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个名字,盯着我,而这两字就像在他嘴里蕴藏了千万年,终于被他吐了出来。虽然他前一刻已叫过这两个字,但每一次唤,都像是他用尽心力唤出来的,像是他心中的痛,也是他心中的乐。唤的是如此的深沉我盯着他,发现我的手被他握住了,握住时,才惊觉是自己这只手先爬上了他的脸,用指尖去轻触他脸上的液体时才被他握住的。我没有想要去触抹的我也不应该去触抹的可是,这个人,他的泪,让我的思维混乱,在我察觉以前,手就自己伸了过去“紫萝,你要为我擦拭什么我眼里留下的是何物”他握着我的指尖,凝视我,脸上有些疑惑。他的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流泪了“为了一个紫萝,掉泪值得吗”我看他,淡淡说着,并且把手往回抽,就仿佛我是一个局外人。而我刚刚只是失态,没想到他会流泪,我的动作并不代表什么。就算见了一只小动物受伤,我也会这么抚摸,并且抱起。我对自己这么说着,手却抽不回来,他握得太紧,我的指尖还在他的手里。“掉泪”他听了我的话后眼里的疑惑加重,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一滴泪沾在他的指尖,像露珠般莹洁。他那样子,让我实在无法把现在的他与黎明前的他相比,那个狂魅、邪狞的人,现在,表情怎么这样单纯直白“这就是泪”突然他笑了,问我,又像是问他自己,眼睛盯着那滴泪。我呆住此时此刻,这个人,飞泪中的一笑,竟有一种北极的午夜时分、盛开一朵郁金香时的绝艳极寒之地,本无生命,却有一朵神秘的郁金香在夜半时分、圆月下悄然绽放那种惊世的艳,让人失神而他,只是轻轻一笑,混着泪,竟有如此大的魔力“紫萝,我有眼泪了。”他后面的话像天边的风隐隐传来,我在失神中听得隐约。“重转人世的那一刻,我夜修罗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千年前为神数万年也不知泪是何物,现在,紫萝,我有了泪”他的样子似乎是喜悦马背上的我们离得很近,我只是侧转身子望着他,而他一双眼紧紧盯着我,与我的眼,只有两寸之隔“紫萝,你这一世为人,我做人陪你,这泪,证实我已是真正的人。”我,发怔后动容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流泪,却喜悦,是因为这个原因做神时,没有七情六欲,而他的灵魄听无相说过,是上等灵物所练而成,没有经过人世间的历练便成为了法力强大的神,他从不知泪是什么,也不会从眼里掉落那种东西,此刻,与紫萝重逢,他想起了一切,竟然流出了泪那一世,紫萝在天界撞法器、甘愿化为寒滴泪时,他是发狂的大笑,是恨意满满,是报复,没有泪,只有恨此时却流下这种液体,意味着什么心里开始有些慌乱,这是否意味着他的情极更重陷得更深比上一世还要深“紫萝,我为人,虽有母体载我来世,出生的一刻,却不是呱呱坠地,而是笑,冷笑,这个笑便让凡间的那对男女把我弃在了路边,紫萝,我出世都无泪,原来这第一滴泪,是要为你而流。”他在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就因为他出生后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哇哇”地哭我怔怔地听着他突然抱紧了我。我半转的身子被他箍着,喘不过气来现在不承认我是紫萝已经是没有用了,而我想不起来上世的事,对这个名字很难受,觉得像在叫另一个人。“紫萝,你闭上眼”他紧抱着我让我闭眼我开始挣扎“别动,闭上眼”我没有配合,他干脆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遮在我的眼上然后,我什么也看不到了,而我的腰间仍被他箍着,他要做什么这个人,即使恢复了记忆,也没见温柔到哪里去,还是这么霸道与强硬“嘘,我们要出发了”在我想做也更大的反抗时,耳边传来他的轻语,而他的唇就在我的脸颊旁,我一动,就贴上了我的脸那种温热,触及了我被风吹冷的脸,让我心里一跳不敢再动接着感觉身子被他拖了起来整个人似乎腾空他到底要做什么带我去哪儿就算要回那个大帐前,也不需如此“紫萝,相信我,我将带你去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嗯难道不是军营他要抛下那些战事吗心中惊疑,放弃了挣扎,如果再乱动,难保他不会给我点穴。似乎有气流涌过身子也被他揽得很紧,与他的紧贴这种情形很像梅无艳带着我从黑云山寨的崖头往下飞时的感觉,也像那次带着我飞上枫楼竹苑后山时的动作,难道他正是带着我飞我身下已无马背,双腿已立直了,而脚下没有着力点的虚空,让我不能推开他,只能依附他求得平衡耳中听到踏雪在嘶叫、在刨地、在腾起身子折腾的声音像是从下方传来他要抛下踏雪了感觉气流在周身迅速的涌过不太同于梅无艳带着我飞时的那种平衡非常快的感觉说不出的快快得就算他放开遮着我双眼的手,我也未必会睁开去看怕一看,心脏会受不了那种速度下,视觉带来的冲击第一百三十九章 紫尘谷没有了风过的感觉眼上的手松开重见了天日,是我现在最直接的感觉。这是哪里莽莽万重山,山头灌木丛生,结成密林,林间烟云变幻,凝成雾,雾气蒙蒙,浅而薄、薄而淡,淡淡积在我眼前,弥漫在汪洋一般的绿色中迎面,微风过,花香与风缠绕,混合在气息中,香而不浓、沁人心脾这,是一座山谷一座宽阔、翠色满满的山谷而脚下的草皮是如此的松软,即使我穿着鞋,也能清晰地感觉得到,我,想脱掉鞋子,赤着脚在上面奔跑非常得想这满山满谷的绿,诱惑着我,有无法遏制的蠢蠢欲动,仿佛我曾经这么做过,曾经无拘无束、自在畅意的奔跑在这绿色遍野中欲望如此强烈,脚趾头似乎都已经开始叫嚣,它们想出来我忍强力地忍“来,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这厢在与自己的欲望作战,那厢,手被拉起,人也被扯着向前准确地说,不算被硬扯着,这个谷给我的感觉,越来越熟悉,我自己已随着他的话不由地向前走去迈步,才知脚下的松软是如此的让人舒适像漫步云端的飘然眼睛望四周,打量,打量每一个细节;聆听,聆听每一种声音;嗅闻,嗅闻每一种味道;感受,感受轻雾淡淡中的每一份灵动心情竟然无比的舒畅是因为这时的宽阔与秀美还是心里那份像回到了家一般的感觉当耳旁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时,当那落差冲击的欢跳声撞进耳朵的一刻,猛烈的快感飞上心头立刻寻声望去眼睛看到突出岩石上冒出的一挂白练时我肯定了这座谷,我是没有见过但,又曾见过哪里见过梦中一次次,一夜夜,在梦中的这座谷中飞跃,纵情奔跑,栖身,傍着大石入睡这里,是我梦了无数次的那座谷而那道落差不高的飞瀑,让我更加确定现在,我真正地站在这里的时候,不仅难是梦境带给我的熟悉,似乎我心底早已留连着这里千年万年,早已魂萦梦绕天下河川秀色,都无法比及这里带给我的感觉深深地呼吸闭上眼,听水声,听脆鸟鸣,闻花香,感受生平最清新、最美妙的气息“你笑了”谁说话是身边的人我几乎忘了他还在身边,而他说我笑了吗摸摸自己的脸,嘴角是向上的,眼角是下弯的我是笑了。偏头看他他望着我,狭长的眼里也盈着笑,像黑色的玫瑰花瓣上凝了清新的露,在以往的邪气娇媚中,多了点清新的东西,却仍有一种姿色过人带来的媚惑。心头突然忆起梦中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孔的人,那个陪我一夜又一夜、一季又一季的轮廓“天上那是什么鸟”我问他。他抬起了头,我看着他的侧脸,凝望那鼻型、那下巴、那抬头的动作与梦中的剪影吻合完全地吻合心“嗵”地一声,像掉进了前面那种潭水中一般,被某种形容不出的流动的东西淹没是他梦中人是他梦境中的人事物,竟然是真实的存在着而当梦境成为现实时,无法再把它只当一场梦那这里倒底是哪里“那是只黄腰柳莺,鸣声动听。”他这时低下头来,回视我,眼里是紫雾漫漫,有一种快乐的浅痕。我问他天上是什么鸟,只想引他抬头,并不真正对那鸟感兴趣,没想到他对鸟类也有些研究,很快回答了我随口的一个问题,就像他非常了解这里,熟悉这里的一切似的。“这座谷,是你前世修练的谷,在深山大泽中,无人迹可至,从来都没有名字,”他突然这么解释,仍然盯着我的眼,继续说,“我们为他起个名字吧”他的唇边勾起了笑,这个笑竟然使他像个邪气的孩子,带着坏意,却有种说不出的甜美。我再一次怔住面前的男子,千变万化,现在又多了一种气质“紫尘谷,我们叫它紫尘谷可好”紫尘谷“它是属于你的,你是属于它的,上世的紫萝是今世的红尘,今世的红尘是上世的紫萝,你不记得前世,就让我们重新开始,紫萝,今天起,你是红尘”我怔得更深,看着他他说他以后要叫我红尘而这里就是紫萝前世修炼成形的谷那梦里梦到的是什么是上世那些情景,发生过吗想起乐陶讲过的故事,想起无相说过的一切那梦中景,可是上世的他在守护紫萝时的一幕幕如果是,为何连当时的紫萝都无察觉的暗中情景,却在我的梦中一一展现这个人,不,千年前他是神,这个神,那时竟已默默地付出那么多紫萝没有他,会有以后的一切吗也许,早已落入兔妖口中想起那第二个梦中的巨型的兔子,那应该就是兔妖了。而我,当时的渺小,应该是以紫萝回复原形时的样子附在那里,只是一株草的大小,所以才会将兔子看得那么大,将人也看得如座山我把一切往起串联,发挥想像,做着猜测,心中滑过一些难言的东西如果我说我对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必竟那份无微不至的呵护,是我领会过的,不是旁观,是亲身领会。“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脚下又动,被他引着,在略微起伏的山谷中漫步走得轻缓,仿佛世间的尽头已是这里,仿佛时间再无意义我,整理着心中的情绪,茫茫然,任由他拉着转过了一个山头,当看到一大片绿波时眼前一亮这片湖,也曾在梦中出现过。与那处流动的欢快的瀑水潭不同,它,很静,幽幽的平展地铺在那里,不规则形,波上雾气稍重,有烟波浩濒的美意,而湖那头,像是水云间的朦胧“这湖游鱼很多,也极肥美,比那处清潭里的鱼更适合”更适合什么我正看着这面湖,领会着它比梦境中还要美的意境时,身边人说话了,接着,发现他腾身一跃,一道金光闪过再看,他的手中有条鱼很大,足有三斤多重的样子,尾巴在不停地扑腾,银白色的身子在日色下泛着粼粼的亮光,鱼鳞均匀,是我没有见过的鱼种,看起来很漂亮。“红尘,匕首给我。”他从来没有唤过我红尘,总是“女人女人”的叫,而今天,在这里,他竟然真的开始唤我的这个名字在他忆起了上世后,在他知道了我是紫萝的转世后,他肯叫我红尘心底程式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自觉中,将匕首掏出递于他,才想起,他连我有匕首的事也知道而他要匕首做什么难道是要宰了这条鱼刚刚想,就见他已接过