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小心地放在一边,又拿起块泥,继续。整整一晚,我重复着这项工作,捏好了泥偶便放下,不知捏了多少个泥偶,到最后,整张桌案都摆不下了。微笑的燕无双,思索的燕无双,凝望的燕无双,深沉的燕无双最后,在桌案的角落,摆上一个小小的苏青,安静的,带着一点笑,注视着面前的人。佛家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燕无双,你欠我的,已经还了;我欠你的,就让这个苏青来陪爱别离,求不得在手臂上红线退尽的那刻,我站在那个人面前,“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请你,把燕无双的眼睛治好。”卷二天涯思君完55灵犀再现韩彻勾起我的下颔,指尖在上面轻轻滑过,“瘦了。”抬起眼来,“青青,和那个人在一起你不开心”我垂下睫,避开那双带着快意和阴鸷的眼睛,身子却在猝然之间被他拉进怀里,“青青,我会让你比以前快乐忘了他,我们重新开始。”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了。韩彻微微搂住我,贴着我的耳朵,“青青,一会儿不要太激动哦。”早就习惯了韩彻这段日子来为讨我欢心层出不穷的花样,我漠然地别开眼,被韩彻拥着腰一起下了车。“小青姐姐”清脆的童音,是小豆子和一群孩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像群欢快的小麻雀,“你怎么好久也不来了”看到我身旁的人,嘴咧得更大,“韩哥哥也一起来了”韩彻抱起小豆子,“小青姐姐想你们了,过来检查你们的功课,最近可有好好读书”我看着眼前的那些房舍,发现之前燕无双修建的已经被推倒重建了,新建的更加宽敞,却过于华丽了,像是故意要和之前的房子较劲似的;不但房子变了,连里面的桌案都换了簇新的,杨婶在一旁笑盈盈的,“韩将军对咱们太好了,小孩子读书的学堂也要翻修得这么气派,还专门请了几个人照顾这些孩子,我老婆子可轻省了。”我扯了下唇角,没有说话,看着房前那几棵柳树,时已深秋,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余空空的柳枝。韩彻早抱着小豆子进了学堂,他本就和孩子们熟,想出逗小孩子的点子也多,他们见了他比对我还要亲热些。我听韩彻教孩子们读书,清脆的童声中,间或掺杂着不一样的口音,挑下眉,望着那几个生面孔问杨婶,“那些是”“他们是家乡遭了旱灾,和家人从南边逃难过来的。”我听了这话,心下一沉,突然想起那晚听到的话,“没有灵犀,如今想要解南方的旱情难比登天,况且那人素来恨你,你又招惹他做什么”灵犀,到底是什么可解南方的旱情么不由自主地向学堂的方向看去,却不想韩彻虽然和那些孩子说话,眼睛也一直在看我,我一抬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韩彻看我的眼神十分炙热,隔了这么远,我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目光落在我肌肤上滚烫的温度,他手里抱着的,正是那几个生面孔之一,似乎很是疼爱;我的心里一动,虽然觉得不自在,这次却没有立刻别开眼,和他对望了一会儿,才转开头。学堂里发出一阵清越的笑声,韩彻似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我好久没听他这样笑了。我还在出神,小豆子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小青姐姐,你看”我接过来,看着上面墨迹未干的“佳偶天成”四字。“韩哥哥让拿给你的,”眨着眼睛,又问,“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眉心动了一下,看着那张纸不出声。正要丢开,却被一个人握住了手,“这意思就是,韩哥哥和小青姐姐现在的样子”回程的马车上,韩彻紧贴着我,低声在我耳边,“青青,你可喜欢”我的心里微微发冷,却任韩彻握着手,没有挣脱。韩彻唇边慢慢浮出笑意,他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青青,我可让人在咱们府旁建些宅子,让这些孩子住过去,你便可以常常见他们了”“你不是要去南方了吗”我打断了他的话,垂着眼睛,“这些孩子也能一起带过去”“自然不能,我这次是奉旨过去公干,带一堆小孩子诸多不便”“那我呢”我抬头,“我也留在京城吗”韩彻眸光一闪,手臂一收将我搂入怀里,“青青,你是我娘子,我去哪里,都要带着你的。”我的拳微微握紧,眼睛看着暗处,“我在别的地方住不惯,想尽快回来南方的旱情,何日可以治好”“这个么,不好说如果到了冬天还不下雪,明年开春只会旱得更严重,也许夏天”韩彻漫不经心地说着,低下头不住吻着我的面颊。我身体僵硬地任他吻着,感觉他的气息渐渐急促,拥着我身子的手也开始不安份,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按住了欲进一步探索的手,“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吗”我今日难得如此顺从,韩彻的心情也因此很好,被我按住的手掌转而反过来握住我,轻轻摩挲我的指尖,“有,只是有些麻烦”“为何”“风霜雨露是天象,治旱便要有水,强行施为是改变天象,非人力可为。除非”韩彻停下来,似不欲多说。我知那句“除非”后面便是关键,见他停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但知韩彻心思甚深,问得多了他必起疑,于是冷冷哼了一声,“要说不说,吞吞吐吐的,我不过是看那几个孩子可怜,帮着问问,不说算了”韩彻一把拉住我欲起来的身子,“青青别恼,要降水便要改变天象,非人力可为,须要灵犀”低低笑了声,安抚似地轻拍我僵硬地身子,“青青听这个名字可熟悉便是那日我从燕无双那里得来的东西。灵犀乃我族至宝,可改天象,若要解南方旱情,非灵犀不可。青青,可是想让我用那灵犀解了干旱”我沉默不语,半晌,轻轻“嗯”了一声。燕无双因灵犀失了修为,南方的干旱也只有灵犀才能缓解,燕无双被免爵位也是因此而起,事情都牵扯到灵犀,无论如何,我要尽快解了干旱,这样,燕无双心里就少了一件挂念的事。韩彻也一直没有说话。许久,他抬起我的脸,暗淡的眸子定定望着我,“青青,你这样,是为了燕无双吧。”我的心头一凛,看着韩彻闪烁不定的眸子,知道瞒不过他,慢慢点了点头,“是。你答不答应”韩彻眉峰拧紧,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转而布上阴郁之色,他用力捏住我的下颔,“青青,之前燕无双也曾让人过来劝说我用灵犀解干旱,我没有应他;难道,他这次又要你来做说客”我的心里微微疼痛,握紧了拳,“没有,他什么也没对我说,是我自己想的况且,旱情危急,你既有灵犀可解此急,又怎忍见生灵涂炭你和燕无双之间的恩怨我不予置评,但若你因一已之怨不顾苍生,我却真的看轻了你”我的声音因情绪的激动而有些发颤,看着面前的人,把所有的赌注都掷了出去,赌得,就是我始终执拗的相信,他心底还有的那一丝良知下颔被捏得生疼,韩彻的眼神锋利的可怕,几乎能剜下人的肉来一般,他咬着牙,狠狠瞪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青青,我再最后应你这一次不是为了燕无双,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为了你”低头,狠狠吻住了我。两岸枯黄一片。我这一路随韩彻南下,看到的都是颓败的景象,河渠干涸,田地荒芜,连飞鸟似乎都变得稀少了。刚启程时岸边的村庄里还有炊烟,越到接近南方,两边的村庄人烟便也稀少了,到后来,一天过了几个庄子,莫说是人,连鸡鸣犬吠之声也听不到,颇为荒凉。我立在船头,想起上两次来江南的景象,再看着眼前的情景,心底有点恻然;看天边一轮红日正要西坠,一点一点沉入河底,染得天边和水色通红一片,很是苍凉,又想起近日异常之事颇多,南方大旱,但在北方某处,却又不合时节地突降飞雪,目前只是深秋,离起往年要下雪的日子还有些时候,现在下雪,无论如何也算是件希罕事。我正想着这些,身上却是一暖,被人披上件披风,我回头,韩彻面色阴郁地站在我身后,“青青,明日便到了,届时我会催动灵犀引雨,你可以放心了。”我抿了下唇,韩彻这一路都很少说话,我知他心里也不痛快,明日是施雨的关键所在,我不想惹恼了他,便握了握他的手。韩彻的手不似往日那般温热,而是带着一股寒意,他这几天脸色也不太好,大约是旅途劳累了,冷冷哼了一声,韩彻抽回了手,转身走了。昱日,到了驻地,韩彻只稍作安顿便直接去了早叫人准备好的静室,外面叫士兵守着,不叫人靠近。我知他是在里面催动灵犀引雨,便等在外面,心里不知能不能成功,有些忐忑。却见很快阴云密布,在大家正觉纳罕间,一场倾盆大雨便降了下来;我以为只会下一会儿,谁知那雨竟一发不可收,便似要将这几个月来积压的雨水都攒在这一天下一般,滂沱不绝。百姓们全都出来到了街上,感谢上天显灵,欢呼之声连大雨都遮不住,我心里也暗自高兴,想着有这场雨旱情便可解了。一抬头,却见韩彻一个人自雨中慢慢走了过来。他的神情间十分疲惫,脸色也不是很好,似是几天没有睡觉一般黯淡无光。我忙撑伞过去扶他,觉得他的身子也是异常冰冷,比起往日来似乎步子也轻浮了不少。我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忙搀着他向内堂走,谁知刚到檐下,却见高高的台阶上站了个女人,面容被青纱罩着看不真切,只那声音高亢尖锐,似是夜里的枭鸟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孽畜,今日可算被我捉住了你,还不现出原形”冰凉的水兜头淋了下来,像是自万年寒潭底取的一般让人彻骨生寒,我被那水激得打个冷战,听着那人熟悉恶毒的声音,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的韩彻已经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狼作者有话要说:韩韩变身了大家猜下,那个青纱女人是谁呢56剖心析情那头狼如小牛犊一般大小,全身的毛莹白似雪,缎子样闪亮,此刻它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双幽碧的眸子半张半阖,掩住了神采。我目瞪口呆,一时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有人将雪狼架起放入笼中时才如梦初醒一般,冲上去拦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做什么”青纱遮面的女子已经走下了台阶,站在我身旁,“雪狼世间罕有,捉住了自然是要饮其血食其心,你说还能做什么”我听那声音愈发觉得耳熟,尤其那语气中怨毒的腔调,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女子能够如此,即便是时隔多日,仍让人记忆犹新,我心里一沉,“你,你是”“本宫被这妖畜毁去容貌,今日它终于落在本宫手里,若不是还要取它七日心头血,恨不得立时就扒了它的皮,剜了它的心”怀玉公主的语气比起之前更加狠毒,因为又带了恨意,连眼睛中都露出凶光,青纱后,隐约能见她的脸上纵横交错无数疤痕,狰狞恐怖。我想起韩彻之前说过让人划花了怀玉公主的脸,知女人的容貌比性命还要重要,怀玉对韩彻的恨必是深入骨髓了,心里一阵阵发紧;但如今躺在地上那个是韩彻,便是心里再怕我也不能不管,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望着面前的人说,“公主怕是误会了。此人乃皇上亲封的京畿将军,爱民如子,此番是奉旨来赈济南方的旱情,怎么可能是雪狼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用幻术将韩将军变成这个样子,蒙骗了公主”“有人陷害”怀玉冷冷一笑,“你的恩人会说谎吗是苏选亲自告诉本宫,当年捉捕那头雪狼时,缺少诱饵,便是这个人献上了一缕雪狼的皮毛。本宫便猜到,他定和雪狼有些干系,不然,他又是从哪里寻来的那缕皮毛本宫已找高人看过,京畿将军府内妖气缭绕,定是隐藏了妖孽之物两下里一对,便不难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