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狄继宗那混帐小子不知在哪里野着没回来。老侯爷狄义卿正在书房瞧着亡故的两个儿子的遗物,感叹命运多劫。狄继宗祭祖回来因为身上有伤,就在家安生了几日。大清早得知祖母和娘去普云寺上香,就像蝎子蛰了屁股坐不稳。“狄林,快去给爷备马,这几日憋死了,爷要去郊外溜溜”“宁奇宁奇那死小子死哪了”狄继宗叫的宁奇是他娘奶兄的儿子。“少爷,宁奇去后院喂大黑了,快回来了。”在狄继宗的院子后面有个隐蔽的小院子,里面是他养的西域猎狗,那狗长的倒是像狮子,不吃素食,宁奇总是去买些生肉回来喂它。“你去让宁奇把爷的大黑带上。”狄继宗带着狄林和宁奇骑快马出了城门,半个时辰后就在郊外找到一片有山有水的地方。他跃下马,吩咐狄林,“你去找块干净的地方,把吃的东西准备好,爷先和大黑去乐呵乐呵”“大黑过来,陪爷玩玩。”宁奇见少爷唤大黑,他把大黑脖子上的项圈打开,大黑嗖的扑向狄继宗。“哎呀,你这蠢东西,咋又把爷扑倒了。”狄继宗搂着大黑在草地上翻滚,“还是你好,最会逗爷开心。”东陵玄翔和宁轩结伴来郊外玩耍,他老远就瞧见狄继宗和只大狗在草地上翻滚,回头冲身后的宁轩说道,“喂,那不是你家表弟,狄大祖宗吗”“哎,离他远一些,我可不想让爷爷禁足”宁轩皱着眉头说道,“怕啥呀,那个泼皮无赖爷能收拾住他你不去,爷可去了”东陵玄翔一脸坏笑,往狄继宗那边走去。“狄继宗,你和狗玩耍多没劲呀,起来爷陪你赛马,你赢了,爷请你在华天楼吃三日的饭”“东陵,你的话当真”狄继宗翻身从地上爬起,扑到东陵玄翔面前。“喏,有你表哥宁轩作证,爷还能赖账不成”东陵玄翔嬉皮笑脸的指着远处的宁轩。“轩哥,你也来了,太好了我赢了东陵请咱去华天吃饭,咱们就狠狠的吃他三日”狄继宗意得志满的和宁轩打招呼,好像已经赢了似的。宁轩心里暗自替姑姑不值,姑姑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草包,真是亏了当初爷爷还为姑姑能嫁进静安侯府而得意的笑脸。他面无表情的瞧着狄继宗兴奋的脸,又不想让姑姑为这蠢货担心,就提醒他,“继宗,你可悠着点,玄翔的骑术可是我们当中最厉害的。”“没事,轩哥,你就等好吧”狄继宗得意洋洋的冲宁轩打了包票。宁轩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十足的蠢材。“咱以前面十里坡为界,在那里的无味斋带回个卤猪腿为凭证,跑个一来回,谁先回来算谁赢”东陵玄翔宣布了比赛规则。狄继宗想到东陵玄翔的马比自个的好,“不行,不公允,我的马比不过你的,你要骑轩表哥的马”“哦,你还不算太草包,爷答应你,阿轩,把你的马弄过来”听了狄继宗的话,东陵玄翔爽快的答应。”狄林和宁奇心里忐忑不安又不敢拦阻,每次比赛少爷的马都让他折腾的只剩半条命。少爷的马就没活过一年半载的,这才换的马,还没和少爷熟悉,能赢才见鬼呢。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替少爷祈祷。狄继宗跃上马,当先冲出去,跑着手里的马鞭就没停下过。特别是瞧见东陵玄翔得意的吹着口哨从他背后冲过去时,他气急败坏的狠抽着身下的马儿。马儿被他抽的烦躁,在跨过一个高岗子时,一撂蹄子把狄继宗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自个撂蹶子跑个没影。等东陵玄翔得意的拿着一包卤猪腿回来,瞧见狄继宗趴在大路上昏迷不醒,马儿跑的不见踪影。“狄继宗,你个废物点心真他娘的晦气平白的扫了爷的兴致”东陵玄翔嘴里骂着又赶紧把狄继宗抱起放在马背上,往宁轩他们那儿跑去。狄福见狄林和宁轩用马车把少爷拉回来时,心里就直往下沉。得知是在郊外和人赛马摔断了腿,就训斥俩奴才,“你们是死人吗,不会拦着少爷,少爷出了好歹你们一家子的命都不够赔的”狄林和宁奇把头垂着,大气不敢出。狄福匆匆来到书房,见老侯爷摸着小世子的佩剑,他的心就往下坠,眼眶瞬间红了。他想退出去可又怕耽搁孙少爷的伤势,正左右为难。“狄福,你过来有事吗”狄义卿把佩剑放回原处问道。“侯爷,你去瞧瞧吧,孙少爷从马上摔下来,瞧着情况不太好。”狄福不敢隐瞒低声说道。“那孽障,就没一日让人省心不管他,死了到落个干净”狄义卿听说是继宗的事,原本低沉悲伤的情绪更加添上几分,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想撒手不管。可又想着这是狄家唯一的根苗,无力的挥挥手,又吩咐狄福,“罢了,你去徐敬守府上把曲神医请来。”狄继宗想到午时在郊外被东陵玄翔几人挤兑的颜面扫地,又加上从马上坠下,小腿疼的几乎忍不住。他把身上的邪火都发泄在屋子里的东西上,摔了一会子,累了就停下休息,刚缓口气又开始大吼小叫的,“狄林,你死了吗爷的腿疼死了爷爷呢咋还不来呀”整个屋子地上都是他摔碎的东西,几个婢女和小厮都跪在门外吓的瑟瑟发抖。“你们这些蠢东西等爷好了一个个把你们打杀了,省得碍爷的眼”狄继宗咆哮着把个精致的大花瓶往门口掷去。“你个孽障要把谁打杀了是老头子我吗”老侯爷狄义卿伸手接住迎面而来的大花瓶,花白的胡子气的翘起。见是爷爷来了,狄继宗不敢瞅爷爷,蔫巴巴的翻眼瞧着曲修凌,“曲爷爷,快救我”紧随而来的曲修凌笑嘻嘻的劝着,“老哥,瞧你大孙子生龙活虎的样子,还一惊一乍的把我弄来,你不是耽搁我的正事吗”说着过去检查狄继宗的伤势。“爷爷今儿这事不怪我,都是表哥宁轩和东陵玄翔那俩臭小子非要和我比试骑马,他们又从中搞的鬼,我才从马上摔下来的”狄继宗委屈的给自个辩解。“不怪你,就你那窝囊样子,还和玄翔比试,人家十一二岁单枪匹马就敢去皇家围场狩猎,你有那种吗”狄义卿一脸愤然的神色,又语带讥讽的呵斥着自家的孙子。“好男儿志在四方,人家能上战场建功立业,你能吗就会在家走狗斗鸡”一顿狠话说罢也没解开心中的烦闷。“爷爷,你就是瞧不起我,我可是你的亲孙子你咋不能说我一声好呢”狄继宗有些气馁的说着。“你不给咱侯府争光也就罢了,可这些年,瞧瞧,你都干了些啥事”狄义卿被孙子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狄义卿想到当初和好友历经几次重大战事,凯旋回京,只有自己被先祖帝封为异性王候,那是何等的荣耀啊。可如今好友的那些孙子们,个个都是少年英才,心里还真是羡慕嫉妒,为啥自个的孙子就是个废物呢。狄继宗瞧着爷爷夸东陵玄翔,心里怎会服气,他腆着脸不由的提高声音,“爷爷,我要恁好的本事干吗等上了战场,再好的武艺也比不过一支利箭”“咱家可就我一根独苗了,你是想让狄家绝后吗”“你个混帐,咋啥话都敢说”听着这孽障竟然说出如此不要脸面的话,狄义卿黑着脸走到床榻边上,“你最好是有事,要不然老头子把你狗腿打断让你也消停几日”在狄继宗狼哭鬼嚎下,曲修凌摸到他的小腿骨断了,慢悠悠的开了口,“老哥,不用你动手了,小腿断了,要卧床三月,不然他的腿就废了。”祖孙二人都儍了眼,还真是腿断了。岳老夫人和宁氏回到府里听说继宗从马上坠下,慌的不顾劳累和疲惫赶紧来看望。狄继宗瞧见祖母像瞧到救星,委屈的鼻涕眼泪横流,“祖母快救我,爷爷要把我腿打断,这下不用了,我的腿真的断了。”瞧着祖母变了脸色,狄继宗得意的朝爷爷翻了个白眼,更加添油加醋的描述爷爷的话,“祖母,爷爷还打算逼我上战场给咱府上建功立业呢。”岳老夫人听了,瞪眼自家侯爷,又抱着孙子安慰着,“宗儿,乖孙子,别听你爷爷胡说,咱家不用你上战场去挣那啥功劳。”“晴儿,明日你回家和你娘说一声,给咱宗儿找几个家世相当的闺女,我也去找找老姐妹们,咱赶紧给宗儿挑个好媳妇成亲。”宁氏见婆婆发了话,温顺的应了声,“是,娘,我明日就回去。”狄义卿见老妻还护着这不成器的孙子,心里气恼的想吐血,“夫人,都是你平素惯的,你瞧瞧他有个人模样啊,整日的胡闹腾,我的老脸都让他丢尽了。”岳老夫人猩红着老眼,嘴里轻轻说出的话,像把刀子扎的人生生的难受,“侯爷,你想让他成才,可我不愿意,他虽然不成器,可能日日的守在我面前,我心里也好受些。”被夫人说道痛处,狄义卿对狄继宗的怨愤竟然消失了,是呀,当初要不是儿子太争气,他们两夫妻如今也不会孤苦无依。本想安慰她一句,可瞧着老妻苍老的面容,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又咽了下去,感觉啥话都是白说。岳老夫人见孙子不生气了,就轻轻拍拍他的胳膊,“宗儿乖,好好养着吧,等会祖母和你祖父有话说,明儿再来瞧你。”又交代儿媳宁氏,“雨晴,你好好的在这里瞧着宗儿,多陪陪他,别让他闷着。”送走曲修凌,狄义卿想到夫人要和他说话,就回到他们的院子。岳老夫人正在上香供奉那张签文,她瞧见老侯爷回来,老眼里透着喜悦的光芒,“候爷,快过来,拜拜佛爷和祖宗,我今儿抽到好签了。”老侯爷见老妻弄的神秘,本不想搭理她,可又不忍心扫她的兴。就过去瞧瞧签文,当瞅到那四句签文,特别是最后两句,让他颇为感怀。心里不住的念叨,恍然睹物思亲骨,白首悠悠始遂心难道徐敬守说的是真的,祖宗显灵,润珠真的没死,尚在人世,而且还留有狄、安两家的血脉。想到此处他枯竭的心泉也活泛起来。他跪在老妻备好的蒲团上,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暗自在心里许了愿,如果女儿润珠还活着,狄安两家有后,我狄义卿愿散尽家财为佛祖重塑金身。狄义卿转身又跪在祖宗牌位前,祈求祖宗保佑,“老祖宗,你们就保佑润珠好好的,保佑咱狄家的后人平平安安的,让咱狄家香火一脉相传下去。”狄继宗这个孽障,如今在他心里已经失去了位置,他对狄继宗这个祸害是伤透了心。、第八十四章 慕家父子的争议这几日人手多了,刘翠莲家的五亩田已经种好了,豆油作坊和芽菜都走上正轨。接下来就开始忙着盖房的事情,叶婉馨让王忠父子把后院的清理干净,等着四月初六破土动工。敏娘回家了,沈志凡在医馆里度日如年的过了几日,就买了几样点心来花溪探望敏娘。正在院子里和外婆说话的叶婉馨瞧见沈志凡来了,忙站起迎接,“沈伯伯,你来了,快进来。”又望门口瞅瞅没瞧见曲修凌,就有些疑惑,老顽童转性了,那日撵不走,今日咋没来,“沈伯伯,曲爷爷呢咋没来呀”小杰蹦跳着进来,“叶姑娘,我师公早回京城了。”“哦,沈伯伯,你们先坐下歇会,今日在我家吃饭,我去让杨婶做些好吃的。”叶婉馨进厨房交代午饭咋做。外婆范氏把屋里的女儿叫出来,想让沈大夫再给女儿检查一下。敏娘红着脸瞧着沈志凡,“你来了。”沈志凡没见到她,心里有千言万语,真见到反而不知说啥好了,俩人相顾无言。叶婉馨瞧着在院子里的大妮娘,就想让沈伯伯给瞧瞧,就哄着她来到沈大夫身旁。“沈伯伯,你给这个奶奶把把脉吧,她不知受了啥刺激,脑子有病,总爱说胡话。”叶婉馨拽着大妮娘,笑盈盈的和沈志凡说着话。“沈大夫,就帮她瞧瞧吧,她也是个可怜人。”敏娘正好抽身离开。沈志凡脸色抽搐,哀怨的吐槽,你总可怜人家,我也是个可怜人,咋不可怜一下我呢。他望着敏娘躲闪的背影,又不舍的收回目光。瞧着在他面前无比惊恐的疯老婆子,拉过来她的手,把把俩手的脉,又瞧瞧老婆子的神情。得出的结论和叶婉馨差不多,脑部受过重创,隔的时候太长,就是师傅在,治愈的机会也很渺茫。郭大妮早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爹在世,也寻访过不少名医,都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也没多失望,不过心里还是感激小姐的善心。吃了午饭,沈志凡已经知道叶婉馨的打算,不禁感叹这丫头的野心,更为自个和敏娘的事发愁。刚吃罢饭,叶婉馨正带着慕佩雅和几个小孩子在屋后挖野菜,想着今年没吃上榆钱饭,心里还挺惋惜的。慕云晋找到屋后才瞧见自个妹妹,“雅儿,哥哥有事找你,快跟哥哥走。”正在挖野菜的慕佩雅这几日和这帮子孩子玩在一起开心的不得了,早把哥哥抛之脑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