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没有交汇,孔雀也把头歪在了另外一边,郝鑫心里愧疚,好几次都想说声抱歉,却又开不了口。郝运的存在让他如锋芒在背。安置孔雀躺好,郝鑫起身去柜子里拿了药,郝运和弹匣正低语着什么,看到这个动作,郝运的眼眸微眯,开口道:“三金,你”就在这时“嘭”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在耳畔响起,所有人都瞬间进入了战备状态。郝运第一个反应不是找地方隐蔽,而是飞身一扑,将郝鑫整个抱住,双双撞在了床架后面。弹匣则就近一翻,跪在了桌子后面。比起“银之战争”这两个人,几乎不上战场的主板和孔雀的反应就慢多了,又或者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心里比较松懈,等郝运和弹匣都隐蔽好了,他们才做出反应,寻找枪声来源。“放放了他们”大门口,金库双脚大分,撅着裹得臃肿难看的大屁股,双手握着一把手枪,紧张地开口,不过一句话,额头就有汗水滴了下来。没想到又是金库郝鑫已经无力了,难怪自己原先就不待见他呢,哪怕用另外一种身份重新认识金库,他依旧无法待见,甚至更严重了,这人绝对是祸害自己人的一把好手,怎么就看不清形势,鲁莽的可怕呢扭头再看郝运。果然,郝运眼底的轻松消失了,那种谨慎中透出的凶残,是丛林里狩猎者的目光,一旦动了枪,一切就变味儿了。“别”眼看郝运要举枪,郝鑫狠狠把他压在了墙壁上,瞪着他,“别,他只是警”“嘭”又是一枪我大爷郝鑫都要骂娘了。金库,你他妈的自己作死是不是其实金库也不想开枪啊他真的很紧张,没看见握枪的手都在抖吗他可是个文职人员啊他会数钱可不会握枪啊他要不是运气不好跑到佣兵团当了会计,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曼哈顿的高层办公楼里打着领带喝着咖啡呢至于屁股被捅了不说,还要为这群粗心大意的王八蛋们担心受怕啊可问题那个姓郝的一看就有问题,贼眉鼠眼支支吾吾的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投资投什么资这世上还有投资不要回报的傻瓜这种稀有品种早在2000年前就灭绝了好不好“利剑”的土地决不能被这骗子给侵占了,一分一毫都不给都是我额,都是“利剑”这帮兄弟们的谁都不能碰金库爷爷就算死都不放手诶诶诶诶诶别动你别动啊金库嘴里唧唧歪歪,心里七拐八歪,握着枪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全身上下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床脚处若隐若现的屁股上,包裹着黑绿白三色迷彩的屁股紧绷,不挺不翘却形状姣好,一看就是那种腿很直很长的人才有的屁股这屁股属于shadow。他不喜欢男人,当然更不喜欢shadow,可是他一进屋就不敢把注意力从shadow的身影上移开。可是,视线一晃,躲在桌子后面的另外一个人探出了头,同时他还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自己是弹匣不要啊我不要死啊我还没有赚够买金棺材的钱啊上帝耶稣哈利路亚救我啊啊啊又探出了一点了“嘭”一闭眼,金库把枪口往天花板上一射,子弹就那么准地射中了灯泡,“嘭”的一声,灯泡爆了,洒了一地的碎玻璃。也就在同时,弹匣只觉得脸上一冷,然后再疼,最后就有热汩汩的液体流淌了下来。很显然,是血。“妈的”老子战场上流血流汗,刀里来刀里去,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地,没想到今天会被一个猥琐的胖子给伤了弹匣羞愤不已,举枪瞄准第三十三章枪声再次响起。震耳欲聋。郝鑫歪头去看,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弹匣和金库的位置,所以当他看到弹匣准备瞄准开枪后,吓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不行金库不能出事那一瞬间,郝鑫几乎忘记之前是怎么恨金库恨的牙痒痒了毕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在短短的时间里间,人的心中总有个轻重迟缓,不是根据理性思考,而是本能,本能的去选择更重要的那一方。就像他在船上的战斗中本能选择了放弃天使,掩护雷神。就像郝运在那一刻本能地选择了救下他,而放弃了天使。于是在接下里的那一瞬间,郝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时间也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他侧过身体,用肩膀和胯骨将郝运死死地压在床和墙的拐角处。撩开衣服,摸到了后腰别着的格洛克17型手枪。在举起的瞬间,拇指扣在保险栓,食指勾上扳机。瞄准“嘭”不过05秒的时间,开枪就像是本能,流畅的行云流水,帅气非常。可是,接下来,他看到的是胸口炸出血花的弹匣那不可置信的眼。缓缓的。缓缓的。倒下。然后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了他。孔雀,主板,金库,还有郝运。“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打破了时间的谜咒。时间唰的流速正常了。郝鑫被愤怒的郝运抓着衣领提了起来,紧绷手臂肌肉膨胀的几乎撑裂衣袖,而他则被一个同样高的男人提离了地面,那双素来清亮自信的眼中是满满的惊诧和怒火,几乎要吞掉他般的瞪着他。“唔”郝鑫蹙了蹙眉心,束紧的衣领让他窒息。“你”郝运咬牙切齿,腮帮子绷出了一根深邃冷锐的线条,那目光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最后却只是把他重重地甩在了墙上。“呃”胸口闷痛,郝鑫脚下不稳,几乎贴着墙滑坐在了地上。郝运冲向了弹匣,失声大吼:“救人他妈的救人给我叫人过来现在马上”郝鑫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握着枪的那只手,手指一根根地松开,每一丝微小的移动都扯着细胞般的疼痛,就像是在提醒他,那一刻,他是有多干脆,多果决,又是多狠。金库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面色迟疑不定,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郝鑫的脸上。郝鑫低下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埋怨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报仇吗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挑战只是为了救金库吗可是那一刻是知道的吧知道弹匣不会在军事区里真的打死人。“你”前一刻伤重的奄奄一息的孔雀在床上艰难地仰头看他,欲言又止。郝鑫把枪丢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响,却让他的心脏震了一下,觉得现在的自己太难看了,难看的都不能去正视。“你躺好,我去帮忙。”主板拍了拍孔雀的肩膀,站起了身,却朝着郝鑫走了过来,他绕过床,蹲在了郝鑫的面前。郝鑫抬头看他。主板笑了一下。郝鑫也笑了,自嘲地笑,然后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那边,郝运正在剪开弹匣的衣服,当染血的布片剥离,左侧的腋下露出了狰狞的弹伤。在战场上,这个位置一般只有流弹才会命中。还有一种,很少发生,就是信任的人在近距离造成的伤害。此时此刻,这个伤口在郝运眼中刺目无比,有如背叛的标记。是他护着的人开的枪,便是他开的枪。他最在乎的人背叛了他的兄弟,便是他的背叛。“弹匣别动别,别动医生马上来。”郝运这么说着,迅速从急救箱里拿出止血绷带,三两下将弹匣的弹口包好。子弹肯定是留在了身体里,从这个角度射进去应该是留在肺部,弹匣的每次呼吸必定剧痛,所以身体会剧烈的颤抖,那种窒息的痛苦,他懂。“唔别”弹匣抓住他的手腕,努力偏着头看郝鑫,那种费解的表情很浓,但是却没有愤怒和悲痛,他试图开口,却被血呛住了喉咙,“咳咳咳”接连几声咳嗽,让他肺部疼的几乎昏厥过去。“我懂,我会给你个交代,等你醒过来,我会给你个交代,一定,相信我”郝运反握住了弹匣的手。“咳咳”弹匣张嘴,又是两声咳嗽,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再没了力气。没说出的口的话是为什么还有,就是,头儿,求你答应我,别因为我和鬼才真的闹崩了,是你和鬼才扛起了“银之战争”,没了你们,“银之战争”就什么都不是了,兄弟们一定会怪我的一枪而已,我顶得住。很快,急救车开到了“利剑”的大门口,军区医院的医生抬着担架冲进了大楼,三分钟后,弹匣戴氧气打着吊水奄奄一息地被抬了下来,后面是享受同样急救措施的孔雀。难兄难弟在上车前相互看了一眼,竟是同病相怜的苦逼像。隔壁,“郁金香佣兵团”和“三把枪佣兵团”的成员强势围观,抽烟的抽烟,八卦的八卦,笑得都很贱。郁金香的团长对他身边的副团说:“利剑今年还真是倒霉啊。”三把枪的团长对他身边的副团说:“离利剑远点儿,就这霉气,沾谁谁怀孕,额,倒霉。”郝运和主板都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郝鑫灰溜溜地上了后座,真心觉得自己做了件很不理智的事,两面都没讨到好,更是惹了一身的臊。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郝鑫抬头去看,就见正在开车的郝运从倒视镜里看他,那目光很冷,也很热,复杂地交织着,是郝鑫从来没见过的眼。郝鑫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其实到现在他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从他的立场看,确实没错,可是偏偏他不在自己的身体,这个叫鬼才的男人给了他聪明的脑袋同时也给了他一个麻烦的人际关系这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叔,那些真心诚意喜欢着他的佣兵们,这些人和经历的那些事都让他的仇恨不再纯粹,变得会犹豫,会不忍,甚至是愧疚的。人活着就得有人际关系,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别人,人无法单独存活。孤独的复仇本来不难,可是他的亲人对他质疑排斥,他的仇人却坦诚以待。这都什么和什么他想,这个难题怕是连上帝都解不开吧救护车一路狂飙,争分夺秒。医院幸好不远,出了军区拐个弯就到了。弹匣和孔雀下车后,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上去了急救室。“瞳孔扩散,血压降低,来不及了先添加一剂强心针”一名主治医生跟着推车跑,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弹匣的眼睛,一边语速极快地交代。“约翰医生,患者路上呕吐了一次,后脑颅撞击伤,脑震荡的现象很明显,而且三分钟已经失去了意识”另外一名出诊医生对身边的医生这般说着。在他们身后不远,一路跟着过来的三个人听到这些话脸黑入碳,彼此对视都是埋怨,可却又无法发作,只能压抑隐忍。最后,弹匣进了手术室,孔雀先进了ct室。孔雀果然更快地被推出来,左侧肋骨断了一根,少量刺入肺部,其余左侧肋骨有四处裂痕。后脑颅损伤,中度脑震荡,送手术室。主板护着孔雀进入病房的时候深深看了shadow一眼,结果又默默收回了目光,那个窝在墙角的男人颓然地弯曲着身体,地上丢了一堆的烟头,垂头丧气。“活该。”主板想这么说,可是又觉的不地道,他是中庸派的代表,恨,恨不到极致,爱,总安排退路,甚至会同情自己的敌人。也正是如此,他的军事计划总会为敌人安排一线生路。主板自己不知道,但是郝运知道。除此以外,主板是个很好的军事专家,是个很好的兄弟。郝鑫也在手术室门口,不过他离郝运很远。这时候的郝运被黑云笼罩,让他不敢轻易靠近,那种危险的感觉甚至隐隐有着致命的危机。可他不想走开,只希望第一时间知道两个人的结果。孔雀被推了出来,他站起身,跟了上去“站住”郝运一声爆喝。郝鑫有点儿牛脾气,这脾气来自徐峰,必须得顺毛摸,就算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你他妈这种用吼儿子的语气吼老子,老子管你的于是,郝鑫走的更快了。看着郝鑫的背影,郝运直接捏断手里的烟,努力压了又压的怒火终于飚了郝鑫陪着主板把人送进了病房,美丽的金发女郎护士挥了挥手,把他们留在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