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天赋,只望这孩子不会象她娘一样心中一凛,李玉娘收敛心神。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每次见到嫣儿都想起小英。虽然那是她的生身之母,可她并不打算把嫣儿的身世实言相告。虽然这样决断未免霸道,可她总觉得那样的身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笑着又与嫣儿笑语几句,她便牵着她的手来到陶夫人身边。果然不出几句,这小小女童已经哄得陶夫人开怀,略带稚气的童言童语,凡是听到的都不由禁地微笑。就连朱熙也似控制不住兴奋劲一样往前凑了过来。咬着手指,目不转睛地看了嫣儿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刚得来在手上把玩了好一会的金锞子塞到嫣儿手中,“这个给你,妹妹。”嫣儿拿着金锞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象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样吐了口气,亲昵地过来揪嫣儿的头发。被他揪得一痛,嫣儿扁起嘴,要哭不哭地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朱熙。被她看得一慌,朱熙指指她拿在手中的金锞子,尖声道:“你收下了的”众人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孩子是个什么意思。大概在小孩子心里,收下了他的礼物那就是他亲近的玩伴,得陪着他玩,容忍着他的淘气吧看着两小面面相觑,一个理直气壮,一个眩然欲泣,可爱的小脸上表情都极其丰富。众人不禁莞尔。李玉娘抬起头,目光扫过刚才带着嫣儿进来花亭的两个婢女,眼中闪过一丝了悟。这丙人,一个是她的贴身婢女小红,一个则是白薇的婢女小青。说起来,这却是一对姐妹,同是出自徐婆子之处,生得也是机灵。那小青原本不是这个名字,是她一时兴起,胡谄了一句“有了白娘子,怎么可以没有小青呢”白薇这才把她的名字换成了小青。这会儿,看到这两姐妹站在一旁笑吟吟地只是看着,李玉娘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可儿。见可儿一笑,冲着她眨了眨眼,她便可以肯定她们的确是故意带了嫣儿来的。只是带嫣儿来花亭还没等她心里念头转完,那小青已经笑着过来拉着嫣儿道:“嫣儿,给各位娘子请过安了,咱们便回去吧”嫣儿还没说话,朱熙已经不干了。“妹妹留下留下”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他伸出手揪着嫣儿的衣服。竟是霸道地宣示着主权一般。小青一笑,蹲下身道:“这位小郎,娘子们都在座呢嫣儿可不想打扰了她们”说着,又对嫣儿道:“是不是嫣儿。要玩也要出去玩对不对”嫣儿有些迷糊地点头,声音却是坚定:“出去玩,嫣儿不会让玉姨不开心。”说着,已经伸出小手去扳朱熙的手。朱熙却是怎么都不肯放,执拗地抓着嫣儿道:“我也去外面玩娘,我要和妹妹玩”心绪有些不稳的云氏冷眼瞥了一眼,也并未细想,只是扭头吩咐了一声,让下人跟着出去便是。默默地看着两小就这样手牵着手地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走出花亭,李玉娘只觉得心跳加快。回首和可儿目光一对,看她点了点头,李玉娘便不由得笑生双颊。极力压制着起伏的心绪,她神色如常地又与众人闲聊了一会,才站起身来,轻声告罪一声,便带着一个随侍的婢女退出花亭去。出了花亭,她先是往梅园中茅厕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停下脚步,警醒地四下张望后,才留了那名唤茵儿的婢女,独自一人走进梅林深处。远远的,仍能听到花亭那头的乐声。那得了白薇真传的少女唱的是苏词,极著名的赤壁赋。歌声高亢激昂,带着穿入云宵般的穿透力。而李玉娘的心情,便随着那远远传来的歌声直飞上天。这梅园,她来过几次,不用特意约定,她也知道小青小红二人会把孩子们带到什么地方。绕过成片的梅花,便看到那座小小的茅屋,虽然破旧,可在这片梅林深处却别显出隐士般的清淡雅致。她甚至还能听到屋里小红的低笑声:“两位妈妈怕什么呢这梅园里通共就这么大,两个小孩子再顽皮又能跑到哪儿去左右都是在屋子前后玩耍罢了,不耽误咱们喝酒的。”小青也笑着应和道:“就是,大正月的,难道只许那些主子们喝酒吃肉看歌舞,就不行咱们这做下人的也享乐享乐吗你放心,不让你们喝多了,一准不会误事”在两个少女的劝慰下,原本还出声推拒的两个婆子也不说别的了,端着酒盅一饮而尽,甚至还主动地伸长了手让小青再斟满杯。李玉娘也不往屋子里走,只顺着传入耳中的轻笑走了过去。不消盏茶功夫,便看到她想找的人。那是块极大的石头,比不上太湖石的精致也没有半分嶙峋奇怪灵气,只是一块很大的平板的石头。而此时,朱熙和嫣儿就爬在石头上玩耍。也不知是嫣儿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朱熙的富家子弟脾气又上来了。朱熙竟是猛地用力一推,直接把嫣儿推下了石头。李玉娘吓了一跳,虽然疾奔几步,却也来不及接住嫣儿,只来得及在嫣儿猛地暴出哭声时抱起她。“怎么样摔到哪儿了玉姨看看”她的声音一顿,看着抬起头来的嫣儿额头上的一抹艳红。怒喝了一声:“可乐,看你干的好事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霸道、这么可恶话到嘴边,却骂不出来。她怎么能指责这孩子这个她并没有照顾教训过半分的孩子。“要你管”她喝不出来,可不代表朱熙不会发脾气。他站在石头上叉着腰大骂道:“多管闲事的臭女人你也配来教训我”气得头脑发涨,李玉娘放开嫣儿,直接跳到石头上,一把拉过朱熙按在膝盖上,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被她狠狠一下打得身子一颤,朱熙破口大骂,什么脏的臭的话都冒了出来,竟象是个小无赖而不是朱家的小郎。李玉娘又气又痛,可听着他的哭痛声却又再也下不去狠手。只能哀声一叹:“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下意识的,她回避了教养子女一般皆以后宅妇人为主的事实。事实上,她实在无法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你母亲”这两个字,虽然在她的思想里,还是认为只有“妈妈”才是最正确的叫法,可大宋,却仍只有娘才是母亲的意思。“要你管,要你管”朱熙哭喊着,挣扎着,却无奈李玉娘抓得太紧,根本没办法挣开。“我娘都没碰过我一手指头”他大叫,却只让李玉娘低叹出声:“难道连你做错事,云氏也不管吗”云氏害我儿啊她在心里低念着,深觉云氏的纵容宠溺并不是因为朱熙不是自己生的不方便管教,而是另一种情形的报复或是虐待。“谁做错事你才做错事呢你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告诉你,我是朱家的小郎,是我们朱家的独子,我做的事都是对的”朱熙吼着,在李玉娘一叹松手后猛地跳起身。捏着小拳头还要往李玉娘身上捶,可目光对上李玉娘的双眸,却不由自主地一怔。就在这当口儿,嫣儿已经爬上石头来,小小胖胖的身体竟是极敏捷地挤到两人中间。就那么伸开双臂拦着朱熙,大声喝道:“不许你欺负玉姨”看到嫣儿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朱熙吓了一跳,原本还气势十足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飘了飘。 “你、你流血了”他低声嘀咕着,暴戾之气尽去,只余下一个五岁孩子伤到小伙伴的不安与惶惑。看到他的表情,李玉娘在心底一叹:到底是个孩子,就算云氏故意纵坏他,也不会真地坏到哪儿去。弯腰抱了嫣儿,盘腿坐在大石上,她拿了手帕轻轻擦拭着嫣儿的额头,看清楚只是蹭破了皮并没有大的伤口才松了口气。便柔柔地哄着嫣儿,又自袖袋里取出萧青戎送的金创药倒在伤处,扯了裙子的里衬下来包好嫣儿的伤处。当初她只怕萧青戎会受伤才一直贴身带着这药,却没想到今天倒真派上了用场。抱着嫣儿,她轻柔地低哼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唱的现代的一首摇篮曲:“小宝贝,快睡觉,妈妈就在你身边”音调差不多,歌词却是早已经改了又改。听着她的低声哼唱,朱熙眼里现出一丝疑惑之色。看着李玉娘,他犹疑了下,便缓缓坐下身来。就这么坐在李玉娘身边,默默地听着,然后在李玉娘声音稍顿时,低喃出声:“这歌儿,我听过”李玉娘默然,抬眼看着朱熙,苦涩地一笑。可不是听过,这些年来,她曾无数次由萧青戎陪着夜探朱府,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在他的床边哼唱过这首摇篮曲。可乐啊你可知道妈妈多想在白天,正大光明地看你啊你可知道,妈妈现在多想抱着你“我曾见过你”朱熙低声惊呼出声,便立刻又现出茫然之色,“是、是在梦里见过我记不清了”躺在李玉娘怀里的嫣儿挣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熙,“在梦里见过玉姨你也象我那么想玉姨吗是不是玉姨也对你特别好不行啊,玉姨是我一个人的玉姨,你不能抢的”“谁象你啊”朱熙先是撇着嘴喝了一声,可目光瞥见女孩头上的伤处时便放柔了声音:“我不和你抢你的玉姨她还打我呢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我娘,我只爱我娘一个”心如刀绞,李玉娘猛地伸手抓着朱熙,张开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朱熙却已经皱眉瞪她:“你又要打我吗我一定要告诉我娘,让她好好用家法处置你”这孩子,只当所有人都是他家奴婢不成李玉娘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怀里的嫣儿却突然揪着她的衣襟道:“玉姨,这哥哥说对他最好的人就是他娘,那玉姨你”她咽着口水,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道:“玉姨你待我这么好,可是我娘”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企盼之色。李玉娘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中一颤,却到底硬下心肠道:“嫣儿有自己的娘,只是你母亲她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能照顾你罢了。而玉姨,只是你的玉姨,我、我是别人的娘我、我是”她扭头看着朱熙,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青。听着朱熙叫痛,她却仍不舍放开,“我,我是你”第一卷宅院 第四章 女人总有恩怨第四章 女人总有恩怨“我是你妈妈啊”这样的话在舌尖打转。涩涩得似盐粒泛在口腔,可还没有等李玉娘说出来这句话,就有人大声打断了她的话。“熙哥儿”一声尖叫,透着极大的怒意,让原本甜美的声线也变得刺耳,夹杂是茵儿略显柔弱的阻拦声。李玉娘抬起头来,看着闯入林中的朱煦还有她身后急着要拦下她的茵儿,拉着朱熙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朱煦狠狠瞪着她,一把推开正拦在她身前的茵儿。大步上前,走到石头前,将是用带着轻蔑的眼神冷冷地瞥了李玉娘一眼,然后伸手拉住朱熙的另一只手臂。“这里很好玩吗都玩得忘了时间”大声喝斥着,她用力拉扯着朱熙,试图将他扯下石头。无奈因为李玉娘抓着朱熙的另一只手臂,竟没有一下子把他扯下来。被扯得痛了,朱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玉娘心里一慌,手上的力道便轻了两分。可朱煦却反倒更加用力,甚至抬起头冷冷地对着李玉娘笑道:“李娘子,你吓坏我弟弟了。”目光一瞬,看着朱熙满脸的泪,李玉娘再不舍也只能放手。朱煦一声冷笑。顺势把朱熙扯了下来,推进跟在后面的婢女怀里,“带着熙哥儿回花亭去。春花去找找那两个只会偷懒的婆子,我倒要看看这会她们是倒在哪个地方享福了”那两个婢女齐齐应声,其中一个紧紧抓着朱熙就要往外拖。却不想朱熙仰起头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妹妹”,竟是不肯动弹。那婢女看看满脸冰霜的小娘子,也顾不得小郎是怎么想的,直接用强地拖着朱熙往外走去。眼看着朱熙被拖得连脚上的鞋都快歪了,李玉娘疾步往前追上两步,却被朱熙迎面拦下,只能无奈地看着朱熙被拖走。耳中听着孩子不情愿的哭叫声,只觉得心上被人一下又一下的用钝刀子戳着。虽然朱熙口口声声叫的不是她,可她却仍觉得那是对她的依恋与不舍。看着她现出伤痛之色的表情,朱煦忽然一笑,脸上竟是露出一种痛快的表情。“觉得痛”并不高的声调,让李玉娘愕然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毫不掩饰恶意与憎恶情绪的少女,她的心突然之间就静了下来,带着一丝的警惕。多年的经验,已经让她本能地能在对手面前保持一种奇妙的冷静心态。若非今日所遇太过让她震撼,刚才她也不至于那样失态。看她并不说话,朱煦也并不觉得沮丧,反倒挑起秀眉,笑吟吟地看着她道:“亲生儿子相对不相识,还把你这个亲娘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