看了魏谦一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她吧以魏之远的聪明,他后来冷静下来,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他哥和这个女孩还没有开始过,多半是三胖故意刺激他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完全可以现在开始。魏之远没吃东西,他只是空腹灌着酒,在酒精的味道中心神俱疲地想,我要放弃吗在他的印象里,凡是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而这样的傲慢终于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魏谦不知是为了给三胖面子,还是出于本心,在冯宁面前表现得像个真正的青年才俊,三胖看着他们言笑晏晏,不动声色地走开了,脸上是一块石头落了地的松快。魏之远闭上眼,心里纠结起伏不休的天平终于往一边偏去。他想:好吧,我放弃了。随后,一整杯的烈酒被他一股脑地灌进喉咙,火辣辣地一路烧进胃里,舌尖上残留的却全是苦味。直到宴会结束,魏谦才摆脱了其他人,在秘书的指点下找到了魏之远。魏之远一身酒气,眼神已经不对了。魏谦只好架起他:“臭小子,还学会喝酒了,没人管你了是吧”魏之远痴痴地盯着他,一声不吭,顺从地顺着大哥的手劲站起来。魏谦一路把他扶到了自己办公室,把魏之远丢在椅子上,倒了杯凉茶给他:“醒醒酒再回家。”说完,魏谦脱下西装外套,准备一会出门换上大衣。魏之远轻轻地开口:“哥”魏谦拽松脖子上勒得他有点难受的领带,随口应了一声:“嗯”“他就要属于别人了,”魏之远绝望地想,“我已经放弃了,他却还从来不知道”秘书的话鬼使神差地又在耳畔响起。用你的嘴告诉他告诉他魏谦发觉他半晌没出声,还以为这醉猫已经睡着了。他的领带解了一半,几根手指还在当中缠着,侧过半个身似乎想要回头看魏之远一眼,就在这时,魏谦猝不及防地被一个人猛地扑得后退了几步,直抵到墙上。“哥”那人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又这样呓语一般地叫了一声,在魏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那还被松松垮垮的领带缠着的领子突然被人粗暴的拽了过去,一个灼热的吻堵住了他尚未开口的疑问。孤注一掷般的激烈,转眼就摧枯拉朽地席卷过每一个角落。魏谦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这时,他才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浓烈到无法言说。就在这时,魏谦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门响终于唤回了魏谦的神智,他一把推开魏之远。门口站着的是吃了一惊的老熊。魏之远踉跄着往后倒去,后腰撞在魏谦的办公桌上,桌上的文件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魏之远烂泥一样地滑了下去,他感觉自己下巴上挨了一拳,嘴唇被牙碰破了,血腥味冲鼻,满眼的金星。老熊很快反应了过来,迅捷地回身把门反锁了,而后冲过去一把拽住魏谦又要落下去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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