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懒得再跟他多废唇舌,轻哼一声道:“门主请出去吧。”慕容骁道:“小放,我不与你说笑,还是让我留下吧。欲成药人之躯,浸泡药汤这只是第一步,可却是极痛苦的一步。之前失败的那一些很多人就丧生在这第一步上。小放你全无内力,让我留下来助你。”高放摇头,笑容中带出一丝倨傲:“这药汤配方是我亲自改过的,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凶险,不需要外人相助。慕容门主,请回吧。”高放坚持,慕容骁只能放弃。他深深地看了高放一眼,才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事,一定出声叫我。”高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吁了一口气,脱光了身上的衣衫,慢慢走下池子。略微有些发烫的药汤渐渐淹没纤细的脚踠,修长的双腿,白晰的肩膀,一直浸到脖子的地方,高放才停了下来。虽然药方已经改良,但这药方本就险恶,再怎么改良,地浸在其中,还是开始感到一阵阵地难受。一想到每天要浸满两个时辰,还要坚持七天,高放就觉得分外煎熬。慕容骁说得对,若有他在一旁以内力相护,肯定要好受得多。但是高放丝毫不想与他独处,尽管他感受得到慕容骁对他的善意。慕容骁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总像在看着别的什么,他透过自己在向往着什么。那个人,或者那样东西,到底是谁,是什么,高放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只知道,慕容骁看着再年轻,也比他年长二十多岁。他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跟他斗自己还太嫩。既然如此,那便远着他吧。不知道信云深现在,走到哪里了此时的信云深,仍旧护送着聂家镖局向着目的地行进。一路上聂铃总是在他身边叽叽渣渣地说个不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少女对信云深是动了心了。聂三海只在一开始的时候训斥聂铃几句,后来见管不住,也就不再管了,任由聂铃跟在信云深身边。信云深不推拒却也不配合,聂家人都在猜他到底看出来少女的心意没有。这一天依旧是无聊的一天,信云深骑马走在镖师队伍的侧前方,一步一晃地缓慢向前行进着。行到一处小山谷时,突然路两旁的矮坡后面传来一阵呼啸声,听起来声势颇为浩大。聂三海如临大敌,退到信云深身边,脸色发白地道:“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信少侠,今日这一群不比上一次,信少侠武功再高,也有寡不敌众的时候。这趟镖本来就和信少侠无关,如果信少侠要走,聂某绝对没有一字怨言。”“没事,我不走。”信云深摇了摇头,简短地说道。聂三海精神大振,一举刀道:“好信少侠,大恩不言谢,待渡过这一次难关,聂某一定备下厚礼重谢信少侠。”信云深只抬头望着山谷两边,现在仍然只闻其声不见人影,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打算。对于聂三海所说的话,也只是报以微微一笑。聂三海道:“信少侠,这里除了你武功高强之外,武功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在下了。我不希望看到我的手下无故伤亡,所以我想,我与信少侠二人兵分两路,你负责处理那边山坡的敌人,这一边交给我。我们来个先发制人,争取在他们发难之前将人制服。”他说着看向已经下了马车向着这边走来的聂铃,有些为难地道:“我的侄女铃儿,就只能交给信少侠,望信少侠代为照顾。”信云深回头看了聂铃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聂铃来到两人的马跟前,抬头看着他二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停下来了。刚才山坡上是什么声音”两人谁都没心情跟他解释,聂三海只叹道:“铃儿,跟好信少侠,不要给他添麻烦。”聂铃面上现出疑色,信云深便向他伸出手来:“上来吧。”“什么”聂铃疑惑地看着他,却还是听话地将手抬起来放到信云深手上。信云深抓住她,一使力便将人抓上马背,一扯缰绳,马儿前蹄一扬,带着两人飞快地跑走了。“发生什么事了”聂铃大叫道,“我们为什么要跑叔叔”信云深也并不向她解释,只是催着马向着山坡上跑去。山坡后面果然埋伏着一队黑衣人。信云深停住马,飞身从马背上跳了出去,一言不发地拔剑出手,杀向那几名黑衣人。这些人的身手果然比上一次那些人好很多,只是信云深对付起来仍旧绰绰有余。他一人对上十数人,仍旧能将这些人拦在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向不远处的聂铃动手。信云深并不恋战,何况只是些三脚猫功夫的粗鄙武夫,他快速地解决战斗,地上留了一地死伤。他走回聂铃身边,翻身上了马,聂铃拉住他的衣襟,焦急问道:“又有人来劫镖了对不对信公子,我求求你,我们回去看一看吧,我要看到叔叔安然无恙才安心”信云深笑着点了点头:“你倒是个孝顺的。”说着一拉马缰,驱马向回赶去。聂铃粘着信云深好几天了,这还是信云深头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向她说话,不由得心口一阵噗通乱跳,脸也红了起来。聂铃自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妇人,只能说一张美少年俊美无暇的脸,杀伤力是巨大的。两人本就没有跑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镖局的队伍便近在眼前了。只是眼前的情景,却着实不那么好。先前一脸踌躇地说着要兵分两路先发制人的聂三海,现在正狼狈地单膝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不只是他,所有的镖师都被按在地上,每个镖师身后都有两个人看守着,戒备分外森严。“信少侠,你总算回来了”一道声音冷冷一笑,一开口却是冲着信云深而来。24“叔叔”聂铃一看到眼前情景,就要往前冲。信云深一把抓住她一条手臂,止住她的动作。聂铃转向信云深,一脸惊惶地哀求道:“信公子,求你救救家叔吧”聂三海被人押着站不起身,却一脸焦急地向信云深喊道:“信少侠,这些人的目标是你快带铃儿走离开这里”信云深没搭理他那一茬,只是带些不解地看着向他虎视耽耽的黑衣人:“你们到底是谁客栈里的那一些,也是你们的同伙吧。”“信少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为首一人冷冷一笑,将架在聂三海脖子上的剑又向下压了压,聂三海的衣领瞬间被鲜血染红。聂铃看得肩头一颤,想是怕极了,却暗自压抑着,没有叫出声来。“什么意思”信云深挑了挑眉尖。“什么意思呵,你果真是不如楚飞扬识时务啊。”那人继续冷笑道,指着跪了一地的人,“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只要知道,要救这些人,就要乖乖听我们的话。我知道信少侠你少年英雄武功了得,可是这么多条性命悬在刀下,你救得了一个两个,八个十个,你救得了全部吗”所以说愚钝之人就是麻烦,还要多费唇舌解释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如果识时务者如楚飞扬,早放下武器听任发落了。“哦,这样啊。”信云深微微一笑,“可是如果我不在乎呢。”“什么”那人还未弄清楚信云深不在乎什么,却见他居然将手中的女孩子向身后一甩。女孩子惊叫一声,一身狼狈地重重摔在地上。一道身影踏着轻功冲了过来,信云深竟然如此不管不顾这些人质的性命,就这么横冲直撞过来。“小鬼,以为我们不敢动手吗”黑衣人头目咬牙道,一挥手:“杀”这一声杀,既是要将人质处理掉,又是要将信云深拿下。手起刀落,几名镖师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聂三海身手好一些,在身后的黑衣人动手的时候,拼尽全力向旁边滚了一下,躲开致命的一刀,只在肩膀上受了伤。信云深已经冲入黑衣人内部,持剑几番游走,将还未被杀死的镖师救下,又将所有黑衣人拦住,让镖师有逃跑的时机。信云深只想着活捉一个人留着问话就够了,对其他黑衣人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几乎每一个都一剑毙命,没有任何犹豫。数十黑衣人眨眼间只剩下寥寥几人,那头目见状,知道在信云深手下讨不了好去,一咬牙就欲下令撤退。信云深哪里给他机会,几名欲退走的黑衣人都被他半路拦住,一剑了结,最后将那头目从空中踢了下去,自己也落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用剑指着他:“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那头目望着那寒光闪闪的剑尖,知道已无路过逃,一脸愤恨不甘地望着信云深。明明那人说信云深就是个没经过风雨的大少爷,可这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劲儿,哪里像是未经风雨了那楚飞扬尚有一个原则,只要未出人命时,他都不会赶尽杀绝,所以他这一次也只是挟持了人质以威胁信云深,可结果呢这一地的血流成河就是结果“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信云深面色阴沉,显然耐心所剩无多。到底是什么人站在幕后屡次向他下手一次不成功又来第二次,这明显就是盯上了他。有人在暗地里看着他,算着他,他却对对手一无所知。对于这种处境,信云深日益感到暴躁。地上躺着的人倔得一梗脖子,龇着牙冷笑道:“小鬼,你不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我等本就是那人的死士,死于任务是至高荣耀。你,威胁不了我。”他说着竟然颌骨一用力,看不出来咬破了什么,马上就口吐鲜血,眼睛渐渐失去生气。居然在嘴里藏毒么这些人就算是死也不愿意透露幕手主使“啊”聂铃的尖叫在不远处响起,信云深向她看去,却见她指着脚下不远处,渐身发抖地道:“这个尸体变了”信云深收起长剑,走了过去,眉间川字一直没有松开过:“什么变了”聂铃指着地上,哆哆嗦嗦地往信云深身后靠:“这个这个人变小了”信云深定睛一看,哪里是尸体变小了,原来那具尸体竟已从伤口处开始慢慢被消蚀,也不知道这些死士身上带了些什么毒药,不多时一个完整的躯体就被蚀尽,连地上的鲜血都被抹去了痕迹。聂铃不敢再看,拉着信云深往一边去了。信云深沉默地跟着,心里想着别的事。看样子客栈里那几人消失的原因也是一样的。到底是谁能训练出这样忠心耿耿的死士,还如此锲而不舍地对付自己。聂三海带着余下的人给死去的镖师收了尸,一行人便又尽快上路了。比起之前对信云深的殷勤态度,这一次聂三海虽然嘴上不说,面上却明显带着不满。信云深不知是没看出来还是不在乎,仍旧像前几天一样,只管骑马跟在一边慢慢前行。等到傍晚扎营休息的时候,有些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红脸汉子走到聂三海跟前,似乎忍了极大的愤怒,喘着粗气,指着信云深道:“聂镖头,这个人凭什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明明是他害死了我们兄弟,凭什么还要我们贡着他兄弟们不服”“胡说信公子毕竟帮过我们”聂三海训斥道,“我等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事”“就算是他不帮我们,我们顶天了不过是保不住镖,好歹还能保兄弟们一条命”那人不服地继续大声吼道,“可是这个人来了之后呢,聂镖头你也听到了,那些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黑衣人挟持我们做人质,他却完全不顾兄弟们的性命,只顾着自己。如果不是他,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会死”他转向信云深,一脸的愤怒:“这些兄弟们上有老下有小,就这样成了你们这些江湖阴谋的牺牲品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你这歹毒的小子,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聂三海唉声叹气,在一旁规劝。信云深却将随身携带的酒液倒入口中,似笑非笑地看向指责他的红脸汉子:“我若被威胁绊住不敢出手,出事的不是他们,就是我了。我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为什么要有愧疚”他此话一出,饶是聂三海的脸色也阴沉下去,更不会再去劝那气得七窍生烟的红脸镖师。25聂铃见这边氛围不好,明显紧张起来,走过来道:“叔叔,信公子今天一直在奔波,一定已经累了。我们家的镖师们也都撑不住了,先吃饭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聂三海看了看聂铃,借势下了台阶,将仍不想罢休的红脸汉子拉到一边,又向聂铃道:“铃儿,你陪信公子说说话吧,我去看看兄弟们。”聂铃乖巧地点了点头,在信云深身边坐下,歪头看了信云深片刻,信云深却只是喝着酒,并不开口。聂铃只能道:“信公子,对不起,今天是因为镖师们伤亡太多,他们平常都是要好的朋友兄弟,伤心之下,才会如此失礼。还望信公子不要计较才好。”“怎么会。”信云深笑了笑,“我并没放在心上。”“那信公子缘何一人独饮闷酒”信云深看了看手中酒壶:“闷酒并没有啊,我只是在看风景罢了。”聂铃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信云深又道:“我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