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城三老”面色凝重,有时分敌,有时共接,挡住她满天风雨似的密集掌势,间而也攻出一两拳。激斗至一百余招,双方俱无败象,四周的人但觉眼花缭乱,心领神会,整个的陶醉在战斗中了。又是一百多招过去,管双成用尽了一切诡异招术,仍是无法攻进三老合布的守阵,心中微有气馁之象。忽地,她纤影一飘,脱出战圈以外,微喘道:“用蛮力斗牛不上算,我要换方法了”三老脸上微微一动,贾痴道:“仙子莫非想再以玉笛赐教”管双成笑道:“你真聪明,一猜就着,古人对牛弹琴,劳而无功,我今天却要对牛弄笛,非降得你们这群顽牛就缚”贾痴郑重地问道:“不知仙子可否先行示知,将奏何曲”管双成道:“离恨谱若无功,继奏道遥游,最后能挨过天魔引,管双成情愿尽屠门人,然后自裁”贾痴回头对涤尘道:“请大师将诸人引至二十丈外,不管有何情形,都不得过来”停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们就是要过来,恐怕也办不到”涤尘带着众人,无言地离开。管双成在身畔摸出一枝玉笛,缓声道:“未儿,度曲”“青城三老”盘腿闭目跃坐在中心,不动,不言,不笑,形同化石,仿佛他们又恢复痴、哑、聋的状态。一缕苗音悄悄地奏起,入耳足动心弦。红衣少女轻启樱唇,吐出满腔的幽怨:“昭君塞上悲琵琶,胡笳声动阴山下。万里关山啼不住,从此香魂寄天涯风萧萧今易水寒,壮士去今不复还。为酬知己始轻命,生固不易死更难。李陵马头吞声咽,双泪洒落使君前千古伤心岂独我,仰头无语问苍天力拔山今气盖世,正是天绝项王时。三尺剑上美人血,千文涛中英雄尸人生愁恨岂能免,生离死别情何限。闺中怨妇若有泪,戍边远客应无眠。呜呼此恨今,恨绵绵”凄楚的歌声,幽咽的笛音,将悲愁的情绪,笼罩四野数十文外的诸人,俱不禁涕然泣下,忘情所以可是三老中,仅有贾哑微现戚容。管双成眉头一皱,微怒地道:“未儿再唱消遥游我非要他们的命不可”红衣少女面上毫无表情,腔调一换,又自高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去休去休且随我作遍遥游。我欲化身为鹏。一翅千里不回头。青天揽日月;仙宫觅琼楼。我欲化身为鲲,五湖四海任意游。江洋溃无际,碧涛绿如油。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何以忘我忧惟有道遥游,曾见青山不老,能有谁不白头一壶酒,一叶舟,醉可倚山石,闲来数沙鸥,佛难境,仙难求,人生最乐是遍遥,欲遍遥作遍遥游”词境高,歌声易、却不及笛音之引人神思,那一缕清香,仿佛一根坚韧的线,硬将人拉进歌的境界中。贾聋与贾哑都已无法控制自己,随笛飘然欲舞,脸色变为出奇的红润,显见已受苗音所推,功力丧失大半。只有贸痴脸上徽现异状,搐眼望了一下两个弟弟,先发出一声叹息,突然精目圆睁,大唱道:“醒来,醒来既然装聋作哑,心中哪来挂碍”二老惯然而悟,立刻又盘坐将息,额上汗气直冒,吃力异常,然而神情已显得待别疲软管双成的鬓角已现汗渍,红衣少女则声嘶力竭。一切在静默中。突然管双成以坚决的口吻道:“朱儿,你退下去”红衣少女应声而退,却对三老一瞥,目中微露敬意,能抗过“道遥游”一曲者,举世实难再有其人管双成面对三老,背向诸人,盘膝坐下,举笛向口,各人但见她的动作,却听不见一点声音。红衣少女退到诸人身畔,冷冷地道:“仙子要奏天泛引了,二十丈的距离是不够的;你们若是不想死,最好再退远一点”她语气虽冷,用意却善,可见她心地尚未至全无人性。诸人中仅涤尘大师尚可支持,其他人虽在二十丈外,都受了波及,连移动了力量都没有了涤尘合什讲道:“多谢姑娘关照”红衣少女不去理他,返身带诸女离开了。涤尘一一搬起各人,将他们带到五十丈外。五十丈有半里之遥,涤尘目力虽佳,却也无法看清管双成与“青城三老”那边的情形,只有耐心地等待着。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红衣少女突然自言自语地道:“天魔引应该完了,我该去看一看”涤尘亦是颇为关切,忙道:“老袖亦想前去一观结果”红衣少女冷淡地道:“我又没有拦你”她虽未答应,却也没有拒绝,涤尘遂蹬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地,向场子中心走去。管双成仍是坐在地上,玉笛下垂,呆呆地好似在想心事,对他们前来,恍若不闻不见“青城三老”亦维持打坐,然而周身青衣,已被鲜血染满,神色痛苦,气绝多时红衣少女道:“他们必是抗不住天魔,以至周身血管破裂,渗出毛孔而死,可借活到这么大,还真不容易”涤尘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喃喃地念佛号。红衣少女走上去,望着管双成的背影,突然惊呼道:“仙子,你”管双成回过脸来,疲软地强笑道:“我没有什么,这天魔太费精力,虽然将这三头老蠢牛震死了,我自己可也累得真够受的”涤尘抬头望了一眼,脸上也泛起一阵惊异之色。管双成道:“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涤尘没有回答。红衣少女嗫嚅地道:“没没有什么”管双成不信道:“你们别骗人了,我脸色一定很难看,想是用过了力”说着软弱地站起来,走到水田边,藉那一层浅浅的水面,想照一下自己的脑容,看看到底苍白到什么程度。才探头出去,她就呆住了。水中所现的,居然是一个白发苍颜,满脸皱纹的老妇,哪是鸦鬓花容,丰神如仙的昔日颜貌沉默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口气道:“昔日伍子胥夜间昭关,在一夜之间,就急白了须发,想不到我竟不让古人专美于前”红衣少女悲声道:“仙子,您别这么说,必定是方才耗神过巨,休养一阵就会复原的,何况山上多的是灵药”管双成黯然一笑道“女人的青春就像是流去的水,如果要想回头是绝无可能之事,我服了九天梅实,以为可保朱额而终”红衣少女哭声道:“仙子,您”管双成一摆手道:“别再叫我仙子了,这般龙钟老态还有什么资格配称仙子,唉朝如青丝暮成雪,李白一言道出千古恨事”红衣少女低头垂泪不语。管双成歇了一会,肯定地道:“我门诸女,仅有黄儿一人心冷如冰,堪得衣钵,我表面上对她不好,其实却极为关心,可借她已死了”红衣少女急道:“仙子,您说这些做什么”管双成接着道:“据江湖传言,那姓社的女孩子倒是尚合我胃口,你们赶快去找她,将她接回梵净山,我练功武决的藏处,费姥姥她知道,今后你们改称她为仙子罢,但愿她能比我幸运一点”红衣少女流泪道:“仙子,那么您呢”管双成笑道:“此地风景不恶,可葬我干斯,而且要将这三头老蠢牛埋在我墓碑下,他们害我失去青春,我要他们永远抬不了头”涤尘皱眉道:“阿弥陀佛,仙子此举实在太过,人已死了”红衣少女却哭着叫道:“仙子您问须如此相绝,我们永远敬佩您的”管双成厉声道:“别多说了,你几时听说我改过主意,现在只有你见我老态,却不许她们再见我,更不可违背我的话”语音方寂,人也随之徐徐倒下。竟不知她在何时,竟已自断经脉而死。空中只留下红衣少女的啜泣之声与涤尘的念佛声。一阵风来,吹动了绿色秧苗,吹落了片片桃花,吹皱了一湖春水,也吹散了管双成的皤皤白发半月后。大腹便便的杜素琼,踯躅在一条寂寞的山道上。她的神情仍是冷漠异常,心灵中是一片空虚,她不关心任共弃的生死,那人对她似乎不存在。假若一定要在她心中找出一点东西的话,那该是韦明远的影子,少女的心中,永远只有第一个恋人山道只有一条,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她毫无目的地走着,茫茫天涯,竟不知何去何从蓦而,她身后窜来两条黑影,动作甚是俐落。杜素琼身子虽重,耳目却很灵敏猛一回身,迎佐二人,行动虽已销党呆笨,拔剑却异常迅速。来人一男一女,是“点苍三灵”中吴氏兄妹。吴云民愤怒地叫道:“杜素琼,难得你孤身人在此,你认命吧”杜素琼冷冷地望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想干什么”吴云风却尖声道:“杀死你,替我哥哥,也替我师门报仇”吴云龙躇踌地道:“妹妹,不妥吧她有重孕在身”吴云风尖刻地道:“不管兄仇,师仇仇深似海,我管不了那么多”杜素琼的脸上突然涌起怒色道:“杀你们哥哥的我不知是谁,杀你们师门的是任共弃,可是今天我为了一个理由,非杀你们不可”吴云龙怔道:“什么理由”杜素琼寒着脸道:“因为你们姓吴,我恨死姓吴的人”吴氏兄妹不知湘儿之事,也不知道任共弃与韦明远会面的情形,更不知道任共弃本来姓吴,闻言大是不解杜素琼却抖动剑花,直刺过来,招数诡异已极,然而因动作不快,被二人一闪而过。吴云风大声叫道:“哥哥,这女人疯了对一个疯女人,你还有什么顾忌,快上吧,错过今日,你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拔剑迎上,与她斗成一团。杜素琼剑术本较吴云风高明,后来与任共弃在一起,更学得梵净山的毒辣招式,可是因大腹便便受到限制。吴云风志在拼命,剑凶力沉,却也奈何不了她。二人斗至三十几合,吴云龙见妹妹渐渐不行了,没有办法,只好也拔出剑来,上前加入战团。若在平时社素琼稳可胜得二人,可是今天却不同了,不但杀着发不出去,且有力不从心之感又撑了个几回合,她突觉腹疼如绞,那是因为这一阵激烈运动,振动了胎气,胎儿在腹中挣动了她强忍着痛苦,一任头上汗出如浆,咬牙苦挨着。吴云龙见状,又不忍地道:“妹妹,我看今天算了吧”吴云风摇头道:“不行她在这种情形下,尚如此了得,换诸异日,你我保命都难,别提再找她报仇了”此时杜素琼突感下体一阵激痛,血水进流,忍不佳坐在地下,然而手中剑仍未放松吴云龙突然将手中长剑掷在地下道:“不行,我不能对这样一个女子下手”吴云风却厉声地叫道:“哥哥你别假正经,你必定是看她长得漂亮,这淫妇先跟韦明远,又跟任共弃,这孽种还不知是谁的”吴云龙大是愤怒,也是厉声地叫道:“妹妹,你胡说”未讲完,一溜青光,直朝吴云风射来,原来是杜素琼忍无可忍,将长剑脱手朝她掷去吴云风碎末及防,偏身一躲,总算问得快,剑刃擦她的胳臂过去,连衣带肉,割了寸许长的一道口子。吴云风挺剑就刺向她的胸堂,却被吴云龙拦住道:“妹妹我们堂堂正派门下,岂能乘人之危”吴云风急得眼中流下泪来,叫道:“哥哥,你让开,我一定要杀了她,哪怕事后你再将我杀死都可以,上演比剑我受她侮辱够了,何况还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