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抬起头,看着太后,道:“太后,臣妇不能这么做”太后用力拍向凤座扶手:“大胆靳门黄氏,你竟敢顶撞哀家”“太后,臣妇一直厚待若兰,心疼若兰,一直盼望着若兰能给安远侯生下长子。可是就在早些时候,臣妇才发现一直心疼的媳妇竟然不肯跟安远侯同房,这说明,若兰一直都没将自己当成安远侯府的人,妾室不能在正室进门后半年有孕是不错,可是那是在正室一心一意为夫家的情况下,现在妾室在喝了避孕药的情况下还能怀上身孕,说明这是天意,既然若兰没将自己当成侯府的媳妇,为什么臣妇就不能留下这个老天爷赐给侯府的孩子”说着,太夫人又磕了个头:“太后一向仁慈,请体恤我儿小小年纪就上战场,几年以来一直为朝廷出生入死,尽心尽力,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子嗣,请太后发发慈悲,为我靳家留下这一丝血脉,以续香火传承。”太夫人这一番话说的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可是字字铿锵,颇为有力,让太后一时无言,也让蒋若男心生佩服。在当权者面前还能保持这份气度,果然不愧为侯府掌权者不论是过世老侯爷,还是如今的安远侯,都是对朝廷立有大功的人,而靳家嫡系一脉人丁单薄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太夫人又字字句句都落在最被大家所重视的香火传承上,让太后也没办法在毫无理由之下做出过分的事情。更何况,蒋若男的做法也实在说不过去。可是不管怎样,太后绝不容许若兰在靳家受一点点的委屈,妾室先生下庶长子,不仅在脸面上过不去,更重要的是,会在将来带来很多麻烦,她身体不好,还不知能活多久,所以在她活着的时候要为若兰扫清一切障碍“黄氏,你口口声声说是若兰不愿同安远侯同房,可是据哀家所知,却不是这么回事。”太后看向蒋若男,一字一句地说:“若兰,到底是你不愿与安远侯同房,还是安远侯不愿与你同房呢你跟哀家说清楚”闻此言,太夫人心中大怒,太后是要颠倒黑白吗可是就算大后要颠倒黑白,她又能怎样太夫人低着头,忍气吞声,双手紧握住拳。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蒋若男,目光中几乎冒出火,有太后如此袒护,她还不趁机将黑水倒在侯爷的身上难道今后阖府上下都要看她的脸色不成难道她要求专宠,就如她的意不成靳绍康的心情很复杂,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容不下秋月肚中的孩子,他如果承认下一切,会让若男少受很多责难,可是那个孩子只怕保不住了那个,毕竟是他的骨血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大殿里有一种压抑的寂静。蒋若男抬起头看向太后,太后紧盯住她,目光中有很明显的暗示意味。“若兰,告诉哀家,是安远侯不肯与你同房对不对”只要把过错都推到安远侯的身上,她就有理由将那贵妾肚子里的孩子弄掉而不招人非议。这一句,几乎是赤裸裸地教唆了。不过谁又敢说太后半句不是“太后,”蒋若男向着太后磕了一个头,“不管安远侯的事情,是若兰不肯跟他同房。”虽然她讨厌于秋月,可是她没道理要弄掉她的孩子,自己不肯跟靳绍康同房,难道还不肯他有孩子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太夫人有些意外地看了蒋若男一眼,而靳绍康面上却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像是早已经知道她会如此说一样。太后没想到蒋若兰会这么说,她皱起眉,深吸口气,然后看着蒋若男,再一次强调:“若兰,你不要怕,和哀家说实话,一切都有哀家给你做主”蒋若男向着太后再磕一个头:“太后,若兰说的都是实话。是若男不想和侯爷同房。”太夫人转过脸,神情缓和下来不少。这时,一旁的靳绍康忽然出声:”太后,此时皆是因我而起,是微臣之前伤了若兰的心,若兰才会如此,请太后不要责怪若兰,一切罪过,微臣一力承担。”“康儿,不要乱说话”太夫人急道。蒋若男也拉了拉他的袖子,靳绍康转过头,看着她安抚地一笑,像是在说,放心,一切有我。太后抿着嘴不出声,目光从他们身上冷冷扫过,过了一会,方抬起头,拍了一下扶手,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黄氏,安远侯,你们暂且退下,若兰,你留下,哀家有话问你。”两人依言退下。蒋若男仍然跪在地上。太后走下凤座,缓缓走到若男的身边。“看样子,哀家是枉做小人。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刚才你只要附和我一句,我就能为你将那个孩子除掉”蒋若男抬起头看着太后,缓缓道:“太后,若男能明白太后爱护若男的心意,若男知道太后这么做全是为了若男。”“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蒋若男向着太后一磕头,“太后,如果您真是为了若男好,请答应若男一件事。”太后轻叹口气:“良机已失,如今哀家还能为你做什么”蒋若男看着太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太后,请帮我想办法解除我和安远侯的亲事。我知道我们是圣旨赐婚,和离很困难,但是,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事到如今,正是和离的好机会“你说什么和离”太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当初不是你一心一意地想嫁给他,如今圣旨已下,亲事已成,又要和离若男这可不是儿戏,容不得你胡闹”蒋若男扯住太后的衣裙,急忙说道:“太后,我没有胡闹,当初若男没有想清楚,一时冲动求了圣旨,可是嫁过去后,方知事情与想象有很大的出入。太后,若男想像娘亲一样,找一个像父亲这般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安远侯如今有妾有子,若男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若男”太后忽然弯腰将她拉起,声音忽然柔和下来,“这世上这世上又有几个男子能像你父亲”太后别转脸去,眼角有些湿润。“太后”蒋若男有些奇怪,怎么每次说到父亲,太后的神情都这么激动好半天太后才稳定了情绪,转过头来,她拉着蒋若男的手,道:“若男,圣旨当初是你当着大家的面求的,如今你又要和离,你将圣旨置于何地,如果皇上答应你,只怕言官们不会坐视不理。朝廷的圣旨岂是你相求就求,想悔就悔的而且你的理由委实牵强,到时候言官们一定会让皇上制你个大不敬之罪若男,此时一旦闹开,结果或许连我都不能控制”“这么严重”蒋若男怔怔道。她虽然想和离,想自由,但是并没有打算拿自己的生命作交换。“这是圣旨,你以为是普通百姓想和离到官衙去一纸文书就行这件事情你跟我说说就好,再也不要跟别人提起”太后的神情语气都颇为严肃。“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呆在侯府”蒋若男低着头,喃喃道。“我看安远侯也不是对你毫无情义,否则刚才也不会为你说话。至于妾室”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免不了三妻四妾,你就算离了侯府再嫁,难道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或许情况更不堪”蒋若男心中充满沮丧,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太后的话。太后继续道:“我看安远侯别的都很好,就是那个庶长子是个麻烦,不过没关系,这次不行,我们下次再想办法。”蒋若男摇摇头:“不用了,太后不用管那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没了,谁能保证没有下一个孩子对我来说,是不是长子没有区别。孩子是无辜的,随他去吧。”太后看了看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孩子,你怎么跟你父亲一个样子,都是这么一根筋,都是这么容易心软,你让我拿你们怎么办”她拥着蒋若男,双眼怔怔地看向前方,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倩怡,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倩怡,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明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你这么做是害了柳儿。”“倩怡,你不要再劝我了,你说要让柳儿代替你留在我的身边,如今柳儿已死,我的心也死了。我只想好好带大若兰,有时候看着她,我就想,差一点,她就成了我们的孩子”“倩怡,我这一生能有和你的回忆已经足矣,我死后,你帮我好好照顾若兰”伯远,伯远,你看看,若兰和你一般是个痴人,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若兰伯远太后心中剧痛,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第122章 厚脸皮出了慈宁宫,蒋若男见靳绍康仍在慈宁宫外等候,却不见太夫人。蒋若男走过去,问道:“母亲呢”靳绍康道;“她先回去了。”又问:“太后没有责怪你吧。”蒋若男摇摇头:“没有。”靳绍康道:“刚才的事情谢谢你。”蒋若男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说出实话的那件事,因为自己说了实话,所以于秋月腹中的孩子逃过一劫。蒋若男看了看他,心想,到底血浓于水,他的心中还是很在乎这个孩子的。其实靳绍康这个人,不是没有他的优点,如果他不是有妾室,她真的不介意和他好好地过日子,可是现在他不但有妾室,连孩子都有了,自己跟他是没有可能了偏生又没办法和离,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她转过身垂着头向前走去,“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靳绍康快走几步跟到她的身边,然后又放慢脚步和她并肩向前走。两人缓缓地走在青石小道上,两边树木掩映,郁郁葱葱。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洒照在她们的身上,浮光掠影,斑斓闪耀。两人有很长一段路程都没有出声,一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属于女子的嬉笑声。最后,靳绍康终于忍不住打破寂静,“怎么回事,没精打采的”蒋若男摇摇头,本想说没事,可是想了想,又抬起头对他说:“侯爷,刚才我有跟太后提及我们和离的事情。”“和离”靳绍康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这两个字他已经听她提起过两次,可是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有胆子付诸行动,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太后怎么说”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紧张地看着她。蒋若男正烦恼着,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太后说行不通,说那些言官不会放过我,会参我个大不敬之罪不就是离个婚吗有那么严重吗”心情越发烦躁,忍不住嘟噜一句:“圣旨就这么了不起啊”听到这里,靳绍康一颗心又悄悄地落了下来,他看着蒋若男很严肃地说:“若兰,你可不要乱说话,这句话被人听到了,这大不敬之罪就落实了。”接着他目光一转,“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有多严重”蒋若男正好奇这件事。“一旦落实,严重者人头落地甚至株连九族,最轻也是流放关押,会被贬为奴,一辈子都别想翻身”靳绍康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说到关键处还刻意加重语气,眼看着蒋若男每听一句,脸色就黑上一分,神情更为犹豫,心情又变得明快起来。蒋若男烦躁得几乎要抱着头大叫出声,nd,这封建社会未免也太欺负人接着又斜着眼睛看着他:“你没有骗我吧”靳绍康的脸色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我是这种人吗”好像不是蒋若男转过头来,心中闷闷不乐,她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飞,恨恨道:“总有一天,我非想到办法和离不可。”要不然,难道真的守一辈子活寡两世为人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未免太亏身旁的靳绍康脸又沉下来:“你就这么讨厌我”蒋若男转过头看着他:“侯爷,不是只针对你,我讨厌任何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男人这种男人,哪怕再好看,再尊贵,我也不喜欢”靳绍康黑着脸瞄她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如今跟我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蒋若男捂了捂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都还小心翼翼,可是不知从什么开始,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大胆了“真是太纵容你了”靳绍康低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