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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正逐渐对准了襄穆的额心幸而,这把用以防身的枪,她一直带在身上不过这一次,从这个位置瞄准似乎有点困难。她屏住了呼吸,不动声色地一分分调整枪口的角度。“是不是,如果我老实回答了你,你就会放我走呢”她故意开口说话,试图引开他的注意。襄穆顿时冷笑一声,垂目盯着这个神秘而大胆的少女:“呵,莫非姑娘你认为,我们华襄国对待刺客,应该这样宽容的吗不过”他嘴角悠然上扬起一个残忍而狰狞的笑容,像是在看着一只已落入自己掌中的小猫的垂死挣扎之态,“如果你肯老实回答了本王的话,本王倒是可以让你死得”“砰”然而,语音未毕,他甚至根本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前一刻尚在发出冷笑的襄穆便已骤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直地扑倒在地上。确定他已失去气息后,冷汐昀轻轻吐了口气,知道方才的声音定然很快便会引来侍卫,也来不及多作思考,当即按下腰间的机关,让藏置于腰间的丝索吸附住了书房中心的那张书案,旋即纵身一跃,身形稳稳降在地面。在她双足落地的一刻,外面已响起了杂沓的足声,似有守卫被惊动,来此查探情况。她连忙拂灭了书案上的灯烛,再度按下腰间机关,那根丝索便倏地缠上了书房外屋脊高高的螭吻上在侍卫们厉喝着破门而入的一刹,她足下蓦一发力,整个人已悄无声息地荡进书房隔邻、一进的无人院落内。呼喝着冲入书房的侍卫们只依稀间看见一抹绯云凌空一闪,便悄无声息地隐没入深浓夜色中。然而,那些侍卫们还来不及去追查那抹诡异绯影的去向,只觉这间书房内血腥味刺人,本该是君主秉烛案牍的房间里竟是寂静得怕人。“头领,君上君上死了”静得瘆人的黯黑里,不知是谁怯声呼喝了这么一句。侍卫长心下一阵抖索,顿时蹙眉怒斥,“胡说什么”今夜,他们这行人护送君上走入书房后,便一直留在德政宫里巡逻。君上倘若当真在这书房里遇了难那,他们可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这天大罪名啊“冯易,你去点灯。”室内人影杂错,他在书案前畏缩了一下,心里有些发虚,忙提高嗓门呼喝自己的手下。此刻,一班侍卫许是都已察觉到了异状,各个畏步不前。那被首领点到名的侍卫闻言一震,脚步微颤了一下,终究合上眼,上前挑亮烛芯。“君上”下一霎,他便听见同僚们惊惧的呼声,慌忙睁了眼就见寂静而拥挤的书房里,横列着两具尸体:一具仰倒在地砖上,双目兀自圆睁,眼里满含着不甘与难以置信;而另一具,锦衣华冠,正趴伏在不远处,那张四十来许、纹路深14、四 刺杀下邃的脸上犹凝着一抹狰狞笑容,仿佛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在鬼不觉神不知间,便已攫夺了他的性命而在这位一代君王的尸体旁侧不远处,一个约莫三丈深的大坑狰狞地暴露在书房的白玉石地砖下,大坑四壁森森密密地排布着一尺来长的铁刺,看去犹如一张蛰伏在地底的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那侍卫长呆怔了好一刻,方从恍惚里缓过神来,忙颤声高喝道:“抓刺客快抓刺客啊”1515、五 梦中人上婷婷院落里,暝色苍茫。浓滞的黯黑色,仿佛泼墨一般,向着虚空中无垠无际地延展开去。冷汐昀双足甫一落地,便觉身后有道劲风猝然袭来,她来不及多想,当即矮身避过,足下微旋,一脚横扫来人面门。怎料那人却毫不慌乱,不光轻轻抬手、便从容架住了冷汐昀斜扫来的一腿,手腕微沉、稍稍发力,便待将冷汐昀狼狈掀翻。然而,不待他继续发力,冷汐昀已飞身向后疾翻数周,身子如一尾轻燕般向后滑翔出数丈远后,方微微直起身来,望向方才偷袭她的那人。就见对方青衣磊落、面如冠玉、美须飘洒,看去不过二十许的年纪,一头长发泰半挽成墨髻、泰半垂散,在夜风中轻拂。冷汐昀将手搭于腰间,警惕地看向对面之人。她心知对方并非易与之辈,方才自己扫出的那一腿,即便是个八尺大汉也未必承受得住,怎料他竟然举重若轻地接了下来,且如此轻易便反客为主、差些将自己重创。不论此人是谁,眼下应以脱身为第一要务,毕竟襄穆遭刺之事想来应早已惊动了宫中侍卫,那些人只怕不消片刻便将追捕而来,自己若是再不抽身逃离,恐怕便再没机会了。念及于此,她当即悄然挪动双足,只待一有机会、便迅速逃离。那人却似未察觉到她这一系列微小动作,只是眉尖微蹙,如锥目光厉盯着她的双眼,冷冷发问道:“来者何人”然而,冷汐昀还未及答话,便听墙那头传来“君上遇刺了,抓刺客”的杂乱疾呼声。原本静谧昏暗的王宫里霎时间亮起无数火光,兵甲间相互摩擦碰撞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王宫。耳听无数脚步声齐朝这进庭院内涌至,那人目中寒意更盛,略带审视地打量着对面这身份不明的少女,沉吟道:“刺客”冷汐昀心知不妙,电光石火间,只见她手腕一翻,已倏地拔出腰间那柄阿诺德“双鹰”型手枪,飞快地拉动套筒、扣动扳机那人似乎没料到这少女竟敢突然在他面前来这手,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匆匆打开手中折扇抵挡,怎料那呼啸而来的子弹打在纸质的扇面上,竟犹如打中了一面钢板,立即迸溅起数点火花。只这稍稍一阻,冷汐昀已再度按下腰间机关,将丝索末端缠上远处屋檐的翘角,足下微一发力,轻盈的身体便倏然间化作一泓赤电,在那人眼前飞纵而出,朝这进庭院外荡去。然而,不等她荡出庭院,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摧金裂石般的断喝:“贼子留下”眼见那人霍然隔空一掌向自己劈来,冷汐昀面色大变之下,却无奈身在半空中、毫无余力反抗,只得咬牙闷声受了他这一掌。这一掌委实不轻,冷汐昀生生受下,便骤感气息一窒,整个内腑都似被一只无形大掌生生挤到了一处去,当即一口鲜血飚出,顿觉整个人四肢乏力、连呼吸都似受了阻滞。然而耳畔刀兵声铮铮,霎时间划破寂静夜色,只见清一色的王宫侍卫们如潮水般朝此包合而来“放箭”随着领头之人一声响亮的厉喝,那些宫廷侍卫们登即纷纷挽弓当胸,搭箭上弦密疾如蝗的箭矢几乎同时呼啸而来,向那个身悬于半空的少女齐发而至倘若再不逃离,就只能束手待擒。冷汐昀心中暗自这般思忖,当即强压下胸口传来的那份不适,咬紧自己垂散的几绺长发,竭尽全力几个纵掠,终于险险避过无数凌空飞来的羽箭,衣袂穿过重重殿檐,飘身荡向宫外。然而庭院内,那青衣人只是漠然垂袖而立、负手望天,几缕长髯在夜风中飘动如丝,仿佛对此视而未见。跪在他身前的那侍卫长不禁欲言又止道:“景先生,那女刺客”然而,他一语未罢,那被称作景先生的青衣人便缓缓闭上双眼,沉声打断了他:“那女刺客已中了我的劈空掌,如今身负重伤,跑不了多远了”那侍卫长呆怔了片刻后,终于会意,旋即转过身,对身后的那群侍卫们喝令道:“你们,赶快给我紧跟着那女刺客出宫记着一路羽箭伺候她跑不远了”一行侍卫们喧哗着散去,刀兵之声转瞬即远。须臾后,这进小小庭院里,便又恢复到了这场骚动之前的平静。青衣人这才徐徐睁开双眼,目注天边那勾残月,雪亮的眸底渐渐聚起一个莫测的笑意:公子啊公子,看来真是天命所归啊即便您无意叛您夫君,但是您看连这天,也要你成就一方明主啊********************好容易脱离了王宫,当冷汐昀双足踩落在宫城外不远处一座奢华的民宅屋顶上时,她轻盈的身形已然有些僵滞。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却觉肺里窒痛难当,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一分分流失殆尽。然而,她不能停下脚步那些追索而来的侍卫们并未给她一刻时间的喘息之机:那橐橐的靴声、马蹄声此时已出宫门;刀兵之声在背后锵锵响起,一声声宛如催命符咒。她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当即再度按下腰间机关,足尖一点,身子便待继续向前方飞纵而起然而,便在她双足离开屋瓦的前一霎,一支冷箭已“嗤”地一声、裹挟着凌厉的劲风从后厉飚而来,倏然贯穿了她的肩胛冷硬的箭簇与骨骼摩擦的尖锐痛觉之中,她的身形也犹如一支绯色的利箭,已倏然腾空掠起,霎眼间已在十余丈外。然而,无论她身法如何迅疾,那些手持利器的宫廷侍卫们始终如影随至,在马上挽弓疾射,无数羽箭呼啸脱弦、攒射而至。漫天弓弦声里,冷汐昀奋尽全力前奔,飞扬的血腥味弥散在四周夜空里她知道,那是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她的大腿与背部、腰部的要害处此刻皆已中了箭伤,锥心的痛楚一阵强过一阵。然而,身后蹄声如鼓点般沉沉敲击在夜色里,伴随着无数厉啸的箭风,催命而来她已无暇躲避,只能拖着疲弱不堪的身体,竭力前行。在模糊的视线终于能依稀望见这座王城的城门之际,她略略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刹那的松懈,令她一直竭力凝聚的最大意志力开始逐渐消散不止是那青衣人一掌造成的内伤和片刻前所受的箭伤连同之前在那个世界里所受的那些伤,此刻也由于体力的过度透支、开始缓缓发作,浑身多处地方都痛得彻心彻骨。不行了大概,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极度的痛苦之中,她的意识在一分分涣散有那么一瞬间,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仿佛已得到了彻底的解脱;而便在下一秒,所有的痛苦便又都开始汇聚着汹涌而来不过,好在那个“孩子”,终于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了她不想掉眼泪。然而,此时此刻,由于身体的极度虚弱疲惫,从心底翻涌起的、那种更为强烈的痛苦,反而变得加倍清晰,狠狠压迫着她的意识,几乎要让她的心脏在胸臆内寸寸碎裂文彬,你在哪里此刻的你,究竟是生是死那袭绯衣一纵掠上城楼的瞬间,身后传来那侍卫长清厉的叱喝声:“前方守城门的兄弟们,给我留神着点:那女贼人乃是刺杀君上的凶犯,若是谁放走了她,当车裂凌迟、罪诛九族”城楼上那些本在打盹的官兵们听言哗地一声,全数抖擞精神,从各个城垛上聚集而来,纷纷持枪握戟、拔剑张弩,凛凛锋芒齐皆对准了那将要掠上城头的绯衣少女一时间,城楼上下人喧马沸,刀林箭雨从四面八方汹涌袭至。而此际,那个绯衣少女足下的鹿皮靴已踏上了城楼高高的垛口。那一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朦胧的目光仿佛看见了那个曾在她梦境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吹箫人然而,那人却已不再是那一袭清寒如雪的白衣。暗昧的夜色下,月影飘舞,那一袭落落青衫,仿佛从杳溟的彼岸冯虚御空而来,隔着一个遥远的时空、深情地凝睇着自己。已虚弱至极处的少女眸中渐现出一阵迷离惝恍之色仿佛为了将那人看清一般,她轻盈的身体不知不觉间脱离了足下的垛口墙,瞬地朝着数十丈高的地面直直坠去半弯冷月下,那袭沐血的绯衣看去是那样的纤柔而菲薄,犹如一只刚刚羽化的蝴蝶,振动着脆弱破碎的蝶翼,从虚空里失重地坠落然而,在坠入护城河前的一刹,她只觉身子微微一沉,仿佛被一个坚实的怀抱紧紧拥住。然而,那个怀抱为何那样的冷她跌落在那个男子怀里,竟顿觉如坠冰窟昏沉的意识中,她甚至无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再将对方看个仔细,便迅速在那个冰冷的怀抱中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在这个青衣男子出现的一霎,原本人喧马沸的城楼上下,顿时犹如午夜般猝然寂静了下去。暝色轻寒,随着这神秘男子的出现,夜空里似伴有沉沉烟霭,氤氲迷晦,令一众官兵皆望不清那男人的面容,只觉对方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清冷而缥缈的气质,乍一看去,竟宛若衣上沾满烟云水气的仙庭中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于何时出现在此地的。只是在那女刺客跌落城楼的一霎,他已凌虚御风、扶摇而上也不见他如何催运真气,青衣不沾片尘、如履平地,便轻易纵上了数十丈高的虚空,凌空接住了那女刺客。原本站在城楼上的官兵们攒射向那绯衣少女的箭矢,在及那男子之身的一瞬,便仿佛在某种看不见的柔和力道之下化解了劲力,无力地垂坠而下、散落了满地。然那青衣男子仿佛对这一切全然视若无睹,双眸只是定定垂视于怀中少女的面庞,修长的五指一寸寸轻碾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在她苍白而丰柔的唇上轻轻凝定,指尖似镌携着无尽的轻怜爱意。那男子一双黑瞳似乎隐没在了层层雾岚之中,然而透过沉沉的墨色,众人却分明能感受到,那双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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