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这山洞才带着众人升至顶上,信云深站在崖边望着深渊之中那被大火焚毁的情花山庄,也不由得赞叹这机关设得实在巧妙至极,竟将整个山谷与山峰的起伏之势都利用了进去。高放一直有些闷闷的,脸色也不太好,信云深走到他身边,小心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担忧道:“小放,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很差。”高放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此明显,抬头看到少年关切的神情,高放只觉得心头一紧。他果然是栽在这个小子的手里了。如果信云深对着别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如果信云深像对他一样再对别人这般亲密,高放简直无法想像,自己将会有多么难过。只是,他知道么他到底懂还是不懂71一行人出了情花山庄,慕容骁招来焚心门人,欲将情花山庄和那些中毒的江湖人全部押回焚心门。方家几人与慕容骁的恩怨,自然只有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至于那些中毒之人,带回以医术见长的焚心门医治是最合适不过的。这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连信云深也无话可说。他原本是想将那些江湖人都押回清风剑派,无论是救治还是其他,都可以让清风剑派的声望再上一层楼。就这样让焚心门带走岂不是白白为他人作嫁衣裳。但眼下带回清风剑派也不是个好办法,这么多人中了这种毒,寻常大夫都无可奈何。稍想一想信云深也便释怀了。今日无论是谁接手这些麻烦,清风剑派都可获益,甚至因为焚心门的魔教身份,连这最后一步医治的功劳,也会归益于清风剑派。信云深抱剑站在一边摸着下巴评估损益,一双水润大眼时而眯起,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高放走了过去,把手在他眼前摆了摆:“云深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信云深嘿嘿一笑,抱住高放一只手臂:“自然是门派大事。”“小鬼。”高放不以为然,却不知道人家真的考虑得十分深远周到。若有任何人能够洞悉信云深天真面容下的诸多想法,尽管有些带着稚气,还不那么成熟,却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接手江湖第一门派的最合适的继承人,比仗剑任侠的楚飞扬更合适。只是几乎无人看透,也无人知晓,他的理性能够让他做到哪一步。风波已定,还有诸多杂事自有焚心门的弟子来处理。慕容骁重伤虚弱,信云深和高放便代为指挥,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众人依旧住在原本下榻的客栈之中,慕容骁命人先行将中毒之人带回焚心门,自己却以养伤的名义留了下来。不过几天时间,一切似乎又恢复平静。高放却仍旧觉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不安,至于是哪里有问题,他却说不上来。高放将信云深找来,想问一问他的想法。信云深道:“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小放,你是不是太累了”高放迟疑道:“但愿如此吧你记得之前那个将我们带进情花山庄的那个老人么你后来有再见过他吗他可安好”信云深鼓了鼓脸颊,皱眉思索了片刻:“情花山庄出事之后,是方续和陆情将大部分山庄里的人都救到山洞的,好像没见到那个老人。后来我出去追方小可,除了花音,也没再看到别人。”看到高放仍旧敛眉沉思,信云深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小放就是心软,想得太多,才觉得放心不下。事实上,我觉得那个老人并不简单,甚至他应该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他一定早就逃走了,那种人不会坐以待毙的,小放不用担心。”高放无言地点了点头,信云深靠近他的脸仔细瞅着,笑道:“小放真不像魔教的人,这么善良可爱。”高放叹口气,心里却想道,若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你大师兄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信云深扑到他的身上,摇晃着道:“好了小放,别再想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了。”看高放疑惑地看他,信云深道:“找我大师兄呀,你不记得了”他嘴里是疑问,眼睛里却盛满得意。小放现在连大师兄都抛到脑后了,真是可喜可贺的进步。高放想了想道:“不用了。”信云深疑惑道:“为什么”因为高放现在已经知道有楚飞扬在照顾君书影,他自然会将君书影照顾得很好。他也不担心楚飞扬会虐待自家教主。当日只是一夜春情,他就已经对君书影下不了手,何况现在君书影有了他的骨肉。那安胎药什么的,他也是自己去买的,甚至把对他十分暧昧倾慕的梅大小姐都故意气走。何况他还是信云深的兄长,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高放都对楚飞扬的为人十分信任放心。这些却无法向信云深说清楚。高放只能道:“不需要了。对了,你们应该会与你大师兄保有联系吧。只要帮我传一些讯息给他就好。”楚飞扬现在一定已经带着教主隐居起来,他没头绪地到处找也不是个办法。算起来也已经好几个月了,他必须及时赶到教主身边,免得到时候无人照料。现在让楚飞扬知道自己的意思,将藏身之地主动告诉他,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信云深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抱住高放道:“既如此,你就该跟我回清风剑派。算起来过不久就到中秋了,他一定会传消息回来的,到时候我们才好联系他。现在谁知道他在哪里呢。”高放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信云深见状更是高兴,灿烂的笑颜看得高放也心情愉快起来。从两人相识以来,独处之时这样厮磨相守已是常事,甜美如蜜。高放开始时将他当作不懂事的小弟弟,后来情愫渐生,更想要与他亲密,自然不觉得他们这样的相处有什么不对。此时有一个不速之客,却将两人惊扰。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鬟,原是在情花山庄里专门照料花音的仆人。如今情花山庄一事了结,她仍旧继续跟在花音身边照顾。此时她匆匆走过靠走廊的窗子,从窗子中看到高放和信云深,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情景似的,急忙地低下头,一脸通红。只是她却不只是经过,她局促地走到门边,怯怯地叫了一声:“信公子。”高放看她这般反应,竟也像被撞破什么私密之事似的。再加上他心底的确对信云深不同寻常,便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信云深走到门边,微微皱眉道:“有什么事”小丫鬟用手捻着衣角,低声道:“信公子,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花音姑娘她有什么事”信云深问道。小丫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小姐没说。”信云深想了想道:“好吧,我过去看看。”他回头冲高放道:“小放,我先走了,晚会儿来找你。”高放点点头,看着信云深跟着小丫鬟离开,经过窗子时还笑着向他摆摆手。高放也笑了笑,却不知这笑有多么勉强。72信云深跟着那小丫鬟到了花音的住处,花音正端坐在花木掩映的窗前,手拿一卷诗书,默然沉思。信云深道:“花音姑娘叫我来,有何要事”花音像是刚刚惊醒过来,放下手中书卷,看向信云深笑道:“我一介弱质女流,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还需信公子为我作主。信公子请坐。”信云深挑了挑眉头,在凳子上坐下,等她继续说下去。花音踌躇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以为信云深这样的富家公子不比寻常糙人,应解女儿心事。只要信云深再多提一句,她便可自然而然地接下去。只是信云深却不开口,只等她自己提出要求。花音无奈,只能接着道:“信公子救花音于险境,花音还未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信云深道:“不必。你也救过我的人,小姐不欠我什么。”小丫鬟在一旁看得心焦,她很清楚花音的处境,见花音不好意思说出口,便快言快语道:“信公子,关于我们小姐的传说,想必公子也很清楚。如今虽然情花山庄的事已经了结,可江湖中人已经知道了小姐的存在,也有不少人见过了小姐的容貌。小姐孤身一人,又没有武功,如果无人庇护,只怕以后再也没有平静日子过了。”信云深点了点头,笑道:“这一点我也想过。花音姑娘的血有解治百毒的功效,这一点在下已经见识过了。只是关于姑娘的那个传说,不知是真是假”花音笑了笑道:“世人的传说,总有夸张失实之处。端看信公子愿意相信几分。”信云深眼睛一转,笑道:“花音姑娘愿意信任在下,在下深感荣幸。既然花音姑娘要让在下作主,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只要花音姑娘愿意,清风剑派随时可为花音姑娘提供庇护。”花音面上终于显出一丝放心,沉不住气的小丫鬟却高兴地跑到花音身边,揽住花音的手臂一脸的雀跃。花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丫鬟忙向信云深道:“多谢公子愿意保护我家小姐。”因为花音身上那个足以引起江湖人觊觎的传说,除了清风剑派这样实力强硬的名门正派,天下之大,还真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信云深又与花音客套了两句,便靠辞离开了。花音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回神。小丫鬟打趣道:“小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花音瞪了她一眼,无奈道:“就你话多,真该打。”小丫鬟笑道:“小姐不便来说,我不说还有谁说你要等信公子自己领悟,依小桃看,他就是不解风情之人,白生了一张俊面孔。”花音道:“信公子生于武林世家,与那些从小长于妇人之手,与丫鬟厮混一处的书生少爷自然不同。解风情又如何,事事要靠家族荫蔽,出门要有仆从跟随,连做一件正经事都难,和信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如何比。”丫鬟小桃取笑道:“小姐,这才什么时候,心就这么向着信公子啦。”小桃话音一落,花音却黯然下去。小桃似乎也知道触到了花音的痛处,沉默了半晌,才小心地开口道:“小姐,你打算向信公子说明实情么信公子也是江湖中人,他可信么”花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信云深走回高放的房间,见高放在将那串银色手链细细擦拭,又重新装填暗器毒药,一举一动都是慢条丝理,却又利落干净。信云深坐到高放身边,托腮歪头看着他的动作。高放只是撇了他一眼,由他坐在一边,并不理会。信云深半晌鼓了鼓脸颊道:“小放,你说,关于花音姑娘的那个传言,得其心者得天下,这么荒唐的说法,能有几分真”高放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知道。”信云深皱眉道:“小放你不好奇么”高放将手链举起对着阳光眯起眼睛看了看,道:“不关心。”信云深自讨了个没趣,恹恹地闭上嘴巴,坐在高放身旁唉声叹气。高放被他叹得心烦,推着他道:“你没事就出去玩,别在这里烦我。”信云深万分委屈地道:“为什么小放你为什么赶我”若在以前,信云深只需瞪着他那双水润如猫儿的大眼睛无辜地瞅着高放,高放立刻就心软了。这一次高放却不理他这一套,瞪了信云深一眼:“找你的花音姑娘去。”信云深被高放赶了出来,气呼呼地去找李帅,李帅却忙着躲那位执着的方二小姐,全然没空搭理他。从小到大都是人见人爱,还从没被人这么嫌弃过的信云深深深地震惊了,不解了,难过了。信云深决定去买醉。走两步路就是酒楼,酒水管够,信云深先要了几大坛子,一气灌了下去,却不知是不是神功护体的缘故,竟然丝毫没有醉意。一直喝到酒店打烊,他才有些微醺。信云深拎着一坛酒,有一分醉意也酝酿出十分来,步履蹒跚地走出酒馆,借着酒气壮胆,踏着月色走到高放房外,一脚踢开房门,就往床边扑去。刚刚睡着的高放被一个重物扑醒,又被迎面而来的酒味喷个正着。他急忙爬起来,却被信云深手脚并用地抓住,口齿不清地控诉他:“小放,你居然赶我走。”高放顾不上别的,捧住他嫣红的脸蛋怒道:“你居然喝了这么多酒你才多大,你皮痒了吗,啊”酒鬼的力气是很大的,何况酒鬼有内力。信云深反手将高放抱在怀里,重重地将人压到床铺里:“少废话,我要跟你睡觉。”“你这小混蛋,给我起来”高放挣扎着,却悲哀地发现,武力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他挣扎不开。高放越是要推开他,信云深越是觉得委屈,借着酒意将这委屈又成倍发酵,便是民间俗称的,发酒疯。高放实在挣不开他,越挣他就越扒得紧,高放为免自己被酒鬼勒到窒息,只能放弃了。信云深心满意足地搂紧高放,把脸埋在他颈间,咕哝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73李帅第二天起得很早,准备去与信云深告辞,先跑别处避祸。方二小姐把他缠得没办法,打不得又骂不得,惹不起还是躲吧。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高大夫的房门顷刻被打开又关上,自家小师弟从里面被踢了出来。李帅怀疑自己还没睡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