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而是一位比他更加年轻的少年武士,官拜中务丞的弘中隆守。弘中隆守今年十四岁,刚刚元服,拜领了原本属于父亲的中务丞之位。少年第一次上得战场,见到人类集体屠杀的场面,表情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该如何指挥部队前进,左右两翼如何安排中央突入还是齐头并进当武士们询问以上问题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固定的回答:作者:元服就是成人仪式。武士元服多在十六岁,但也不尽然。“反正就是面朝敌人主帅的方位前进”这是废话。背对敌人,那还算是前进吗弘中隆守之所以如此紧张,不仅因为第一次参加战斗。原本比起这等杀人放火的事情,他本更喜欢学习汉诗、吟风咏月;父亲叫他熟背孙子兵法,他却把时间都花在孔孟之书上。弘中隆兼知道儿子的喜好,也不强逼他钻研军学。不过武家的传统,元服以后就要第一次上战场,接受初阵的洗礼了。就这样,陶军在严岛登陆后,弘中隆守被派去了离塔之冈较远的大圣院。那是个宁静的小寺院,这个在父亲的溺爱中长大的少年,以我们现代人的目光,还只是初中生年纪的小男孩罢了。然而仗打到这个份上,年少的弘中隆守也不得不骑上自己并不熟悉的战马,站在父亲的马印下去与敌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斗了。象是雏鹰第一次离开巢穴飞翔,弘中隆守虽然心中害怕,却也有几分莫名的兴奋。要代替父亲守住弘中家的荣耀,在这种心情下他甚至开始为以前的爱好感到羞耻。弘中军的精锐兵团就这样来势汹汹,却比其它部队更加欠缺章法地前进着。这种奇异的情况,连吉川元春也注意到了。“指挥弘中军的不是弘中隆兼吗阿梢”然而一直在树梢上探看敌情的阿梢,此时却失去了踪影。望望树下,好象没有人摔下来,吉川元春只好对身边诸将摊摊手。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来,这句谚语好象不适用于目前的情况。但这个小姑娘要真的出点什么事,自己可难向光秀交待了。“大盐右卫门尉,你赶快去把阿梢找到带回来,别让她迷失在乱军中了。宫庄经友,你带领一千人马先挡住弘中军其余人跟着我,再向东边突进一阵”虽然尚不清楚南面之敌的进攻为何欠缺章法,吉川元春却感到这是一个机会。他立即忙碌地调兵遣将,重新将主力的矛头指向东面。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东面的敌人看上去各自为战,每支部队都接近崩溃的边缘。但是毛利军却象陷进了某个怪异的泥潭,越是感觉淤泥不深,越是想快点拔出马蹄,却被牵制住越是动弹不得。还有,菊姬的进展也太慢了。她的一千铁炮队,为何这么久也不能在敌军背后撕开一个缺口呢东北方位,铁炮的轰鸣声未曾间隙。然而比吉川元春的预计还糟,菊姬所带领的宫尾守军一步也不能朝前推进。东面来袭的陶军诸将,几乎都忙着与吉川元春的骑兵队作战。此时只有一位将领率领少数足轻兵,在独力阻挡铁炮部队的前进。那是周防国沼城城主,山崎兴盛所部。“伏身在低洼之处,自己找到掩身之所。在我下令之前,禁止一切无用的行动。”山崎兴盛所属部队全部伏在山麓的草丛中,以此减少损害。铁炮兵如果冒进,他便下令冲出来乱箭袭击一阵;敌人退回去也决不追击。这位聪明的将官,他将宫尾守军的弱势看得很清楚。那就是,他们的步兵人数不足。铁炮这种武器在尾张国的稻生原之战初次登场,山崎兴盛就有所关注。然而并非因为自己想组织同样的部队,相反是在仔细琢磨对付铁炮的方法。从古至今,人们不断发明新武器、新战术,而后就有人不断琢磨破解的方法。新式武器的推广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可是研究对应的策略却不费分文,而且将历史洪流成功逆转的例子很多。比如,中国古代伟大的武器革新者王莽,他发明的武器就随着他的败亡而无一流传下来;宋朝人发明过一种极端可怕的武器――大炮,可是被金人破解,名将梁红玉自毁城壁,后人也再不使用了。山崎兴盛坚信,铁炮这种武器也将走上同样的命运之途。在山崎军不足千人的阻挡之下,毛利军引以为豪的铁炮队无法前进半步。铁炮弹丸倾泻而来,在山崎军的头顶上打得散弹四溅,然而这只是一种无端的浪费。没有步兵支援的铁炮队,始终无法给予决心死守的山崎军以致命打击。“敌人心躁气浮,就快要按捺不住了。等他们发起冲锋,一千铁炮队也会败在几百个足轻兵的手中”正如山崎兴盛所料,此时菊姬因为从一早出城就打得不顺利,正在对属下大发脾气。“你们全都没用,一个个大男人,没一个有用的如果你们能早点和元春会合,就不会象现在这么辛苦了。”宫尾守军大多是熊谷家的武士,他们都是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气的。此时人人苦着脸,不敢有半句反驳。战事发展确实不如人愿,可也不全是他们的过错呀陶军登岛十天,要攻破他们在城外挖了十天的工事壕沟,那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实话,要不是塔之冈大捷,敌人失去指挥乱成一团,恐怕宫尾守军到现在还在城外的工事外围徘徊呢和敌人的锋锐正面交战,能够一路杀到泷小路,宫尾守军本该集体偷笑才是。然而,菊姬却心急如焚。她不知道对面的吉川元春,到底在敌人狂涛般的进攻中还能支持多久。“不管了。即使强行冲锋,也一定要马上突破敌人这道防线”“冲锋”熊谷武士们以为听错了,“大小姐,您要用铁炮兵冲锋”“不错。别忘了我们还有三百足轻兵。将长枪排在前列,铁炮兵每二百人一列采取松散队形,呈六列平行阵开始冲锋。”士兵们很快按照指示列好了冲锋的阵形。然而将领们个个疑惑,因为他们没听过用铁炮冲锋的战法。一旦形成近身战,铁炮就完全没用了。难道,要士兵抡起枪柄当棍子砸人希望光秀没选错人,菊姬只在心中祈祷。如果失败了,他会后悔把这些宝贵的铁炮交给一个女人。宫尾守军敲起战鼓,这是开始冲锋的信号。听到这个声音,埋伏在山麓下的山崎兴盛又惊又喜。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事情,敌人焦躁的极限反应。被称为陶家十名将之一的他,终于要进行一场不辱自己名声的战斗了。山崎兴盛小的时候,和陶晴贤一样有天才少年的美誉。陶晴贤在大内义隆跟前当上侍童的那一年,山崎兴盛继承了山崎氏的家督之位。然而到陶晴贤隆隆升至大内家重臣,他仍旧是一个小小的沼城城主。后来大内义隆整天混在美女美酒中无所事事,山崎兴盛也惆怅自己未遇明主,他的意志比大内义隆更加消沉。然而有一天,来沼城作访的陶晴贤却对他这样说道:“太阳为什么要担心布袋阻碍发光呢如果这种程度就能掩盖光芒,那还算是魅力四射的太阳吗”几年以后,陶晴贤除掉了阻碍自己发光的大内义隆,又重用和他一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从那时候开始,山崎兴盛便立志要象陶晴贤一样放射光芒。山崎兴盛不久便名声鹊起,进入了陶氏十大名将的行列。但,他并未感到满足。“严岛目前混乱的情况,正是让我发挥才能的佳所。”塔之冈大败后,山崎兴盛用此语来鼓舞士兵的士气。毛利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山崎兴盛将耳朵贴在地上,他听得清楚,并且更加兴奋。看来敌人的铁炮队,已经全部出动了。“就是现在山崎家的武士们,冲进敌人的近身,让他们的铁炮变成无用的拨火棍”八百山崎武士齐声呐喊,从草丛中突然冲杀出来。只要形成混战,铁炮就无法尽情射击。山崎兴盛的作战方案,可以说是十分完美。山崎武士悍勇无畏地前进着,眼看就要形成接近战毛利军的后面战鼓突然再响,前列士兵听到鼓声,十分整齐地伏下身去。这是干什么山崎兴盛愣住了。还没回过神,无数铁炮弹丸便呼啸而来。山崎武士惨叫着倒下了一排。“别害怕敌人的铁炮有装填时间,利用这时间冲破他们的阵形就可以了。”山崎兴盛鼓舞全军继续前进。然而,铁炮的轰鸣声并未中止。二百射击完毕的铁炮兵蹲下装弹,后面又是一轮新的轰鸣。在山崎武士接连滚倒的时候,毛利军最前排伏下身去的三百足轻兵,将手中的长枪斜挑着举起来。三百支长枪形成了一道低矮的枪林。无情的枪尖,立即刺入杀过来的山崎武士的小腹、大腿。铁炮在继续轰响。山崎兴盛从未见过这种战法。毛利武士拔出武士刀,不惜用削砍大腿的办法来阻止山崎军前进。而他们身后,因为距离过近铁炮的打击力变得更加恐怖。山崎武士的铠甲被射个透穿,从前胸穿入的子弹又从背后喷射出来。“向前,不许停,要突破敌人前排的枪林”三百支长枪竖起的荆棘林,本来并不是那么难以突破。问题是在它后面,有一千门不间断喷射怒焰的火器。山崎武士虽然个个武艺高强,在火器面前却宛若一群赤裸待宰的羔羊。这种诡异的战法,堂堂正正的武士绝对不屑于采用。山崎兴盛恍然觉悟,自己的对手并不是武士。“卑鄙的女人”第九十五章 决战严岛正篇十九第九十五章决战严岛正篇十九海上,屋代水军正在进行当天的最后一次回转,船头再次指向毛利军船。“大头领,要不要先对付村上水军”“不,彻底执行主公的命令,以明智光秀的脑袋为最后目标吧”不是因为装载着焙烙的毛利军船,其威胁比村上水军更大。桑原隆佑知道,此时此刻屋代水军朝哪里攻击,区别已经不大了。桑原隆佑挺直胸脯站在船头,耳边有飕飕的风声、弓箭交织和船桅倒塌、焙烙爆炸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里出现的海贼们,他们比武士都还要威风呢十月一日的下午一时,陶晴贤脱离了海上的战斗,在大元浦海岸登陆成功。望着远处已变得模糊不清的海上战斗,陶晴贤甚至没有时间感叹一声。刻不容缓。后有村上水军的追兵,严岛上的情况也不明朗。“随便让我指挥个二三千人,就能把毛利陆军从严岛赶下海去。”陶晴贤仍然保持着风度和微笑,“悲剧英雄的命运,实在不太可能降临。”战国时代一般的战争,伤亡人数达到双方总兵力的十分之一,便是极为罕见的惨烈了。陶晴贤相信,三万陆军只要还剩有一支完整的力量,他便能够扭转乾坤。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对胜利失去信心。不过,陶晴贤还不知道在他登陆的时候,泷小路之战已经进入了决胜关头。几分钟前,山崎兴盛中弹身亡,山崎军随即全线崩溃。通往泷小路的最后一道障碍,终于被推倒了。菊姬走到山崎兴盛阵亡的地方,命令士兵不要割下这个头颅。胜者并非强者,只是运气略好一点罢了。公正评论这场战斗,山崎兴盛的战法并没有问题。如果不是在塔之冈损失了许多兵士将领,山崎军是有极大胜面的。然而现在兵力和士气都处于下风,山崎兴盛的困兽一击终于失败了。在菊姬的前面,吉川元春的马印已经遥遥可望。“没有时间休息了,要加快前进”菊姬焦急地摧动士兵们的步伐。铁炮声与骑兵的马蹄声,已经逐渐靠拢。与吉川军激烈交战中的陶军各部,腹背受到猛烈攻击,全线崩溃看来在所难免。然而即使如此,要说陶军败局已定却还尚早。此时陶军各部,仍在不断向吉川元春发起猛攻。其中最疯狂的将领,是三浦元忠。“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目标不是与弘中大人会合,而是乘敌人两面作战,首尾难顾的时候突破敌阵,摘下敌将的脑袋。这样一来,前面我军的失利可一笔勾消。如果我在此战死,胜利的欢呼就拜托你们了。”危机这种东西,往往象宝剑一样有两面的锋刃。而战争又象是一场以武运为筹码的赌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哪一边的筹码会先行输光。此外,三浦元忠还隐约感到,对面弘中军的动作有点问题。弘中隆兼的马印下面,是不是弘中隆兼本人三浦元忠害怕去猜测这个答案。弘中隆兼的马印之下,果然并非弘中隆兼本人。弘中隆兼高高竖起的马印,如一面鼓舞全军斗志的战旗。此时此刻,站在马印下面的少年弘中隆守,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这样竖起父亲的马印,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左翼和右翼都不能维持了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