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脚步,转过头来,秋波斜乜,笑盈盈地揶揄道:“怎么了莫非身为堂堂剑圣传人的未来封大侠,敢赌却输不起、这厢要食言反悔了不成”3333、十一 修罗令四面对这个身份不明的野丫头如此嚣张无礼的态度,身为主人家独子的他却毫无火气,只是朝她抱了抱拳,学师兄们的样子行了一个江湖大礼,随即温和地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对你一个小丫头食言不过,既然你已知道我便是这府上的少主人,那么,你今日若是想从我家里离开的话,就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姑娘却白眼一翻,道:“本姑娘凭什么要将我的芳名告诉你这个不服礼教的纨绔少爷”“那好,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似乎早料到她会反问出这么一句,年少的他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脯,自我介绍道:“我姓封,大名无痕那么现在,姑娘可以告诉在下你的芳名了吗”他问得婉转客气这还是从小到大,一向豁达不羁的他第一次开口问一个姑娘家的名字。然而他口吻虽然斯文有礼,但如此问法实则霸道之极,逼得她不好意思不回答。就见那小姑娘愤愤地咬了一下唇,终于一字一句道:“那好,你可要听好了,一定要好好记得哦我,叫:霜、烨。”清润甜柔的语音从她如花之柔的唇间一字字绽出,在他尚未缓过神来之际,那小姑娘便再度迈开小碎步、一径溜远了,直到她的倩影已渐渐没入大院内络绎如流的人群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听见从人群里的某个方向飘来她最后的话语“若是封大公子下次还想再请本姑娘喝酒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奉陪哦”那个声音娇俏宛然,透出几分揶揄的口气、却也依稀透着几许善意的亲切和好感似乎,这个小姑娘也同自己一样,从此心中已将他当成了朋友吧他至今依然记得,当日她临去之际,他远远目送她伴着一个白衣上用银线暗绣着繁复藻饰、装扮贵雅、面容秀逸清俊、目光却有些懵昧痴钝的孩子离开府邸她那袭素淡的藕荷色曲裙上,有点点粉黄色花瓣状的绣纹,随着她举步间衣褶荡漾,在春风里犹如无数蝴蝶般振翅起舞、摇曳生姿。那次父亲的寿宴过后,他很快就派人查出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原来她是北靖国世子的贴身侍女,而上次她陪同前来他家中做客的、那个有些痴憨的清秀孩子,便是北靖国唯一的世子。由于他才六岁时,便被父亲送至天山习剑,七年来几乎一直未离开过忘情峰半步,因而自然不知道,这位才来到帝都入质不过三年,便因其特殊的身份、异常安静却孤僻的性格、与过分清秀美丽的容貌,而备受帝都贵族乃至平民瞩目的北靖国世子;以及那个日日形影不离、相伴在那位孤独自闭的世子身侧的贴身侍女:霜烨。他猜料得无错,她的生辰根本不是天德八年,并且还足足小了他两岁。她当日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姓氏,而整个帝都里,似乎也无人知晓这位聪慧机灵过人、风度气量俱皆远甚于普通宫廷侍女、甚至谈吐比一般养于深闺里的大小姐更为大方得体的自称为“霜烨”的侍女的真正姓氏。但他一直相信,“霜烨”不过是她的化名。而她刻意隐瞒自己的姓氏,究竟是如她自己所解释的那样、因为她真的是个不知父母究竟为何人的孤女呢,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如若理由是后者,那么,她又是怀有怎样不可告人的苦衷呢关于对“霜烨”的种种疑问,一直埋藏在他心里,加之他本身对她心存的几分好感,使得他在与她那段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便不由得对这个身份神秘的丫头多了几分好奇与照拂,并且越来越频繁地、不自觉对这对在帝都里无依无靠的世子主仆伸出了温暖的援助之手在他们有需要之际,给予真诚地关怀与照应。很多年以后,在他终于得到了这对“主仆”毫无保留的信任之后,他才终于被这个名为霜烨的丫头亲口告知了她的身份果然,如他所怀疑、并且心下早已几乎确定的那般,“霜烨”只不过她的化名;她的真实身份,也根本不是什么侍女,而是北靖国那位失踪了多年的公主、禁凌世子的亲生姐姐、禁凌宏德唯一的也是最疼爱的女儿禁凌叶在陪伴弟弟入质帝都永安后,两姊弟这些年在帝都里的生活一直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为了某些特殊的因由,禁凌叶必需时刻隐藏自己北靖国公主的身份这样做的益处,自然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弊端就是,扮作“侍女”的她虽然深得世子信任,却没有任何实权,在她那个不善与人交际的弟弟窘迫无奈之际,她无法挺身而出,以自己身为一国公主的威严为弟弟排遣诸多麻烦。并且,似乎为了能够常年守护她孤僻懦弱的弟弟不受人欺凌,这个本性温柔如水的姑娘,逐渐在帝都里养成了一股表露在人前的泼辣“女侠”劲。昔日,为了令自己和弟弟能够在帝都这个人心复杂难测的环境里,得以更加安稳地生存,那个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每日都会要求自己强记下大量的资料:诸如此地的风物人情、以及那些达官显贵的个性及喜好等等此类。而那日,在那一堆堆浩如烟海的竹简和卷轴里,这个十一岁的少女就着一盏昏黄的铜灯,在无人的清冷寂夜里,在竹简某个空白的角落中,悄悄记下了,那个才初见的一面的、封侍郎家公子的名字他们的生辰是同一天,只不过,相隔了两年。那个少年并不曾知道,在那夜明灭跃动了一整宿的烛光下,那个同样居住在皇城里、与他相隔着不过一条街巷的少女,也同自己一样,默默在心里永远地记住了他的容貌与名字、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如记忆自己掌心里那些象征命运和缘分的纹路。还有还有那柄,被他包裹在白布中、他从不离身的古剑她还记得她见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藏于白布里的那柄古剑。从白布中微微露出的剑锷上,她能看见一对翠玉环佩相互轻轻交击,在风里发出清灵悦耳的声音,在墨青色的剑鞘上微微摇曳。那对翠玉环佩,仿如初夏清晨的荷塘里翠绿柔嫩的荷叶,浸饱了水露,温润而通透便如她平日喜穿的衣裳一般的颜色。衣袂青青,佩玉将将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样子,宛如一个少年最质朴而真挚的梦境,却旖旎多姿、引人遐想。她是北靖国公主,身边自然不缺财富,如若她看中一块美玉哪怕是价值倾城的宝玉,只要她一句请求,那个素来对她宠溺有加的父王,也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取来、派人双手奉至她面前。然而,她不要那些倾国的宝物。初邂逅的那一日,她第一眼便看上了他镶在古剑上的那对翠玉环佩。然而许久以后的某一日,当彼此早已熟络的二人并肩坐在庭下的石阶上,她玩笑般开口、向他讨要那对环佩的其中一枚时,那个白衣少年眼中微微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装模作样地抚玉叹息,告诉她:那是他母亲家族中的祖传之物,名为“鸳鸯同心玉”,看去形貌相似,实则有雌雄之分,素来是一双一对,宛如鸳鸯般不可分离一旦这对同心玉的主人长久分隔两地,相互间感应不到彼此存在的它们,便将会为这对主人招致足以危及生命的不祥灾劫;而若反之,这对男女彼此心中永远相爱的话,那么这对玉佩便会守护他们,给予他们永恒的幸福与宁静、并荫庇他们的子孙。所以,世世代代以来,这对同心玉中的另一枚,必须赠予自己一生里唯一的挚爱,并且每对鸳鸯同心玉在一个轮回里,只会认定一对主人直至他们双双辞世、将这对同心玉传交给它们的后代所以它们的主人便必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她恐怕会永远记得,那个腊月的黄昏,封侍郎府邸的屋檐上覆满了尚未融化的落雪,在夕曛里显得纯洁而晶莹。而在庭前一树寒梅之下,那个一向与她玩闹不羁的少年说出那番话时,神色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她半知半解的期待,那似乎是她从未见过、却有着某种熟悉共鸣的期待。事后她好多次想着,若那时候她依然执意将其要了过来,是不是今后就不会错过那么多。也许,从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曾满目萧然、立于庭前观看落花、白衣落寞的少年剑客,有一日,会亲手将那枚家传的鸳鸯玉,系上她藕荷色的青裳只是,那些年少时的往事,都早已随着当年那两个孩子记录在地上的那些没有颜色的字迹,化成了烟云。他们之间,不仅身份悬殊,并且禁凌叶,本应是他那个地位尊崇无尚的总角之友大胤的帝君,澹台澈,他家族选定的世代姻亲、一国之后的继承者啊思绪飘渺间,封无痕忽被一个熟稔的声音蓦然拉回了现实“霜儿霜儿你看那个小面人拿剑的那个,像不像封大哥”听得这个声音,封无痕心中不由暗自一惊。继而又不禁微觉诧异:是他这么晚了,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他游目四顾了一眼,却并没有在这间酒楼的二层里,见到那个自幼便熟悉的身影。旋即,他却仿佛骤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向窗外望去此夜,楼下灯火辉明,人潮奔流往复,夜色亮如白昼。帝都虽是这片苍华大陆上最繁华的几座城市之一,然而,也并非如西南方离国境内的锦西城那般、灯火昼夜不息啊。他默默抬头望了一眼夜空,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今日正是长至节。今夜一过,从此这片苍华大陆,便步入真正的冬季了那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要不了多久,帝都永安这一带的北方大地,便会覆上厚厚的银装素裹,进入冰冷的沉睡中。腊月寒天的雪是如斯冰冷、却又如斯洁净,将会彻底清洗这座皇城里、那些在纸醉金迷的华丽衣装的伪饰之下、埋藏的所有阴霾与腐败,只是却不知,它们是否能够挽留住,那对异乡姐弟欲将离去的步伐呵春来早,清梦扰,楼台小聚诵今朝;月如腰,琴指蹈,醉时狂歌醒时笑。空自恼,夕阳好,前尘往事随风飘;霜鬓角,难预料,尤记昨日忆今宵。赢也好,输也好,自古世事皆难料;喜也好,悲也好,醉时狂歌醒时笑;悲也好,醉也好,大梦一场全忘掉;白也好,黑也好,都是有缘聚春宵。思前想后即使春宵无聊,怕只怕孤独醉人倒。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眉间朱砂点绛秋水蒿。浆声灯影流连处,青杏尚小。t此段出自董贞金缕衣的歌词。为了剧情需要,含紫擅自改动了一些词句,现今引用在此,还请她的粉丝莫怪。gt方才那个清稚的声音正是从酒楼的下方传来,他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在明亮如昼的灯火下,楼下的一切正好全部落入了他的视线:那个方才说着话的少年,此刻正站在一个卖手捏泥人的小摊贩前,竟毫不避礼俗地当街牵着一个少女的手,言行神态间一派天真纯良,宛如稚子。不必多作介绍,帝都这一带的百姓们也都能一眼认出这位白衣少年和他身旁这位喜穿藕荷色青裳的少女,便是赫赫有名的北靖国世子禁凌雪、与他的侍女“霜烨”。她此刻正宠溺地看着这个唯一的同胞弟弟,柔然微笑道:“世子看看喜欢哪一个,霜儿给你买下来。”“这个像封大哥。”禁凌雪手执几个面人反复比较了一下,终于觍颜一笑,拣出其中一个小面人握在手里,旋即又伸手去拿起另一个,“对了霜儿,你看这个穿青裙的姑很娘像你呢阿雪要把你和封大哥放在一起,要你们永远都陪着阿雪好不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无论是坐在他们头顶的酒楼窗口前、独自饮酒的封无痕,还是那位此时就伴在禁凌世子身旁、化名“霜烨”的北靖国年轻公主,面色都不自禁地微微一变。尽管此时眼眸低垂的她,自然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仿佛看见:在那迷昧夜色里、明灭的灯光下,那个衣袂青青的少女,腮畔悄然浮起的两脉粉霞。那一刻,在那样的寂夜、清风、寒月、孤影、灯色、思潮下,即便犹疑是幻觉,封无痕也不禁看得痴了。就见那青衣少女轻轻嗫嚅了一下嘴角,神色颇为尴尬地看了看弟弟,又看了一眼那个满脸堆笑的卖面人的小贩,终于一脸沮丧地妥协道:“好吧好吧,要这两个。”旋即又忍不住,轻轻嘟囔着,对弟弟抱怨了一句:“真是怕了你了,我的小祖宗”对那小贩付过银子后,禁凌雪终于满足地轻轻说了声:“谢谢。”他这一声亲昵的耳语,让禁凌叶方才故意装出的一副恶狠狠的怨恨表情终于再也维持不下去,犹如春风化冰般一瞬间融释。似乎多年的相处下来,早已与这位唯一的亲人心意相通,白衣世子向她绽露出一个安柔宁静的浅浅笑容、以表达他的感激,令禁凌叶的眸光也渐渐柔软了下去,眼底盈起一丝笑意,如月华般在她眉目间流转。但见白衣世子旋即将那两只面人一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