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内依旧一片繁华的景象。水叔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幽静的小客栈门前,店小二早一步迎了出来,熟捻地说:“水爷、小姐,里面请,您家里的长辈已经到了,正在等着呢。”店小二说着,在车前放了一小凳子,绮罗听到外面的声气,戴好帏帽扶着丁香的手下了车,面纱下毫不顾忌的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小客栈:悦来居,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匾额也是毫不起眼的土褐色。绮罗专注的往匾额左下角看去,果然又发现了那枚淡淡的芍药枝叶印记。绮罗嘴角微颤,慢慢爬成了一个弧度,心中已经了然。但是当她带着笑意在往客栈四周看去,却又禁不住疑惑了起来,周围的树木看得出也是精心护养过的,大旱之年引来了井水浇灌过。但是却并无卦理蕴含之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片供人遮荫纳凉之树。绮罗带着疑惑随着水叔和店小二进了店中,没有上楼,而是直直地去了后院一个幽静的小跨院。推开小院的门,一阵阵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一树树橙红的木棉花恣意的怒放院中,隐隐的一阴一阳,形成坤乾二字。原来如此,绮罗终于释然。这一夜,绮罗睡的异常安稳,不知道是木棉花香安了神,还是精致的客房,鎏金渡银的熏香炉内袅袅的甜香遂了意。第二天早起用刚刚过早饭,一路上未曾路面的老族长已经在小院的正厅等着了,他换下来曾经凛冽的表情,如同宠着孙女的普通爷爷,他笑眯眯的问:“安都繁华,绮罗可想四处去逛逛”绮罗也荡起一抹笑意,微微一福,“谢谢族长给予方便。”商阙笑容不改,“记得明日落日之前去鸿雁楼找掌柜的,莫要贪玩误了正事。”绮罗心中飞快的盘算着时间,嘴上乖顺的回答:“绮罗省的。”这时,已经卸了掩饰的水叔,身着湖绿色长衫走了进来,他伸手递过来一个锦袋,面上稍微露了一点关切:“里面有一千两银票,安都所有的银铺通兑的。还有点散碎银子,方便你们行走。”“谢谢水叔,明日再见。”绮罗说着接过锦袋,转手交给丁香收好。又对着商阙微微一礼,“绮罗这就去准备了。”说完带着丁香转身回房。商阙看着她们的远去的背影,很久,才意味深长的说:“去吧,商家自会有人护你们周全。”主仆二人回到房中,在衣柜中随意一翻,竟然有两套合她们身量的普通男装,绮罗不用细想就明白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早就专程给她们备下了,就和水叔刚刚递过来的钱袋一样。丁香从小被秋月夫人教导着学了的本事终于派上了用场,她从贴身的药囊内取出一个小巧的圆形乌木雕花扁盒子。丁香得意的轻轻按动侧面的机括,啪的一声脆响,小盒子一下子弹开,里面七色膏泥俱全,大大小小的近十把小刷子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盒盖内侧。丁香轻快的扶着绮罗在镜前坐下,用手轻抚绮罗的眼睛,脆生说:“小姐,你闭上眼睛。”绮罗依言轻轻磕上杏目,丁香这才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在绮罗脸上这画画,那涂涂。不一会儿,丁香满意的笑着说:“小姐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绮罗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镜中那个眉间空旷无物、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是我”丁香压住得意,故意放粗了嗓音,“这位小哥,你且起来走上几圈看看。”绮罗本就不矮,换上这副面皮之后,就是一个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的普通的少年郎了,她在镜前转了几圈,满意地直点头,然后粗着嗓音打趣说:“小哥好本事,你也赶快装扮起来吧。”丁香听话的也一屁股坐在镜前,在自己脸上一番左抹右涂之后,另一个山野少年郎也出现在了镜中。绮罗主仆二人从房中出来,不再是两个带着帏帽的女眷,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郎了。安都的繁华奢靡并不能吸引绮罗的视线,也留不住她的脚步。出了悦来居,绮罗主仆二人直奔安都最大的茶楼,一笑楼。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五章 茶楼演义话宫闱绮罗她们从青峰山一路行来,越临近安都越是频繁的听到一笑楼的名字:说那有茶艺无双的师傅,说那有精美古朴的茶具,说那有周到殷勤的小二,说那有酥软可口的小点心,说那有整个耀国最大的说书艺台,说那有全耀国甚至是整个神州各个地方的旅客,全安都最有名的茶楼,果然够气派,“一笑楼”三个字苍劲有力、浑厚拙朴,同样拙朴的梧桐木匾额在沐风经雨后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底蕴悠长。在匾额左下角,一朵淡青色芍药花瓣印记与整个匾额浑然一体。花枝、花瓣,同气连枝绮罗脚下一顿,还是不动声色的迈进了楼内。“一壶好茶,四样小点心,小二哥看着搭配吧。”绮罗说着拿出袖中早就备好的一块散碎银子递了过去。一笑楼不愧是一笑楼,绮罗二人穿着普通,也没有像财大气粗的巨贾般出手阔绰,但是招呼她们的小二笑容不改,目光稍微逡巡了一下,把她们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这个位置相对安静,不太吵,但是足够听清别人在说什么。不一会儿,绮罗要的茶和点心就送了过来,小二没再多话,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此时茶楼的艺台之上,有人唾沫横飞的正在说书,竟然不知避讳,说的是耀国当朝皇帝耀星芜的宫闱之事。“要说我们当今这位皇爷,当有先贤舜帝的风骨,当年的柔、鸾二妃效仿娥皇女英共侍身边。只是可惜那位柔娘娘,红颜天嫉,花季而殇,连带着刚出生的小公主也刚刚出生就夭折了。要不然,就凭着柔妃的倾城之貌和当今万岁的天人之姿,那四公主还不知道会长成怎样一幅魅惑众生之相呢。”说到这里,说书的人做势擦了擦眼睛,不知道是伤心柔妃早去,还是懊恼不能见到美丽的小公主。然后他又声情并茂的继续说下去:“其实,最了不起的是我们这位鸾妃娘娘,以圣女之身嫁入皇宫,协助我皇料理朝政。十多年前我皇伤心柔妃娘娘早逝,高筑望柔台,日日缅怀,每夜子时更是焚香等候芳魂,甚至把朝政都丢开了手。多亏了鸾妃娘娘和鸾太傅帮衬着料理国事,才有了我大耀国的国泰民安。”说书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拿起前面的小茶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是多情守信的,早年许下娥皇女英之诺之后,虽然柔妃年娘早逝,陛下这偌大的就只有鸾妃娘娘一人,甚至连早年龙潜时的几房妾侍都丢开手,早早的打发了出宫去了。”“哼,说什么治理有功,不过是嫉妇之为罢了,十年前大旱,鸾妃拿着早年丽贵人生的大公主娜桑从月国换来的粮食,可怜的大公主才十岁送给月国那个昏庸好色的老皇帝,不到一年就被折磨得没命了。”茶楼里的听书的客商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声地说。“就是,腾绳边城那的几十万铁骑,战马和箭羽都是辰国送来的,这些还不是二公主逢楚换来的。这二公主更可怜,母妃早被鸾妃折磨的没了命,她自己也也不知道被辰国司徒家哪个给炼了药人偶。而这几十万精兵被鸾家大少爷鸾秋意把持着,还不等于是鸾家的私兵。”又有人小声而愤愤地附和。“嘘,小声点,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不是自找麻烦,如今的耀国哪还姓耀,鸾妃把持朝政,又是圣女,下一代也许就是鸾妃所出的三公主紫凤公主做女帝了。”另一个声音不大不小意味不明的说,说不清是劝解别人,还是为了耀星芜鸣不平。“这位仁兄说的对,耀国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姓耀了,鸾妃,不过是鸾飞腾的提线木偶罢了,耀国做的了主的还不是鸾飞腾。”有人听了劝解说的更加气愤起来。还没等这个声音落下,另一个暗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响起,“哼,什么圣女,明明就是叛妃之后,被罚看守祭台罢了”听了此言,马上有人质疑起来:“大家都知道这祭台的神秘,是当年神州裂土之时,末帝轩辕哀以血为祭,身化祭镜,传说此镜能辨是非、知未来,出得起代价也能让人长生不老,轩辕朝的宝藏秘密也藏在其中。能打开此镜的,怎能是叛徒后人”“怎么大家不信那你们可知这祭坛如何打开”暗哑的嗓音接着问了一句。大家都知道祭坛的神秘、神奇,至于怎么打开则世代为鸾家秘辛,外人根本无法得知,此时听到有人这么问,大家都愣了,茶楼内有一瞬间的鸦雀无声,之后大家都纷纷催促起来,“你知道就快说说吧。”满意的看着大家都被他吸引,这人轻咳一声,继续说:“大家有所不知,打开祭坛必须在一天中阴气最重的子时,需要所谓的圣女,献出半碗心头之血,而为了能看到祭镜上的真言,查看祭镜之人还需要含食祭草。这祭草是取圣女四肢上的血肉各一两,混合着想看祭镜真言之人的头发一起经过半个时辰的温火熬制而成。这四肢上取血肉之后不能用寻常的伤药敷抹医治,否则伤口会溃烂不止。”这人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大堂内都抻着脖子等着听得众人,才有满意的继续说道:“这伤口只能用一个上代圣女尸身腐肉拌着敲碎她了的骨头取出的骨髓经过特制的丹炉炼制而成的膏药,这膏药成药之后腥臭异常,常人难以想象。伤口经过这样的膏药敷治,当时会很快结疤,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自动裂开,直到百日之后才可以痊愈。经过这样的折磨之后,历代圣女就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这样才是轩辕哀帝恨之切啊,让叛妃后人代代被当权者食肉而亡。”低哑的嗓音不紧不慢的说出这样的血腥的话来。“怪不得呢,鸾家宁肯拿星国公主换粮食武器,也不肯求助祭坛呢。”大家都恍然大悟,有头脑灵活的联想到鸾家所作所为总结般地说。“这么看来,表面风光的鸾妃家族还挺可怜的。”有人轻轻叹息着说。“真是活该”丁香小声恨恨地说,前几天就是她派人灭了伍郡商家,养大她的老爷、夫人被害死了,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厨房里总偷偷给她留着好吃的桂花糕的桂嫂,都再也不能见到了。如今,自己和小姐都是无人照看的孤女,想着想着丁香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本来绮罗心里一直对那个情薄舍了生母的耀皇被说成一个痴情之人很是不屑,听到丁香这么说,心中也想起了伍郡的父母,也忍不住刻意压粗了嗓音黯然的说:“为了权力,是没有伦理亲情道义廉耻的。她们鸾家为了至高的皇位,为了改变家族代代被食的命运,打算取耀皇室而代之,暗中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手上早就沾满无辜的鲜血了”卷一 重生耀国 第十六章 相逢是缘称兄弟在茶楼的客人们被开启祭坛的方式震惊,议论纷纷之时,绮罗主仆黯然神伤之际,她们旁边桌子上另一对主仆也在悄悄议论,模样看起来是个小书童的少年低声说:“少爷,耀宫那边无意中得知,鸾家最近也遇到了麻烦,那个在腾绳边城带兵的大少爷十多天前突然没有了消息,很有可能是惹上了那个神秘的商家。”被称作少爷的也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月白长衫,凤目清澈,珠玉般的红唇微抿,一个温润少年,谦谦君子。他听了小书童的话,狭长的凤目一撩,仿佛混不在意的扫了一圈,复又垂下,嘴角上扬,带上了一股漫不经心的嘲笑,用只有他们主仆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鸾家的麻烦恐怕不小,今天这局不知道又是演给谁看的。”“冲着我们来的”小书童警惕的抬眼四顾,嘴唇煽动,把声音压得小的不能再小,右手不自觉地抹上了腰间的短刀,如临大敌。那公子神色不变,稍微大了一点声音,嗤笑着说,“你慌张什么,今天这茶楼里有趣的人不少呢,咱们也就是正赶上看戏罢了。”说着那少年目光如若无的又扫向绮罗主仆身边扫去。其实,绮罗刚刚把话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虽然她们掩了面容,但是在这样的人多眼杂的场合,谨言慎行还是很有必要的。绮罗心中懊恼着自己招摇了,她悄悄抬头,睁大了杏眼想四处查看一番,刚一抬头就迎上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含着探究的视线,绮罗心里一惊,是商家人还是她们被其他人看破了行藏在这个商家的地盘上,还有谁在窥视呢绮罗心思电转,目光不收,反而大大方方的回望了过去。那公子本是听了旁边那两个山野少年如此正儿八经的谈论耀国皇室与鸾家之事,一时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眼风扫去,猛地跌进了一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里,那少年被他目光一扫,初时带上了一丝惊恐,只是转瞬间就坦然得看了过来,清清亮亮的,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多疑了。他嘴角轻动,绽了一抹温和的笑,定定的盯住那双明亮的眸,缓缓地开了口:“在下文月,相逢是缘,小兄弟可否移桌一叙小可对这鸾家与耀家之事也颇感兴趣。”她说着站了起来,伸手邀请绮罗和丁香。看到对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