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心中不舍,却立刻垂下眼帘,生怕自己舍不住瞥过的一眼就让蔡伦起了疑心。低垂着头,直到萧青戎抬起她的下巴时,她才有些紧张地问:“已经走了吗”萧青戎一笑,握着她的手,未答她的问题,只是笑道一声:“我想你了。”目光一瞬,李玉娘勾起嘴角,一抹笑意还未完全绽放却又骤然敛去。“我想可乐”一声低喃,泪水已经滑过脸颊。长久的分别时虽然牵挂却不至让人肚肠寸断,可一旦接触过再分别,那样的滋味真的让觉得整颗心都被揉碎了。低低一叹,萧青戎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喃:“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把可乐带回你身边。我一定会做到的”虽然觉得萧青戎此刻不过是在安慰她,可李玉娘却还是含泪笑着点了点头。把船上的行李卸下,招过苦力,雇了马车,一行人缓缓驶出码头,李玉娘才发觉自己真的猜对了。出了码头,便是街市。沿着河道向前,便又是一座桥。因汴梁城中水道畅通,所以这座都城桥多路多。“这便是相国寺桥,再往前去,便是天汉桥。到了城西便是我租的公房离蔡相宅也不是很远。”抬头看着萧青戎,李玉娘下意识地伸手用力地将他宽大的手掌扣在手心。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词语很有些超前:“公房租公房”这时代不会是也有廉租房什么的吧她却是不知。在大宋还真是有廉租房。甚至还有个专门管理公房的机构叫“楼店务”后来又改名叫“店宅务”了。在汴梁,城东城西总共有公房千余,基本上都是被进京的应试举子或是述职的官员租住。而每间房的月租金也不过一百七十文左右,算是相当的便宜。看李玉娘挑起眉,一脸的惊讶。萧青戎便笑着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点:“你放心,有你住的地方。我接到飞鸽传书知道你要到京中来后,便立刻找勾押官租了一座大点的院子。”不晓得这“勾押官”是个什么官,李玉娘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在想着这院子不知几间房,该如何安排时。萧青戎却突然扬声唤了一声叫停了车子。又吩咐车夫先把其他人送到城西店宅务去,便拉着李玉娘跳下车。李玉娘初还觉得奇怪,可目光一转,看到面前那座石桥时,不禁笑了起来。这座石桥,大概就是萧青戎所说的天汉桥了。虽然没有刚才所见的“虹桥”宏丽,甚至只能容小船经过,可却着着实精美。近岸边的石壁上,还雕着祥云吉兽。李玉娘运足目力去看,却认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怪兽,似龙似蛟又象麒麟,不过总归象是什么水里的神兽才是。她还想细看,萧青戎却拉着往左手边拐。踏上正对着天汉桥的大街。看着面前的大街,李玉娘是彻底惊呆。这条街,好象电视里看到的北京天安门前的十里长街啊。那样的宽道路两旁,高楼耸立。最矮的也有三层。飞檐翘顶,座卧吉兽,琉璃瓦迎着阳光反射出绚丽的奇光,象是每一座屋宇上都升起一道彩虹。鲜艳的栏杆,雕饰的华丽花纹,每一座楼宇都象是一座艺术品。门前的欢门也是极尽的奢华,让自觉也算是在大城市里见过世面的李玉娘竟觉得自己象是土包子进城,处处看花了眼。“真是这就是东京汴梁”低声呢喃,李玉娘终于把仰得有些发酸的脖子低了下来。认真地看着面前这条象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笔直大道。这条路,很平整,很宽,就是放在现代也该算是八车道或是十二车道的。道路最外的两边都有水沟,沟内残荷片片,沟边果树成片,时值秋日,果实累累,煞是喜人。只是有些奇怪,这条路中间很宽的一条路上都没有行人。红色的木权把这条路一分为三,所有的行人都是走在两边的道路,熙熙攘攘,人头簇拥,却无一人敢于踏上中间那条路。“这便是御街。”萧青戎轻笑:“人都说不到东京不晓皇权威严,我说,唯有站在这条御街之上,才知帝王之威。”“御街”李玉娘重复着,也有些明白过来。原来这中间的一条路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很难想象,在杭州城都可入寻常人家画作的皇帝,在汴梁城中却是具有如此的威严。除了他,任何一个踏上御街的人都将等同谋逆。深吸了一口气,李玉娘突然之间就象萧青戎所说的一样常常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身处一个封建王朝。在这里,没有所谓的民主,不管什么律法什么官员,皇帝最大。“怪不得那些人”苦笑着摇头,李玉娘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她这样的小人物,居然有一天会知道那些一手遮天的大人物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就这样参与进去,多可笑拉着萧青戎的手,她想了又想还是低声道:“朱子钰说他要把女儿送进王府,以后他就能做国丈。”看着萧青戎惊讶地挑起眉来,李玉娘正色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不管他说的是哪位王,他一定都是朱子钰背后的那个人你还记不记得米老大的事情,那个私采铜矿的人”垂下眉,萧青戎嘴角的笑终于敛去。看着李玉娘,他犹豫了下才道:“玉娘,你真的打算留在京中你,不知道参与进来的”虽然没有多说,可从他深锁的眉心,李玉娘也知他未说出口的是这些事有多危险。是啊危险,从前她违恐避之不及的抬起手,她轻轻抚过萧青戎的眉,低柔却坚定地说道:“我留下来,只因为你在这里萧青戎,我想你”第一卷宅院 第四十八章 人在京华第四十八章 人在京华寂静的斗室,暧昧的喘息声渐息。侧转过头去,将额头轻轻抵在男人的胸前,尤自交缠的四肢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熨烫着直达心底的温暖就这样依偎着,有一种令人满足的快乐。仿佛只是这样依偎在一起便已经得到全世界。陷入爱情的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微合的双眸睁开,李玉娘聆听着不知是从哪里的瓦肆中传来的丝竹之声,笑了起来。“果然是东京汴梁,大宋、不,整个世界的不夜之都”没有宵禁,没有在御街上策马巡查的兵士,在每个夜晚里,这座城市都是狂欢夜。看看李玉娘向往的神情,萧青戎微微一笑,突然起身披上衣服,在李玉娘惊讶的目光里扯过被子来包裹她仍赤 裸的身体。被萧青戎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李玉娘忙抬手推拒,可惜光乍反被萧青戎借机香了几下。“乖啊,只要在我怀中便是,我会让你好好看看这不夜之城的。”李玉娘大窘,又笑又嗔地推开他,在他痴缠嘻笑中好不容易穿上衣裳,这才四肢发软地被萧青戎搂在怀里。清风明月夜,当处身屋脊之上遥望满城灯光辉煌时,李玉娘才发觉原来自己真地很怀念这样和萧青戎独处的夜晚。不比杭州城,哪怕他们坐在屋脊上,仍象是骑在小鸡上望鹤。那些远处的楼宇,是那样的高大,因着闪烁的灯火还有那些高悬的彩灯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如果有浪漫的诗人在场,恐怕会说什么“玲珑楼阁,几欲接天,摘星揽月”之类的话了。是啊,几欲接天这样望着远处高大的楼宇,她突然极怀念千年后的那些高楼大厦。那样的雄壮只是,哪怕那些楼再高再美,她仍只能从地面仰望。那些从高楼上俯视而下的人大概会觉得站在街上的她只是一只小小蚂蚁吧无法拥有呢哪怕是在那个自由的社会寸土寸金,在那个社会里,也并不好生存呢掀起眉,她忽然低声轻笑道:“或许,我也可以拥有那样一栋雕梁画栋美若仙境的高楼呢”转目看她,萧青戎轻笑出声:“京华不易居,你知不知道在京中有好多官员都没钱买房子的嗯,不过我想你还是可以拥有那么漂亮的楼的。我们可以盖得高高的,站在楼上,便可以看到皇宫里官家在做些什么”他话还没说完,李玉娘已经笑倒。轻捶着他笑道:“你若真敢那样,官家还不抓了你关进大牢。”抬起头看萧青戎仍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并没有笑。她才有些惊讶地意识到他是在说真的。没想到连通行的路都不让人走的皇帝居然没办法干涉百姓盖房这世界还真是奇怪。靠在萧青戎怀里,听着他低声说:“夜夜笙歌,叫官家在深宫中也要叹无福享乐”李玉娘只是低声轻笑。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心里却在低喃:京华盛景虽好,却不是她的家。城西的店宅务,面积很大,各个院落连绵成片,总有七八百间。因这里住着些官员,天还未亮,便有声响。李玉娘睡得朦胧之际,便听到有敲击铁器之声,又有浑厚的男声在大声吆喝:“五更已至,鸡鸣不已,善行无忌,恒德乃足”一遍又一遍,一慢四快,片铁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因这打更之声,李玉娘便再也睡不着。轻轻翻身坐起。晨光熹微,窗纸泛白,在这昏暗的光线里,她凝望着身边人宁静安祥的睡颜,心里泛起一丝甜蜜。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她以为自己可以不惊动萧青戎的。可刚刚推开窗子,身后便传来悉索之声。回眸对着正穿衣的萧青戎甜甜一笑,她回过身深深呼吸着微带凉意的空气,笑起来。已经入秋,早晚天气有些凉。不知是从哪里飞进院中的麻雀在院里蹦达着,寻找落在地上的些微食物残渣。院子的一角,有一株有些年头的红桔,缀满了或橙或青的桔子,象是一盏盏小灯笼,可爱得让人会心而笑。而枝头上,两只不知是喜鹊还是什么的鸟儿在树枝上蹭着尖尖的鸟喙。两对绿豆小眼和李玉娘一对,便偏着头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感觉到身后靠近的温度,李玉娘微微一笑,身体自然地向外靠去,倚进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感觉到男人的下巴抵着她的头,用轻柔的爱抚还有缠绵的吻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这个清晨,甜蜜得让人想要就此沉醉一世。不知是不是被一早已经就秀甜蜜的男女惊到,枝头上的两只鸟扑棱一声飞起,又落在伸到墙角上的一枝树枝上,啄着枝上的红桔。空气中,便徐徐散发着一丝微酸的甜四周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远处近处,升起白色的炊烟。隐约听到院中厢房里传出响声,李玉娘便笑盈盈地回头瞥着萧青戎,道:“不用莫嫂做饭,我来亲手做饭给你吃。”才要挣开揽着的手,萧青戎已经将她拥得更紧。“这里是东京,难道不想看看清晨的东京是怎样的吗”刚过五更,天色尚早,近处还能看得清,远处便有些朦胧的一片。就这样和萧青戎手牵着手穿过小巷,沿着以青石铺设的街道缓缓向前。清晨的东京汴梁,不比杭州那般寂静。如果说杭州清晨是自甜梦中醒来的少女,那汴梁便是一夜未眠,彻夜狂欢的美妇。因住城西,离“院街”不远,一路行来,便看到许多刚自“院街”而出的轻车小驾,也有安步当车的浮华公子,还有赌了一夜钱的男人袖着手匆匆而过自他们身边走过,纷纷回首相看,隐约还有人低笑:“不知这是哪家的姐儿,竟是没见过的”一句话还未说完,那人便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一摔跌倒在地。眼看着那穿着穿着襦衫的小白脸直接摔倒在地。李玉娘挑起眉,看了一眼萧青戎。在经过时,正好听到小白脸的同伴指着他吃吃大笑:“莫不是昨个晚上被阮小姐掏空了身子,连路都走不到了”听得分明,李玉娘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家伙刚才都说的是什么。怪不得要叫“院街”,却原来是那个“院”。狠狠瞪了一眼,李玉娘回眸浅笑:“打得好”说完后突然挑起眉来,半嗔半笑道:“你还真是挑的好住所啊怎么样,住在这附近是不是连空气都泛着胭脂香”萧青戎哈哈一笑,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喃道:“难道昨个夜里我还没有证明我的清白吗”脸上一红,李玉娘拧了萧青戎的腰一把,原本眼中还想透出三分怒意,可一触到他那双带着桃花的笑眼,便又软了下去。虽然天未大亮,可御街上已有行人,寂静的街道上,沙沙的打扫声回荡在长街上。隔得还远,那穿着赭色短衫的清道夫便抬起头来望过来。李玉娘原也并不在意,只道也是象那些人好奇无趣罢了。可当萧青戎拥着她缓缓走过时,她却敏感地觉出萧青戎未握着她手的那只手轻轻一晃,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好象是比划了一个什么手势。又有一小团白纸自袖中滑落在地。甚至还没等李玉娘看清,那清道夫已经用扫帚一划拉把那点白遮了过去。李玉娘眨了下眼,有些怀疑那清道夫是不是冲着自己笑了下。心中生疑,她压低了声音低声道:“萧青戎,那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