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着苏氏，眉头皱皱的“嗯”了一声，却并不接茶，苏氏又举了一会，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长孙晓月这才不急不缓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说道：“行了。”便接过茶，连盖也不打开，就放在了几案上，然后瞧着苏若尘。苏氏站起身，只是垂下头，苏若尘从一侧看见她的颊上有一丝水迹正顺着下颚流下，一颗一颗的从她白如玉一般的脖间滚落，润温了一片衣襟的领口。这时候已有一个小丫环又端了一碗茶交给苏若尘，苏若尘接了过来，瞧见长孙晓月正在那扫着蒲垫，便忍着气，跪了下去，把茶递上说道：“夫人请用茶。”长孙晓月果然没有再为难她，立时接过茶杯，还揭起了盖，吹了吹茶上的浮叶，然后淡淡说道：“好孩子，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既然进了我们苏家的门，就要懂得德言容工，女儿之道，我们苏家也算是一个名门旺族，规距还是有些的，我可不想听到什么，你过去如何，过去如何，你过去身在民间，没有人管束，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苏府，就要学规距，明白嘛”说着话手指尖在自己的茶杯上的杯沿处打了一圈，指甲尖在那青白如玉似的青花瓷盖上轻轻的碰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叮”的响声。这声音就好像敲在了苏若尘的心上一般，她惊了一下神，这才抬起头，展颜一笑说道：“知道了，夫人还有何训诫。”苏氏这时候也抬起头，沉声说道：“夫人放心，我的女儿，我会管束。”长孙晓月咬了一下牙，终是抿嘴说道：“好吧，你下去歇着吧，我也乏了。”068 医治苏家小姐068医治苏家小姐苏氏带着苏若尘出了长孙晓月的园子。秀秀与阿敏早就散了，她们两人只能自己去前院寻了鄂大娘，然后一并往綄纱苑走，到了苑外，只见一个小婢正在那里候着，看着苏氏便笑着说道：“是姨娘吧，这位就是小姐啦。”苏氏与苏若尘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瞅打量了她一番，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丫环装扮，一身青衣小衫，只不过衣服有些洗的发旧，袖口处，有几点用同色布补过的痕迹，看到这里，苏若尘抿了一下嘴，想来这苏家的下人日子也不甚好过呀。小丫环见苏氏与苏若尘不应声，误以为他们是嫌自己卑微，赵氏不曾亲自出来迎接，赶紧陪笑着说道：“婢子叫小如，是赵姨娘的身边的大丫头，夫人吩咐过。姨娘要过来与我家姨娘同住，本来我家姨娘要亲自过来迎一迎，奈何大小姐病的不轻，一直为醒，所以姨娘抽不得身。”“哦。”苏氏眉目动了一下，轻声说道：“大小姐，便是将军的独女嘛”“呃，呵呵，现在应该叫二小姐才是，婢子一下改不过来，姨娘勿怪。”小如立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了过来。“娘，不如你们先去收拾，我去看看妹妹病的怎么样了。”苏若尘对这个家里自是没有一个人有啥感情的，只是听说自己未来邻居家的小孩子病了，还是应该去瞧瞧的。苏氏听到以后，也微一颔首，然后说道：“这样吧，咱们把东西收拾下以后，再一起去瞧瞧吧。”小如带着笑的说道：“婢子在前面带路。”说着话，只是一转过身，便笑容全无。到了一侧的厢房，其实也是一个错落着的三进三出的房间，小如又指了指院角处的尾房说道：“那里是小厨房，姨娘来了，自是要与我家姨娘一起共用了。”小如又指点了一下各处的路径，又把锁门的钥匙递给了苏氏。这才垂手走到一侧。苏氏放下手里的东西，便说道：“那鄂大娘，就烦劳你在这收拾一下，我与小尘去瞧瞧。”苏若尘与苏氏随着小如便往另一侧的屋子走去，一进屋里，苏若尘就嗅到一种阴雨天的霉味，不由眉头一皱，小如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道：“姨娘”因为苏氏名份还没有定下来，小如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称呼她才合适，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姨娘与尘小姐来瞧瞧咱家姑娘了。”苏若尘只听从内屋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道：“有心了，进来吧。”声音明显还带着几分鼻音，想来是刚哭过。苏若尘与苏氏一起走到内屋里，只见一个纤瘦的妇人正坐在床侧，而床上躺着一个脸如金纸般的小孩子，一头头发都是枯黄变色，瞧起来，最多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是瘦的脸颊骨都凸了出来。苏若尘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便走过去说道：“我来给号一下脉好嘛。”嘴里说着话，手已经伸到被里去摸出她的手来。触手却是干枯的骨，那有一丝小孩子该有丰润，心下更添几分怜惜。一搭上小孩子的脉，苏若尘便不再说话，反是瞧着苏氏说道：“脉来滑数有力，应指突跳如豆，但搏动的部位较短小。”苏氏只是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苏若尘见自家老娘不说话，心里有些失了底气，但赵姨娘见她这般，已是明白这位小娘子怕是懂得医术的，立时如见了救星一般的一把拉着她的手说道：“尘姑娘，你懂医道，那你救救如意儿吧。”苏若尘原本只是想自家娘能出点更高明的法子，让这孩子少些痛楚，但这会看苏氏不说话，本就失了底气，想到这将军府只怕早就给孩子请过名医，那里还敢乱放嚣，只得强笑着说道：“那能否先把大夫给如意儿开的方子拿来瞧瞧呢。”“方子”只说了这么两个字，赵氏立时就泪流满面。小如在一侧看着，总算是忍不住的说道：“那里有什么方子，就没有请过大夫来瞧过，姨娘只能天天煲点参片汤给姑娘灌下去，悬着这一口气。”听她说的悲惨，苏若尘不由奇怪的说道：“这不是听说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嘛，怎么病了，还不请大夫。”赵姨娘听到这话。立时泪珠子更大颗的往下滚了，却是只能拭着，一句话也不曾说，小如听到这里，立时不平的说道：“这”“小如。”赵姨娘突出声叫道，小如立时惊醒自己多言了，便不敢说话，只是望着苏氏母女两人。赵姨娘喝诉过自己家的丫环，这才说道：“府里用度都有定数，这个月我名下的份额已不够为她延医。”“呃。”苏若尘听到这句话，立时脸上僵了一下，这府里的用度都有定数，要照这样说，岂不是病都不能病了，要是超了份额，连医生都不能请，再看看赵姨娘，之前进来的时候屋里的光线不亮，所以苏若尘也没有仔细打量过她，这时候却是不如自主的开始打量了，之前秀秀身上全是华衣美饰，虽然阿敏要清素一些，但衣服的料子还是不错的。长孙晓月就更不用说了，一身锦绣，可是这位，近身丫环的衣服上居然还打着补丁，而她也没有一件像样的饰物，只有头上歪插着一只银钗，很寒酸赵姨娘感受到了苏若尘在打量自己，居然有些局促的缩了一下，苏氏却在这时候缓缓说道：“这将军也太狠心了，莫不成，不是自己的女儿嘛。居然便由着孩子这般病着。”苏若尘听到这里，也是深以为然，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便宜老爹，越发没有什么好感了。“不怪将军”赵姨娘赶紧为苏烈申辩，说完，又敛了一下眼眸，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残泪，这才说道：“将军都不知道如意儿病了，他日夜为国事烦恼，我们都不敢拿这些事去烦他的。”左右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就不多看看，孩子病了都不知道。苏若尘大为不平，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宣之于口，她看着如意儿病的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心里更是怜惜，又摸了摸她的脉像，略沉默了片刻便说道：“这孩子以前吃过什么方子嘛”赵姨娘赶紧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意儿从小就体弱多病，几乎离不开药。”说完，便去柜里拿出一打药方，然后说道：“我都留着呢，还标注了时间。”苏若尘拿着药方，翻看了半天，最终皱眉，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那里的庸医。给孩子用这么多虎狼之药。”苏氏听到这里，也伸手接过药方，翻看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瞅着自己家的女儿。苏若尘让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只能说道：“娘，我说错了嘛”“没有，很好，你继续。”苏氏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为医者，需胆大心细，胆大说的是你要对自己自信。因为你自信才能让病者信你，这样心气上就有助病者的康复，心细是说用药需仔细，一念之间病者可少多少痛苦。”苏若尘应了一声，这才又捉磨了片刻，但赵姨娘这时候已经看出来，苏若尘只怕医道都是苏氏教的，赶紧过去拉着苏氏的手说道：“姐姐，你来瞧瞧如意儿，她这是怎么了。”苏氏摆了摆手，然后望着苏若尘说道：“你且说说看。”“从脉像上来说，如意儿是受惊了。”苏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继续。”“医书有记载，受惊痛则阴阳不和，气为血阻，惊则气血紊乱，脉行躁动，只是却不至这般晕迷不醒，这却是因为孩子过去用过太多虎狼之药，虚废了身子，是药且三分毒，天长日久，这时候一惊虚，自然血毒上浮，所以重在调，不可用重药。”苏若尘缓缓说道。苏氏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很好。”苏若尘沉呤了片刻，便说道：“有笔墨嘛。”赵姨娘与小如早就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了，但这时候听到这话，小如还是赶紧应道：“有有，婢子这就去取。”苏若尘接过小如递上来的笔墨，拿着就在床榻上，一挥而就，写了一个药方，然后便递给了苏氏说道：“娘，帮我瞧瞧。”苏氏看也不看的递放在那床榻上，然后说道：“先吃三服试试吧。”赵姨娘望着苏氏与苏若尘，一时间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若尘也不多话，只是苏氏说道：“成了，姨娘还要照顾孩子，我们就不多客气了，以后都住在这院子里，还要多照量，今天就不多打扰了。”说话间，苏氏便拉着苏若尘出了屋子，回自家屋里去了，直到她们都离去，赵姨娘还与小如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不该听那个半大小丫头的话去这般抓药而且抓药，也得禀过夫人才能出去呢。069 人人所负良多069人人所负良多苏氏等人别了赵姨娘自回屋里收拾家当。赵姨娘得了这个药方，也是原是有些不放心，可是看着自家女儿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也是把心一横，便让小如拿了银子去街上抓药，这抓药不比请大夫，要带着一个人回来，所以如若小意一下打点门禁，却也不必一定要报于长孙晓月。赵姨娘怕报了长孙晓月反而连药也不让抓了，只能这般让小如私下去了。这时候另一个姨娘阿敏也回了自己的屋子，身边的小婢，立时迎上来说道：“姨娘回来了，之前姨娘送去百彩坊整修的绣物，她们着人送回来了。”阿敏看着小婢捧上来那件水蓝绣帕，那是她家中尚未没落之前母亲亲手为她所制，一直视如珍宝，那时候罚没为奴时，也贴身收着，从来不舍前些日子发现放在盒子不知道何时脱了丝线，还特意着人送去精工修整。抖手打开手帕，水蓝的云纱随风飘动，上面的精密绣花依旧色彩艳丽，好似可以昭显那些曾经繁华过的一切。阿敏忆起前事，眼眸迷离间，那年那景，恍如还在眼前，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越想越是心纠，突然状若癫狂的将手帕撕扯开一侧小婢见状大惊失声道：“姨娘,你这是做什么”阿敏却是不理，只是眼泪肆意，这般发泄之后，怒气略有消散,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下去任由小婢抱住自己,喃喃道：“这样的日子，没有一丝希望总有一天会将人逼疯的。”她在这里悲伤情怀的时候，秀秀却是正坐在桌前喝着茶，吃着点心，她身侧的小丫环与她一样都是羌族人，所以俱是胡服打扮，正在一侧与秀秀说道：“唉，这次来的那位姨娘都有了儿子，怕是夫人要头痛些时候了吧。”秀秀冷笑了一下说道：“你真以为咱们老爷会把一个妾生的孩子当回事你且看看那赵姨娘现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老爷有一妻三妾，只有她生了一个女儿，怎么样，老爷不待见她，夫人恨不得整死她。”“唉。”那小丫环长叹了一口气，秀秀闭上眼眸又喝了一口茶。却是觉得肚子有些微痛，不由皱眉抚着下腹说道：“唉，痛死我了。”“姐姐，现在还是每次都这么痛嘛。”秀秀皱着眉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说道：“是啊，从那次以后。”言罢，秀秀不由闭了一下眼眸，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还是三年前，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子，她的母亲是羌族里的大神巫的侍女，所以她从小就跟着伺候大神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